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唐明皇-第8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绚丽多彩的朝霞,浮托着半轮红彤彤的旭日,冉冉升起在灞河的上空。丛丛榴花似火,燃烧在骊山之下,灞河之畔,浐河两岸;旭日下,河畔上,榴花旁,麦波荡漾,牧笛悠扬,使大唐西京东郊,显得分外多娇。

一乘乘帘栊轻垂的车轿,一骑骑雕鞍宝马,沐浴着清新耀眼的晨光,驶出通化门,驰出春明门,沿着笔直、巍峨的西京东城墙下的宽阔驿道,奔向郊外;在这人流中,一辆由五匹骏马拉着的檀木座厢的华贵马车,在健壮的车伕扬鞭喝唱之下,带着两轮轻尘,向城东的曲江池畔飞驰而去。

“还要快一些呀!”

“子、子、子谅公,还还还还早呀!”

“嘿!还早?我敢打赌:贺老大人已饮尽一坛‘剑南之烧’了!”

“此此此时道上上上上人多,怕怕有闪闪闪失呀!”

“你没有尽兴畅饮之前,就少说话吧!你一说话,我就更不耐烦了,哈哈哈……”

“啪!”

“驾!驾!~~”

车伕扬鞭催促,五匹骏马跑得更欢了,周子谅和焦遂从车窗向两边望去,那巍巍东城城墙飞也似地从眼前闪过,驿道的天空,林木,庄院、榴树花丛、滚滚麦浪,也向他们的车后飞驰而去。焦遂仍担心地注视着擦车而过的人流、车轿、骑从,却又无可奈何地直摇头。周子谅见他如此模样,就朝后座努努嘴,说:“你真是菩萨心肠。你没有看见后座上那位真正的空教门徒,才不顾车外人死人活哩!哈哈!……”

焦遂回头一看,那太子左庶子苏晋,果然闭着双目,拈着项下佛珠,喃喃地诵着《仁王护国般若波罗密多经》呢。焦遂见他那副一心参禅的模样,笑了起来。

苏晋却并不理会周、焦二人,他此刻已沉入无人无我大空境界中去了。

“此刻谈苏君,恰似对偶人。”周子谅重新系好乌纱幞头松了的两角,说,“话说回来,你不必担心我的马伕和马!记得有次赏雪大醉归去,本已酒尽三斗的汝阳王,酣卧在他的车上往王府而去,快近春明门时,突然有一溜运曲之车擦肩而过,王爷殿下一头立起,跳上我的车,把我的车伕推开,自己夺过鞭去,拉着五条缰绳,就这么‘驾’呀‘驾’的把我这五匹骏马赶得蹄边飞云生烟呀……我们吓得追呀、喊的,汝阳王殿下哪里管这些呵?仍旧这么策马飞奔!……谢皇天后土,他到底追上那些拉着佳酿的车了!人家一听他是汝阳王爷,赶紧洗杯开坛……他哪里等得呢?抱起一坛酒来,就这么‘咕咕咕’地饮尽了!当他得知那些人来自陇西酒泉时,他竟命王府文吏赶紧上疏:‘孤要请陛下改封我为酒泉王呀!’哈哈……”

“后来,王爷殿下还赏给小人一支玉马鞭,夸小人所养之马‘雷迅而蕴藉’哩!”

“正是正是,”周子谅拍拍焦遂的肩头,“我马伕之言,句句是实。——你还担什么心呢?”

“唉,那我也,我也闭目参参参禅吧……”

“哚哚哚哚~~!”

“周——大——人!周——大——人!——”

就在焦遂从车窗处转过脸来,要学苏晋闭目不管窗外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从车后传来,同时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喊。周子谅立即喝令马伕:“勒缰停马!”

马车停得太急,使座厢猛一颠摇,苏晋的禅也参不成了,睁开眼望着周子谅、焦遂。周子谅却早一头掀开车前挡帘,跳了下去,手搭望蓬,朝喊声处望去。只见一匹三花御马,驼着一个绯袍乌纱的官员,飞奔着到了他们的车前。

“解供奉呀!”

也在车窗前观望的苏晋,一下认出了来人,叫出声来,周子谅心头一怔:“小鸭儿?这力士心腹,这么匆匆赶来定有要事相告!”他正揣测着,要迎过去,谁知小鸭儿在离他尚有十来步远近时,却猛然勒住马缰,用马鞭向驿道左边一指,便又勒转马头,率先沿着一条岔道,向榴火通红的浐河岸畔驰去。周子谅明白了,转身向车内苏、焦二人揖手道:“二君就在车内稍候片刻,子谅去去就来!”说完提起袍服下摆,迈开大步,顺着岔道向小鸭儿追去。驿道上,马伕将车靠道侧停下,等待着主人归来。

“休向曲江去了,李大夫已被今上一早召入南内!”周子谅在浐河岸畔追上业已下马的小鸭儿时,早已喘成一团,口里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白气;同样气喘吁吁的小鸭儿,不待他动问,劈头就告诉他这么一句话。

“难道今上要追回对承乾的封赐么?”一听这话,大感不祥的周子谅,心里咚咚乱跳地揣测着,问道。

小鸭儿连连摇头:“比这还糟!还糟!”

“还糟?……”

“唉,事出突然呀!……大人可还记得蔚州刺史王元琰坐赃一案?”

“我亦参预按鞫,其情尽知。”

“在参预三司会审中,有一京兆法曹吉温大人可认识?”

“猥琐小吏,子谅认他则甚?”

“大人呀!这猥琐小吏,此番却扳倒我朝两棵栋梁呵……”

“两棵栋梁?难道……”

“张相、严公!”

周子谅一听这话,差点惊倒在河畔上!他放开袍带,双手猛地拉住小鸭儿的右手摇着,要问话,但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凸着眼球,“呵呵”地叫着。

“周大人!周大人!”眼里沁着泪水的供奉,用呼唤来安慰着监察御史,然后把今晨在南内大同殿发生的、即将震动朝阁的大事告诉周子谅。

高力士终于作出两件弹劾之疏都留中不发的决定后,等五鼓天明,便命小鸭儿去找严挺之密谈。谁知甫敲五鼓,皇帝却已升座大同殿,怒容满面地敕高力士将张九龄、李适之二人宣入大同殿。当二人奉召入殿参拜后,皇帝对二人什么也不说,指着御案上一封奏疏,对二人道:“二卿且先观此本!”

高力士去案上取本时,心里一阵哆嗦:那也是吉温所奏的弹劾严挺之的疏本!“武氏、李林甫辈,棋高一着呵……”力士―边吃惊地暗想,一边将奏疏递给了张九龄。

“事已至此,”高力士退到皇帝座侧站立,心里焦急地想道,“但愿挺之无把柄落入人手才好呵。”

这时,张九龄已看罢疏本,转交给李适之,力士见九龄神情自若,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依二卿看来,”当李适之紧张地看完疏本、送归御案、归班立好后,皇帝以压抑的音调问二大臣道,“严挺之身为阁臣,罔法徇私,为罪人请托,该当何罪?”

“启奏陛下,”九龄捧笏而答,“元琰之妻,系挺之出妻,与元琰匹配不足半载而元琰坐赃罪发,彼亦同坐下牢,挺之哀其非罪而营解,不宜以徇私枉法定罪!”

“啪!”

九龄话音刚落,皇帝剑眉一横,从案头抽出一迭文稿,向案下抛去。接着,皇帝冷笑道:“哼哼!挺之无视国法,为罪人亲书请托之函均在此处,卿,还在为彼开脱!”

“陛下!……”

“九龄!”皇帝根本不让九龄申辩,继续说道,“记得数年前逢朕寿辰,卿以为‘以镜自照见形容,以人自照见吉凶。’乃备述前世兴废之源,为书五卷,名谓《千秋金镜录》上之。朕依卿斯书之谏,留意前代废兴,纵观古今贤愚。近者因适之上疏论辩承乾之事,朕方知前代谏议名臣魏征,与引诱承乾之乱贼贼子侯君集,阿党为祸!……”

“陛下!”

“哼哼!可笑魏征在世之时,惯以铮铮鲠骨,标榜于朝野;危言耸听,无所不致其极!但又怎能欺过先祖太宗!承乾事发,君集被诛。太宗皇帝遂罢魏征之子叔玉尚主,并踣所撰之碑!由此可知,圣君耳目,纵有塞蔽之时,然欲授奸于永远,又何易哉!”

李适之听到这里,发觉皇帝是指张九龄与严挺之阿党,急得闪出班来,捧笏论辩,想不到皇帝却唤着他责道:“适之!尔身为御史大夫,当为朕之耳目,深察百官!今挺之之事,竟由一小小法曹察觉而弹劾之,尔当深自检视!”

如殿宇陡塌,直压头顶!李适之捧笏躬立于御案前,已不知所云了。

“挺之此举,已不可再于省台供职,”皇帝不管御案前发愣的李适之,眼望着殿梁,敕道,“即贬洛州任刺史,着其见敕即行赴任!”

高力士见张九龄迟迟无回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就在这时,九龄又走出班来了,一见宰辅满脸的执拗神情,力士的心都揪紧了!果然,他耳畔立即就传来了张九龄那句他最怕听到的回答:“臣,九龄,不敢奉诏!”

“这、这该怎么办?……”高力士听见这声回奏,再也忍不住,脸色一下变得蜡黄!心里油煎汤煮似地发起急来。

“宣李林甫上殿!”

“敕宣李——林——甫——上——殿呐!——”

听着皇帝的这声敕令,以及宣敕太监拖声曳气的传呼,高力士两脚一软:“完了!~~”

“完了?!”周子谅浑身已气得唰唰乱抖,站立不稳了。

“完了!那李林甫上殿朝参之后,今上便下敕罢了张相中书令之职,并罢政事,只以为右丞相;李林甫改任吏部尚书兼中书令……哎,周大人!周大人!你怎么了?嘿呀!快醒过来呀!李适之大人还等你一同为严大人送行呢!周大人,你快醒一醒呀!……”

灞河的波涛,被夕阳染成了淡淡的胭脂色,默默向东流去。

通向长亭的驿道上,一个绯袍官儿,半偎在蓬松的马鬃里,由一个中年马伕扶伺着,向京城东墙的延兴门而去。

“往南,往南!……”

刚进延兴门,正要牵缰引马望北回府的马伕,却听马上主人,嘟哝着向他吩咐。

“老爷,我们回府吧……”

“往南!往南!……”

“往南?去哪儿呀?老爷?”

“那不是雁塔塔影么?去那里吧!”

“唉,遵命!”马伕面对烂醉如泥的主人,心里直嘀咕,“早上还笑呵、说呵,那塌鼻梁官儿向他说了什么哟?把我们主人气得又发昏,又发怒……在长亭上也喝得太多了……严大人一家,只怕要月儿升起,才走得到一家驿站呢。”

“……子谅,事虽如此,可喜力士尚仍能鼎力于后廷,张相虽罢政事,却仍为右丞相在朝!事尚可为,不必过虑呵……”半偎在马背的周子谅,耳边又传来李适之方才在长亭上叮嘱安慰之语,但过量的酒汁,却在胸膛发热、沸腾,熬煎着他那失望的心:“劝我不必过虑?眼看李林甫之流又使西陲不宁,武氏妖姬又日夜谋废东宫,正直朝士无立足之地,狗苟蝇营之徒频入省台!这中兴之世还能有几日呢?……我周子谅枉读了圣贤书,枉自捧笏衣绯立于庙廊!难道我就不能唤醒圣君,看到他的左右,多是魑魅魍魉么?……”

在慈恩寺门前,马伕扶他下马,周子谅却见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儿,在寺门旁的芍药丛中采摘芍药,她们笑着,说着,摘着,互相朝对方的小髻上插花,子谅的心事又被触动了,他摆脱马伕的手,朝那被践踏、攀折的花丛久久地注视着,随口吟道:

佛塔映晚云,暮鼓传慈恩。

泪随离尘洒,恨伴迁客行。

好花皆折尽,明日恐无春!

如何临胜境,独自作愁人……

吟着吟着,止不住一阵心酸,唰唰地掉下两行泪来;拴好马匹的马伕过来扶他,见状,惊慌地劝道:“老爷,我们还是回府吧!”

周子谅任泪流淌,朝马伕摇摇头,马伕无奈,只好扶着他走入山门。

虽说夕阳尚好,但寺内的重阁复殿早已灯光通明,那一千八百九十七间雕梁画栋的云房,也纷纷烛影婆娑,林中花里,游人仍未绝。那近二十丈的雁塔,直入云端,塔铃被微微南风轻摇,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似奇妙乐鸣,从云天传下。周子谅那压抑的心房,感到轻松一些了。他从马伕肩头放下手臂,拭去泪水,漫无目的向大殿之后踱去。

“欲知休咎,快买《谶书》呀!”子谅刚刚转到大殿之后,一个游方僧人,背着一个布袋,手里挥着一本麻纸《谶书》向他主仆叫卖,马伕正要喝开那和尚,子谅却叫他:“买他一本爷看看散闷!”

“请老爷看《谶书》!”马伕从那和尚手中买来一本,双手递给周子谅。周子谅见道旁有一石墩,便命马伕打扫干净,自己坐了上去,一边翻看,一边叫:“酒来!”

“老爷,你今儿喝得可……”

“多嘴!快去!”

马伕嘟哝着走了。周子谅百无聊赖地翻着、念道:“‘首尾一鳞二十年,猫鼠相扑室不安,日月当空民倒悬’……哼哼,此乃暗喻则天取唐鼎而建大周之事。史事俱历,好事者附会而为斯,不足为凭!”

他又翻过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首尾三鳞六十年,两木相并自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

“哎!”

周子谅把那《谶书》一下子抛在足边:“国事如此,我身为御史,不能助君除奸正国,却在这佛堂来念什么‘首尾三鳞六十年,两木相并自狂颠!’什么两木相并?两木相并!哎呀!”念着“两木相并”之句,触动了周子谅的心事,他赶紧俯下身子,去拾起那本《谶书》,重新翻到“两木相并”那页,一字一句地读起来:“首尾、三鳞、六十年!两木、相并、自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两木相并!血成川!哈哈哈哈……!”

“老爷,酒菜到……”

“哗啦啦!”周子谅却挥开袍袖,把马伕端来的酒菜拂倒在墩旁草木丛中,然后将那《谶书》小心地放入袍袖内,命那惊诧莫名的马伕:“快!与爷备马,即刻回府!”

“当当当~~”

景阳钟声,向南内兴庆殿院的待漏长厅,宣告着早朝时刻的来临。

文武百官,依秩按班跟随在李林甫、陈玄礼之后,捧笏上殿朝参。

早已候在兴庆大殿两廊金丝帘内的王公贵胄,在太子李瑛,宁王李宪的率领下,对面捧笏而立,当阶下百官迈步丹墀时,王公贵胄朝班便顺看左右上登侧道,敛袖屏息地朝大殿走去。

一阵庄重、严肃的迎圣鼓乐,从兴庆大殿两侧传来。这宣告御驾启驾的鼓乐声,使恭谨躬身入殿的文武百官的身躯更加俯屈了。而丹墀各阶上的殿前卫士,则齐整地由南向北转动着他们那盔甲闪耀的身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入殿的百官。他们手执的金瓜、铁斧、长戟,在晨光中放射着闪闪寒光。

当王公贵胄依秩侍立于御座两侧后,李林甫见内侍省大臣、大将军高力士已恭捧犀麈尾,立于御案前。他恭敬而亲昵地微笑着,揖起袍袖向高力士注目致礼。力士亦恭敬而亲昵地微笑着,捧着麈尾举手还揖。

刚刚受任御史的吉温,穿着一袭崭新的绯袍,出现在力士的视线中,当他发现力士时,竟稍稍挥动了一下手中之笏,力士看着他这反映着内心那不可抑制的得意激情的举动,耳边却响起三年前皇帝对他说的“是一不良人,朕不用也!”的话来,并同时想到被贬远州的严挺之,当此之际万不该赋闲在家的张九龄……他强迫自己回答吉温以笑容,但他的意识里,却总觉得这巍峨皇堂的兴庆殿宇,竟被凶猛而无形的蛀虫将其顶梁蛀空,大柱蛀损……

更为明朗而雄壮的鼓乐声,将力士的心思挽回到现实。卷帘使者,已卷起精绣着飞龙彩云的帘幕,金碧辉煌的銮驾出现在百官面前,髻簪鲜花手捧盂、盘、绿翎大扇的宫娥,簇拥着头戴通天皇冠,身穿滚龙皇袍,腰扎金銙玉带、足蹬天子七彩云履的皇帝踏着红毡,上了御座。

百官如潮水逐着游龙一般,拥向御案之下,鼓乐声停止了,而大殿内却响起了雷鸣般的朝参之声:

“敬祝吾皇、开元神武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山呼朝参,高力士虽侍立御案之侧,以目视胸,但他的心情却极不平静:这是张九龄罢政事,严挺之贬往边远之州的第一个大朝会日,“林甫等辈会不会提出废易东宫之事呢?……”他斜眼朝太子李瑛望去,只见李瑛脸颊深陷,眼光中露出惶惶无助的神情,回想到赵丽妃受宠之时,这位皇子真是今上的掌上明珠呵!而今……

“……百官奏事!”

就这时,殿中监向两班文武宣告着朝会议程,力士忙中断了自己的回忆,观察着朝会即将出现的征候。

出乎力士意外:中书各大臣皆无事回奏,只有礼部员外郎奏请在为堂舅服丧礼一事上,恢复到《礼器》所定的规矩上去。

改变为堂舅服丧礼的规矩,是郑文贞公魏征所创议,太宗依议而准“加舅服至小功五月”。今礼部员外郎奏说:“虽文贞贤也,周、孔圣也,以贤改圣,后学何从?”

力士立即听到皇帝下敕道:“姨舅既服小功,舅母不得全降,宜服缌麻,堂姨舅宜服袒免。”这一来,便否了魏征生前之议。

“朝会即将散休,看来武氏、林甫还要让李瑛当几日东宫之主,”力士暗自揣测着,却又悄然叹喟,“看来,不久之后,魏征之像,将会从凌烟阁内取弃了。”

“无事散——朝!……”

殿中监向百官发出了散朝宣告。就在百官准备送驾回宫时,突然丹墀下传来奏事太监的朗声奏报:

“启奏陛下!监察御史周子谅,豸冠上殿!”

“呵?!”

神经刚刚松弛下来的高力士,听说周子谅豸冠上殿,浑身的神经紧张得快要断了!“他,他怎能如此鲁莽行事啊?”力士迅速望了一眼御史台班行中的大夫李适之,见李适之也露出惊讶焦灼之情,自己就更为周子谅担心了。

听报周子谅豸冠上殿,大臣班中,不少人脸如死灰,神魂皆失!

豸冠,形如羊首,左右耸角。据说远古有神羊,其性正直,见人相斗,即以其角抵邪恶之徒,保护正直之士。故汉代以来,形其状制成豸冠,因神羊名“獬豸”,故又称“獬豸冠”,由御史等执法之官冠之,以喻其除邪护正之意。

按大唐乾元二年四月六日之敕:规定御史弹劾百官,不须先进奏疏,如所弹者大,即冠獬豸,服朱衣、纁裳、白纱中单面君弹之;如所弹者小,常服面君弹劾而已。今周子谅豸冠上殿,难怪众大臣心惊肉跳,魂魄皆失了。

“宣——上——殿——来!”

皇帝闻报,一听“周子谅”这名字,他似乎已揣测出彼所弹者何人了,一下子沉下脸来,下敕道。

“宣周子谅上殿哪!~~”

丹墀,大殿,百官,众宫侍……这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周子谅,冠着獬豸之冠,服着庄严的朱衣、纁裳、白纱中单,捧着弹劾之本,撩袍上殿的身影、步履声……

“脱靴上殿!”

周子谅脱去朝靴,昂然入殿,在千目齐注之下,举着弹劾之本,跪伏在御座正前的红毡上。

“尔,所弹何臣?”

“李林甫!”

周子谅一下抬起上身,以笏指着右班之首的李林甫,朗声回答。

随着周子谅笏板所指,皇帝,高力士,王公贵胄,文武百官……的目光又齐齐地转射到李林甫身上;李林甫一听点到自己,面呈惶恐之色,一下走出班来,在御座右侧跪伏在地。

“哼哼!”皇帝被李林甫惶恐伏地的举动,激起了满腹恼怒,他铁青了脸,朝周子谅冷笑着,问道,“尔据何弹劾于他?”

“微臣所据《谶书》可证林甫必将败我大唐江山社稷!”

“竟引《谶书》为证!这这子谅呀!……”殿内的高力士、李适之、贺知章、苏晋等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发愁、焦急……

“呈来!”

“请陛下御览!”

力士眼睁睁地看着周子谅双手将那令他心惊目跳的《谶书》呈递给殿中监,又眼睁睁地看着殿中监将那《谶书》呈给皇帝……

“叭!”皇帝才看数行,一下将那《谶书》砸向周子谅身边,陡地从座上立起,朝殿堂卫士喝道:“去冠剥服!拖去殿庭杖之!”

“领敕令!”殿堂卫士大声答应,一阵旋风般刮到周子谅近前,摘去獬豸冠,剥去袍服,架着他的双臂,拖出大殿,在殿庭上一把按倒,两班宫使从廊道上拔出刑杖,朝子谅浑身上下打去。一杖击中子谅后心,子谅惨叫出声……

“呵!”

“叭!叭!叭叭!”

“呵!~~”

“叭!叭!叭叭!”

杖击声越来越响,而惨叫声越来越微,直至只闻杖击,不闻惨叫!此时,殿内殿外众人,除盛怒的皇帝而外,都觉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

“启奏陛下,罪人昏死过去了!”

“令其复苏!问尔知罪否!”

“哗~~!”

冷水当头泼来。殿中监一把扯起周子谅溅满血肉的头发,扳过脸来喝问道:“陛下问尔:知罪否?”

被冷水泼醒的周子谅,挣扎着,朝殿堂内揖着双手,艰难地回答道:“陛下!《谶书》可证:乱我大唐、败我中兴之世者,必是那‘双木相并’之徒呀!自彼入朝以来,营结后廷,陷害忠良,援引群小,近日更致西陲不宁!陛下!……”

“与朕重重地杖之!”

“领敕令!”

殿中监在武士们的回应声中,一松手,猛一足将周子谅蹬倒在地,宫使们齐举刑杖,朝周子谅的头上,胸口,下肢……乱杖齐下……

“哎!~~”

“叭叭叭叭、叭!”

“叭叭!叭!”

只一声惨叫,便是一串杖击之声,靠近殿庭处的一批官员,目睹血肉横飞之状,早一齐乱颤乱抖,竟有数人惊叫着,吓昏过去……

“启奏陛下,罪人二度昏死过去!”

李隆基咬着牙关,拈着项下花白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