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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害虫-唐颂-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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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显得夸大其辞虚张声势。无非是要让曹老师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事,一定得追查到底,免得她家的鸡蛋会再遭殃。这件事也惊动了校长。

  曹老师的脸色阴得跟今天的天色差不多,我知道我们三个人这回惨了。曹老师针一样尖的目光首先扎在我身上。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她仿佛在穿针引线似的,先把我的耳朵用针穿上,然后只消一拉,那我就得乖乖地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她。我像是扑打灰尘似的,想把她怀疑的目光从身上拍打掉,但手臂直打颤。我偷偷地观察李想和孙洋他们,发现他们早已面色苍白身体抖若筛糠。

  曹老师喊我过去的时候我的心跳加快了一倍。我在她跟前还没站稳,她就从讲台上拿起那根生硬的教杆指着我,弄得我叫苦不迭。她问我,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鸡蛋?我吞吞吐吐含糊其辞:是,呃不是。她问到底是不是?还要不要跟我到办公室去让人家认认?其实她是在诈我,后来才听说那女主人早被她打发走了。她怕那女主人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己脸上也没光。我知道这事迟早要败露,换句话说,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如承认了吧。我说曹老师我知道我错了。谁知我话音刚落,那教杆已疾若雨点,啪啪落在我头上。我的头被她打得实在受不了了,就不由自主地用手遮头。但她并不因为这而停止对我的惩罚。同学们,尤其是那些女生,个个被眼前的场面吓得噤若寒蝉。我稚嫩的手臂哪里经得起她这般敲打。我被迫垂下手臂,头皮像要炸了似的痛不堪言。我的泪水像两条汩汩流淌的河流,没有一丝声响。

  可能是敲累了,也可能是她已解了心头之恨,她终于停了下来。这时,那教杆的头梢已四分五裂。我的手臂也布满一道道通红的血痕,很快就肿得像个馒头。她又问我那两个人是谁。我对她已恨得咬牙切齿,眼睛盯着李想孙洋他们却不动声色。她甭想从我牙缝里再抠出半个字,就像从我业已毫无知觉的伤口里怎么也抠不出疼与痛!

  她对我无计可施,只好再使诈:还有谁,再不站出来我可要回办公室把那人叫过来认了。到那时,你们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她的话锋利得像把刀子,一下子把李想孙洋他们虚弱的心给切开了。他们几乎是同时站起来的。曹老师放下手中的教杆,伸手去指李想的额头,一下子把他推出老远。孙洋继而被她推了一下,不过他没站稳,打了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号啕大哭。

  曹老师对他们的惩罚就这么简单,纯粹是掩耳盗铃。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她故意偏袒李想孙洋他们,问题是没人敢说。我用袖口擦干眼泪,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在心里一遍遍诅咒这个该死的婆娘。都是她害得我在课堂上做作业时握不了笔。当胡老师喊我到黑板上去做数学题时我犹豫了半天,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我的手红肿得像个馒头,拿讲桌上的粉笔时毫无知觉,我捏了半天也没把一支粉笔拿到手。我急得直想哭,好像有很多目光在看着我。

  胡老师在我面前蹲下来,她一只手软软地抚着我红肿的双手,一只手无限怜爱地摩挲着我的头。我觉得她很像我母亲。她问这手是你爸给打的吗?我感到十分委屈,不觉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她的手背上被我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我哽咽着说不是,是曹老师。她说那你先回到座位上去吧。

  下课后她把我领到她的家里。我在一个旧沙发上坐下,然后开始打量这装饰简单朴素而干净的房间,有些受宠若惊。幸好有胡老师在我身旁,我并不感到十分别扭。我发现眼前木制的茶几上几乎纤尘不染,上面摆着把塑料手枪,黑黑的。我的目光痒痒地在上面扫了一遍又一遍,老想把手伸过去摸摸它。可我的手刚碰着它就碎了似的,痛得钻心。到这时我感觉到了疼与痛,仿佛是撒在伤口上的盐在发挥它的效应。

  胡老师从里屋端着杯热水拿了些颜色各异的药丸走出来时,我的目光还像牙齿一样死死地咬着那把枪不放。她把热水和药丸递到我面前,我乖乖地把它吃了下去。一股暖流水草一样由浅入深。我又留恋地看了看那把枪。胡老师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顺手拿起那把枪,问道:喜欢吗,喜欢就拿去吧。我还是有些犹豫不定。结果还是胡老师把那把枪挂到我的脖子上,想必她也知晓我的手指动弹不了,拿不住什么东西。

  我走进教室时全班人都在看我,就像看一只稀有动物。跟宋棵惊异的目光撞在一起时,我有些心慌意乱,当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我硬着头皮回到座位上刚坐下,宋棵就怒冲冲地站在了我面前。他嘴巴噘得老高,腮帮子鼓鼓的,满脸的不高兴。他说你干嘛拿我的枪,快把枪还给我。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一窝蜂议论开来,他们纷纷指责我的不是,那一刻我的头胀得比脸盆还大。我极力为自己辩护说,这是你妈妈给我的。他说那也不行,快还给我。他伸出手来抢我胸前这把枪,我就护着枪不放。他终因个头比我矮打不过我,结果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我生怕再闯出什么漏子,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把挂在脖子上的枪还给了他。他呆呆地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中午我没有回家。生怕爸妈看到我红肿的手会揪出我偷人家鸡蛋的事,再打我一顿。我只好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临走时我让萍姐告诉我爸爸,就说我去大姑母家了。我当然是想骗住我爸爸。大姑母家到这学校的距离跟我家到这学校的距离大抵相当,差也差不了多少。大姑母住在小林庄,在小秦庄的南面,两块巴掌大的村庄亲兄弟一样紧挨着。

  放学时雨开始三三两两地下着。萍姐跟霞姑肩并肩撑同一把伞走出教室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闪过几许忧伤和犹豫。此刻,我孤单得像一株海棠,被谁狠狠地插在秋风的中央。我想把我稚嫩的叶片拍得更响,可就是没人侧耳倾听或举目张望。我和我的孤独坐在一起,这是一个孩子的孤独。尽管他张口说不出孤独闭口也遮不住孤独!

  胡老师发现教室的门没锁,就急匆匆赶到教室。胡老师提着把花雨伞,雨水沿着雨伞隆起的伞箍向下滴。我怯生生地站起来,喊了声胡老师。她说你怎么不回家?这时我就想哭。我说我怕爸爸再打我。她说走吧,到我家吃饭去。然后不由我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我的手被她握得很痛,可我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们一家人正围在一张圆桌上吃午饭。见我来了忙给我腾出一处空位。我用筷子夹菜时显得很笨拙,当然不是因为我不会使用竹筷,而是我的手还隐隐作痛。胡老师忙又为我换了把勺子。饭后,宋棵把那把枪递到我面前,轻声说道这枪送给你吧。我说不要真的我不要。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说你拿着吧,我妈还会给我买的。他固执地把那把枪往我怀里塞。直到胡老师在一旁向我笑着点了点头,我才谨慎地把枪收下。雨啪啪地打着窗玻璃。我趴在桌子上看宋棵画画。胡老师在专心致志地织毛衣。宋校长和女儿呆在卧室里看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

  下午。雨还在哗哗地下着。我们的室外体育课泡汤了。体育老师就在教室里教我们做传递黑板擦这种简单的游戏。体育老师姓杨,个头不高,身材略胖,年龄约莫三十岁上下。他还教我们唱歌和画画。在我们的唱歌课上他老喜欢讲故事给我们听,可他这人跟我叔叔差不多,讲故事从来都是有头无尾,这节课没讲完的故事说好到下节课接着讲的,可到了下节课他又讲新故事给我们听。害得我们一学期下来没能听上一个完整的故事。

  现在,他面向黑板背对我们站着。他说:开始。话音刚落,黑板擦就在我们手中飞快地传递开来。看样子谁也不想被抓着。随着杨老师一声停字,黑板擦正好落在李慧手上。这下好了,杨老师事先就交代清楚了:谁输了谁就要为大家献一个节目。只要你高兴,随你唱歌也罢,跳舞也罢,讲个笑话也罢,说个谜语也罢,通通都行。

  李慧生得落落大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上去楚楚动人。她站在座位上为我们唱了首歌,那首歌的歌词好像叫什么小呀么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风雨狂的。她的声音很清脆,像一串铃铛,连我们的老师也听得如痴如醉。他带头为她鼓掌,我们继而跟着响应。

  游戏继续进行,雨还在下。我的手还很痛。黑板擦落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忙用手背把它蹭到孙洋的桌面上。孙洋还没把黑板擦传出去杨老师就喊停。他在桌子下气得直跺我的脚,怕被老师抓着,我敢怒不敢言。他站起来老是出洋相:一会儿搔搔头皮,一会儿摸摸屁股,猴子似的。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表演什么节目,只好咧开嘴巴傻笑。他那滑稽的模样逗得大家忍俊不禁。杨老师看他实在是黔驴技穷,干脆让他坐下了。游戏照常进行。孙洋算是蒙混过关。
  
  下午放学后,我是搭萍姐的雨伞回家的。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可回到家我刚把书包丢下,就发觉一家人都在神色狐疑地看着我,像是大白天撞了贼。我被盯得浑身不舒服。爸爸开门见山道:李渔,你有没有偷家里面的钱?我心想到底是纸里包不住火,到哪里也找不到不漏风的墙。看来我终于引起了爸爸的注意和怀疑。可我还是想装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我说没有啊,我没没偷。其实我早已乱了阵脚。爸爸说什么,没有?我看我是不揍你个龟羔子,你能把咱家给掏空。我见状不妙,害怕屁股再遭殃,到时恐怕连做板凳都做不成,立即撒
腿就跑。爸爸在我屁股后面紧追不停。

  我的衣服很快湿透了,叶片一样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头皮向下流。我脚下的泥水四处飞溅。村里的路七拐八拐能拐上九九八十一个弯。我侥幸逃脱爸爸的追赶完全是借助拐弯的间隙,迅速躲进一个臭气熏天的厕所里。村里的厕所大都是露天的。我躲在里面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心如疾落的鼓点,怦怦狂跳。

  天很快黑下来了。我的身体被夜色裹住,胆子才大了些。我在家门外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敢进去。我搂抱着自己,又冷又饿。透过门缝,我看见一家人正围在饭桌上准备吃饭。但没人动饭筷,这当然不包括我四岁的妹妹。桌面上的饭菜热气腾腾。一家人都好像忧心忡忡。爷爷在闷闷地抽旱烟袋。

  家门口这台脱粒机好像比我还孤独,它总含着满口沉默,平时什么话也不说。只有在农忙时节才把长久积蓄在身体里的声音一股脑吐出来。爸爸不知跟妈妈说了句什么,就一起向外面走来。我情急之下躲到脱粒机下面。爸爸和妈妈在脱粒机前停下。他们你一声我一声喊着我的乳名,可我就是不敢应声。雨还在下。这是极少见的鬼天气,雨点落在脱粒机锈迹斑斑的皮肤上,发出啪啪的声音。那啪啪的声音水一样灌溉我空空的耳朵。

  妈妈在低声啜泣。她说这可咋办呢。爸爸很耐人寻味地叹了口气。爸爸和妈妈没有打伞,也没有披雨衣,他们的衣服怕是要被这该死的雨水给淋湿了吧。我在想我要是再不应声,他们会不会到外面去找我呢。我瑟瑟发抖。我想喊爸爸妈妈。我还想让爸爸妈妈把我抱起来,那感觉真好。

  果真不出我所料,爸爸要出去找我。他跟妈妈说你去把手电筒拿来,我出去看看。这回,我心软了,慢慢地把自己的身体从脱粒机下挪出来,胆怯地喊到爸,妈,我在这儿。我敢说他们肯定被我吓了一大跳,不过我在黑夜里看不甚清楚。妈妈牵着我的手就往屋子里走。我们住的还是茅草房,屋脊上又漏雨了,地面上摆了几只瓦罐用来接雨。谁料,堂屋的地面上还摆了块烧焦了的炉渣,不用说又是事先为我准备的了。我又想逃,但已逃不了。我知道爸爸不会放过我。跪炉渣是我每次犯错后的必修课。爸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跑得了猪跑不了圈,你早晚都得回来,我倒看看你个龟羔子到底改不改。

  我知道现在求谁都没有用。换过衣服后,我照样光着膝盖乖乖地跪在炉渣上。这炉渣浑身是刺,像只刺猬扎在我的膝盖上,直痛得我龇牙咧嘴。其实我早已饥肠辘辘,看着一家人不慌不忙地围在一起吃饭,直把口水往肚里咽。妈妈几次回头看我,又看看爸爸,欲言又止。想必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很逗人,不然妹妹怎么老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我。

  吃过饭后爷爷睡觉去了。妈妈照着手电筒跟爸爸一起去喂猪,留下妹妹看着我,不准我吃饭。趁爸爸跟妈妈不在,妹妹忙要拉我起来。尽管我的膝盖已痛得失去了知觉,但再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起来。我像是赶鸭子似的吧她轰到一边。她又跑到桌子跟前,踮起脚跟,把饭菜一一端到我面前。这时,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抓起黄灿灿的馒头,一阵狼吞虎咽。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和班里的同学很快都混熟了。我开始肆无忌惮惹是生非。不过,有三个人我不会惹。他们是:秦欲晓、宋棵、李萍萍。就说秦欲晓吧,他性格孤僻老实巴交的,我不会欺负他。宋棵自然就不用说了,他送了我一把枪,他妈妈待我很好。李萍萍是我近房的姐姐,霞姑每次打我她都护着我。我经常到她家去玩。我们还玩过过家家的游戏呢。

  可爸爸也真是的,不知他发了哪门子神经偏要我把名字改成李斌,可那个斌字笔画太繁,我在练习本上练了三四天,结果还是没记住,稍不留神就把它写错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都与这个该死的名字有关。我们连续做了语文和数学两场测试,在这两份试卷上我都用了李斌这个让我措手不及的新名字。曹老师抱着那摞语文试卷往讲桌上一放,就招呼我:李渔,你过来。她好像特别爱用命令式的口吻跟我说话。我莫名其妙地走到她跟前。最上面那份试卷就是我的,我的名字被涂抹得歪歪扭扭。那98分的考试成绩让我颇有些得意忘形,我暗下还以为她会趁机夸奖我几句呢。哪知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的教杆已如雨点般落下。我重复着以前的动作,就像一道一成不变的数学公式。我用手抱着头,继而用手臂去挡。结果还是在她的淫威下像块木头,任由她抽打。我不敢反抗。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我,好像她每次打我都是这样。我委屈得直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我注意到她手中的教杆不知什么时候已换成了一把新的。她说谁叫你改名字的?看那气势咄咄逼人。我哑巴似的一声不吭。目光死盯着那把教杆,真想拿过来狠狠地敲这个该死的婆娘。这是我潜意识里的怨恨和反抗,但我又反抗不了。

  我想我仅仅是把名字改了,她何必如此大发雷霆?好像我成了她的出气筒,时不时揣我两下。我怎么也想不通,感到非常困惑。

  至于我是怎么回到座位上去的以及她后来又跟我纠缠了些什么,我已经麻木得一无所知了。我只在转身回座位时看到萍姐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惊恐、哀伤和怜悯,还有疼痛?我眼前一片模糊。

  耐人寻味的是,我的数学试卷上也改用了李斌这个名字。胡老师没为这而打我,她只是和气地问道:李渔,这张试卷是不是你的?我看过之后立即确认这张试卷是我的,斌字还多了一撇,这是我最容易犯的一个错。我的数学得了满分。胡老师把我夸奖了一番。我一高兴就忘了刚才的怨恨和疼痛。我浑身轻松得像一枚苍翠的叶片,在她慈爱的笑容里暖暖地舒展。不过我以后再没用过这个难写的名字。

  刚下课,孙洋就找到我头上来了。他满脸的委屈。他把他姨姐李慧也拉到我跟前。他说李渔,你那张满分的试卷是我的,我这张89分的试卷才是你的,咱们得换过来。他拿着那张已被他搓得皱巴巴脏兮兮的试卷要跟我换。这时,李慧也在一旁插口,她说就是啊,孙洋这张才是你的。你考了89分。我说不对,我手里这张就是我的我认得自己的名字,你看清楚这是李,不是孙。他还是死不讲理,双方直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谁。孙洋见软的不行就试图来硬的。他一把抓住我的领口,恐吓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换不换?不换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我说哼,就是不换,我还怕你不成?我用力把他抓在我领口上的手臂甩掉。这时秦欲晓也在中间帮我说了句公道话,他说这张试卷真不是你的。孙洋憋得脸通红,他说谁说的,你给我走着瞧。他情急之下,抓起我的手臂,狗一样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后抢过我手中的试卷,撒腿就跑。我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追到从前面数第三排,也可能是第二排课桌时,李想趁我不注意,突然故意把脚伸出来拦我。我想停已停不住,想躲也躲不开,向前的惯性逼迫我身体的重心失衡。我跌了个狗吃屎。我的身体和地面结结实实地贴在一起。我想我肯定是被这一跤摔得太重了,胸口疼痛难忍,鼻孔直往外流血。我想爬起来,但力气全无。没人过来扶我。我就这样死猪似的在地面上趴着。直到萍姐过来扶我,但她的力气太小,不能把我扶起来。李想自知理亏,帮她把我扶起来。可我还是坐也不行站也不行,因为我的肚子实在太痛了。我抱着肚子泪流满面。在这时候我想的不是止痛药,而是妈妈、奶奶、还有胡老师。我想他们,真的。

  萍姐不知什么时候把曹老师找来了。她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反倒质问我:你干嘛拿人家的试卷?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捂住肚子的同时也捂住了疼痛与困惑,当然还有失落。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我的错,该由我一个人承担。即使在我受伤害的情况下,比如眼下,也是我自己惹的祸,怪不得别人。

  曹老师说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听话?有什么事去找我,干嘛欺负人家?记住了,以后可不许这样啊。其实我感觉曹老师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似乎在安慰我。她在跟李想孙洋他们说话时几乎忽略了我的存在。我就是不明白,李想孙洋犯了错可以原谅,可以和颜悦色,怎么就我不行呢。犯错就要挨打,每次打我都有十足的理由。实在没理由了,我才算侥幸逃脱。像现在,她没理由打我只好转身离开了。孙洋在我面前得意扬扬地扮了个鬼脸。周围一阵哄笑。这时,我感到很孤独,老想着妈妈。

  我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李想孙洋和李慧他们,把我的怨恨指甲一样嵌入他们的皮肉里,试图让他们在幸灾乐祸的同时也体味到疼和痛。

  都说过了星期三日子一溜烟。这不,不知不觉又到周末了。下午放学时我跟秦欲晓一起出了校门。这次纯属偶然,平时我们很少在一起走的。经过学校西边的水泥厂时被一群人拦住去路。其中就有孙洋和李想。另外三个人高马大,一看就知道准是高年级的,没人惹得起。

  孙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李渔,这儿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我看着他们犹疑不定。那三个人高马大的陌生人盯得我浑身发毛。他们问你到底走不走?我自知势单力薄,再呆下去准没什么好果子吃。可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秦欲晓,所以我走几步就停下来回头看看。在我第三次转头时,这时我还没走出水泥厂,见孙洋李想他们已把秦欲晓团团围住,让我宽心的是他们没有动手打他。但秦欲晓却突然跪在地上,狗一样向孙洋的裤裆下爬。孙洋正好和我打个照面,他在解裤带。我立即意识到他想向秦欲晓身上撒尿。

  我扯着嗓子大喊秦欲晓别再爬啊。我想阻止但为时已晚。于是我饿狼似的奔了过去。可能他们惟恐把事态闹大,如鸟兽散。秦欲晓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看上去像条落水狗,脸上不知是泪还是尿。

  自这以后,我一直都在寻机会收拾李慧和孙洋他们。李慧常和霞姑一起沿着东面那条路回家,孙洋则跟李想拧在一起。这样一来,我有的是机会。怕只怕霞姑会向我爸爸打小报告,所以我还想找一个更好的机会收拾她。比如说李慧独个儿回家时那机会无疑会很好。

  日思夜盼,机会终于来了。那天傍晚我就在那个破旧不堪的桥头把她给拦住了。她身体向左移一下我就跟着向左移,向右移一下我就跟着向右移。她吓得浑身直哆嗦,看到她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浑身的舒坦。她说李、李渔,你想干什么?你干嘛拦我?我说哼我不但想拦你,我还想揍你呢。她的脸涨得通红,她说你敢。我说,你看我敢不敢。我伸出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反伸出手臂要抓我,她说好狗不拦路,你走开。我双手将她狠狠一推,就像推一堵墙,她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哇地大哭起来。惊得几只鸟在枯黄的芦苇荡里扑楞楞地飞。干枯的河床裸露在秋风中。我挥了挥拳头说你要是敢跟曹老师讲,小心我揍扁你。然后我撇下她,大步向村里走去。

  回到家我就听说临院的兰花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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