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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之水(完结) txt-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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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许小曼也不行。父亲的血流淌在我的血管之中,形成了既定的体验方式。遗传密码作为一种神秘的信号,其选择方向是那样固执,它无可更改地决定了我。

  应该让许小曼知道真实的我,我池大为虽然穷,虽然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但并不是没有自己的意志的。许小曼要带我去交结一些〃有层次的〃朋友,我陪她去了几次,觉得格格不入。那些人的优越感,我感到非常可笑,他们却十分认真。特别有一次许小曼向别人介绍说,我父亲是省城著名的中医,医学院的教授。我别扭得不行,也只好点点头。事后我生气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说过!〃她说:〃那些人都是很讲究的,如果连教授都不是,他们会有想法。〃我说:〃管他怎么想呢,他算老几?〃她说:〃你怕什么,他们又不会去调查。你也理解理解我。〃也许,我是得理解理解她,她按照自己的观念与人交往,她爱面子。可她说顺了口,对谁也这么说,我生气也没有用,她不在意,说:〃大为你别太认真,也让我对朋友有个交待。〃我说:〃你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我站在那里都想钻地缝了。〃两人争了一会,我还是退下来了。她是许小曼,我不能跟她生气,我只能憋着自己。

  渐渐地我对许小曼的感觉有些变了,我相信她也是如此。这是一种危险的征兆,我必须悬崖勒马。可我扭着自己扭得了一时还扭得了一世吗?我在她面前太被动了,我原想通过自己的奋斗扭转局面,可这奋斗一时半会也无法见效。我想,女人是给人爱怜的,没有那点怜惜,那爱就没有根底,就像女人涂胭脂不打底粉,托不住。

  我决心对许小曼的任性进行抵抗。如果连我都认为自己是欠了她的而放弃了自我立场,那以后还有个完?这天她要我陪她去人艺看话剧《明月初照人》,我说要做实验,已经安排好了。她再三要求我都没松口,这使她大感意外,争执之间她说:〃你今天不去就是对我没有心,那有什么意思?〃我还陪了笑脸解释,她打断说:〃到底去不去?一二三。〃我咬了牙说:〃不去。〃她说:〃你好好想一想,仔细想一想。〃我不加思索说:〃想好了。〃她说:〃你爱我还是没有爱到骨头里面去。〃又说:〃我总找得到一个人陪我去吧。〃扭头就走。事后我希望她来找我,她没有来。我犹豫着是不是该去找她,向她认错。可这么一认错,我一辈子就错到底了。在极度的痛苦中,在那么多辗转反侧之夜,我意识到许小曼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也许她现在也从浪漫而伟大的牺牲激情中省悟过来。毕竟,我们的血管里流着的是异质的血。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汪贵发等人模糊而明确地说着刻毒的话,我都装着听不懂,忍了,忍了。父亲当年不也是这么忍过来的?我还是感到了一点轻松,一点安慰,平民也可以坚守那种心灵的高贵。

  毕业后许小曼去了卫生部,我把铺盖一卷搬到研究生楼,开始了新的学生生活。

  那三年我在研读古代医典的同时,把很多文化名人的书也找来看了。在阅读中我发现了一个事实,那些大人物,从屈原到曹雪芹,没有几个不是命运凄凉一生潦倒的。我特别把那本素描上的人的生平都找来看了,真的为他们感到委屈。好些夜里我把那本素描重新翻开,在久久的凝视中理解了那些人物,也理解了父亲把心灵的原则当作绝对命令,要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可这才是真正的人啊。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这期间许小曼来过一次,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她反复对我说一定要写入党申请书,我就写了,很顺利地入了党。这天系里的人事干事找了我去,问我愿不愿留校?我说愿意,我心里早作了这种准备,在药理学专业的四个研究生中,我发表的论文是最多的。过了几天他碰见我,把我拉到路边说:〃有人看上你了。〃对方是系里姜教授的女儿,我见到过一次,挺不错的。我心里觉得可以试试,又不好意思就表态。他见我迟疑着,又说:〃这件事对你各方面都有帮助。〃我以为他说学术上,说:〃我又不是那个专业的。〃他说:〃学术是一方面,还有个人发展,在北京发展啊。〃我知道姜教授说话的份量,我的导师那么神气,也要让他几分。可把这件事跟留校联系起来,我很难接受,那样我不成了投机分子?我说:〃让我想想。〃他很感意外,说:〃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又暧昧地说:〃毕业的安排也就在这几天了。〃

  回到宿舍我想来想去,决定了即使要跟那姑娘试一试感觉如何,也得等毕业了再说。还没开始就欠下一个人情,那怎么行?我没去找人事干事。他遇了我,询问地望我一眼,我模糊地笑一笑,他就再没表情了。半个月后,消息传出来,留下来的是我的一个同学。我感到委屈,可跟谁去说,又怎么说?我体会到哑巴吃黄莲的滋味。原则千条万条,利害关系是第一条。实质性问题,都是在这种微妙之处决定的。我的导师问我愿不愿去药检局,我说:〃我回省里去。〃在北京呆了八年,还是呆出了感情。我安慰自己说:〃北京有什么好?最大的好处就是难得进来。〃又想着自己如果玩点小聪明,先应了人事干事,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岂不就没了这场委屈?可如果那样,我池大为还是池大为吗?

  在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心中感到郁闷,就到街上走一走,最后看一看北京。数日来的彻夜静思,使我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尽管现实中有很多不动声色的力量笼罩着我,推动着我,似乎无可抗拒,我还是要走自己所认定的道路,哪怕孤独,哪怕冷落,因为,我是一个知识分子。

  夏日的夜晚我在街头漫步,凌晨三点,翻过围墙,回到了宿舍。



第一篇 
 
5、人活那一线光 

  在那个炎热的上午我走进了省卫生厅大院。我准备去厅办公室报到,然后把关系转到中医研究院去。在办公大楼前,非常奇怪地,被楼前那一架紫藤吸引了,便移步过去。紫藤叶密得几乎不透阳光,茎干泛着暗绿,如少女腕上脉脉的血管,弯弯曲曲地生长上去,一串串果荚垂下来,毛茸茸的可爱。在绿叶的荫庇下我身上的汗消退了,心中莫名其妙地轻快起来。


  办公室只有一个年轻人,埋头写着什么。我咳了一声,他抬头扫我一眼,又埋下头去。我只好开口说:〃同志,同志,我来报到的。〃他眼皮慢悠悠向上翻一翻,头也不抬起来说:〃有话就说。〃我把派遣证摊在桌上,一根指头顺势在〃医学硕士〃几个字上一划。他斜了眼一瞥,似笑非笑地一笑,不理我。我退到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来流览,心里为刚才那一划感到惭愧。好半天他并没有理我的意思,我只好再过去,吸口气缓声说:〃同志,我是北京分来的,去中医研究院,已经同意接收了。〃她模仿着我的声调说:〃同志,你没看见我在给马厅长写材料?马厅长的事重要呢,还是你的事重要?一边把双手五指捏拢撮着,头晃过来晃过去两边看着:〃哪个大,哪个小?〃我心里堵着,抓起派遣证就走。冲到门口想着这里就是一关,怎么说自己还是要过这一关的,只好回头问:〃您呢,同志您什么时候有空打发我?〃他品一口茶,很有表情地吞下去,咂着嘴唇慢悠悠说:〃下午,OK?〃尾音长长地拉上去,不知是轻蔑呢还是嘲讽。

  我下午再去时,那年轻人等久了似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好像有人按下了迫击炮的机关,趋步到门口来迎着我,做了个伸手要握的动作,我还没反应过来,手垂着没动。等我明白了时,他的手已经缩回去了,又再一次伸过来,抓住我的手使劲地摇了摇。他把我让到沙发上,把落地台扇对着我吹,再倒杯冷开水放在茶几上,说:〃丁小槐,这就认识了,是吗?〃我简直想不起是怎么一来,狸猫就变了太子。我掏出派遣证说:〃办了吧。〃他说:〃先凉快凉快,刘主任要跟你谈谈,马厅长吩咐了的。〃丁小槐自我介绍说是前年从医科大毕业的,就留在厅里了,又叹气说厅里的工作就是打杂,当下手,虚度年华,还不如去当医生或搞研究。我说:〃厅里就是厅里,鲨鱼掉片鳞下来比鲫鱼还大呢,前途无量。〃我说着举起一根指头往上戳一戳。他要把脑袋从脖子上甩脱似地拼命摇头说:〃前途无亮,真的一点亮都没有,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搞个副科级退休,还不知这个理想能不能实现。〃

  丁小槐跟我说话,说来说去就说到了马厅长身上去了。马厅长我认识,四年前我们班十二个同学到中医研究院实习,那时他是院长。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丁小槐说:〃刘主任来了,让他跟你说。〃话刚落音,门口果然出现了一位五十多岁的人,进了门一直走到我跟前。我刚站起来,手就被握住了。我说:〃刘主任您好,您好,刘主任,好,好。〃他说:〃你的情况我们知道,想把你留在厅里工作,这是马厅长的决策,他亲自点了你的名。〃我感到意外说:〃本来想到中医研究院去。〃他说:〃那边也需要高学历的人材,厅里呢,就更需要,要不怎么叫厅里呢?〃又把头转向丁小槐:〃是不是?〃丁小槐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厅里就是厅里。〃刘主任说:〃我给舒院长打个电话,就说是马厅长的意思。〃我说:〃我可能做不好行政工作。〃他说:〃谁说的?我们不这样看。留你在厅里是马厅长亲自提出来的,马厅长。〃说着身体前倾,右手食指在茶几上点了点。马厅长点名要留我,难道是那年我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尊心受到了意外的尊重,心里感觉到温暖。我一时还转不过弯来,说:〃要不我明天决定?〃

  我打电话给胡一兵,想跟他商量一下。几年前他分到省电视台,一直在那里做《社会经纬》栏目。不一会他开车来接我,说:〃到刘跃进那里去。〃刘跃进在华中大学教书。三个人一起去吃晚饭,我就把厅里要留我的事说了,刘跃进说:〃行政有什么搞头?到头来两手空空,一辈子连一本做枕头的书都没有,还是搞业务好些。〃胡一兵说:〃一个医生吧,治一个人也就治一个人,到厅里就站得高了,全省都看到了。〃我说:〃那是厅长站的地方。〃他说:〃宪法上哪条规定了池大为就不能站?要办点大事,小地方办得成?刘跃进说:〃你一个研究生跟别人去做狗腿子干什么?〃胡一兵说:〃谁不是狗腿子做上去的?第二天我又去厅里,心里还没拿定主意,刘主任说:〃哎,你来晚了,马厅长到省政府去了,他本来想亲自跟你谈一谈呢。〃听他这一说,我不由自主地说:〃如果厅里一定要留我做点杂事。。。。。。〃刘主任马上说:〃哎,还能让你做杂事?厅里管全省,管政策,管地县。这个大院里就你一个研究生,第一个!培养对象,马厅长说了的,培养对象!〃丁小槐附合说:〃当然,当然。〃神色不太自然。

  我到行政科去领派房单,申科长上下打量我说:〃池大为?〃又说:〃刚报到就一个人一间,在厅里还是第一次呢。这间房子是马厅长亲自打了招呼的。〃我心中一热,觉得自己留下来还是对的,领导为我考虑得多细啊。房子倒是其次,难得的是一份看重。人活在世界上,有一半也是为了〃看重〃这两个字活,不然追求成功干什么?

  申科长要陪我去看房,我拦着他,他说:〃把新来的同志安排好,这也是我们的责任吧。特别像你,我们更要表示一个态度。〃走在路上他给我介绍厅里的情况:〃别看院子里也就这几百人,房子紧得紧!马厅长到厅里几年了,还住在中医研究院,每天来回折腾,不愿来挤着别人,三八作风!〃到了单身宿舍,上了四楼,楼道里黑黑的。申科长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到了开关,把灯开了。住户把楼道当作了厨房,两边放了桌子,煤炉,只剩一条窄窄的过道。我不小心碰翻了一什么,掉在地上〃咣〃的一声,是一只锅,里面还有剩稀饭。进了房间我觉得不错。挺大的一间,已经粉刷好了。窗前一株银杏树给房中染上了绿意。申科长说:〃空房有三间,一楼呢,地上能养活泥鳅,六楼呢,热天能烤火焙鱼。〃我去招待所拿行李,申科长还要陪我去。下了楼他说:〃你猜我在这个位子上坐几年了?〃我说:〃三年。〃他摇摇头说:〃往上。〃我说:〃未必有五年?〃他说:〃猜不着吧,谁猜得着?我自己也猜不着,八年!八路军一场抗战都打完了,我还坐在这里。再坐那么两三年,就超龄了,科长养老了。〃我说:〃科长你兢兢业业工作,我们都看在眼里了,人心就是评价。〃他摇头说:〃要说看在眼里,这一百一万个人看在眼里不如那一个人看在眼里。一万个人说你好那不管用,你还坐在老地方。老地方坐久了心里发凉双眼发黑,人活就是活那一线光。〃

  到了招待所,申科长提了箱子就走,我抢上去说:〃还能叫您提这么沉的东西?一箱子书!论年龄也轮不到您。〃服务员进来要我等一下,开了票我签个名就算结了帐。申科长望着我,欲说还休的神态。我望着他笑一笑。他说:〃马厅长跟你早就认识了吧?〃我说:〃好几年了。〃他明白似地点点头:〃你跟马厅长挂点亲?〃说着左右手食指勾在一起。我摇摇头。他说:〃那跟你爸爸是老同事?〃又把两只手掌并在一起。我说:〃我四年前实习看过他,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我昨天才知道马厅长是厅长了。〃他耸耸肩,拼命摇头说:〃那怎么可能?〃我说:〃怎么不可能?〃他再次摇头表示不相信,见我很认真的样子,就信了,很遗憾地叹口气说:〃那马厅长他是真正的尊重人才呢?〃我说:〃我也不懂,那您说呢?〃他说:〃那当然,当然,谁说不是?谁也不能说!〃停一停又把双手拍得〃啪啪〃响说:〃糟了,糟了,我得去了,到时间了,来不及了,已经晚了!〃说着站起来头也不回往外走,一边说:〃下次再来帮你搬!〃我看着他的影子一闪,留下一张空门,就愣住了。

  星期一我在办公楼碰见马厅长,我还记得他的模样。我站在那里,不知上去招呼好呢,还是不上去好。我不愿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愣在那里了。马厅长走上台阶,望我一眼说:〃是小池吧!〃我一下子觉得非常感动,这么几年了,他还能一眼就认出我。我说:〃马厅长早。〃我知道下面该说谢谢关心的话,可就是说不出口。心里谢着就可以了,说出来感恩似的,反而俗了。马厅长说:〃房子安排好了没有?〃我感到了一个很自然的表示感谢机会,可嘴上却说:〃分好了。〃马厅长往楼上走,一边说:〃我对你还有点印象,一看到你的名字,就从舒院长那里挖过来了。〃我又感到了一次机会,自己应该对这种器重表示一种姿态,话都涌到了嘴边,〃马厅长这样看重我,也是我们有缘,我以后要扎扎实实为厅里干点事,不辜负了马厅长的关心。〃可话含在口里就是说不出来,只是机械地点头说:〃谢谢马厅长。〃自己都觉得这几个字太不够劲了,没有力量,等于没说,问个路也得说声谢谢呢。

  办公室三张办公桌从窗边排到门边,临窗的是刘主任的。前天刘主任告诉我,袁震海调到医政处当副处长去了,他的办公桌归我,是中间那一张。我见丁小槐坦然地坐在那里,就拉一下抽屉给他一个暗示,谁知抽屉是锁上的。丁小槐说:〃那是你的。〃手往后面一指。怎么过了一个星期天桌子搬了?看来他周末并没闲着。桌子的排法也有点意味,靠窗的光线好通风好,当然是刘主任的,然后按身份排下来。说起来坐在哪里也一样工作,可位子的位置不同,那种感觉就不同,这点小小的不同就可以带来很多不同,甚至是很大的不同,至少在人们的印象中,谁在前谁在后就从这里看出来了。想着丁小槐是这么一个牛角尖也要钻一钻的人,看着他的后脑勺,越看越不顺眼,总觉得有说不明白的不对劲。我池大为还没堕落到要跟他来争这点鸡屁眼事的地步吧。丁小槐站起来把热水瓶摇一摇,瞥我一眼,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说:〃我去打水,我去。〃下了楼我心里疙瘩着,不说学历说资历吧,我还比他高一届呢,他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又恨自己心太软,就坐着不动装不懂,他拿我杀肉吃?这么一接手,就接上手甩不脱了。提两瓶水累不死人,可那一瞥的眼神实在太难看了。这时丁小槐也提了两只热水瓶来打水,不用说是隔壁马厅长办公室的。提开水还分了贵贱?可笑!我就不相信马厅长会因为这两瓶开水对他另眼相看我回到楼上刘主任已经来了。他说:〃打开水去了?好。〃他这么一说,以后这事就由我承包了。我拍一拍身边的桌子说:〃我坐这?〃心里希望他说话把桌子调过来。他说:〃怎么,换过来了?〃又笑一笑说:〃算了小池,算了。〃我也只好算了。

  坐下来我又发现刚才还放在自己桌边的落地台扇,已经被丁小槐拿到自己桌边去了。我觉得可笑。这又是一个便宜吗?又想到这么一拿,就拿出了一种意味,他不把我放在眼中,否则他敢?我在心中骂了一句〃小人〃,又想到自己若跟他在这个层次计较,那我成了什么?不屑于!我翘一翘嘴角,把这几个字轻轻吐出来:〃不屑于!〃声音轻得只有自己的心感觉得到。我不觉得这些鸡屁眼事有什么计较的价值,可心里还是像卡着一块鸡骨头似的。丁小槐他敢,他居然就敢!




6、我是君子 


  慢慢地我熟悉了环境,也熟悉了一些人。上班没事干,我就到斜面对的监察室去串串门,跟小莫说说话,刘主任也不说什么。我问小莫:〃你们这几年都是怎么坐过来的?〃小莫笑了说:〃池大为你才坐这么几天就坐不住了?坐十几年几十年的老科长多的是!都有个过程,坐几个月脾气就坐顺了。〃我说:〃办公室真的是改造人的地方啊!〃小莫说:〃你是培养对象,你不同。〃我说:〃说起来我也真是个对象,我女朋友的对象。〃她赶紧问我女朋友是什么人,知道我还挂单,马上表示要帮忙,说:〃你有什么条件?〃我说:〃三个硬条 
件,第一必须是个人,第二必须是个女人,第三必须是单身女人。〃小莫说:〃真的给介绍一个你要不要?我先生他医院里护士一个比一个动人,脸蛋嫩得出水。我先生说他结婚结早了,刚一结婚,漂亮姑娘不知从什么地方都冒出来了。〃

  正说笑着丁小槐在楼道里喊:〃池大为,池大为!〃我赶紧跑回办公室,丁小槐正在看报,头也不抬。我说:〃刚才是谁在喊我呢?〃他说:〃怕马厅长看你不在,那样不好。〃他这么阴,他做得出来,他要告诉所有的人我串门去了。我生气说:〃我上厕所去了,不必请假吧?〃他眼睛盯着报纸说:〃厕所在莫瑞芹的办公室,那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呢?〃我气的一股无名火要从嗓子里喷出来。我想说:〃那你去问小莫,她会告诉你。〃可没说出来。我跟你争这口闲气,我值得吗?

  天天这么坐在办公桌旁,没做什么像样的事,倒是坐出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好像是荒原上的草,不知不觉它就长出了模样。这么混混沌沌过了几个月,就到了秋天。每天就那么翻翻报纸做点杂事就过去了,我心里很不踏实,又觉得奇怪,世界上还有这么拿工资的人。我每天都在盼望着有点什么像样的事让我来做,这盼望总是落了空。每过去一天,我都像在黑暗的台阶上踩了个空,心中空落落的。人吧,活着就要活那一线光,人谁不想往亮的地方走?我的一线光在哪里呢,先要当上个科长,然后再一步步上去。坐在这张桌子前面,眼前就是这一线光。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以前根本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倒成了向往的目标。我在不知不觉中把别人的目标当作了自己的目标。这是怎么回事,我?说不清,办公室真能改造人啊。马厅长带小袁去北京开会了。

  这天厅里分柚子,每人两袋,一百斤。丁小槐叫我一起把柚子送到马厅长家去,大徐开车。我说:〃你们俩送去算了,三个人两袋柚子,吃都吃了!〃徐师傅在一边说:〃去吧,一起去。〃大徐平时跟我关系好,听他的我就去了。去工会拿柚子的时候,丁小槐在里面翻来翻去,要选大个的,一边对工会黄主席说:〃马厅长家的。〃黄主席也帮着选。怕那些来领柚子的人心里会怎么想我,我站在一边不动。把柚子抬到小车上,开到了中医研究院,我和丁小槐抬了柚子上楼去。开了门丁小槐叫马厅长夫人〃沈姨〃,我也跟着叫了一声。丁小槐说:〃柚子是黄主席帮着选的,这一次的个都不怎么大。〃沈姨说:〃卫生厅就没买过一次好柚子,你回去跟黄主席说别发算了。〃走下楼来大徐说:〃送脱手了?〃丁小槐苦笑着点点头。大徐说:〃今天运气不错。〃

  回去时丁小槐在半路下了车。大徐说:〃今天运气算不错,沈姨没讲多话。〃我说:〃我们辛辛苦苦抬了柚子上去,她谢谢都不说一声,别说泡杯茶了,还讲多话?今天就是你要扯我来,害我鼻子都碰扁了。〃他说:〃这叫碰了鼻子?给你一个留点印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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