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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白-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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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此,独眼杰克上上下下一向团结,就算个别有矛盾,也不至于闹成党朋之争。这儿的氛围和别的夜总会不太一样,别的夜总会里,酒童们要么搞小团体勾心斗角,要么互相冷漠得连姓名都不清楚,就如一盘散沙。
  独眼杰克这儿,人心比较齐,每进来一个新人,夸张一点说,就如家族进来一个新成员,虽不干涉个人隐私,但对于基本情况,大家都是了解的。这是苏誉培养出来的习惯,他说,独眼杰克做的是人的生意,不是富士康那种流水线工厂,进来的也是大活人,不是拧螺丝的机器,既然是人,互相就得培养好感情,这样一来,遇见风雨才能共同抵御。
  老板是以人为本的态度,上行下效,所以独眼杰克的酒童流失量,远比别的夜总会低,一来,扎稳了根的酒童,感觉到这儿各方面的优势,也就不想跳了,二来,那种跳了好几个夜总会的酒童,就算业绩优秀,想进独眼杰克也不容易。苏誉特别不喜欢不安分的酒童,对那种吃着东家想西家的,尤其厌恶。
  久而久之,就连客人们也喜欢上了独眼杰克的这种氛围,人都是热爱熟悉的,欢场不是冒险场,并不欢迎“反复适应”,真正有档次的客人,需要的也不是随时以旧换新的漂亮傀儡,而是能讲心里话的心灵伴侣。这么一来,这些性向异常的客人们,就可以在家居般旧旧的舒适中,获得在社会上找不到的安全感,继而深入敞开心扉,而不至于因为频频冒出陌生脸孔,不得不将交往维持在一个较为肤浅的层次。
  

  ☆、第 65 章

  小漆确实在恋爱。
  最近他总是神情恍惚,不太爱和人相处,有事没事就一个人坐着发呆,呆着呆着,还会默默笑起来。
  豆腐看他这样子,心想,看来这次是认真的。
  夜总会这种地方,不存在不经世事的少年,就连干净质朴如温蕴,如今也不会为了客人的一句挑逗而脸红了。但正因为这样,人也变得麻木多疑,大家都想寻觅真情,但是,大家都不相信自己能寻觅到真情。
  豆腐和布丁说,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打动的小漆,入行这么些年,小漆早就变成了老油条,他经常和底下带着的酒童说,客人说的话,无论多么甜言蜜语,不要往心里去。
  “心里动摇的时候,先做一件事:把对方的资产缩水为百分之一。”小漆一本正经地说,“譬如他目前资产五百万,你就缩水成五万——好好想想,如果这个人全部家当只有五万块,他那些甜言蜜语,还能打动你么?”
  有的酒童就笑,说:“万一我真的喜欢人家,怎么办?真要是喜欢,五万块我也干啊!”
  小漆一听,冷笑道:“好啊!那就继续设想,设想一下你和他拿着这五万块出去谋生。你们打算干吗?支个烧饼摊?”
  那酒童就不言语了。
  “所以说,不要指望那么长远,钱财这东西不保险,人呢,比钱财还要更加的不保险。”小漆一脸老于世故,“趁着眼前五百万还在,给自己,给店里多挣一份酒水,这才是正经。”
  就是这样一个小漆,居然,也有真心爱上谁的时候,这让豆腐十分吃惊。
  “到底那人是谁?”布丁也好奇,“是不是店里的客人?”
  “我真不知道。”豆腐摇头,“小漆也不肯说,很保密的样子,我琢磨着,可能在酝酿吧,再过几个月,说不定会提出辞职走人。”
  布丁心想,真走得了么?他是想起自己和江浩宇的往事了。
  但小漆那边的进展似乎很顺利,一幅花好月圆的状态,对方还给他写情书。豆腐得知,啧啧称奇,如今这年代,居然还有用手写情书的,真是有耐心。
  那情书,放在小漆的裤子里,叠叠折折了多次,有空就会拿出来看一遍,看得小漆满脸笑开花,又不愿和人说,只有偷着乐。豆腐实在忍不住,偷偷扑上去,非要看两行,但小漆不肯给他看。
  豆腐那一扑,终究还是瞥了一眼,他非常吃惊:“唷!真的是用绿墨水写的!”
  小漆以前和豆腐讲过一个从《读者》上看来的故事,大致是说,一个没人喜欢的灰姑娘,跳舞会总是做壁花,她非常自卑,结果有一天,姑娘接到了一封用绿墨水写的情书。
  后来情节如何,豆腐记不清了,但他却记得,小漆十分钟情这个故事,大概是把他自卑的童年,带入了故事的女主人公。
  这么说,对方也知道了这个故事?豆腐暗想,这关系确实不同寻常。
  他和布丁说了这个八卦,布丁听了感慨道,如今竟然还真的有这么细心的人,小漆接到那封信,肯定感动坏了。
  “也好,有了男友,定了心了,往后在店里也就安分一些,也别总和岳龄他们掐架了。”
  结果,豆腐他们的期待还没持续两天,小漆就又闹事了。
  起因竟然是客人看出了小漆和岳龄之间有嫌隙,于是开玩笑说,是不是俩人为了争业绩,翻了脸。
  “不是为了业绩,就是为了人。”那客人调侃道,“是为了个男人……”
  小漆一听,马上大笑道:“哪有那回事!您弄错了,我和谁翻脸也不会和岳龄翻脸呀!”
  岳龄也笑:“就为了我刚才陪着您说笑,没顾得上理小漆,这就是翻脸?您是客呀!难不成,我不搭理客人,还去招待自己兄弟?”
  客人却没被他们蒙混过去,仍旧笑嘻嘻道:“可是你们说话的时候,都不看着彼此——小漆,是不是因为今天岳龄陪着我,你生气了?”
  小漆摆手笑道:“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在经理那边有事儿,一时间没法下楼,也不能叫您干坐着等呀!岳龄帮了我的忙,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说着,他佯作亲热,把手臂伸过来揽住岳龄:“晚上下班了,我请你吃烤串!”
  岳龄也笑:“好呀!先说好,我要烤鱿鱼!”
  “喂!鱿鱼胆固醇高,要多注意呀!”
  “我才多大啊你叫我注意胆固醇!”
  俩人这么说着笑着,客人总算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然而,等到从客人的包房一出来,小漆活像是见了鬼一样,冲回酒童的休息室,打开水龙头拼命洗手!
  岳龄也回到休息室,一看他这样,靠着门冷笑道:“你也别做这种样子给我看!不是我叫你碰我的!”
  小漆一边用力搓着肥皂,一边一脸恶心状:“谁乐意碰你呀!自作多情!”
  岳龄点了点头,不紧不慢道:“确实是自作多情,抓着我在客人面前救急,完了把人一推,说人家自作多情,倒像是我掐着你的脖子,逼着你装腔作势。”
  休息室里还有几个酒童,大家听这一来一往的,已经明白出了什么事,有的就劝:“算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小漆这时洗干净手,关上水龙头,从卫生间出来,他冷冷一笑:“人家还能好好说?人家是谁啊?红遍六宫的嬛嬛!”
  这个称谓一出来,岳龄气得眼睛发红,冲上去就想打小漆!
  两个酒童见势不妙,赶紧上去阻拦。
  小漆还不打算完,还要火上浇油:“抢人家的熟客,岳龄你真有脸!你是没得吃还是没得穿,非要做这种下贱勾当?还真拿自己当甄嬛了!”
  岳龄这下再忍不住,用力推开那俩酒童,冲上去一拳打在小漆的脸上!小漆挨了打,疯了似的扑上去,对着岳龄拳打脚踢!
  酒童们见状哗然,全都冲了上去,一个个手忙脚乱想拦住他们。
  正闹得不可开交,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怎么回事?”
  酒童们一回头,是苏誉。
  这下,大家都慌了神!他们纷纷退让开,苏誉进屋来,再仔细一看,小漆的鼻子破了,岳龄的衣领也给扯裂了。
  苏誉环视一周:“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敢吱声。
  岳龄整理了一下衣领,他先开了口:“经理,是我先动的手。小漆侮辱我,我忍不住。”
  小漆抹了一把鼻血,他呸了一声:“抢人家的熟客,最不地道的事儿都干出来了,还好意思说我侮辱你?!”
  岳龄的声音变得尖锐:“我那是抢你的熟客么?客人在底下等了那么久,千呼万唤你不出来,躲屋里和你那甜心打电话,打了半个小时还不肯挂。哦,就非得让人等得不耐烦,起身走了,你才高兴?!”
  正说着,豆腐和布丁闻讯,也慌慌张张赶了过来,俩人进屋一看这场面,全都在心里暗叫不好!
  苏誉也懒得听他们吵,一见豆腐和布丁过来,他耸耸肩:“交给你们,该怎么办,豆腐,布丁,你们两个自己掂量。”
  然后他走了。
  苏誉一走,酒童们都慌了,有的说:“完了!小漆,你们会被开除的!”
  小漆恨恨摔了一手鼻血:“开除就开除!哼!反正是鱼死网破!”
  岳龄气得咬牙冷笑:“真是个祸害精!”
  “你说什么!”
  俩人眼看着又要打起来,豆腐火了,一声暴吼:“有完没完!”
  全屋的酒童都呆了,这么些年,他们从来没见过豆腐发火吼人。
  这还是第一次。
  布丁慢悠悠转身往外走,又伸手冲着那俩勾了勾手指,他笑嘻嘻道:“两位爷,这边来。”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笑嘻嘻的,周围的酒童们不禁浑身发冷,全都有了寒意!
  小漆瞪了岳龄一眼,抓了纸巾擦了擦鼻血,跟着布丁出去了。岳龄冷冷扬起脸,紧随其后。
  四个人来到顶楼,那儿有一间房,是给晚上过夜的酒童们,此刻没有人。
  进来屋子,布丁把门锁上,窗玻璃拉上,然后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布丁仔细端详了一番:“真有出息,又何必在休息室打架呢?干嘛不去客人跟前打?”
  两个人都不说话,小漆一脸悻悻,岳龄绷着脸,背着手,一言不发。
  看着他们,布丁点了点头:“小漆你最近在谈恋爱,煲起电话粥就没完,都说人掉进爱情里就盲目,我看你何止是盲目?眼珠子在不在眼眶里都是个问题——前年经理是为什么开除那个阿炜?你应该记得。如果你也想走那条路,想把独眼杰克变成爱情电话亭,没人拦你。”
  这话说得毫不掩饰,直指核心,小漆脸色更差,他低着头,嘟囔道:“我也就接了那一个电话,这儿谁上班不接电话啊?”
  “可以接电话,你甚至可以和经理说你不干了。因为工作妨碍了你接电话,客人来找你,搅了你谈情说爱的兴致。那是客人不好,既然是客人不好,从此往后,你再不用见客人了,岂不皆大欢喜?”
  小漆终于没话可说,他微微抬起头,哀求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豆腐,岂料豆腐始终站在布丁身边,抱着胳膊,面平如水,一言不发。
  转头来,布丁又看看岳龄:“小漆没来得及下楼陪着客人,岳龄你上去补这个缺漏,这是好事情。但小漆做错的地方,有规章制度约束他,有经理责罚他,不管怎样,也轮不到你来管教他。”
  岳龄冷笑道:“布丁,你高看我了,我那是管教么?我不过是见不得他过河拆桥,在客人面前用了我,回到休息室就拿肥皂洗手,还真把自己当朵白莲花了!”
  布丁点头,慢慢道:“对,小漆不是白莲花,你是。你什么错也没有,你就是那独自生长在雪线五千米以上的白莲花,人家都是淤泥里没脑子的爬虫——岳龄,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不是客人对我们的轻贱,而是我们自己瞧不起自己!”
  岳龄的脸色坏到极点,他大声道:“我没这么说!”
  “你没这么说?可你是这么想的。干咱们这一行,本来就得承受来自社会的不公,偏偏我们自己,还要在里面分出个三六九等,还要在自己身上制造不公。岳龄,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贱。”
  岳龄一时语塞,他终于有点胆怯了,因为布丁看上去那么愤怒,两只眼睛像是要飞出刀来。
  “有能力就是好,业绩突出就是胜者;没能力就是笨猪,业绩做得差就是猪都不如的废物,为了一单酒水,争得你死我活,这和厨房后面,为了争那口剩饭,互相咬得你死我活的流浪狗有什么区别?岳龄,我不在乎外面怎么看我们,我也不在乎他们有多瞧不起我们,可我受不了酒童瞧不起酒童,受不了自轻自贱!”
  豆腐此刻,终于淡淡开口:“布丁,你也别和他们废话了,都是进来好几年的了,难道还不懂么?大概他们是真的不想做了,反正经理说过,只要闹事,一律赶出去。小漆,你去找你那个男朋友,下半辈子就靠他了,岳龄你呢,回去当你的翻译官,大好前程正等着你……”
  那俩一起叫起来:“我没这么说!我不想走!”
  “不想走,就去反省。”布丁站起身,拉开门,“回你们屋去,客人花钱,不是买你们这一身戾气的!”
  等俩人臊眉耷眼出去了,布丁这才把门关上,他恨恨道:“真是要把人气死!”
  豆腐这才笑起来:“他们早晚得买个教训。不过你才是,怎么气成这样?”
  布丁咬着牙道:“我就见不得眼皮子这么浅的!多光荣!为了争个客人打起来。要不怎么外头瞧不起咱们!”
  豆腐看着他,忽然笑:“你这样子,活像是红楼梦里的晴雯。”
  布丁一怔,抬头看他:“哪有?!”
  “真的像。”豆腐越说越想笑:“你这性格,还真有几分像晴雯。”
  布丁哼了一声:“我说你像袭人,你就说我像晴雯,你这是还给我呢?”
  豆腐一时乐不可支!
  “既然你是袭人,那蒋玉菡呢?”布丁笑道,“谁系着你的松花汗巾子?”
  豆腐没好气道:“越说你还越来神了!不好意思,我没有松花汗巾子,我只有两个松花蛋!”
  

  ☆、第 66 章

  岳龄和小漆的事,终究苏誉网开了一面,这也是因为布丁他们求情。
  本来按照以往惯例,俩人都得被解聘,但这次万幸是没有在客人面前闹,虽然俩人大打出手,也是在关着门的休息室里。
  结果,小漆被扣了当月的奖金,先动手的岳龄,直接降级为实习生,如果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实习期再出事,那就必须走人了。
  布丁和岳龄说,这是个教训。“一万年前,当我们还在非洲漫步时,先动手的就能赢。只可惜现在我们不在非洲了。”
  岳龄耷拉着嘴角,一脸的不服气,那意思,往后要是再找到小漆的茬,他还是不会放过的。
  见他这样,布丁笑了笑,又拍拍他的肩膀:“经理也被客人辱骂过,但你见他回过嘴、动过手么?经理是什么出身?小时候去他外公的办公室,部长级的高官都得对他另眼相待。论心高气傲,经理不比你我更有资格?他都能忍耐,咱们为什么做不到?”
  布丁这么一说,岳龄这才被触动,神情微有变化。
  “接下来的三个月,好好努力,别让我真的失去一个左右手。”
  豆腐那边,把小漆教训得更厉害,他和小漆说,若再见到他对岳龄冷嘲热讽,喊人家“嬛嬛”,他就直接去和苏誉说,解聘小漆算了。
  小漆被豆腐说得都掉眼泪了。
  看他这样,豆腐只得缓了缓口气,他说:“这两天你也别来上班了,回去躺着吧。顺便琢磨琢磨自己做得对不对。”
  小漆确实没法来上班,他不光是被岳龄打破了鼻子,还打青了半个眼圈,看上去鼻青脸肿的。
  打架之后的次日,小漆没来上班。
  第二天,还是没来。
  等到第三天,豆腐感觉不大对劲,他打小漆的手机,通着,没人接。但再过两个小时,就“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豆腐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他有点慌,但又竭力让自己稳住,心想,不能因为最近这两起杀人案,就把什么都往上联系。
  到了九点,再打电话,仍旧关机,豆腐这下坐不住了,他将客人交给别的酒童,自己匆匆上楼来找苏誉。
  正巧,顾海生也在办公室里,苏誉凝神听豆腐说完,他皱了皱眉:“会不会,小漆回乡下去了?”
  “也不是没可能,但就算回乡,他也不会关机的。”
  坐在一旁的顾海生突然问:“小漆住哪儿?”
  豆腐报了个地名,是城东某个小区。
  苏誉点点头:“那你就过去看看吧,万一是生病了呢?只不过这个时间不太好打车。”
  顾海生说:“豆腐不是有车么?”
  “前两天坏了。”豆腐解释道,“前轮出了问题,现在丢4S店修理呢。”
  顾海生想了想,站起身:“别打车了,反正顺路,我也要回去了,就把豆腐带过去吧。”
  豆腐一听要推辞,苏誉白了他一眼:“有宾利不坐,自己打车?你傻啊!赶紧的!”
  豆腐只好跟着顾海生下了楼。
  出来独眼杰克,俩人上了车,顾海生跟司机老傅说,先把豆腐送去城东某处。
  从上车起,豆腐就有点不自在,他还记得这车,也记得上一次,被顾海生带回家的情景——所以刚才司机老傅瞅他的眼神有点怪,就是豆腐,上回害得他差点中风。
  顾海生却误以为豆腐是在担忧小漆,于是他和豆腐说,苏誉已经再三警告过了,酒童们应该明白轻重,尤其小漆这种老练的,想来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豆腐努力一笑:“按理说是该没什么问题的,又不是入室抢劫。但是小漆最近好像在结交男友,也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顾海生一听,来了好奇:“是么?他没和你们说过男友的情况?”
  豆腐摇摇头:“没有。可能不愿我们和他男友扯上关系。我怕他连自己在做酒童这件事都瞒着对方呢,大概是怕对方知道了会分手……”
  顾海生听着,沉默片刻,才道:“要是那样的男人,分了就分了吧,原本就不值得挽留。”
  顾海生这话,说得豆腐有些意外。
  顾海生虽然时常过来看望苏誉,但他都是从员工通道进来,直接上楼。走的时候也从厨房离开,因此这样看来,就仿佛他故意绕开了楼下的娱乐场所,不愿有丝毫的涉足。再加上这位顾总平日为人严谨,私生活出了名的清白,酒童们都觉得,其实顾海生是瞧不起他们的——之所以没有把轻蔑表现出来,完全是人家礼貌使然。
  豆腐虽然没觉得顾海生瞧不起自己,但也明白,彼此是两个世界的人。此刻听他竟然为酒童说话,心中不由一暖。
  车到了豆腐说的那个小区,那是个很老的社区,门口也没有保安,老傅得了顾海生的示意,干脆直接把车开了进去,一直就开到了小漆住的那一栋跟前。
  顾海生说,豆腐没有钥匙,如果小漆不应门,他也没法知道屋里的情况。
  豆腐说他有钥匙。
  “小漆留了一把备用的在我这儿,虽然以前我从没用过。”
  豆腐给顾海生和老傅道了谢,就打算下车。但顾海生却喊住他。
  “我和你一块儿去。”
  豆腐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不用的!顾先生您快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就是因为太晚了,这儿又没灯,你一个人还是不安全。”顾海生下来车,“我和你一块儿。要是没事就更好。”
  豆腐笑道:“真的不用。您瞧,小漆那屋子亮着灯呢,他在家里。”
  顾海生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前面单元的二楼,确实亮着灯。
  他的心这才放下来。
  “那好吧,豆腐,你自己小心点。”
  “嗯!您放心,没事的!”看见灯亮,豆腐本来悬了一路的心也放下了,他快步朝着小漆的住处走去。
  顾海生看着他进了单元楼,这才转身拉开车门,但他没有立即上车,又往豆腐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海生少爷?”司机老傅见他迟疑,不由问了一声。
  顾海生“嗯”了一声,正准备上车,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豆腐的惨叫!
  顾海生暗叫不好,撒腿就往小漆的住处狂奔!
  刚进单元楼,还没上到二楼台阶,顾海生就闻到了那股浓得刺鼻的血腥气息!
  就仿佛有好几桶鲜血,向他迎面泼过来!
  冲进屋里,眼前这一幕把顾海生惊呆了!
  小漆,就“坐在”客厅沙发正中,他已经死了,因为,他的四肢还有头颅,全都被切了下来,整整齐齐码放在一旁。
  乳白色的布艺沙发,吸透了鲜血,已经成了诡异的深褐色。
  屋子里,是冲天的血腥和腐臭的气息!
  顾海生强忍着作呕,挣扎着将地上的豆腐拽起来!
  “别看!豆腐!别看他!”
  他把疯了一样不停狂叫的豆腐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顾海生不让豆腐去看那可怕的一幕,他强行用手臂挡着豆腐的脸,把他硬生生往外拖!
  “老傅!老傅!”出来屋子,顾海生冲着司机嘶声大叫,“快!打电话报警!小漆被人杀了!”
  警察很快到来,现场立即被封禁。豆腐和顾海生包括老傅,全都被带去了警局。
  一路上,顾海生紧紧搂着豆腐,他能感觉豆腐浑身都在发抖,去警局的路上,豆腐像个小孩一样不停干呕,他晚上没吃什么,所以呕不出多少东西,只是不断的呕黄水。即便如此,顾海生也没有松开他,哪怕呕出来的脏东西沾了他一身。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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