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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景明-风消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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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煦自己端着盘子送进去,傻呵呵地乐,河言不用回头,也知晓了他那德性,很是忧心他的精神,杨煦依旧小口小口偷吃,自得其乐,咱家孩子这么贤惠,由不得我不乐,我简直呀乐翻了天。
  孟河言手忙脚乱,这会儿只能由着他添乱。
  吃了这一餐,他又要出门,应酬方面,不可推却,孟河言自行收拾残羹,半晌,外面竟有了一声轻雷。
  她走到窗边,风携着雨气扑面吹来,像有大雨倾盆的趋势。
  杨煦机灵得很,用不着她忧心,坑蒙拐骗也能诓来一把伞,他打着哈欠,叮嘱她关窗添被,嗯……没事了,嗯。
  孟河言自己打发闲暇时间,可这晚睡得并不踏实,他一夜未归。
  河言朝九晚五的工作,颇为规律,杨煦却是混乱的作息,前段时间他空余了很多时光,肯与她在多个周末漫步,岁月静好如是。
  她摇摇头轻笑,这个年纪,还没到岁月静好的时候,杨煦亦说,我要赚钱养家,老来跟你过好日子。他说这话的模样,撒娇卖萌,分明更像待养在家的貌美如花。
  下班回家,河言一眼看见了横七竖八倒在沙发上的如花,她走近他,看到了他的青眼圈,闻见了他身上的烟酒气味,裤腿溅上了很多泥点,衣服潮湿,她这样看着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抬手拨他额前的碎发。
  他的眼睫动了动,她知道他是醒了,却不肯睁开眼,她烦恼地皱了皱眉,嘴角还是挂着笑的,俯身亲吻了他的额头,他便终于忍不住,笑着睁开了眼睛,明明亮亮的几乎耀眼。
  雨后,阳光快要出来了。
  江越的天空还有瓢泼雨势,她与师弟师妹留在实验室,废寝忘食了半天一夜,到了该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走不得了。
  他们陆陆续续寻见了法子,得以离开。
  江越潇洒地临窗赏雨,甚至诗兴大发,留下的也有人等不下去,索性就用衣服撑在头顶飞奔离去。
  江越今日的耐心颇丰,站在原地半步未挪。
  同实验室的嫡系师妹本来昏昏欲睡,也懒怠走,却猛然想起外间柜子里藏有前人留下的雨伞,一找,果然找了出来,她递给江越一把。
  江越踮着脚尖,在雨中深深浅浅地行。
  她看着打落的春花花瓣,看着小小的水洼,看着层叠的涟漪,鼻尖吸入了化不开的水雾,她觉得自己快要化为一尾鱼。
  滑入水里,游啊游,游向前方,前方是无忧大海。
  她感觉到错身而过的人停下了脚步,伞骨碰触,微微一震。
  她也停住,回头望去。红的伞,黑的伞。
  江越说,你回来了。
  纪小章也说,你还没走……
  于是两人,一齐笑了。
  渐行渐远,已是四个春秋。
  江越与纪小章相对坐在咖啡店,犹如旧友,气氛是想不到的融洽。
  时间很好,这个四年,让他们原本看不透彻的事情有了冷静的面貌,四季轮转,不是白走的。
  纪小章看她,是长大了。
  江越不屑地一笑,也欲品评他,逡巡了一会儿,她无奈地得出了结论,这纪小章,一丝未变啊分明。
  她问道,敢问您是怎样保养的。
  纪小章似又要长篇大论,什么心啊定啊,让她云里雾里,她本要打断,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了下去,这感觉,既熟悉,又好玩。
  纪小章回到学校拿几份资料,重新遇见了江越。
  从前他们存有无法言明的隔阂,做了两年糊涂恋人,现在,心思清明了。
  江越吃着菠萝包,抽空斜眼看他,记了起来,不带一丝情绪地想,自己还真是喜欢过他,还真是。
  纪小章笑了,笑得亦是云淡风轻。
  杨煦接连日夜颠倒了几天,浑身酒气,近日自己也觉得讨人厌,只爱窝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
  孟河言替他披上毛毯,替他熬煮微甜的醒酒汤。
  他最近学会了甜甜的笑,笑一笑,她的心便轻柔几分。
  他又有了空余时光,两人不怎么出门,愿意在家里并肩玩耍,或者各自清闲,看一看对方的身影,再继续手上的事情。
  杨煦坐在窗台上,欣赏云朵,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妈说,我是好孩子。
  可这个世界,其实还是挺美好的。
  孟河言坐在阳台洗衣服,水淋淋地揉搓棉布,她好笑地回应,嗯。
  四月份的请柬已经收到,烫金字书,琴瑟和鸣,白首齐眉。
  我想娶你。
  孟河言还在洗衣服,这次又应,嗯。
  杨煦无心再看云朵,一双眼睛长在了孟河言的身上。
  她无波无澜,埋头认真工作,他看她的目光愈发温柔,情愿这样一直看下去,他不知道,她当真了。
  她看着盆中的清水,蔚蓝的像是湖泊,像是大海,她触到水里,觉得它顶纯净,而太过纯净的东西,是容易让人掉眼泪的。
  眼泪掉进水里,便看不见了。
  杨煦想,得有一个人,好好的爱她,用上全心全意,一生一世,护她周全,免她忧烦,让她相信,这世上,她被看顾,被爱护,天涯沧海,她从来活在两处,一在世间,一在心上。
  他想过了所有的细枝末节,亲自执笔,为她编一出完满的剧,此生不换。
  那个人递来一杯酒,她说那酒名叫烽火,澄金的色,杨煦接过灌进嘴里,入喉却没有想象的辛辣,他笑笑说,不成了,我的舌头坏了。
  酒精融入经脉,他说,我的耳朵不灵了,我的眼神也不灵了,我……他弯腰,差点吐出来。
  她掰过他的脸,看他醉成了一滩,顿时索然无味,她说你醒醒,我还没喝够。
  他的脸红成了泛泛桃花,漂亮极了,她瞧着,隐隐又开心了。
  她推推杨煦说,你亲我一下,我让你走。
  杨煦哈哈一笑,你让我走,我也走不动了,你真行。他挣扎着趴在她面前,摩挲她红得发黑的唇,我不敢,我怕有毒。
  她把毒唇笑开,抓着他的头发,他有了痛觉,开口甜甜地笑,足以融冰化雪。
  她将他的头安置在她腿上,酒天酒海里,母爱随之泛滥。
  杨煦茫茫然地仰卧依偎,目光空洞成一片。
  他看向了那一处,茫然了不知多久,一瞬间,眼睛里突然涌满了悲伤,孟河言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的眼里的,如此浓重的悲伤。
  她下意识地伸手,触到的是空荡荡的空气。
  她站在楼上,看他已然遥不可及。
  孟河言打开电炉,煮醒酒汤,她数着蒸汽,煮到恰到好处。
  清晨,杨煦穿着大号睡衣,顶着鸟巢头站到她面前,精神重新焕发,一看还是一好孩子。
  孟河言给他牛奶,给他面包,他几口就全部解决。
  孟河言给他衣服裤子,他五秒换妥。
  没等嘱咐,找把梳子便梳好了毛。
  她笑,你这么乖,干什么。
  他不说话,乖觉地像只顺毛的小猫。
  她说,你说娶我,是真的吗。
  他不说话,半晌,点了点头。
  孟河言暖暖地笑起,她说道:“你要是女孩子,肯定很招人喜欢。”
  杨煦男子气概发作,不满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却想着,那时,她要将她护起,不问金钱,不烦劳作,不懂世间忧愁,她可临窗看云朵,廊下看花枝,她可天高海阔地闯,悦心怡情,而有一人倾尽一生,依然肯为她,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一往而深。

☆、第 36 章

  
  婚礼举办在家乡。
  老熟人难得聚了全,婚礼的氛围也热烈,你吹牛我八卦,往来得不亦乐乎。
  许澈班堆一块儿,甜瓜班堆一块儿,大学同学堆一块儿,亲朋近邻场地人员无处不在。
  何止孟河言,就连最爱往热闹圈儿凑的江越也给唬住了,没见过谁婚礼能跟十一旅游外加春运似的,一晃眼全是人,小夫妻这人缘也是没谁了。
  她们扎进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座。
  呦,小姐俩来了。众人招呼道。
  来了来了,没晚就好。
  梦中的婚礼啊。后边女同学红扑着一张小脸也落了座,连连赞叹,什么叫风度翩翩气度不凡鹤立鸡群才貌双绝……
  众人群起而砸,有这么形容婚礼的吗。
  她抱着脑袋张望,人呢人呢,随即怒极,好不容易邂逅一极品,啪嗒给我整没了。
  江越险些噎住:“纪小章?”
  孙同学又惊又喜,可不正是这位男友。
  纪小章人群中看见江越,总算见着熟人,便朝她走了过来。
  “你跟来干嘛。”江越活像见着变态。
  纪小章瞬间无语,特无辜:“我连收五张请帖,虽说不熟吧,但我也不好不来。”
  江越抽搐,俩孩子不好好结婚,作的什么妖。
  纪小章落座,与左右朋友点头致意,春风一笑,众人很吃他这一套。
  江越冷笑,歪头剔牙。
  转头,纪小章与孟河言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这二人一见如故的架势,如在无人之境。
  “河言!”平地响了雀跃之声,一戴着□□墨镜的人拨开人群大步走来,喜道:“我可找着你了。”
  孟河言呆愣片刻,那人一把摘下眼镜。
  “郑西易?”孟河言亦是惊且喜,“你怎么来了。”
  孙同学为首的众人随之瞠目结舌,这这这……又来一极品,万里挑一的人才,这小姐俩,众人艳羡且悲愤,艳福何止不浅。
  郑西易突然佝偻了腰,重新戴上眼镜,鬼鬼祟祟地蹭到了这堆人中,随之才极为做作地压低声音说:“都认识,我当然得来。”
  江越许久未见这位帅哥哥,眼下情绪调动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兴奋道:“蜥蜴啊,广告拍的漂亮。”
  郑西易躲在墨镜后笑不可支:“怎么,你们看了?”
  “可不嘛。”江越连连比划,“上天入地一果冻广告,怎么说的来着?反正就是漂亮,你他妈真漂亮……”她显然越说越激动。
  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射过来,江越噤声,下一秒就想撞墙,太猥琐了,活像没皮没脸的流氓半道截住垂涎已久的良家妇女。
  她装作无意地环视众人,个个要笑不笑的很是烦人,唯独纪小章面色如常,避开了目光,安静端坐,江越一看他,更是恼恨。
  郑西易笑得越发厉害,咳咳两声:“那是多少年前的,我刚拍的牙膏广告。”他把小牙一露,白晃晃亮晶晶,他看看她们,满怀期待地问道,“看了没?”
  江越并不想再说话,不过她们确实是不晓得。
  沉默良久的纪小章此时缓缓开口,他看着刚吃了块糖酸得龇牙咧嘴东倒西歪很他妈漂亮的郑西易说道:“我看了。”端详了一会儿,他便微微笑着又补充道,“怪不得眼熟,我还在用那个牌子。”
  江越收紧了瞳孔,贴紧孟河言,悄悄观察纪小章的眼神,简直越看越烧心。
  郑西易自是得意,稍后突然如临大敌,慌忙挡脸,小声嘟囔,糟了糟了还是被认出来了,人多的地方果然不安全,要不要撤,不过既然来了一定要恭喜完再走,机票也还没订,行程也不紧,算了吧。
  拿开袖子,并无人搭理。
  郑西易掏出一手帕遮住口鼻,又问:“这回还能认得出?”
  孟河言看不下去,便去关心他:“烧了吗?”
  郑西易花了半个钟头才终于确认,在这里,他很安全。他露出全脸回头,除了几双电眼,几双秋波,他很安全;他站起来,三百六十度扑棱,除了多几双白眼,他依旧安全。
  郑西易意外入了模特一行,渐进娱乐圈,早已收获不少粉丝,习惯了热情如火,鲜花掌声。
  他坐回去深吸了几口气,片刻后开怀笑道:“本地民风纯朴。”余人神色莫变。
  他摸摸鼻子,略微尴尬,张口又道:“我心甚慰。”
  大家转头各聊各的。
  杨煦坐在红毯的对面,翘脚欣赏这方的风景,画着圈自得其乐,眉目尽都舒展,是个心无城府的样子。
  礼乐奏响。
  许澈一袭白纱静美无方,甜瓜背影翩翩,二人携手走过红毯,容颜尚且稚嫩,眉宇间却已然有了精诚之意。
  誓词如常,只是从夫妻二人耍宝的嘴里讲出来,身临其境,方觉婚盟神圣,不少人心里都正经了起来,你说这俩孩子,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再加上假如爱有天意的煽情调子,哎,感动得嘞,你说说这爱情,什么东西,有的人琢磨不透却趋之若鹜,有的人心如明镜望而却步,浑不如不惊天不动地的好好爱一场,为自己爱,不负孤独的此生。
  而后的婚宴,行至中场,有姑娘抱着手中的捧花,蒙圈半喜,怎么着,这就到手了?关键我还没抢,况且,打眼一看,但凡雌性人人皆有。
  许澈换了礼服款步走来,对着众姐妹展齿一笑:“surprise everybody——怎么样?”
  姐妹们看她越发生龙活虎的精神,事无巨细操心操到了家,顿时觉得手中的东西沉甸甸满满的爱,许澈岂不爱热闹,抓了正宗的婚礼捧花背过身要扔,这下方才尚且感动得泪花闪闪的众姐妹直了眼,均是跃跃欲试,眼冒星光,许澈使出吃奶的劲,抛了出去。
  线距过长,人人手上都落了空,四下张望得者何人。
  那人在角落不动声色地坐着,看了自己手中的簇白花团,怔怔片刻,许澈飞过来,意欲恭喜这位幸运儿。
  四目相对,好像刹那千年。
  叶净安抱着怀中的花,笑了个满怀。
  春风入了明花泥土的清气,徐徐穿过窗廊。
  她呼吸着春天独有的万物复苏感人肺腑的气息,长久以来,周身第一次这样轻快。
  与旧友坐在一处,闲闲谈些话,别了五六年,怎么也有了些距离,等话头打开,旧日情谊渐渐浮出水面,她才自在开心了起来。
  新婚夫妇又被叫了去随着摄像机敬酒,杨煦躲到人少的地方,架着根烟悠哉悠哉,看白雾随风飘散。
  叶净安看到杨煦的身影,忙举举手中的酒杯,遥遥一晃,算是打了招呼,就此作罢。
  杨煦喝口酒,也看了过去,他眼中有了盈盈笑意。
  叶净安凑近了河言,因为想起了他们这事,勾起了心头往事,此时便玩笑道:“你们一万个不合适,可我当初偏爱将你们往一处想,好好的,过几天我应该能沾光再讨次喜酒。”
  孟河言淡笑,也想要侃她高中时代金童玉女绝代无双的童话,意识到不合时宜,就住了口,转而岔开自己的话题,聊些别的,灯下的侧脸柔和了模糊的轮廓,郑西易在旁托着下巴,却出了神。
  杨煦还在看着远处,他看到他认识的,熟悉的,爱的烦的不爱的不烦的都在那里,灯火通明,言笑晏晏,反而耀眼。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这画面,简直入了迷。
  他想,河言漂亮,从前初见他就觉得,河言最漂亮,他怎么,现在才知道。
  他熄灭了烟头,想要走过去。
  江越伸手弹他乱了分毫的头发,上有一烟丝,也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
  杨煦慢慢看向她,神情恍惚,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
  江越眼里几丝轻微淡笑的痕迹:“这把年纪了,还要作到什么时候。”
  杨煦利落地回嘴:“作不过你。”
  江越突然大笑了:“滚犊子。”
  杨煦不再闹,只有些清淡道:“我快二十五了,怎么还不像个正经人。”
  江越渐渐收了笑,清清嗓子,她说:“谁不是啊。”
  杨煦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差点显了酒窝,看上去颇似良人,他敛尽了感情,便把话都收了回去,起身,去呼朋唤友,身处自在天地。
  杨煦踢着路上的石子,花枝明明暗暗的垂下来,时时随风摇曳,他一边走着一边偶尔抬眼看看前方,或者抬头看看月亮,今晚的月亮美如美玉。
  各有忙事,人都离去了,后来只剩两个眼熟的姑娘并排走在前面。
  杨煦再抬头时,此情此景,熟稔于心。
  孟河言在家待了两天,恹恹的,渐渐起了烧,于是干脆请了假,把假期延长了下去。
  她懒了情志,更情愿躲在院中,偷得浮生半日闲。
  乔玉踱来踱去,弄出些声响。
  她踱到河言的躺椅旁边,拿过她的书来看看,眼花缭乱的插图册,几行云里雾里的字,亏她还看得津津有味。
  乔玉问她:“闺女,有心事吧。”
  河言闻声便伸直胳膊,书页在风中哗啦啦作响,她笑着叹了很长一口气:“有啊,真有。”不过她看看乔玉的脸庞,那心事分明已经刻在了脸上,比自己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素爱清净,但实实在在闲不彻底,每当闲到极致的时候总会心事缠绵。
  现在她被太阳照得烫了,摸女儿的发丝,触手灼热。
  夜晚,乔玉的失眠又来了,平白的让人恼恨,不知过了多久,翻身一碰,满手湿意的凉。
  河言在她身旁,静静的等待入眠,头脑还是昏沉,所以并未想到明天,后来她做了个好梦,醒来时很快乐,再回忆时,在脑中缠绕了多时的沉痛好像如风化去。
  婚礼隔日上午,日光明媚,小区门口的白色梨花溶溶,据诗人讲,它在月下会更好看。
  赵知玲与江越吵了一架,江爸劝不住,只好出门散步。
  都说生气的时候,说话是不经脑子的,什么狠说什么,什么伤人说什么,所以那话是信不得的。她偷了家里为她攒了二十年的嫁妆,投了个无底洞,此举极不明智,是该生气。
  杨煦攥那张卡攥得生疼,始终没有敲门,转身要走的时候,门打开了。
  他回过头,江越脸蛋花得像个小花猫,便一下子显得小了很多,何况眼里全是伤痛,看上去极其脆弱。
  后来他想起了什么,就说道:“我比你大八个月,小时候我妈就老说要我保护你。”他怔怔地看着她,“可我他妈什么时候保护过你,一次都没有!”
  江越的眼泪像是断了线,倒退了两步,突然歇斯底里。“我就是喜欢你,打小就是,那又怎么样,我们老在一块儿,为什么不行,你身边从不缺人又怎么样,我拉你一把又怎么样,那是我的事,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这个我妈不说你也不会知道,我不喜欢你了可你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她擦眼泪,袖子湿了又湿,渐渐安静下来,甚至笑了,她甚至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
  她说:“那是我的事。我不喜欢你了。”
  杨煦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嗓子痛楚,很痛,像是痛极了。

☆、第 37 章

  
  临走前,孟河言照例浇了庭前的花草,月季茂盛,已经长到窗口,茎杆上长了新的柔软嫩绿的刺,十分可爱地张牙舞爪,她在院子里伴上猫粮狗粮,摸摸它们的头,看它们低头吃,吃到一半,浅蓝天空上有成群的黑鸟飞过马路,飞过屋檐,飞向矮树丛茂密的栖木。
  回到那乡,又是一天,杨煦推开门,身上冒着凉气,如箭一般飞入了被窝,头发尚且湿漉漉的,弄湿了河言的脸,他蹭在她的怀中瑟缩了一会儿,又感温暖如春,然后他抬起头,伸出手去,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水痕,她笑着叹息:“你呀什么时候长大。”他眨了眨眼,收手抱紧了她。
  他们睡不着,躺在床上聊天,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听那趣谈,笑上一笑,听到唏嘘,沉默稍许,终于无话的时候,挨在一起,安宁得很。
  年华旧梦,总会被尘埃覆上,就像透过蒙尘日久的窗,拂去,看到了很久以前倾城的阳光,太阳底下无新事,反反复复,做的都是那些个容易做开心做的小事,脑海中藏着的是无有穷尽上天达海的梦,那时的我们,总是很快乐。
  江越鼓捣着窗台上那个旧的可以的小熊玩偶,嘟嘟囔囔,对它说:“亲爱的,我烦得很,快烦死了。”
  小熊不会说话,黑眼珠都有了斑驳的痕,往前是晶亮晶亮的,那时她总觉得它的眼睛里藏着许多古灵精怪的念头,是个无声胜过有声的宝贝。
  她再一次抱着它歪倒在床上,唉,偏小了,不够抱的。
  她把头抵在它的小脑袋上,哎呦哎呦地叹气,笑,又叹气。
  看上沈黎的时候,犹如看上了个精致的人偶,又活生生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她的小春心萌动,正逢春天,便如破土的芽,她觉得势不可挡,即使沈黎太远太雪莲,不说话时仿佛能结出冰霜,不少人望而止步,宁可远观不敢亵玩,但谁还没个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时候,尤其是年纪轻轻那会儿,说白了,那时候她觉得自个儿下可捞月上能摘星,摘个把雪莲那是小菜一碟。
  可生活给了她深刻的教训,教她脚踏实地的做个新好青年。杨煦那时也正拼死拼活地追同样远在天山不可攀的叶美人,头一次打了败仗,郁郁寡欢了好久弄得好一个情深缘浅的单虐戏码。谁说的来着?执念太深恐成魔。江越凡人当得够够的了,窝在家里难以按耐内心的激动,魔就魔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都是出来混的,都要打来打去要不弄个你死我活要不就相忘于江湖,总之人生一世还是要过得精彩的。她从厚本子上撕下一页,折好放在手心里,第二天送出去之前先给杨煦把了把关,他很热心肠地指正了大堆不当之处,江越虚心受教拎回去重改,改着改着,就扔了笔,厚本子上一个个的字都干涸显旧了,她看着却有些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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