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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阴阳两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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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答答。再往下看,就是一条床单布的大裤衩,这东西也松答答。共振起来也就松松垮垮。除了这些区别,还有一些主观上的东西。有些广播员尽力让声音紧凑,所以说话有一点艰涩。另一些人讲话松松垮垮,一张嘴就是一大串,全是傻话。声音里传来的性有两种,一种讨人喜欢,还有一种叫人讨厌。以前我不懂这一点,所以结了一次婚。结果是使我只能欣赏广播里的性了。
  3
  后来我再想起小孙决定不和我结婚的事,也能够理解了。因为自从她和我表演了恋爱以后,软和硬这两个字就不再是物理名词,而归她专有了。工会分柿子,别人就这样对她说:小孙,来一点罢。软的。或者说,这个你准不喜欢,太硬。其实我们都决定要吹了,但是小孙还是老往我这里跑。别人也看不出我们要吹,还是说那些没咸淡的话。我告诉她说,讲这些话的都是些工友,是很朴实的人,别和人家当真,但她还是耿耿于怀。终于有一天,她在食堂里拿豆腐泼了大师傅一脸,然后哭着跑到地下室来,说道:快跟我走,什么也别问。呆会我叫你揍谁,你就揍谁。我跟着她跑上去,到了食堂里,见到一大群人。保卫科的人全来了,这也吓不倒谁。我可以直取目标,扭住他的领子。不管付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的脸打烂。问题就在于找不到目标。过了一会,院长书记都来了,叫我们到办公室去解决问题。原来肇事的大师傅觉得在哪里都不能保证安全,已经跑到党委办公室去了。听说他事后对别人说:我真是晕了头啦,怎么就忘了地下室还有一个小神经!
  那天的事我们大获全胜,给讨厌鬼以沉重打击。大师傅被泼了一脸油汤,还要写检查。其实他不过说了一句:孙大夫,来一点豆腐罢。软的。这些话并不过份,不过是拾别人的牙彗,没有一点自己的发明。但是小孙已经火透了,就如一只骆驼,驮了好几百公斤,最后因为再加一根草的份量倒下了。
  这样处理领导上并非情愿,但是该大师傅很怕我,主动提出要写检查(后来他说,我要是被小神经打了,那还不是白打)。所以院长决定说我们几句:你们两个同志也真是的。都受过高等教育,是知识分子嘛,怎么也干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他这些屁话还没说完,我的目光就如两道冷电在他脸上扫了一下,把他后半截的话扫回去了。书记来打圆场说:其实你们俩要结婚的事并不是没商量的,你们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我就叫起来:谁说我们要结婚?他们听了都说,不结婚就对了。其实我们不是不准你们结婚,一套房子也能给得起。我们只不过是希望你们多考虑。小孙马上又叫道:谁说我们不要结婚?院长就说:今天就谈到这里,你们回去冷静一下罢。
  出来以后我问小孙:咱们不是说好了不结婚的吗?何不借此机会当众宣布一下?她说,咱们俩是说好了,但是没必要告诉他们。他妈的,结婚是咱俩的事,别人管得着吗?回到地下室里,想起没吃午饭,豆腐也泼了,赶紧在电炉上下挂面。吃完了,坐在光板床上晒太阳。吵了这么一架之后,吃饱了再一晒,就困了。小孙说,王二,你的胸围怎么这么大。我告诉她说是拉拉力器拉的。她说以后她也要拉健身器了。然后她打个呵欠说,太困了。我枕着它睡一觉,你没意见罢。说完她就枕着我的胸口睡着了。
  那天下午小孙枕着我胸口睡觉的事是这样结束的:她一觉睡到了快天黑,双手还圈住了我的腰,使我一动也不能动。我只剩了一只左手能动,就用左手掏出烟来吸。还有一件事使我感觉不便:她的头发又轻又软,经常跑到我嘴里来,我又要不停地把它吹开。所幸后来她终于醒了,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说,真舒服呀!好多天没睡好觉了。做了好多的梦,全和工地有关。每个梦里都有打桩机。醒来才知道,是你的心在跳。你这里太好了。我要搬下来住。我听了没言声,因为她不是个自己人。我不欢迎她来住。过了一秒钟她又说,我干嘛不搬下来住呢?这就去搬!
  后来她真去把铺盖搬下来了,这件事连我都觉得象发疯。但是她说自己一点也没有疯,不过是想气气她们。于是她占领了对面的木板床,还带来了无数的毛巾,半干的小衣服,挂得满逃诩是。现在我在屋里走动,就要在三角裤底下经过了,这肯定要给我带来晦气。但是我一声也没吭。她要怎么干就怎么干罢,谈了小半年的恋爱,也该有这点交情。我不能象讨厌鬼那样小气。
  晚上睡觉前,我们又聊了一会天,谈到今天和大师傅打架。她说,从早上起就开始窝火了。早上她到病房时,看见有几个护士在交头结耳,传递某东西。她就走过去问:发什么好东西哪,不给我。那些护士一起笑得打跌道:东西倒是好东西,但和你没关系,你用不着。假如世界上没有王二其人,她马就能能想到,这是已婚的护士们在分发避孕工具。那样她就会红脸走开,或者说一句:臭美什么?恶心死了。但是世界上有我这个人,所以老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她就气昏了头,劈手就抢(这孩子手快极了,她说她在大学里打过垒球,是接球手,)。结果抢到手一大把避孕套。那些护士就说:抢什么?告诉你了,你用不着。小孙一瞪眼说:你怎么知道我用不着?再给我一把,要大号的!
  睡觉以前小孙说了一声:王二,往这边看。我抬头一看,发现她只穿了胸罩和裤衩站在地下,皮肤很白,胳臂腿很细,胸罩和裤衩都是黑色尼龙绸的。等我看完了以后,她就钻进了被窝,就着台灯看一本书。但是我还不能睡。我还要拉一百下拉力器,做一百个俯卧撑。这是因为我已经很胖了,如果不锻炼,很可能会死于高血压和心脏病。小孙说,我练得不对,这样只会越练越肥。但是我没理她。在这些事情上,我有我的一定之规。她就这样在我房间里住下了。
  4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拉拉力器,把弹簧撞的当当响。小孙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你别这么抽疯好不好,让别人也睡个懒觉。但是我不理她。谁让你到我这里来住的?于是她就揉起眼睛来,那架势活象是猫洗脸;然后坐起来,在被窝里穿上衬衣,又伸出腿来,穿上袜子,就光着腿下地,拿了脸盆去打水。出了门又鬼叫一声被吓了回来,大概是看到了门口那个标本缸,觉得陌生罢。就这么折腾了一早上,我始终没有理她。后来她对我说:王二,你好象不高兴了。我说我总是这样的。她又说,不结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是说着玩的。我始终是意志坚定的要嫁给你。我就说,我可真的有阳痿病。她又说,有关治阳痿的那些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我闹着玩哪。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你要嫁我干什么了。她说:我知道你好多事,要不要我一一讲出来?我把拉力器扔下说:不用了。咱们一块去吃早饭吧。这时我再不以为小孙是小娃娃,以为她是个自己人了。
  我十七岁时参加过北京市的数学竞赛,在复赛里得了八十来分。这件事本来是有点好处的,可以保送上什么大学数学系,但是后来我什么也没落着。小孙知道这件事。我告诉她,少提这件事。我现在对数学没有兴趣,而且连数都快不识了。我现在干的事是翻译“StoryofO”,已经译到第三遍了。有些地方拿不准,就托人找老外问。有一次问到一个法国lady头上,她向我赌咒说,从来也没听说过这本书。没听说过就没听说过罢,赌咒干嘛?虽然如此,我还是字斟句琢地译着。我干这件事,是因为我相信作者有极大的才气;还因为这本书不可能出版。假如一本书有可能出版,那么奸党也会去译,并且会争到打破头;因为有稿费。但是假如一本书既没有稿费,也不可能出版,我们不译谁译。小孙看了我的译稿,说道:王二,你要是去干翻译,准是一把好笔。但是你干嘛要翻这种书?连我这妇科大夫看了都要脸红,人家能给你出吗?我说,我根本就不想出。她说,不想出译它干嘛。我没接她的茬,因为这不是我们的逻辑。再说下去就是灾难。但我也不能说,你在给我带来灾难。这样说她就会给我带来更大的灾难。
  好多年前,我也说过这样的言论。那是在李先生的小屋里,抽着李先生的狗屁烟,喝着李先生的狗尿茶(那是用过期发的茶砖泡的),我在给李先生修他的狗屎收音机,一边修一边数落他。他听了不好意思,就埋头去看西夏文了。就在这时候我说,李先生,你看这玩艺干嘛?能当饭吃吗?他听了没理我。再问时就说,不能当饭吃。我又问:那你搞它干嘛?有人请你搞它吗?他再没吭声,就和没听见一样。对无聊的问题是否充耳不闻,这是我们和另一种人的分水岭。我听了小孙的话一声不吭,去拉了二十下拉力器,然后坐下来继续翻书。自从她搬进来以后,我的胸部越来越象两块门板了。小孙看着我拉拉力器,伸出一只手指抹抹鼻子,然后问:我说了什么错话了吗?我答道:没有。她听了要哭了:王二,你有什么话说哇。这么闷着干嘛。我就说:一本书,你看看它写得好不好,译得好不好就得了。害臊干什么。听了这话,她开始为自己的卑鄙言论惭愧了,就说:刚才那句话算我没讲好不好?拜托了。
  小孙住到我房里半个多月了,我对她秋毫无犯。虽然如此,我对她的行止也略有所知。她象只猫一样,喜欢钻被窝。一进了被窝就要把乳罩摘下来,挂在床头上,于是它就挂在那里晃晃当当,活象一付大号太阳镜,这使我很受刺激。她对我解释说,这东西就象缰绳一样,然后就把被子拉到下巴上看书,灯光把她的侧影照亮,我看了也很受刺激。她睡着了灯也不关,而我是有一点亮也睡不着----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所以经常半夜里起来去关灯。夜里经过她的床头,听见她轻轻的鼻息,也很受刺激。对此我很不满,和她说过一次。她回答道:你也抽烟哪,我也没有抱怨你,不是吗?一边说,一边瞪着眼睛看我,看了这个样子,我也很受刺激。我要是说,这是我的房子,那就是卑鄙的言论。所以我只好拉了一条线,把她的开关装到了我这边。要是看到她睡了不关灯,我就给她关上。此后半夜里经常听见她自言自语地说:这王二真讨厌,这不是逼着我犯错误吗!然后她就下了床,到我这边开灯来了。感到了她赤裸胸膛上传来的热气,我也很受刺激,只好紧闭着眼睛。现在我不但阳痿,还多了个失眠的毛病。我经常打呵欠,说晚上睡不好。我一打呵欠,她也跟着打呵欠,并且说:你以为我就睡得好吗?这件事证明了一点,在我和小孙之间,性的感觉等价于咖啡因,它的作用就是让人睡不着觉。
  我和小孙之间,有好多话还没说。我翻译StoryOfO,不是因为它能让妇科大夫脸红,而是因为它是好的。这世界上好的东西岂只是不多,简直是没有。所以不管它是什么,我都情愿为之牺牲性命。我不知这话她是不是爱听。但是我知道还有一句话她肯定爱听,就是我觉得她也是好的。但是我没办法告诉她。人家不问我,我就讲不出话。所以我是小神经。
  1
  春天来到时,我把“StoryofO”又译了一遍,仔细校对了一遍,觉得译的很好,看不出任何败笔,就把它收了起来。干完了这件事,暂时又找不到别的事可干,就和小孙出去玩。在城里逛了一天,又在小饭馆里吃了晚饭,回来时天完全黑了。走进地下室的走廊里。她忽然悉悉索索地脱起衣服来,在一片黑暗中,我看到一个白色的模模糊糊的影子,然后又闻到了越来越浓烈的香水味。夜里四外的楼上都开着灯,所以眼前的走廊里有很多的白方块,就象是白漆涂成。小孙走到那些方块里去,马上就变得混身闪闪发光,而对面的标本柜上就会出现一个白色的影子。她就这样从一个个方块里走过去,在标本柜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影子。与此同时,门口的地下留下了蝉蜕似的影子。那些衣服扔在地下杂乱无章,好象是肢解了的人形。我把那些衣服检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避开窗口照进来的灯光。仿佛我一贯是这样作的似的。
  在每一块灯光里,小孙都回过头来朝我笑笑。那些人造月光照得她混身惨白。这种感觉好想在作梦一样。有时候她象是要伸个懒腰一样,把手向上伸起来,但又不完全是伸懒腰,因为她把身体弯向一侧,笑得很开心。我觉得这不象真的,所以不打算把它当真。但是我也感到一种冲动,要把鼻子伸入捧着的衣服里。那些衣服散发着香味,尚有余温。这种冲动就象狗想闻东西一样。
  走到房间里以后,小孙就径直钻进了被窝,一会就睡着了。我把她的衣服放在床头,回到自己床上,好久都没睡着。第二天早上起来以后,她不提起这件事,好象这件事只是她一时冲动,或者昨天晚上她在梦游一样。我也不便提起这件事。全当它没有发生。我想女人都有一种冲动,要把自己脱光。
  中午小孙告诉我说,她们科主任找她谈话,问她为什么要到我房间里住。小孙就反问一句道,你们为什么不准我们结婚?那老太太就期期艾艾答不上来。于是小孙提高了嗓子高叫起来:既然我们俩结婚是有其名,无其实,纯粹是为了骗房子;现在住到一起,又无名,又无实,又不要房子,你管这个干嘛。这一嚷嚷闹得全科都能听到。那老太太着了慌,委委屈屈地说:孙大夫,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这个科主任也不是我自己乐意当的。那口气好象是说,自己受了强奸一样。干完了这件事,小孙觉得兴高彩烈,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跑下来告诉我说,她又打了个大胜仗,并且要和我接吻以示庆祝。这孩子嘴里有薄菏味,大概是常嚼口香糖。她还把舌头伸到我嘴里来了。吻完以后,她打了个榧子道:French kiss!就扬长而去,回去上班了。但是我整个下午都不得安生,想着她裹在白色牛仔裤里的屁股,细长的两条腿和白色的护士鞋。除了屁股圆和腿长,她还有不少好处,包括给我打饭,和在熄灯以后陪我聊天,没得聊时就说和我阳痿有关的事。我们在一起,经常玩两种游戏,一种是情人的游戏,一种是医生和病人的游戏。到了前一种玩不下去时,就玩后一种。
  晚上我和小孙聊天时,她从被窝里钻出来,盘腿坐在被子上。这时候她背倚着被灯光照亮的墙。我看她十分清楚,那一头齐耳短发,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锁骨下的一颗黑痣,小巧精致的乳房。乳头象两颗嫩樱桃一样。我也坐起来,点上一根烟,她眼睛里就燃起了两颗火星。我们俩近在咫尺,但是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有了这种感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她问我,她长得好看吗?我说:很好看,她就说:真的呀。
  我和小孙谈这些事时,她的床在窗口射入的灯光中,我的床在阴影里,我们住的地方就象阴阳两界。这叫我想起了我自己的生活,它也有阴阳两界。在硬的时期我生活在灯光中,软了以后生活在阴影里。在这一点上,我很象过去的李先生。只是我不知道李先生是不是也阳痿过。
  2
  当年我问李先生,西夏文有什么用,他只是一声也不吭。后来他告诉我说,他根本不想它有什么用,也不想读懂了以后怎么发表成果。他之所以要读这个东西,只是因为没有人能够读懂西夏文。假如他能读懂西夏文,他就会很快乐。读不懂最后死了也就算了。后来他的晚景很悲惨,因为他终于把西夏文读通了,到处找地方发表,人家却不理他。因为他不是在组织的人,是个社会闲散人员。还因为当时对西夏文已经有了五六种读法,都读得通。李先生说,他的读法最优越,但是没人理他。后来他就把自己保留多年的西夏文拓片,抄本等等都烧掉了,到处去找工作,终于当上了一个中学教员。再以后就得了老年痴呆症。我算了算,李先生那会也有五十六七,到了该得这种病的年龄了。最后一次我见到他,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在我的硬时期,总有一个女人是我的意淫对像。有一年冬天我的意淫对像就是大嫂,她当时是个大个子中年女人,两条大辫子,在那个时期,她那个年龄的女人留辫子,可有卖俏的嫌疑。大嫂的脸也很长,下巴稍有点翘。当时我觉得下巴翘一点好,比较俏皮。脸白白净净的,有点浅麻子。一天到晚老在笑,好象缺心眼的样子。做为意淫的对像,她的屁股太大,腰也比较粗,这都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但是她老是笑嘻嘻的,弥补了体形的不足。我想象她作爱时也是这样笑嘻嘻,这会让我激动不已。
  小孙说,我简直是个下流坯。她希望我永远阳痿下去。但是说了些话之后,她又承认这样说不对。她说她是医生,我是病人,医生不该说病人是个下流坯。现在我们又玩起了那种医生和病人的游戏。她问我那个大嫂是谁,我告诉她说,是我们院大崔的太太。她又问,什么院,什么大崔。这个话说起来就长了。我从小住在一所大学里,因为我的父母都是该大学的教师。大崔和大嫂是比我父母小十几岁的另一对教师,是我们的老邻居。而且大崔和大嫂都认识李先生,他们是老同学。这件事的背景就是这样。
  我给小孙讲过:那一年冬天我去找李先生,其实就是奉了大嫂之命。大嫂和我说起这件事前,她正蹲在水管前面洗带鱼。而和我说这事时,她站了起来,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套头毛衣,里面衬了一件蓝格子的浅色衬衣。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了几道皱纹,下巴也有一点两层的意思,但是大嫂还是满好看的。她对我说,让我去找李先生,让他来一下,有件事情可以照顾到他。我听着这些话,眼睛却在她胸口上看。在毛衣底下,她乳房的样子还是满好看,只是略微有点下垂了。就在这时候,她用洗鱼的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说道:看什么看!快干你的事去。她这种满不在乎的口吻很使我turnon。
  小孙对我说,她也是很不在乎的。这种口吻很难说是医生对病人的口吻。这种口吻使我很紧张。好在她马上换了一种口吻说,好啦,讲你的大嫂罢。那天她叫你去找李先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那件事没有什么重要性。大嫂让我告诉李先生,有一批材料要翻译。没有稿费,但是有一点烟茶费,每千字三毛钱。这就是说,你翻译了一千个字,可以抽一支好香烟,或者喝一杯好茶。就是不抽好烟,这笔钱也是太少了。但是李先生答应了干这个活儿。不但如此,他还以取稿子方便为名,搬到了我们院,住到了我的房间里。这件事我已经讲过了。现在我怀疑,每千字三毛钱,就是对李先生也太少了。当年李先生接下这个活,动机根本就不纯。
  比这还糟糕的是,大嫂和李先生开始在我眼皮底下幽会起来。见了面就接吻,手还不老实,李先生那对前蹄老从大嫂的毛衣底下伸进去。我一看见这种景象,就咳嗽不止。大嫂听见了,就说:小陈,你好不好回避一下?我们俩玩哪。当时我真是恨得牙根痒痒。大嫂孩子都老大的了,还这么不自觉,老要玩。而且李先生又老又难看,和他有什么好玩?要玩可以和我玩嘛。除了这些讨厌之处,李先生还得了不睡觉的毛病,白天和大嫂鬼混,翻译稿子,夜里还不忘看他的西夏文,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象他那么大岁数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鬼精神?
  有关大嫂的情形,还有不少可以补充的地方。据说她一贯搞破鞋,年轻时就因为和苏联专家有不正当的关系,被开除了团籍。结了婚以后,还是乱七八糟。大崔也管不了她,只能要求她对丈夫好,对孩子好,在饭菜里别下耗子药。李先生在院里时,大崔气得要命,要打她。她也是满不在乎:要打你就打,只别打脸,打哪儿都成。可以用赶面杖,不准用火钩子----动铁为凶!
  大嫂对我说,她爱上李先生了,甘愿为他牺牲性命。我以为大崔要和她离婚了,但是大崔没提这个事。他告诉我说,大嫂经常会爱上谁,甘愿牺牲性命也有有好几回了,但是她到现在还活着哪。
  只要我肯耐心等待,没准大嫂也会爱上我,甘愿为我牺牲性命。但是我最缺的就是耐性。我绝对不会象李先生那样搞了二十多年西夏文,最后变成一个白痴。我搞什么事都是要么不干,要么立竿见影。
  3
  我和小孙聊天,经常聊到一半,她就说:今天聊到这里罢。再晚睡明早上查房起不来了。然后就钻进被子睡着了。当个住院医师实在辛苦,有时候白班,有时候夜班,睡觉的时间老是不够。小孙的眼窝常常发青,她问过我是不是该涂眼晕。我说你想涂就涂好了,我没什么意见。她说岂有此理,涂眼晕就是涂给你看,你居然没了意见!看到别人忙忙叨叨,我经常感到惭愧,因为我老觉得可干的事情太少。翻完了“StoryofO”,就再也找不到象这样的书了。但是我也不能象那种人一样,去干没意思的事情。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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