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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悲情青春:沉河 (完) 作者:半道哭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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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厉声地叫喊,可是没有任何作用。他们依然对她笑。然后,用东西堵住了她的嘴。瞬间,她感觉到身体被撕扯的疼痛。突然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她躲在角落痛苦不堪。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抚摸自己的身体,上面伤痕累累。不敢回家。不敢找任何人。从恐惧中出来,她开始对自己失望。强烈的失望,以及更加强烈地憎恨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好暂时混迹于酒吧。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成熟的女子。穿鲜艳的大红套衫。学他们抽烟,喝酒。在阴暗的环境中,反而觉得温暖和安全。花掉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然后,终于勇敢地走向沉年。
  沉年,穆夏停止了哭泣,我也是在一个月前才知道自己怀孕。可是,吃了很多药还是没用。我很害怕。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难道,我真的要生下来吗?
  沉年一直沉默。到后来,他终于抬起头——把孩子打掉吧,只能这样——他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
  他们下车。在陌生的城市寻找小医院。没有人认识他们。终于找到一家地点隐蔽的小诊所。两层楼,人很少。穆夏紧紧拉着他的手。他亦在害怕。手心一直冒汗。穿越曲折的弄堂,最后到达。天气非常阴冷。诊所门口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嘴里啃着甘蔗。看到他们来,立刻投来冰冷的目光。问他们,你们来看什么?
  沉年拉着穆夏,迟疑地走进房间。他轻声地说,她好像怀孕了。
  她瞥了一眼穆夏的肚子。起身去拿了一张化验单——先进去验尿。
  穆夏跟随她走到后面的另一间房。里面黑暗。沉年就等在外面。点了一根烟,仰起头,朝天空狠狠吐了一口。后来有人进出,朝他多看几眼。沉年不看他们。这个地方离他们的城市有些远。应该不会有人认识他们。他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春节。沉年的眼睛看着遥远的天空。此刻,他的心里被绝望装满。
  穆夏跟着那个妇女出来。她的脸惨白。
  女人说,她怀孕已经超过一定时间。现在做手术非常危险也很麻烦。你们还是去大医院吧。这里负担不起风险。
  他们只得离开。一路都不说话。走出弄堂后,又是繁忙的街道。车水马龙。他们站在路边观望了一阵。后来沉年说,我们回去吧。回去之后,再想办法。
  已经深夜。重新坐上火车。回去。穆夏靠在他的肩上,已经没有眼泪。
  沉年,你可以原谅我吗?她的声音轻若游丝。
  沉年无声地点头。
  下雪了。白茫茫一片。雪的到来是安静的。缓缓降落在沉默的土地上。火车的行进是漫长的。透过窗户看外面,雪正在不紧不慢地下。沉年的左手拉着穆夏的右手,他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他想到,这么多年以来,所有发生了的事。可是很多已经忘记了。记忆正在消退。他突然想到他的母亲,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她。还有他的父亲,从未在梦中见过他。或许,他们现在已在一起。这是值得安慰的。
  他送她回家。将近凌晨,双脚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破碎的声响。她的家在十三楼。要坐电梯。
  我不敢回去。
  我会和你妈妈说清楚的。没事,不要担心。
  再次见到穆夏的母亲,沉年感到非常惊讶。她已苍老许多。离开一段婚姻之后,她开始迅速衰老。眼睛凹陷,双颊消瘦。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门是一直开着的,仿佛一直在等他们的到来。她正在看电视。无聊的广告。嘈杂的声响。沉年在门口轻声地叫她,阿姨,你好。我把穆夏送回来了。
  她转过头,看见他们。目光是冰冷的。穆夏颤抖地叫了一声,妈。
  他们进去。一直沉默。穆夏的母亲突然抓起一只玻璃杯,在地上狠狠摔碎——不要脸的东西!小贱货。还知道有脸回来啊?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她起身要去打穆夏。被沉年一把拉住。他说,阿姨,不要这样。我已经把她送回来了。
  你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啊?你才多大点啊,就知道玩女人。怎么玩到我女儿头上了啊!没娘教的东西,赶快给我滚出去!
  穆夏说,妈,不是他——你不要误会他。
  你给我闭嘴!你什么不好学,学你的爸爸。他在外面玩女人,你倒好,在外面和男人乱搞,还把肚子搞大了。
  阿姨,你不要乱说话。你根本不了解情况——
  ——这里没你什么事。你给我滚!马上滚!她把沉年往外面推,然后狠狠关上门。已经有邻居探出头来了。他们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戏。脸上是暧昧的表情。看到沉年出来,飞快把身子藏了回去。沉年敲了一会门,最后,只得放弃。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穆夏。
  一个星期之后,他见到了她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医院里。被白布覆盖着。鲜血不断浸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浓烈的腥味。沉年沉默地走过去,想要掀开。被医生制止。穆夏的母亲,哭得数次晕厥过去。房间里围满了人。她的父亲。许多亲人。还有老师和同学。都在低声哭泣。为死去的年轻生命哀悼。沉年的手脚冰凉。他一直站在那里,在所有人中间。起初,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眼睛一直盯着远处某个地方。直到后来,医生要把她的尸体带走,他终于不可遏止地哭起来。腿脚无法移动。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苍白无边的房间里。地上还残留着穆夏刚刚留下的大堆血迹。沉年突然觉得,那是如此熟悉的颜色——红色。非常的鲜艳并且浓烈。像一群蝴蝶那样扑向他,把他包围。他觉得窒息。在这样的血色中,他再次见到了穆夏明亮灿烂的笑颜,在太阳下面闪闪发亮。他叫她的名字,穆夏。但是她飞快地转身,消失不见。他终于蹲下来,大声地哭泣。
  那天刚好是除夕。
  穆夏在那个下午从窗户跳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事。她的邻居,不厌其烦地,到处诉说她的遭遇,添油加醋。亲戚朋友甚至她学校的老师都纷纷上门询问。话语繁复。她的母亲早已烦躁不堪。已经顾不得形象,大声咒骂她。终于,在那个阳光清冷的下午,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爬上窗户。站在上面,突然觉得非常轻松。风吹过来,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张开翅膀,感受瞬间的自由与放纵。然后,她往下跳。
  从十三楼,往下跳。
  沉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感受那无比的绝望。那些天,像母亲刚刚死去的时候那样,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重新见到了那些血。穆夏在血色中出现,像花一样绽放。她穿着白色的上衣,淡蓝的裙子,就在五月的太阳下面对他微笑。她叫他的名字,她说,沉年,我们要一直都在一起。那时候,他们走在乡下潮湿的田野中,风温暖地奔跑过他们的身体。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说话。
  她说,沉年,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话。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就算以后,我离开或者死去,你也不能忘记我。
  沉年说,你胡说什么呢。
  然后她就笑。
  后来,她就对他唱歌了——沿着鸽子的哨音/我寻找着你/高高的森林挡住了天空/小路上/一棵迷途的蒲公英/把我引向蓝灰色的湖泊/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我找到了你/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她的声音是如此清脆。沉年一直记得。她说,这是北岛的一首诗,名字叫做《迷途》。我很喜欢,所以,就把它当作歌来唱了。你觉得好听吗?
  就好像,后来,他们在电话里常常提到的那样,她一遍又一遍地把它唱给沉年听。稚嫩的曲调。但是非常好听。在她死去不久的那些夜里,沉年常常听到她的声音。非常熟悉的声音。她就对他唱那首歌。她说,沉年。我很喜欢呢。
  他再也无法入睡。他的穆夏已经死去。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她死的时候一定非常急促,连遗书都没来得及写。
  忘却的过程是漫长而艰难的。除了无法逃脱的梦靥,还有几乎崩溃的精神。向酒吧老板请假。无法唱歌。严重失眠。吃药也不管用。只好整夜整夜地写日记。他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写下来。他几乎无法停止。
  ——内心的某个部分开始冻结。
  ——终于,只有自己一个人。
  二00四年的夏天注定要发生许多事情。对于沉年而言,高考失利。一个人的痛苦超过了承受能力,终于崩溃。他在考场上失去往日的信心。成绩出来,结果显而易见。依然是本科。但是,那所学校离他最先的目标相去甚远。在南方的一座沿海城市。海口。气候炎热。再次对自己失望。但是,沉年已经决定。背负所有的历史,去往别处。他要离开这个城市。
  高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用来休息和调整。在酒吧继续唱了两个月。经历了台风,浮躁,失眠和隐秘的哭泣。忙碌的工作可以暂时减轻回忆的痛苦。加上从前的积蓄,已经够大学一年的学费和基本开销。剩下的,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决定去找辛禾。
  他现在对她们一无所知。即使,他按照信上模糊的地址,一再地写信给她,告诉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她从来都不会回信。只是定期寄给他钱。可是,他无法不去思念辛禾。那些年来,她一直都和他一起生活。在父亲还未死去之前,她扮演着姐姐的角色。就好像死去的母亲那样,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对她始终心存感念。在耗费掉自己的青春之后,她却突然不知所踪。
  沉年决定去寻找她。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可以相见。小镇。他生活成长了将近二十年的小镇。他有时候是如此地怀念。那些过去的时光。可是事情已经改变。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好东西。一年四季的衣服,但是数量不多。其他的就是书和唱片。还有日记和一把吉他。已经给余下的时间定好计划。直接去青海,然后再去海口。不再回来。
  关上门的时候,竟有些不舍。拖着一个箱子。背吉他,离开。八月刚刚过去,太阳非常刺眼。那个下午,沉年独自走在老旧的石板路上,行人稀少。那是一段漫长的路途。走在路上,沉年终于抬头去看天边,他时常看这里的天空,天空明亮,但是他终于被刺得闭上了眼睛。继续走。踩着树的阴影。路边的树已经长得很高,沉年记得,小时候常常走这条路。路似乎很长很长,一直走不到尽头。他从来不知道,这条路,会把他带到另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甚至是许多个这样的地方。
  没有人可以告别。在这里,他没有任何朋友。亦不和同学来往。小镇过分物质,很少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在念书上。他们都出去赚钱了。小学或者初中毕业就忙着去做生意了。极早就体会到金钱的可贵,非常现实。沉年算是他们中的另类。因此,很少与他们来往。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如此。彼此没有交集,所以显得相隔遥远。
  新的旅途终于开始。
  在火车上发呆。更多的时间用来等待。等待一场新的未知。青海在遥远的西北,大概要坐上两天两夜的火车。沉年开始想像,再次见到辛禾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以前一样,长而漆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以及有些羞涩的表情。那是她在他记忆中的样子。穿的衣服非常简单,没有鲜艳的颜色。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辛禾和她的母亲在黑夜出逃,然后遇到了父亲。是台风刚过去的晚上,空气中有一股轻微的腥味。那个晚上,他第一次见到辛禾。她颤抖地躲在母亲身后。甚至,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抬头去看他们。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帮父亲干活——那是于他最熟悉的形象。那年她十五岁,是花一样绽放的少女。可是,她很快就开始凋谢了。
  沉年记得,他第一次与她说话是在几个月以后。沉年是个更加沉默甚至有些古怪的男孩。喜欢把自己关在那间破旧的小阁楼里。写日记,或者小说。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在那里见到自己的母亲。他看见她,并且和她说话。他把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就可以看到,一群鸽子哗啦啦地飞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母亲。母亲容颜清晰,就和死去以前一模一样。他们说话。但是有一天,他的母亲再也没有出现了。尽管他试图多次把身子探出去,飞鸟早已消失了踪迹。于是他突然哭泣——
  ——辛禾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是低声地安慰他——不要哭。她说你不要哭,你的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她会一直看着你,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一直挂念着你。
  她会一直挂念着你。
  话语如同神奇的魔咒。沉默之后,沉年看到这个陌生的少女,以及她闪烁如星辰的眼睛。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对他微笑。还是一个孩子的沉年突然觉得,她是如此熟悉。她的话语非常温暖,常常在他无法入睡的夜晚出现。他想到她的话,就会神奇般地安静下来。
  那是他对她最初的感情。他毕竟是个沉默而自我的人,不会把这些告诉她。一直到很久很后,他才给她看他的日记。他所有的秘密。他终于相信了她。他还给她写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有着非常美好的结局。他分明看到了她那微红的脸。
  她是如此温柔知命。即使后来,她的第一段感情遭遇失败,她依然微笑着告诉他,她没有后悔。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始终都不曾过分强求。因此一直到现在,她离开小镇,离开沉年,去寻找自己发疯的母亲。她在留给沉年的纸条上说,沉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要相信我。
  在青海,辛禾带着自己的疯子母亲一起生活。定期给沉年寄来不多的钱。而留言栏上常常空白。很少的时候会写上,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我。
  沉年已经在离开前给她寄去一封信。告诉她自己将要去的南方城市。他最终决定的学校,然后他会去找她。只是,希望可以再见一面。他们都曾是共同生活的亲人。他们理应再见面。
  沉年塞着耳机,听音乐。有时候看看报纸,听隔壁床铺打电话时奇怪的方言。也有一些人共同结伴出门,在一起大声说话。沉年不理会他们。和他第一次出去旅行的时候一样,他并不会不适应。
  用两天的时间回忆和等待,剩下的就用来睡觉。
  火车翻越过一些山,经过广阔的平原。有时候,沉年睁开眼睛醒来,就可以看到那些非常相似的山,许多裸露的伤口。天空突然显得很近。山上有许多的鸟在飞。如此熟悉的景像。这个时候,沉年终于记起了在多年以前,他曾经给穆夏写信。告诉她,那些西部的山。他记得他对她提到过横断山脉,还有一些忧伤的传说。他在信中一遍遍写着,它们一定有着自己的故事,在这样的土地上,矗立了千百年,一定见证了许多传奇的发生,以及无数的死亡。那是他写给自己的文字,后来他把信寄给穆夏。穆夏说,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我真的喜欢上了你的故事。还有那些山。有一天,我们一起去看。
  但是她很快就死去了。从十三楼坠落。鲜血潺潺。
  沉年突然头痛得无法思考。
  他一直在刻意回避关于穆夏的记忆。那是不可触碰的一道伤疤。已经过去将近半年,有关她的一切,依然时刻环绕在周围。回忆的片段无孔不入。如同潮水一样,沙沙地来,在瞬间将他吞没。整个高三的下学期,他沉浸在这样的悲伤中不可自拔。后来,他学着尽力去遗忘。用力将它尘封,怕一旦揭开,就血水横流。
  而现在,那些他曾经努力想要遗忘的片段,再次悄然出现了。只有任凭自己疼痛。车厢里继续流动着各种陌生混杂的气息。沉年回过头去,看到那些陌生的脸,居然,开始平静下来。
  终于到达目的地。按照汇款单上的地址,沉年转车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小镇。这是典型的西部小镇。昏黄的天空,陈旧的建筑,以及看起来没有生机的土地。人群寂寥。脸上的表情茫然。沉年到达的时候,已近黄昏。几户人家开始亮灯。很多老人。坐在自家的门前,或者围成一圈坐在石板凳上。抽着粗制的烟斗。远处有隐约的狗叫声。他们看到这个陌生的少年,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逃亡的疲惫。带着大的行李箱,背一个吉他。好像在寻找什么。
  沉年想,辛禾,是否真的居住在这里。
  他在一家小型的邮局停下。已经关门。但是里面还有人在,因为亮着灯。沉年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位老人。他的头发和半长的胡子已经斑白。老人迟疑着打量沉年。他说,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这个地址吗?
  沉年把汇款单上的地址给他看。老人点头——是这里,但是,没有一个叫辛禾的女子。
  老伯,我知道,这么冒昧来打搅您,真的很过意不去。但是这个人对我而言真的非常重要。请你相信我。
  我并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这里只住我一个人。我儿子每天都要去送报纸,但是他不住这里。我们都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沉年不会死心。辛禾把这里当作她的邮寄地址,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但是老人不以为然——这么做的人很多,许多外地来的人都喜欢这么做。他们用这个地址写信,过一段时间,再来这里拿信。也避免了送信的麻烦,因为在这里,门牌没有编号,找人实在太麻烦了。
  沉年继续追问老人,并把辛禾的外貌描绘给他听。老人开始仔细回想。到底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最后,老人终于想起来。他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沉年惊喜——那么,现在她住在哪里。
  老人再次陷入了沉思。他说,她好像每个月固定来一次邮局。有时候带着一个年纪更大的女人,那是她的母亲。好像脑袋有些问题。她在隔壁存钱。她的母亲就在我这里坐着。有时候和我说说话。存完钱之后,她就把母亲带走。我们说很少的话。每次,她都会说,谢谢。我儿子也见过她几次。她也会来我这里看信。常常会有她的信。
  他疑惑地问沉年,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的姐姐。
  老人惊讶,我偶然有听她念叨过,说是,还有个弟弟。她们以前在这附近住过很短的几天,后来就突然不辞而别。老人说,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不然,你再过五天来吧。我会帮你留意的。她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会来这里。看信或者存钱。
  那个晚上,沉年就住在镇上的一个小旅馆。旅馆的生意不是很好。老板已经在楼下贴出了告示,有意转让。沉年想,自己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客人。
  他拿出吉他,手指拨弄琴弦。依然是那首desperado。低沉忧伤的曲子。关于逃亡和离别。内心烦躁无法入睡的时候,只有这首歌,可以让自己安静下来。那个夜晚他躺在床上,内心忐忑,带着期待。很快,就可以见到辛禾了。他亦不知道,辛禾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惊讶。还是会失望。尽管如此。沉年依然决定要去见她。
  在小镇的这些天,沉年觉得内心宁静。也许是这里的环境,一个僻静的地方。很少有生人到来。生活亦非常清闲。旅馆的老板,每天都坐在那里看报纸或者碟片。沉年早晨起来走下楼,老板很早就坐在那里了。他们点头,没有说话。太阳升起了。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小镇的早晨非常安静。
  沉年每天都会去老人那里,同他聊天。老人早前也是邮递员,退休之后就留在这里。看管邮局以及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他的儿子接任了他的工作。沉年亦见过他的儿子。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带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把帽檐压得很低。不喜欢和人说话。动作非常麻利,很快就把信分门别类,装好。老人向他说明了沉年的来意。他终于抬起头看沉年。沉年看到他的脸。是一张干净并且普通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停留了一会又收回去了。很快就出门工作了。
  老人笑。他说,我这个儿子,从小就是这样。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所以最后,只有留在这里接替我的工作了。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一辈子生活得倒也舒服。
  沉年想到他的话,再想到自己。可是,他不会像他那样甘心于此一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是,沉年想,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五天之后,终于见到辛禾。那天他很早就来到邮局。一直坐在老人的房间里。心情忐忑不安。下午,辛禾终于出现。她穿着紫色的T恤,一条浅色牛仔。头发已经剪短,刚好到肩。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下午,太阳不是很热,风有些大。辛禾等在三个人后面。她背一个小包,手里拿着一些纸单。无聊地排队。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走了。快要轮到她。这个时候,沉年叫她的名字。生涩的两个音调。他说,辛禾。她诧异地回头,沉年背光而立。于是辛禾有些困难地眯起眼睛。然后,她看到了他。
  她的眼睛,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他们在一条僻静的路上走。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浓密的叶子。地上有大片的阴影。他们走在树的阴影里,一直沉默。
  后来,辛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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