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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天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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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燕孤鸣冷笑一声,“赌坊挨着佛堂建。”

乞丐道:“只因这聚宝赌坊当家的信佛,老母亲也是虔诚的教徒,每年大拜山的头香都是他们家供的,一炷便要三千三百两银子。”

燕孤鸣:“三千两一炷香,果真虔诚。多谢你的告知,浪人走了。”

燕孤鸣转身离开,那乞丐想了想,冲他的背影道。

“大爷,聚宝赌坊有两个打手非常厉害,一个通常站在大场中,另一个在二楼的入口处,大爷自己小心。”

燕孤鸣不语,脚步也不停。

乞丐蹲会地上,旁边的一个人凑过来。

“老大,这么个残废,你给他半年了都没有人接的活,存心让他死么。”

那乞丐阴森森地笑了笑。

“这种人我见多了,仗着自己有两下子,就妄想着目空一切济世救道,敢威胁我的人,我自然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老大喂,你真阴。”

乞丐:“我怎样阴了,我只是负责传话罢了,是他自己接的活计。生死由天,与我可无关。哼,手都没有,还敢去聚宝赌坊砸场子,所以说浪人的命就是贱,不值一提。”

“比我们乞丐的命还贱?”

“哈,比我们贱得多了!”

“哈哈哈。”

人心百态,世路无情。

这些,浪人都懂。

燕孤鸣一路来到小东门,离得很远便见到一座高塔,金光闪耀,佛音不断,一片祥和。在高塔中层位置,挂有一块牌匾。燕孤鸣不识字,不过想也知道是百善楼。〖TXT小说下载:TxTh ui〗

他绕过百善楼,来到后面。

聚宝赌坊门面很小,甚至算得上是破旧。

进入赌场时,没有人阻拦燕孤鸣。他伤势初愈,脸上还带着一分灰白,再配上老旧的衣衫和他刻意弄出的落魄气息,让人一眼就觉得像是赌瘾成狂的人。

赌坊里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他眼神粗略一扫,看见大场中间的狭小通道上,来回走动着一个女人。这女人穿着十分大胆,几块布包着身子,白花花的肉露出来,惹得周围人赌的心思都乱了。

不过,却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燕孤鸣移开目光,向二楼的方向看过去,楼口之处,有一对男子在交谈。他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燕孤鸣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他上不了赌桌,又不能长时间干站着,便来到一桌前,跟一堆人一起围观。

“一片寒微骨,抛掷到如今——!压一中十,压一中十啊!”

桌上的小官撸起袖子大声叫喝。

燕孤鸣看了看,这桌子上赌的是最平常的一项——抛色。

小官手腕翻腾,竹筒在空中哗啦啦地翻腾。

“啪——!”

竹筒扣在桌子上。

周围一圈人死死盯着竹筒。

小官手掐着腰,“来哦,下注!”

“四点!”

“一点,一点!”

“六点。”

下注的声音此起彼伏,银钱哗啦哗啦地砸向桌子。

燕孤鸣注意到,这张桌子,不,应该说是整个聚宝赌坊,赌的面额都不大,整间赌坊大多是市井普通民众。桌子上少见整银,大多都是压的铜板。

在众人压好注之后,小官的手啪地一下敲在竹筒上。

燕孤鸣眉毛一挑。

“开了——!”

竹筒揭开,有喜有忧。

呵,燕孤鸣嘴角微微扯动,这样的伎俩骗骗普通人还好,想瞒过他的眼睛根本是做梦。最后小官的那一下,分明是改动了点数。

赌坊的常用手段。这下注的人当中,必然有赌坊的自己人。

燕孤鸣站在人堆中,静静地看着。

十轮过去,燕孤鸣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虽是断断续续,但这一桌上钱赢的却是最多。十几轮过后,他站起身离开桌子。

燕孤鸣打定主意,跟了上去。

这男子绕过赌坊,来到后巷口的一间小屋。

☆、第十一章

燕孤鸣远远地跟着,见那男子走进小院。

小院周围的墙壁很低,燕孤鸣从小院的门口走过,木门紧闭。

因为这里很偏僻,所以来往的人很少。

燕孤鸣绕到院子后方,在一处破烂的石头缝里向内看。院子是间普通的院子,有三间房,此时院子里没有人在。

燕孤鸣丝毫未犹豫,手腕处的钩子勾住墙壁,一翻身,悄无声息地落入了院内。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中,不躲不避。

屋内传来微弱的声音,好像是人在对话。

燕孤鸣走过去。

他的步伐很轻,却也很稳。每一步都带着无声的压迫。前面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是就算前面那扇是鬼门,他也照闯不误。

天涯峰上仿佛没有时间,静谧得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直到今天这几步踏出,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屋门被一掌推开。

屋里的两个人愣住了。

燕孤鸣走进来得太过自然,让他们有那么一瞬认为他才是此地的主人。直到其中年长一些的男子反应过来,手中的银两放下,站起身。

“你是什么人!“

燕孤鸣:“取你命的人。”

字音未尽,剑已出手!

燕孤鸣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他首先处理的是那个站在一边伺机逃出呼救的年轻人,这二人体格虽是不错,但是与一生杀戮的燕孤鸣来说,相差太多了。燕孤鸣一脚踹在年轻人的肚子上,一口血瞬时吐出,年轻人倒地不起。

另一人怀中抽出一把短刀,在燕孤鸣出脚的时候,砍向燕孤鸣的脖颈!

可是仍旧慢了一步。

燕孤鸣头一低,反手出剑,锋利的剑刃停伫在男子的喉咙处。

“你”那名男子咬牙,“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燕孤鸣:“我在干什么。”

“你得罪我们聚宝赌坊,是不想在泰来镇混下去了?”

这样的狠话,燕孤鸣听得太多太多。

燕孤鸣:“我不清楚自己混不混得下去,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大概活不下去了。”

一语毕,剑尖向前。

“啊”

死亡的威胁离自己太近,那男子终是怕了。

“壮士壮士饶命你想要什么,小人小人都给你。”

燕孤鸣剑锋停住。

“讨女人欢心的东西。”

男子断断续续道:“讨女人欢心?”这停顿的时刻,他才注意到燕孤鸣的手臂。心说这残废该不会是让女人嫌弃了,来这发疯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燕孤鸣是外面人找来要东西的,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想到这,他也不是那么怕了。这一不怕,他心思也就活泛起来。

每一刻钟,这间小院都会有人来巡视,如果抻住一点时间,等姚姐一到,这残废便死定了。

“咳,壮士你想要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

燕孤鸣:“发钗,首饰,有什么女人喜欢的东西,都给我。”

男子心里越发地看不起燕孤鸣,脸上却连连赔笑。

“壮士,这首饰嘛,我们是要多少有多少,就不知道壮士想要什么样式的首饰,若是讨大家闺秀欢心,那小的就把那些有名贵出处的清白物件给壮士。若是要讨风尘女子欢心,那就得选些真金实银,拿得出手的。”

燕孤鸣声音低缓,“去拿。”

“呃壮士先把剑拿开吧,刀剑无眼,小的心里怕啊。”

燕孤鸣袖剑收回。

“不要拖延时间,不然我便杀了你。”

“是是是。”

男子来到一面墙边,挑着几块砖叩击了几下,一道暗门打开,里面堆着六七个大箱子。

“壮士啊,你想讨欢心的女人多大年纪。”

燕孤鸣不语。

男子心里发笑,脸上却真诚无比,“对于女人来说啊,这首饰与年龄也是脱不开干系的,什么年纪该佩戴什么样式,这都是有讲究的,你就说这豆蔻年华的女人,她们”

她们怎样。

不怎样。

男子洋洋洒洒的话语,拦腰被断。

一柄精巧锋利的袖剑从他后颈穿过,带着软骨和碎肉,从喉咙处穿出。

安静,是对死亡的敬意。而快速,是杀生者的慈悲。

燕孤鸣袖剑回手,转过头看向地上已傻了眼的年轻人。

“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

年轻人捂着疼痛的肚子。

“我我我马上找,我们这里有一根玉玉钗,传说是前朝大儒士江江耒与夫人的定情信物,有两百两百年的时间了,无价之宝无价之宝。”

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在箱子里翻来翻去。

燕孤鸣站在他的身后,就像一个催命的判官一样。

“我我在找,在找”

他翻两下就转一次头,惊悚地看向燕孤鸣。

“我我我找到了,找到了!”

摸到一个盒子,年轻人兴奋地叫了出来。他将盒子递给燕孤鸣。

“壮士,就在这!”

燕孤鸣:“打开。”

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燕孤鸣没有手,他战栗地低头。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打开。”

“是是。”年轻人将盒子打开,一根温润的暖玉钗静静地躺在盒中。

燕孤鸣:“放到我怀里。”

“好好好。”年轻人十指冰凉,将小盒放到燕孤鸣的怀中。

燕孤鸣:“还有什么,十几岁小姑娘喜欢的,一并拿出来。”

年轻人:“十几岁,十几岁小人找找,我们还有上等的扬州胭脂,还有金玉耳环”

年轻人拿了个小包,将能翻出的首饰一股脑地放到包里,拧好了系在燕孤鸣的背上。

“大爷拿好大爷拿好”

燕孤鸣:“你很怕。”

地上的尸体还是温的,血已经流了一地。房间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年轻人脸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

“不不不。”

燕孤鸣:“你不用怕。”

“我我为何”

燕孤鸣静静地站着,眼睛并没有看向年轻人,他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温软的女声从屋外传来。

“他不用怕,他当然不用怕。”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股浓浓的女人香从屋外传来。

“哦,好英武的男人,姚姊中意。”

年轻人看见她,连滚带爬地奔过去,“姚姐,姚姐”他本以为来了救星,可走近了,才发现这并非是往生堂,而是阎王殿。

姚君没有给他第三次喊姚姐的机会,两声落,人头也落。

而直到人头掉到地上的一瞬,年轻人也没看到她手中的兵器。

燕孤鸣看着这一幕,面不改色。

“不中用的男人。”

姚君温软的声音没有波动,她缓步走向燕孤鸣。她年纪应该不小了,可是那一股子风骚的气韵,却不输给妙龄的花魁。

“一只手的男人,敢独闯聚宝赌坊,你好气魄。”

燕孤鸣:“你的刀很快。”

姚君葱指一翘,挡在嘴边,轻轻地笑,“你能看出姚姊用的是刀,眼力不差。将背上的东西放下来,姚姊给你一条活路。”

燕孤鸣:“对我来说,别人给的,便不是活路。”

姚君仰头笑了几声,胸口白花花的肉微微颤动,“好好,有骨气的男人,姚姊中意你。”她一番淡笑过后,眼神忽然一凛。

“可惜了。”

一句可惜,姚君短刀出鞘!

电光火石间,兵器相交!

燕孤鸣面容冷峻,姚君也目带寒霜。

“霸道的气力,就不知道技巧如何了。”

姚君刀法换路,连番攻上。她的刀很快,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她看出燕孤鸣身上有伤,刀锋专攻燕孤鸣的右肩。燕孤鸣步伐灵活,几番躲避未中其招。

姚君刀法突出,但刀式却全在燕孤鸣的掌控之内。若是从前,这般对手他在三十招之内定能取胜。

可现在的燕孤鸣与以前不同了。

断臂尚且不说,今日是燕孤鸣拿到袖剑的第二天,唯一称得上练习的可能就是昨日清晨,在天涯峰上的几套剑招。他从未使过左手剑,更别说是袖中的左手剑。

这诸多因素夹杂在一起,让他与姚君对招不相上下。

但是,因为姚君主攻他的右肩,他多次移动躲避,断肢的伤口再一次裂开。那残面猛地一疼,燕孤鸣动作一顿,被姚君抓住时机扣住手腕。

“呵,真是粗暴的男人。”

姚君在燕孤鸣的身后,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抚摸他的断臂。

“哟,这是怎么了,怎会出如此多的血。”

燕孤鸣:“将你的手拿开。”

“哈。”姚君一笑,胸口顶着燕孤鸣的后背,手掌不顾血腥,直直地覆在了燕孤鸣的断肢处。“哎呦,切的真利索,一点根都不剩。”燕孤鸣的断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皮肉渐渐长到了一起,姚君这么一摸,刚好整端握住。

“呵呵。”姚君缓缓地笑着,“真短,就不知另一处,是不是也这样短。”她这风情话语吐露,手开始向燕孤鸣的腰胯探去。

燕孤鸣不说话。

因为燕孤鸣的身材极为高大,姚君的手在绕到前方的时候,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倾,头也探了出去。

就在那一瞬,燕孤鸣不顾手腕被制,侧过身,一口咬在姚君的喉咙处!而就在同时,只听啪地一声,燕孤鸣的手腕也强行扭断了。

“啊——!”

姚君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措手不及,却已经晚了。

袖剑出鞘,直取人心!

突如其来的一击,躲不可躲,避不可避。姚君倒下,燕孤鸣走过去,蹲在她的尸体边,剑锋朝下,将她的右手斩下。

“在这个世上,能动我手臂的,只有一个人。”

尽管地上躺着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他还是将这句话认真完整的说完了。

☆、第十二章

燕孤鸣带着包裹离开,顺着乞丐告知的地址,找到了林家。

家仆开门时,被那满嘴是血的燕孤鸣吓的一哆嗦,慌忙中想把门关上。奈何燕孤鸣一脚顶住门,家仆根本关不上。

“叫你们家主出来。”

家仆颤颤巍巍,“你你要干什么,再不走我我就报官了。”

燕孤鸣看着他,“叫你们家主出来。”

这家仆似还有些骨气,拼死地顶着门想关上。

“何事喧哗。”

门内忽然传来一个老翁的声音,那家仆道:“老爷,老爷你快进去,外面来了个强盗!”

老翁道:“强盗,哪里会有敲门的强盗,华儿你真是糊涂,下去吧。”

家仆:“可是”

老翁的声音近了,他将门打开。

“下去吧。”

一位白发老者站在门内,见到燕孤鸣,他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位壮士,不知找老夫有何事。”

燕孤鸣:“衣怀中。”

“嗯?”

燕孤鸣:“你家的钗,在我衣怀中。”

“啊”

乍闻这不敢置信的消息,老者激动得手都颤抖了。

“壮士进屋,壮士进屋谈。”

燕孤鸣却不动。

“拿走钗,给我结二十两银子。还有,玉钗拿回的消息不要让别人知道。”

老翁点头,“是是,老朽这就去给壮士拿银子。”

很快,老翁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破旧的小袋。

玉钗拿回,老翁热泪盈眶。

“多谢壮士,这钗被聚宝赌坊的恶霸夺去,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老朽全家都以为再也拿不回来了。”

这激动的眼泪一点也没有感染燕孤鸣,他神色依旧冷冷硬硬。

“与玉钗一起丢失的还有很多首饰,知道详情的人都死了,你要认定东西不在你这,聚宝赌坊应该不会再找麻烦。”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

燕孤鸣转身离开。

经过这一番动作,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燕孤鸣独自走在街道上,他将剩下的东西拿到当铺当了银两,去泰来镇最大的店铺买了一瓶贵妃凝枝膏,那是京城的贵妇人们最喜欢的香膏,小小的一瓶要价高达三百两。

风天涯如果看见这些首饰,一定会问他来源,他懒得解释,不如换成这些女人的物件给她。反正以风天涯的见识,断不会判断出这瓶香膏的价钱。

天色不早,燕孤鸣向馄饨摊的方向走去。

一个满脸血迹又断了一条胳膊的男人,怎样都是惹人注目。尽管是偷偷摸摸地看着,燕孤鸣也是知道的。他对这样的目光已经没有感觉了。

手腕被他硬生生地别断,腕骨的位置已经肿胀起来,钻心的疼痛。燕孤鸣脚步不停,一路来到馄饨摊。

一眼看遍,风天涯不在。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等着。

燕孤鸣不知道那个有金刚蛛的峡谷在哪,他不能上路去找,只能在这里等风天涯。

其实,他也可以走。

离开这里,忘记与风天涯的约定。反正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称心的武器也拿到手了,就算现在用不惯,多使用几次,早晚会有熟悉的一天。

心中虽然想法百般,可是燕孤鸣自从坐到座位上,一下都未动。

这种莫名的坚持,他自己也不懂。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大爷,我们要收摊了,你看”

燕孤鸣站起身,到对面小道边的一棵树旁坐下。他看着馄饨摊的老板将碗筷与桌椅布棚一一打点好,然后赶着牛车离开。

这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戌时早就已经过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皎洁明亮。弯弯的,就好像在嘲笑痴等的浪人。

经过这么久的等待,燕孤鸣身上的伤早就已疼得麻木。而纵然他身体强健,内力深厚,可是断臂伤了他太多的元气,加上这一战所消耗的体力,更是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夜凉如水,山间寒气袭身,钻进燕孤鸣的残臂中,让他有些撑不住了。

半生漂泊,何人曾让我如此等待!她凭什么让我如此等待!

燕孤鸣脸色苍白,他扶着断臂处,艰难地站直身体,向前走了一步。

抬头,苍凉月辉,映照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前方灰蒙蒙的,就如同那茫茫的无情世路,永远看不到尽头。

燕孤鸣仿佛怔住了。

“步子都迈出去了,怎么不走。”

黑暗的林子中,传来清脆的声音。

燕孤鸣静静地站着,不说话,也未回头。

风天涯从树林里走出来,燕孤鸣背对着她,因为疼痛虚弱的关系,他的背有些弯。

“怎么,不是想走么,怎么不动了。”

燕孤鸣转过身子,身体冻得有些发僵,所以他的动作很慢。

风天涯双手负于身后,一双眼睛在月色下分外的明亮。她静静地看着燕孤鸣,仿佛等待他说些什么。

然而燕孤鸣却没有张嘴。

他抬起手腕,用小钩子在腰间勾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隔空扔给风天涯。

风天涯接过。

“这是什么?”

燕孤鸣不语。

风天涯把小瓶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从瓶中散出,与周身清冷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凝成了沁人心脾的冷香。

因为燕孤鸣不听她的劝告,所以风天涯本是很生气的。她从馄饨铺离开并未走远,一直在对面的小树林中等着。她看到燕孤鸣带着一身血迹准时回来,看见他孤零零地坐在凳子上等待,一直到馄饨摊收摊,他站到树下接着等。

还有他最后迈出的那一步,这一切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在她看来,燕孤鸣搞得一身伤,完全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可是,当那淡淡的冷香飘散开来时,反而是她说不出话了。

燕孤鸣动了动,风天涯连忙抬眼,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燕孤鸣顿了顿,风天涯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将手松开了。

“对不住。”

燕孤鸣抬眼看她。

“拉了你的手。”

几个时辰前的话风天涯记得清楚。

燕孤鸣似也想起来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宽大的手掌。

“算了,随你了。”

浪人一句算了,风天涯又拉住了他。

燕孤鸣站在风天涯面前。她低着头,只留给浪人看一个黑漆漆的后脑。

燕孤鸣低沉道:“没有下次了。”

风天涯的声音低低的,“是你没有还是我没有。”

燕孤鸣:“”

黑暗中,风天涯似乎听见浪人的一声叹息。

她忽然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风天涯抬起头,看着浪人嘴边的血迹。

“蠢燕,你吃人去了?”

燕孤鸣点点头,“嗯。”

“呿。”风天涯撇了撇嘴,她转过身,从后面拿出一个酒坛。

“怎样,要不要洗洗嘴巴。”

燕孤鸣看着那个酒坛,目色深沉。

风天涯也没等他回答,打开酒坛,顿时酒香四溢。参杂着香膏的味道,奇特无比。

风天涯坐到一块石头上,招呼燕孤鸣。

“来。”

燕孤鸣走过去。

风天涯拿了个酒碗,“你看我准备的多全,特地向人讨了个碗。”酒倒好,风天涯送到燕孤鸣的嘴边。

燕孤鸣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就这样,一杯又一杯,半坛子酒很快喝光了。

“哎呦,今天怎地没有醉呢。”

燕孤鸣:“上次伤得太重。”

“呵。”风天涯拿袖子给燕孤鸣擦了擦嘴角,“这么说我还小瞧你了呗。”

燕孤鸣:“”

风天涯:“把手伸过来。”

燕孤鸣没动。

风天涯:“刚刚做错一件事。”

燕孤鸣看着她。

风天涯:“你说不让我碰你的胳膊,中午的时候我就该一巴掌招呼你。我是师傅你是徒弟,哪有徒弟命令师傅的道理。”她哼哼道,“摆一张臭脸给我看,险些被你唬住。”

燕孤鸣:“你!”

风天涯抱着手臂,“我怎样,你手伸不伸出来,不伸为师可要动手了。”

“哼!”燕孤鸣冷哼一声,转过身。

风天涯还真的伸出手,她一把握住燕孤鸣的手腕,而燕孤鸣虽黑着一张脸,却也没有将手抽回来。

“断了,要命了。”风天涯皱了皱眉头,手上一用力,嘎嘣一声,将错位的骨头接好。

燕孤鸣神色未变。

风天涯接好腕处的伤,又将燕孤鸣身上的外伤处理了。

燕孤鸣坐在地上,任其摆布。

“你不问我去做什么了。”

风天涯:“不问。”

燕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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