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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夜霜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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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直至宴会过半,青年都毫无反应。
  我心中渐渐越来越焦躁,终于忍不住装作不经意的转过头调笑:“这几个舞姬如何?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
  青年也侧头看了看我,但很快又转过头去,他思索了一会儿,仿佛在考虑我究竟在说些什么。
  就在我以为他不打算回话时,他柔声道,“不用了,谢谢您。”
  这一声却让我皱紧了眉。
  太平和也太有礼了,完全不似青年本来的个性。
  于是我又道:“怎么?她们不好?你的眼光倒是高,连我的人也看不上?”
  过了一阵,青年道:“不是她们不好,而是我心有所属,不能再和其他人做这样的事。”
  我的心跳了一下,故作轻佻嘲讽:“这么说以后你我之间也该相交如水淡了?”
  青年淡淡笑了笑,垂下头去,却再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日间才向我表白心迹,现在却又说自己的心另有所属?
  我只觉突涌的怒气仿如钢刀,搅得我心肺生疼。
  抬手就将酒盏摔在地上。
  靡乱的歌舞声顿停,所有的人都神色惶恐的望过来。
  我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桌案,指着方才领头的那个舞姬道:“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我阴沉的脸色让所有人不敢耽搁一步,全部鱼贯而出,只是有人偶尔会投给那个舞姬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那个舞姬则站在原地,看着我,忐忑中带着欣喜。
  那个人也随着众人一齐走出去,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再回头。
  我看着他愈来愈远,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殿外昏沉夜色中。
  手掌生疼,我知道定是自己用力得掐出了血。
  那歌姬见我只是站着,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便大着胆子走过来扯了扯我的袖子,妩媚娇笑,“星主……”
  “滚开。”
  我一甩袖子,任她摔倒在地上。
  那一夜,我让那舞姬留在殿中不准离去,自己一个人独饮独酌到天亮。
  然而,这一夜没有人再从殿门口冲入。
  只有凄清的月色洒满了整个噬神殿。
  我这才想起,原来又已经到了这个日子。
  那来自久远绝望的九夜霜华。
  ***
  我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星临,现在想到的关于他的一切,已经没有那种崩溃般的爱恋和潮水般汹涌的痛苦,而是一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带着我去看刚刚创造出的世界,去看那些被赋予生命不久的人类和蛟龙族。碧蓝的天幕下,幼小的人类还只能靠着采集野果生活,丹砂海中有无数年幼鲛人在畅快的游动。
  他抱着那个时候小小的我,指给我看这片新生的充满希望的土地。
  将他快乐的心情与我分享。
  他是疼爱着我的。
  虽然在之前的千万年,我曾一度怀疑,但是现在想来,他的确是喜欢我的,虽然那与爱情无关。
  我想其实自己早应该放开了。
  失去枥莣花对现在的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对于其中的力量,我从来不曾觊觎,而要凭借其去怀念的,如今也已经不必提起。
  反而是方瞬华……
  我不愿意放他离开,不愿意他和别人有任何亲密,甚至不愿意看到他对我以外的人微笑……有什么东西已经呼之欲出,我却至今不想面对。
  因为无法面对。
  信任已经失去,那么有些事情是不是早已结束在开始之前?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没有与方瞬华见面,也就在这个时候,战事的消息又从前方传来。
  人类与仙族蛟龙族之间的战事仍然焦灼,但喻澄夏却在三天前受了重伤。自从方瞬华随我回来之后,喻澄夏就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人类军队的领袖,一度也曾对联军造成威胁,却没有想到在现在又传来这样的消息。
  方瞬华与喻澄夏之间的感情应该是极好的,从那次两人分离之时的表现就能清晰看出,但并不能确定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否包含的友情之外的东西。
  日前人类青年曾说过他已心有所属……思索了一阵后,我召来侍从,让他们装作偶然,去向方瞬华透露喻澄夏重伤的消息。
  然后我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思索着,希望自己这一夜什么都等不到。
  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对青年了解的太少。
  除了知道他曾经在永夜城生活过十年,是人类叛乱者的首领,其它的部分几乎一无所知。
  他喜欢什么样式的衣物,讨厌什么食物,有什么朋友,见过什么人,遇见过什么事……对这些几乎都一无所知。
  我是喜欢他的,甚至也许是爱他的。
  但我爱的人叫什么名字?
  也是最近才弄了个明白。
  我活了这样长久的岁月,一共爱过两个人。一个从来没有说过爱我,另一个一直说爱我,我却不能再相信。
  正想着,却突然有侍从进来禀报,说方瞬华求见。
  那通传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冰凉的水从我心上漫开。
  我忍了片刻才从床上披衣而起,让侍从们去请方瞬华进来,几乎是同时,就见青年推门而入。
  原来他是着急的在门外等着。
  青年穿着厚重的斗篷,进入房间的时候抖落一层细细的雪花,温暖的房间顿时被带入一股寒气。他单膝跪倒,却只是低着头,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我,脸上有坚毅之色。
  我赶在青年开口前赤脚下床,来到他面前。
  “外面下雪了?”
  他细长的眼睫上也沾了一两片细小的雪花,我伸手为他摘下,却发觉它们已经在我指尖融化。
  青年抬头看我,“星主……”
  “又到了这几天了。”我打断青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你和我在……”
  “星主,”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青年的眼神甚至有些急躁,“瞬华深夜前来是想请您允许我离开几天,上次来得仓促,许多事情来不及安排。等我了却这些心愿,便终生再不下委羽山。”
  心中翻搅般的疼着,我脸上笑语气却冷下来,“方瞬华,你记不得你拿自己换枥莣花的时候说过什么?现在要下委羽山?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认为我是什么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又可以走?”
  “所以瞬华来请求星主。”
  我出口的重话似乎让青年更加坚定,那样的迫切担忧的目光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阴恻恻的道:“方瞬华,你是说,你在求我?”
  “是。”青年依旧仰着头看着我,没有丝毫动摇。
  牙根咬出了血腥的味道,胸口被怒气撕得生疼,我恨不得立时就见那个喻澄夏死在我眼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有些不屑的表情,“你这样就算是求人?可有半分诚意?”
  青年默默的望了我一会儿,目光渐渐有些空洞,接着他站起来,解开身上的斗篷,然后脱去了外面的长袍。虽然是冬季寒冷的夜晚,他身上却穿的并不多,可见赶来见我时是多么急切。
  我蹙眉看着青年的动作,起初不明所以,直到他脱光了上衣,又挨过来伸手解我的睡袍,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
  他……难道是想用这样的事与我交换?!
  我不敢相信,但青年触摸我皮肤的手指冰凉,神情木然,只有眼神泄露了他急欲完结一切的心情。
  他把自己当作什么?
  又把我当作什么?
  我又惊又怒又痛,抬手就一记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青年脸上。
  “啪!”
  青年被我打得偏过头去,绝美的脸上渐渐红肿起来。他沉默的看了我一阵,走下床,把地上掉落的衣服又一件件穿上,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重新跪下来,平淡道:“既然星主想要的不是这个,瞬华想不出还有什么能给您。”
  心中已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停在青年面前,“你喜欢喻澄夏?你说心有所属,就是他?”
  青年首次别开了眼,涩然道:“不是。”
  “你说谎,又在说谎,”我努力抑制住快要蔓延到全身的颤抖,语气尖锐,“如果仅仅只是同袍之谊,你会这么急着下山?方瞬华,又要说谎?你实在是可恶之极。”
  我顿了顿,“我再问你一遍,你急着要离开究竟是因为什么?”
  听了我的话,青年突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就像星主说的,我爱澄夏,他出事了,我自然要急着去看他。就是这样,您可以让我暂时离开么?”
  说完后,他低下头,仿佛不想再看我一眼。
  我得到了自己料想中的回答,却只能僵立当场,全身脱力般,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穿堂的风吹进来,带入几瓣白雪,我这才方觉自己已经手脚冰凉,原来是一直赤足踩在地上。
  而这一次,青年也没有如往常般发觉。
  他重新抬头,仿佛又要说些什么,我却发觉自己不敢再听。
  “闭嘴。”我喝住青年,然后咬破小指,将滴出的鲜血围绕青年的手腕画下,那血便立刻化作一根黑色的链子套在青年的手腕上,另一头则被我系在床头。
  “星主你……”青年震惊的看着我,不可置信的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我竟然将他锁了起来。
  “不要想着挣断,”确定青年无法离开,我的心情仿佛好了些,“你无法解开上面的魔力,还是不要让自己受苦的好。”
  把青年软禁起来之后,接连几天,我都没有去探望。
  八天后,我渐渐感到情势开始朝着无法逆转的方向推进。
  这天,我依旧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耳边听着侍从的禀报。
  “方公子一直没有进食,连水也没有喝,再这样下去恐怕支持不住……”
  我瞥了那侍从一眼,“你们都是死的?由着他说不吃就不吃?”
  那侍从双腿一颤,立刻伏倒在地上,“星主赎罪。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方公子其实自己也没有不吃不喝的意思,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所以……”
  “不能进食?”我又捏了捏手上的镯子,“什么意思”
  “是他无论如何都吃不进去,”那侍从似乎想了又想,却还是大着胆子道,“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大夫也来看过了,说是因为思虑担忧过度。”
  “忧虑过度?”
  我猛地用椅子上站起来,伸手一拍,身旁的红木小几顿时碎裂。
  那侍从被吓得面无人色,我没有理会他,径自来到关住方瞬华的寝殿中。
  三日不见,他已经瘦了一圈,原本就并不丰腴的脸颊现在更是凹陷下去,眼下深深的青色,看来连睡眠似乎也出了问题。
  见到我,青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与我对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桌上丝毫未动的药汁,眯细眼眸,“你在威胁我?”
  青年语气淡淡,“瞬华没有这样的意思。”
  “那就喝下去。”我只觉得青年寡淡的脸色异常刺眼,拿起桌上的药碗递到他面前,哪知青年微微愣了一下,目光凝聚在我的手腕。
  我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藏在衣袖中的银镯此时竟然露了出来。
  上面淡雅细致的花纹,实在是很好辨认。
  我直觉得要将手腕一缩,但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索性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仿佛并不知道青年在看什么。
  “还给我吧。”他突然道,又一手将自己戴在颈间的明珠拽下,向我递过来,“这个也还给你。”
  我呼吸一窒,直起身体把药碗放到一旁,垂下手臂,袖子便覆下来遮住手腕,“把什么还你?这珠子原来是我的东西?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你如果不喜欢,就扔掉。”
  青年伸长了握着明珠的手,却一直没有等来我的接应。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摇了摇头,把那明珠放在了枕头边上,又对我道:“我说的是您左腕上的那只银镯,星主大概也忘了这东西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还给我吧,它对我来说有特别的含义。”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竟然是真的打定心思要把手镯要回去。
  难道他要把它重新送给喻澄夏?
  嫉妒如毒液腐蚀着我的心。
  这样的心痛,这样的不甘,仿佛是看到了那时苏意澜手上的枥莣花。
  那一次我将真神的本命花抢夺了过来,这一次难道我又要做出同样的事?
  那次之后我得到了什么?
  这次又是否会沦落到同样的结局?
  我闭了闭眼,近乎麻木的心痛着,终于伸手将左腕上的镯子褪下。
  方瞬华默默的看着我动作,直至将银镯接过来,小心的放入怀中。
  过了好一会,他重新开口,“星主要将我留到何时呢?我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件稀罕些的摆设,就算喜欢上别人,也只是让您面子上挂不住,何必要这样呢?”
  “说这么多,你只是想快些离开而已。”我胸口闷得发慌,“我用整枝枥莣花换你,你是想让我两头落空?”
  青年又笑了笑,娓娓道:“我说过会回来的。我没有真神那样的力量,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落得白商一样的结局。”
  “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蓦地阴沉下来,几乎不敢相信他刚才说了那样的话。
  他明白我与星临的过往,也知道从渊和白商的悲剧,但这些都是绝不能宣诸于口的辛秘,是我心底的秘密,竟然此时此刻被他在这样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是要威胁我?
  要刺激我?
  还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盯着青年消瘦的脸庞,他正虚弱的笑着,脸上是不太在乎的神气,“我没有想让星主落空的念头,只是现在这身体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死了,我也有办法让你活过来。”我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心慌。
  “是啊,嗯,是这样。”
  青年点了点头,嘴唇也是干枯苍白的。
  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真面目时的惊艳,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笑时,仿佛看到千树桃花盛放,而现在……是我强行分开了他与他所爱的人,我让他们分隔两地,我让他们不能相聚,我甚至快要夺走青年的生命。
  原来我又做出了这样的事!
  对自己爱的人做了这样事。
  内心仿佛突然狂乱起来,我忽然不敢再看青年仿佛会随时消失的身影,独自奔了出去。
  外面又是一片月光和白雪。
  冰冷的月亮,还有寒冷的雪。
  千年,万年,千万年已经过去,这片天地却仍是这样。
  为什么我仍然无法走出来呢?走出这片白雪和月光。
  我为什么又在这里?为什么又来到这里?为什么又把自己遗失在这里?
  九夜。
  从那日我将方瞬华囚禁起来,恰恰九夜。
  又一次的九夜霜华,是不是要将我的爱恋又一次全部埋葬?
  我不该再一次去犯那样的错误。
  不该重蹈覆辙。
  但我又怎么能甘心?怎么能轻易放开呢?
  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啊……好不容易找到的,说爱我,而我也爱的人。
  我曾那样的安慰镜中的自己。
  不要紧,不会的,他一定是爱你的。
  经过了那样漫长而无望的岁月,命运却还是如此残忍。
  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握紧空无一物的手腕,渐渐跪倒在满目的苍白之中,在仿如死亡的迷蒙与清醒中做下了那个决定。
  ……
  许久后,我重新站立起来,双腿尖锐的刺痛着,我慢慢的走回去,到最后原本疼痛的地方已经全部麻木。
  我来到青年床前。
  他没有睡,只是看着我,安静异常。
  我缓缓开口:“你一次来到委羽山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每一个离开这里的人,临走时,我都要从他们取走一件对他们来说最珍贵的东西。现在,你也可以离开,甚至不用再回来,而我要从你身上拿走的,就是你的爱。”
  “我的爱?”青年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会把爱情从你的心中剥离出来。既然你是为了爱情而离开这里,那么我要取走的也就是这件东西。”我的心在狂啸,语气却越发平静,“我可以给你时间再考虑清楚。”
  “不,不用了。”青年竟然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份爱的确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不过……我愿意把它留给你。”
  声音渐渐低下去。
  他最后的笑容在月光中沉静而幽深的绽放,美得如同只可怀念的回忆,以及无法再现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求虐的童鞋们满足了咩?
  不满意的话……后面也米有了……
    
                  
 第二十二章
   方瞬华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只是让人准备了足够的水和食物,并派人把他送下了委羽山。
  今年的冬至日魔族庆典按期举行,也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又回到了早已熟悉的生活,却连看歌舞也提不起兴趣,做什么都是懒懒的,常常一觉能睡上大半天。
  梦境对我总还是有吸引力的,因为能看见青年的脸。
  我留下了他对那个人的爱,这是我自私的想法。
  青年大概是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我总要留下一点可供回忆的东西。
  这是一种恶习,我却无法戒除。
  但这一次,我并没有把事情做绝。
  虽然剥除了青年心中现有的爱情,但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爱人,只是会对他失去爱恋的感觉。而且他还是可以再次去爱的,可以重新拥有全新的爱,只不过这爱的对象可能是原来的那个人,也可能不是。
  我把从方瞬华心中取出的爱情变成一只小鸟。
  它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有着洁白的喙,乌黑灵动的眼睛,全身长着粉红色的绒毛。
  被取出的感情的颜色是固定的,不依变形的术法改变,有人的仇恨是黑色的,有人的亲情是绿色的,有人的爱情是火红。
  而青年的爱是粉色的。
  这样稚嫩而柔软的颜色,他一定是怀着万般的小心和忐忑在爱着那个人吧。
  粉红的小鸟不会鸣叫,也还不大会飞,却很喜欢黏着我,时常停在我的肩膀上,也很乖巧,累的时候就躲进我的衣袖里睡觉,找不到我的时候又有些慌张,仿佛一定要在我身旁才能安心。
  有时我会挠挠它的脖子,捏捏它的翅膀,它就会发出舒服的咕咕声,一副万般惬意的模样。
  其实这样也就很好了。
  岁月如水淙淙流过,烛光又来过两次,言辞中已经明显有希望魔族加入联军共同镇压人类的意图,但都被我岔开话题,装作并不知道他的来意。每次烛光无功而返,情绪都似乎更焦躁了一些,看来人类的这次叛乱的确对仙族和蛟龙族的统治产生了威胁。我想烛光也一定察觉了这次事件的不寻常之处。
  能知道我这里保存着枥莣花,能知道真神的本命花如何使用,能懂得运用禁术……这样的情况,一定是仙族或者蛟龙族中出现了内奸,并且此人一定地位显赫、力量雄厚,才能得知这些极为机密的事。
  但我并不想蹚过这趟浑水,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权势对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吸引力,有这些算计的时间,还不如拿来陪着鸟儿玩耍。
  只要抚摸着它粉红色的绒毛,我的心就似乎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团,然后就会变本加厉的思念着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他不会再回来了吧。
  离开这个终年阴风惨惨的地方,离开这个喜怒无常的魔星,是不是他一直期许的结果?
  他会再次爱上喻澄夏吧,同他一起并肩进退,驰骋疆场,受伤的时候彼此掩护,胜利的时候把酒言欢。他会对着他微笑,对他关怀备至,他们会亲吻,会□,会做所有情人在一起做的任何事。
  喻澄夏直率可爱的个性也很适合他,他的细心也刚好可以用来照顾喻澄夏。
  实在是非常完美的一对。
  让人不得不羡慕。
  我无法不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事情,渐渐的开始整夜的失眠,睁开眼睛看着黑暗的虚空,其中仿佛一时出现青年含笑的脸庞,一时又是他无情眼神。
  无法入睡的夜晚,思念和寂寞一起将我缠绕。
  我想起那个时候星临告诉我的话,他说自己之所以创造这个世界,是因为无法派遣的寂寞。
  他说,那时候他漂浮在透明的水波间,海天之间就是一片无垠的蓝,没有太阳和月亮,没有白云和星斗。时间是静止的,沉浮在海上,睁开眼睛是蓝色的一片,闭上眼睛就是黑暗,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睡眠仿佛就是永恒的死亡。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能爱上一个人,能思念着一个人,你就会知道自己生命的存在。
  这番话,我现在才能领会。
  因为想念一个人的滋味是这样的疼痛。
  因为有这样煎熬般的痛楚,所以能体会到自己仍然还活着。
  但这疼痛实在太剧烈,在这样漫长的夜晚丝毫没有淡去的迹象,反而愈加清晰。
  粉红的鸟儿压在我胸口的位置,暖暖小小的一团,心痛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但只要碰触到它,心跳就仿佛还能继续。
  我突然很想去看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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