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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质三步曲ⅱ 魔法神刀 作者:菲利普·普尔曼-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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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不下去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向他脸上吐唾沫,于是她就使劲地这么干了。
  威尔静静地坐着,观察着四周,牢记着每样东西所在的位置。
  查尔斯爵士平静地抖开一块丝绸手帕擦了擦。
  “你有没有一点自控力?”他说,“去,坐下,你这肮脏的小孩。”
  莱拉的身体颤抖着,她感到泪水涌出了眼眶,她猛地坐在了沙发上,潘特莱蒙成了一只猫,他站在莱拉的膝盖上,竖着尾巴,瞪着那个老头。
  威尔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他感到困惑不解。查尔斯爵士早就可以把他们赶出去,他在玩什么花招呢?
  这时他看见了一幕奇怪的景象,那景象那么奇怪,他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想像。从查尔斯爵士的亚麻上衣的袖子里,在那雪白的衬衫袖口,出现了一个翠绿色的蛇头,窜吐着黑色的信子,布满锁子甲般的鳞片的蛇头上是一双带着金边的黑眼睛,它们来回打量着莱拉和威尔。她因为愤怒压根没看见它,威尔也只看见了一会儿,然后它就又缩进老头的袖子里,但这就已经让他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查尔斯爵士来到窗口附近的座位,平静地坐下,手抚着裤子上的皱褶。
  “我觉得你们最好听我说,而不是不加控制地做出这种举动,”他说,“你们的确没有任何选择,那台仪器现在归我了,它会一直在我这儿,我需要它,我是个收藏家。你可以吐唾沫,跺脚,尖叫,想怎么样都可以。但等到你说服任何人听你讲的时候,我就会有很多文件证明我已经买下了它,我很容易做到这一点,这样你们就再也拿不回它了。”
  现在他们俩都沉默了。他还没有结束,一股巨大的困惑使莱拉的心跳变得缓慢,使整个房间都沉寂下来。
  “不过,”他继续说道,“我有一样更想要的东西,但我自己拿不到它,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把我要的东西拿来,我就还给你——你叫它什么?”
  “真理仪。”莱拉嗓音嘶哑地说。
  “真理仪,真是有趣。真理——那些符号——是的,我明白了。”
  “你要的东西是什么?”威尔问道,“它在哪儿?”
  “它在我去不了但你们能去的一个地方。我很清楚你们已经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人口,我猜那儿离萨默敦不远,今天上午,利齐,或是莱拉就是在那儿下的车。入口的那一侧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没有大人的世界。到现在为止我说得对吗?你们知道,建造这个入口的人有一把刀,他把那把刀藏在那个世界里,他非常害怕,他有他的理由。如果他的确在我说的那个地方的话,那他应该在那座门口雕刻着天使的古老的石塔里,那座天使之塔。
  “那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我不管你们怎么去做,我要得到那把刀。把它拿来给我,你们就可以拿走真理仪。虽然失去它我会很难受,但我是一个遵守诺言的人。你们要做的就是:把那把刀拿来给我。” 

第八章 天使之塔
 
  威尔问:“拿着这把刀的人是谁?”
  他们坐在开往牛津的劳斯莱斯车里。查尔斯爵士坐在前排,半侧着身体。威尔和莱拉坐在后排,潘特莱蒙现在成了一只耗子,安静地卧在莱拉手中。
  “那个人对那把刀的拥有权,还不如我对这台真理仪的拥有权,”查尔斯爵士说,“我们都很不幸,真理仪在我的手里,而刀却在他的手里。”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世界的呢?”
  “我知道许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们以为是怎么回事?我比你们年纪大得多,也知道得多。在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间有许多通道,还有那些知道从哪儿可以轻易来回穿行的人,喜鹊城里有一个由博学的人组成的协会,他们以前经常这么干。”
  “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莱拉突然说道,“你从那儿来,是不是?”
  她的记忆再次被奇怪地涌动了,她几乎能确信自己以前见过他。
  “不,我不是。”他说。
  威尔说:“如果我们要从那个人那里拿到那把刀,我们必须对那个人多一些了解。他不会就那么把刀给我们,是不是?”
  “当然不会。这是一件可以赶走妖怪的东西,不管用什么办法,那都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妖怪害怕那把刀吗?”
  “非常害怕。”
  “他们为什么只袭击大人呢?”
  “你现在不用知道为什么,那无关紧要。莱拉,”查尔斯爵士转身对她说,“跟我讲讲你这个非同一般的朋友。”
  他是指潘特莱蒙。他刚说完,威尔就明白刚才看见的他袖子里的那条蛇也是个精灵,查尔斯爵士一定来自莱拉的世界。他问起潘特莱蒙就是为了扯开话题:那么他并没有意识到威尔看到了他的精灵。
  莱拉把潘特莱蒙抱近自己的胸口,这时他变成了一只黑色的耗子,尾巴四处摇晃着,缠绕着她的手腕,他那双通红的眼睛瞪着查尔斯爵士。
  “你不该看见他,”她说,“他是我的精灵。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你没有精灵,其实你有,你的精灵肯定是只屎克螂。”
  “如果埃及法老乐意以圣甲虫' 圣甲虫(scarab)被古埃及人认作神物,该形象用以作为护身符或灵魂的象征。前面莱拉骂查尔斯的精灵是”屎克螂“,与圣甲虫同属金龟子科' 作为象征,我也会乐意的。”他说,“那么,你来自另一个世界,真是有趣。真理仪也来自那儿吗?还是你旅行的时候偷来的?”
  “是别人送给我的,”莱拉恼怒地说,“是在我的牛津,乔丹学院的院长给我的,它归我所有。你不知道它怎么用,你这个愚蠢的臭老头,你再花一百年也不知道怎么读它。对你来说,它只是一个玩具。但是我需要它,威尔也需要它。别担心,我们会把它拿回来的。”
  “我们等着瞧吧,”查尔斯爵士说,“上次我就是在这儿让你下车的。你们要在这儿下车吗?”
  “不,”威尔说,因为他看见一辆警车停在不远处的马路上。“因为有妖怪,你去不了喜鹊城,所以即使你知道那个窗口在哪儿也没有关系,再把我们送往环路那边。”
  “随便你。”查尔斯爵士说,汽车又开动了。“如果你拿到那把刀,就给我打电话,艾伦会来接你。”
  直到司机停车时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们下车的时候,查尔斯爵士摇下车窗对威尔说:“顺便告诉你,如果你拿不到那把刀,就不要回来了。你要是两手空空到我这儿来,我会叫警察的。如果我把你的真实姓名告诉他们的话,我猜他们会马上就到。你叫威廉·佩里,是吗?是的,我想是的。今天的报纸上有你一张很不错的照片。”
  汽车开走了,威尔哑口无言。
  莱拉摇着他的胳膊。“没关系,”她说道,“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他要说的话,他早就说了。来吧。”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了天使之塔脚下的广场上。威尔跟她说了关于蛇精灵的事情,她在街上停下来,对她那模糊的记忆感到很苦恼。那个老头是谁?她在哪里见过他?不成,她还是想不起来。
  “我没想告诉他,”莱拉小声说,“但昨天晚上我看见有一个人站在上面。那些小孩吵闹的时候他还往下看”
  “他长什么样?”
  “很年轻,卷头发。一点也不老。但我就那么一会儿看见了他,在墙垛的上面,在最顶端。我想他可能是你还记得安吉莉卡和保罗吗?保罗说过他们有一个哥哥,他也来到了这个城市,她拦住保罗,不让他告诉我们,好像那是个秘密?我想那人可能就是他,也许他也在找那把刀。我猜想所有的孩子都知道这件事,那就是孩子们回到这里的真正原因。”
  “唔,”他说着抬头向上看,“可能是。”
  她想起那天早晨孩子们的谈话,他们说过没有小孩愿意走进那座塔,那里有可怕的东西。她还想起她和潘特莱蒙离开那座城市前,从门外向里看时,她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也许那就是为什么他们需要一个大人进到里面去的原因。她的精灵现在变成了明亮阳光下的一只飞蛾,在她的头顶扑打着翅膀,焦急地小声说着什么。
  “嘘,”她也小声回答道,“潘,没有别的选择,是我们的错,我们得去纠正,这是惟一的办法。”
  威尔沿着塔墙走在右边,在拐弯处,在那座塔和另一座楼之间有一条狭窄的鹅卵石小路。威尔走上那条小路,抬头向上看,观察着地形,莱拉跟在后面。威尔在二楼的一扇窗户下停了下来,对潘特莱蒙说:“你能飞上去吗?你能看看里面吗?”
  他立即变成了一只麻雀飞走了。他只能勉强飞到那样的高度,当他飞到窗台上时莱拉吸了一口气,轻轻惊叫了一声,他在那里停了一两秒钟,然后就又飞了下来。她舒了口气,深呼吸了几下,就像落水后刚被救上来一样。威尔迷惑地皱着眉头。
  “受不了,”她解释道,“当精灵离开你时你会很难受。”
  “对不起,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楼梯,”潘特莱蒙说,“楼梯和黑暗的房间,墙上挂着剑、矛和盾牌,像是个博物馆。我还看到了那个年轻人,他在跳舞。”
  “跳舞?”
  “他来回移动,挥舞着手,或者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斗我透过一扇开着的门看到了他,不是很清楚。”
  “和妖怪搏斗?”莱拉猜测着。
  但他们也猜不出别的,于是他们就继续往前走。塔的后面是一堵石墙,墙头插着碎玻璃,里面是个小花园,有一眼喷泉,周围是一块块整齐的花草平台(潘特莱蒙又飞上去看了看),另一边是条小路,又把他们又带回了广场。塔上的窗户又小又深,像发愁的眼睛。
  “我们得从前面进去。”威尔说。
  他走上台阶,推开门,阳光射了进来,沉重的铰链吱吱嘎嘎地响着。他向里走了一两步,没看见任何人,于是他又向里走了几步。莱拉紧紧地跟在后面。地上铺了石板,因为年代久远石板已经变得很光滑,里面很凉爽。
  威尔看到一段向下的楼梯,于是他又往下走,来到一个宽大的、天花板很低的房间里,房间一头是一个巨大的煤炉,墙被煤烟熏得乌黑一片,但那儿也没有人,于是他又往上走回门厅,他发现莱拉手指竖在唇边,正抬头向上看。
  “我能听见,”她小声说,“我猜他是在自言自语。”
  威尔竖起耳朵倾听着,他也听见了:低沉而含糊不清的吟唱声,不时夹杂着刺耳的笑声或是短促而愤怒的叫喊声,听起来像个疯子的声音。
  威尔鼓起腮帮子呼了一口气,开始爬楼梯,黑橡木楼梯又宽又大,台阶和石板一样陈旧而结实,脚踩上去不会发出咯吱声。他们越往上走越黑暗,因为惟一的光源就是每一层楼梯平台上那一扇又小又深的窗户。他们爬上一层就停下来听一听,然后再往上爬,现在那人的声音和晃晃悠悠有节奏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那声音来自楼梯平台对面的那个房间,房门开着一条缝。
  威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门又推开了几英寸,这样他就能看见了。
  那是一个大房间,天花板上积聚了厚厚的蜘蛛网。墙边排列着书架,书架上堆着破破烂烂的书,有的书装订线松散了,有的书纸张掉了出来。有几本书打开着,散放在地上或是宽大的布满灰尘的桌子上,其他塞在书架上的书摆得杂乱无章。
  房间正中有个年轻人正在——跳舞。潘特莱蒙说得对:那人正像他所说的那样,他背对着门,一会儿朝向这边,一会儿朝向那边,他的右手一直在身体前面挥舞,好像要清除什么看不见的障碍。他那只手里是一把刀,那刀看上去很普通,刀身并不怎么锋利,大约八英寸长。他举着刀向前刺,又向两边砍,一边砍一边向前摸索,上下乱刺,可周围却空空如也。
  他又动了一下,仿佛要转身,威尔向后退去。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向莱拉示意,领着她来到楼梯,又走上一层楼。
  “他在干什么?”她小声问。
  他尽可能详细地向她描述着。
  “他好像疯了,”莱拉说,“他是不是瘦瘦的,卷头发?”
  “是的,红头发,像安吉莉卡一样。他看上去的确是疯了,我不知道——我觉得这比查尔斯爵士说的还要奇怪。我们再上楼看一看,然后再去跟他说话。”
  她没有提出疑问,由他带领着,走上楼梯,来到最顶层。那儿亮堂多了,因为那儿有一段白色的楼梯一直通向屋顶——或者,那儿还不如说像个温室,是一座由木头和玻璃构成的建筑,即使在楼梯的最下面他们也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浪。
  正当他们站在那儿时,听到上面传来一声呻吟。
  他们吓了一跳。他们原来以为这座塔里只有一个人。潘特莱蒙吓得一下子从猫变成了一只鸟,飞到莱拉的胸口,这时威尔和莱拉才发现他们互相抓住了对方的手,于是慢慢松开了。
  “最好去看一看,”威尔小声说,“我先去。”
  “应该我先去,”她也小声说,“因为是我的错。”
  “正因为是你的错,所以你要照我说的去做。”
  她撅起嘴,但还是跟在他后面。
  他向上爬去,来到阳光下。玻璃建筑里阳光刺眼,里面也像阳光花房那么热。威尔既看不清楚,也不能自主呼吸。他发现了门把手,于是他转动门把手,迅速走出来,他举起一只手挡住阳光,不让它照到眼睛。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铅皮塔顶上,周围是矮矮的墙垛。玻璃建筑在最中间,在它周围的铅皮塔顶呈现出轻微的下坡,通向矮墙下的石头水槽,石槽中有一些方方正正的排水洞,用来排出雨水。
  在骄阳下,铅皮屋顶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只眼睛闭着,他们走近了才发现他的双手被捆在后面。
  他听见他们走近,又开始呻吟起来,并试图翻过身来准备自卫。
  “不要紧,”威尔轻声说,“我们不会伤害你。是拿刀的那人干的吗?”
  “唔,”老头咕哝着。
  “我们来解开绳子。他系得不是很紧”
  那根绳子捆得匆忙粗糙,威尔知道该怎么解开后,绳子很快就松落了。他们帮助那个老人站起来,把他带到墙垛的阴影下。
  “你是谁?”威尔说,“我们没想到这儿有两个人,我们原来以为这儿只有一个人。”
  “贾科姆·帕拉迪西,”老人用牙齿残缺不全的嘴咕哝着,“我是持刀者,别人都不是。那个年轻人从我这里偷走了它,经常有像他那样的傻瓜为那把刀来冒险,但这个人真是不顾一切,他要杀死我。”
  “不,不会的。”莱拉说,“持刀人是怎么回事?那是什么意思?”
  “我代表协会拥有这把魔法神刀。他去哪儿了?”
  “他在楼下。”威尔说,“我们上来时经过他身边,他没看见我们,他正拿着刀在空中挥舞。”
  “他想砍穿,他不会成功的。当他——”
  “小心。”莱拉说道。
  威尔转过身,那个年轻人爬上了小木屋,他并没看见他们,但那儿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当他们站起来时,他看见了他们的动作,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
  潘特莱蒙立即变成一只熊,从后面扑向他的腿。只有莱拉知道,他无法碰到那个人。那人眨了眨眼,还瞪眼看了一会儿,但威尔看得出来其实他并没有在意。他疯疯癫癫的,他那红色的卷发纠结在一起,下巴上沾着斑斑点点的唾沫,瞳孔周围的眼白都露了出来。
  他拿着那把刀,而他们什么武器也没有。
  威尔离开老人,来到铅皮塔顶上蹲了下来,准备随时跳下去,或是和他搏斗,或是跳到别的地方。
  年轻人冲上前来,持刀向他砍去——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越来越靠近,逼得威尔直向后退,最后被困在塔的一角。
  莱拉从后面爬向那人,手中拿着那根解下来的绳子。威尔猛地冲向前,就像在家中对付那个人一样,效果也一样:他的对手始料不及,被撞得直向后退,从莱拉身上翻滚下去,摔在铅皮塔顶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威尔都没有来得及感到害怕。但他却来得及看到那把刀从那人的手上掉下来,落在几英尺之外的铅皮塔顶上。刀尖冲下,没遇到任何阻力,就像掉进了一块黄油,刀身都没了进去,一直没到刀把,然后猛地停住了。
  那个年轻人立刻转身要去拿那把刀,但威尔扑向他的后背,抓住他的头发。他在学校里学会了打架,只要那些小孩们嗅出他妈妈有什么不对时,就会出现许多需要打架的场合。他也从中学到,在学校里打架并不靠优美的姿势得分,而需要强迫对手屈服,那就意味着要比他伤害你还要更多地伤害他。他还知道,你得愿意伤害别人,他发现事到临头时并不是很多人都会伤害别人,但他知道他会。
  所以他对此并不陌生,但他以前还没有跟一个拿着一把刀、几乎成年的人打过架,因此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那人捡起他掉落的那把刀。
  威尔把手指插进那人浓密的湿头发中,用尽全力向后拽。那个人发出哼叫声,向两边甩动身体,挣扎着,但威尔拽得更紧了,他的对手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咆哮着。他冲向前,然后又猛地退回去,把威尔挤在他和墙垛之间,这一招很厉害,威尔被挤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一阵晕厥,松开了手。那个人挣脱开来。
  威尔跪在水槽里,大口喘着气,但他不能待在那儿。他试图站起来——他这么做时,一只脚踩进了排水洞。他的手指绝望地扒住了温暖的铅皮,在可怕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从塔顶滑落到地面,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的左脚踩了个空,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安然无恙。
  他抽回左脚,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那个人又够到了刀,但他还没来得及把刀从铅皮里拔出来,莱拉突然跳到他的背上,像只野猫一样又抓又挠,又踢又咬,她试图抓他的头发,但没抓住,被他掀翻在地。当他站起来时,他已经把刀拿到了手。
  莱拉被摔在一边,潘特莱蒙现在变成了一只野猫,站在她身边,毛发竖着,龇牙咧嘴。威尔面对着那个人,第一次清楚地看清了他。毫无疑问,他就是安吉莉卡的哥哥,没错,他很凶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威尔身上,刀就在他手中。
  但威尔也不是孬种。
  他抓住莱拉掉下来的那根绳子,把它缠在左手上作保护,防备那把刀。他来到年轻人和太阳之间,这样对手就不得不眯着眼睛看他。更棒的是,玻璃建筑把强光反射到他的眼睛里,威尔看得出来有一会儿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跳到那个人的左边,离开那把刀,他高举着左手,用力踢向那个人的膝盖。他精心瞄准,他的脚踢中了目标,那个人大叫一声蹲了下去,又笨拙地一瘸一拐地躲开。威尔在他身后追着,不停地踢他,够着哪儿就踢哪儿,把他逼得退到了玻璃房里。要是能把他逼到楼梯顶上就好了
  这次,那个人更沉重地倒了下来,他拿刀的右手垂在威尔脚边的铅皮地面上,威尔立刻踩住,用力把他的手指压在刀柄和铅皮地面之间,然后他用绳子更紧地缠在手上,再次踩着他的手指。那人大叫着松开了刀。威尔立即踢开那把刀,他的鞋只碰到了刀把,这对他来说真是够幸运的。那把刀从铅皮地面上跳起来,落在一个排水洞旁。他手上的绳子又松开了,好像有很多鲜血从什么地方喷涌而出,溅在铅皮地面和他的鞋上。那人自己站了起来——
  “小心!”莱拉叫道,但威尔已经准备好了。
  当那人失去平衡的时候,威尔用尽全力使劲撞向他的肚子。那人仰面倒在玻璃上,玻璃立刻碎了,稀松的木框也散了架。他从楼梯间的废墟上爬起来,抓住门框,但那根门框因为没了支撑很快也掉了下来。他摔了下去,更多的玻璃碎片落在他身旁。
  威尔跑回水槽,捡起那把刀,战斗结束了。那个被打败的年轻人爬上楼梯,看见威尔拿着刀站在上面,他愠怒地瞪了一眼然后转身跑了。
  “啊,”威尔说道,他坐了下来,“啊。”
  他还没有注意到,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扔下刀,握住他的左手,那团绳子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当他扯掉绳子时——
  “你的手指!”莱拉倒吸一口气,“哦,威尔——”
  他的小拇指和旁边那根手指和绳子一起掉了下来。
  他的头嗡嗡作响。血从原来手指处的小丘冒出来,他的牛仔裤和鞋子早已被血浸透了。他不得不仰面躺下,闭上眼睛。疼痛不那么剧烈了,他的一部分意识感到些许的惊讶。那不像割破皮肤时那种尖锐而清晰的刺痛,而更像一记铁锤沉闷的重击。
  他从没有感到这么虚弱,他觉得有那么一会儿自己已经睡着了。莱拉摆弄着他的胳臂。他坐起身来察看伤势,他有些眩晕。那个老头就在附近,但威尔看不出来他在干什么,这时莱拉跟他说话了。
  “如果我们有血苔藓就好了,”她说道,“那是熊用的东西,那样我就能做得更好。威尔,我能,看,现在我要把这根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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