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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 作者:方白羽-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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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虽有戒律僧拦在台阶前,阻止了僧众涌到大雄宝殿门口,但却无法阻止好奇的香客。任天翔拉着云依人绕过僧众,随众香客涌到大雄宝殿外。就见大雄宝殿之中,五个白衣如雪的人立在如来佛像之前,如泥塑雕像般纹丝不动。五人背对门外的香客,看不清面目,只能从背影看出是四男一女,男的身形挺拔魁梧,女的背影袅娜,似乎年岁都不大。看其发色和服饰,也都不像是中原人士。

“五位,无妄住持正在闭关静修,不会与你们辩论。”一个五旬出头的和蔼僧人,想必就是方才那个和尚口中的“无心师叔”,正絮絮叨叨地向五人劝说,“你们就算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无妄住持也不会见你们。”

“听说,佛门是以慈悲为怀,普度天下众生。”中间那白衣汉子操着一口生涩的唐语,“我想看看你们究竟有多慈悲,是否像你们宣称的那样。”话音未落,他突然拔出匕首猛地插入自己腹部,几乎连柄而入,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犹豫。

众人失声惊呼,无心和尚也被惊得目瞪口呆,任天翔更是感觉云依人的指甲几乎刺进了自己的掌心。只有另外四个白衣人不为所动,似乎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那白衣人已痛得浑身颤抖,却咬着牙说道:“我身为五明使之首,若不能请出无妄住持,我就只有划开自己肚子,让你们的佛祖和天下人看看,你们究竟有多慈悲。”无心和尚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顿时手足无措,言语失态:“你别乱来,不是贫僧不为你通报,实在是无妄住持正在闭关……”

话尚未说完,那白袍汉子已猛然一拉,真的划开了自己肚子,但见鲜血和着腹中秽物喷涌而出,洒满了他脚下的方砖。他痛得浑身哆嗦,再站立不稳,缓缓跪倒在地。门外的香客吓得慌忙往后退去,却又退了几步停住,既恐惧又好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云依人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将脸埋在任天翔背上不敢再看。任天翔将她拥入怀中,却依然盯着大雄宝殿内的情形,他以前在长安厮混,也见过江湖帮派之间的各种自残的比试,可那是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这白衣人仅仅是为了请出白马寺住持就不惜自残,也实在太不可理喻,让他也忍不住心生好奇!

“你……你别乱来……来人!快来人!快救人!”无心和尚已经语无伦次,面色煞白,匆忙招呼弟子,想要先阻止对方自残。

几名护寺武僧应声而入,正想上前救人,谁知另外四个白衣人突然出手,他们不阻止同伴自残,却阻拦众僧靠近。他们出手诡异多变,全然不是中原武功门路,众武僧在四人阻拦之下,竟不能靠近一步。

“明友身为五明使之首,不能请出住持,只好以死谢罪!”说着那自残的白衣人猛然将匕首往下一拉,彻底割开了自己肚子,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却还不得就死,他无力地望向一个同伴:“大般……帮我……”

那个叫“大般”的白衣人点点头,突然拔刀一挥,斩下了同伴的脑袋。众僧纷纷后退,有人已忍不住跪地呕吐起来。不过事态发展越发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就见那个刚斩下同伴脑袋的白衣人,突然拔出匕首插入自己腹部,盯着无心和尚平静道:“请无妄住持出来相见!”

无心和尚再不敢拖延,转头对一个弟子急呼:“快快去请无妄住持,让他结束闭关赶来!”那弟子如飞而去,众人鸦雀无声地盯着殿中情形:一个白衣人已经倒地而亡,另一个人匕首插在腹中,鲜血顺着匕首血槽正喷涌而出,他的三个同伴依旧没有救援之意。无心大师见状忙道:“无妄师兄很快就会赶到,你……你先包扎止血吧!”

那人抬手阻止了无心大师的提议,依旧在咬牙坚持。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血也在不断流出,他却浑然不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小沙弥高呼:“无妄住持到!”随着这声呼呼,就见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僧大袖飘飘、匆忙而来。剩下四个白衣人,以那自残者领头,突然转身向殿外单膝跪地,齐声高呼:“五明使恭迎大教长莅临!”

四人声音不大,却似有穿墙透石之力,悠悠然传出老远……

18 假玉

——五明使恭迎大教长莅临!这声音飘飘缈缈传出寺外,就听见寺外传来隐隐的应答:“大教长驾临白马寺!”

任天翔好奇地望向寺门方向,但见重重门户一扇扇洞开,两列白衣人鱼贯而入。在他们前方,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波斯老者信步行来。老者碧眼金瞳,眉高目深,身材挺拔伟岸,神情不怒自威,赫然就是任天翔曾经在塔里木河畔遇到过的那个招呼艾丽达的波斯老者。就见他虽是闲庭信步,速度却一点不慢。

庭院中的僧众不由自主潮水般向两旁让开,老者转眼便来到大雄宝殿外,在阶下抚胸一拜:“波斯摩尼教东方大教长拂多诞,参见白马寺无妄住持!”无妄住持连忙还礼一拜,回手指向依旧倒在大雄宝殿中那个摩门弟子:“大教长远道而来,欲见老衲亲自上门相会便是,何须让门人如此?”

拂多诞淡淡一笑:“无妄住持乃释门南方掌教,寻常人要见你只怕不易。五明使愚鲁莽撞,不知如何请出住持,只好以自残相胁,还请无妄住持见谅。”说着转头吩咐门人:“速为无妄住持清理大殿,还佛门清净。”两列白衣人迅速行动起来,两人上前将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用密不透水的锦帛密密实实地裹了起来,四人负责清洁地上的血迹,受伤的同伴也被扶了出去……不过片刻工夫,大雄宝殿就清洁如初,再看不到一丝血迹。除了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无妄住持皱眉间:“大教长是要与贫僧论辩释、摩两门之奥义?”

佛多诞微微颔首:“本座是要与住持单独论辩。”

无妄住持尚未回答,一旁的无心大师急忙摇手:“师兄,不可!”

无妄住持略一沉吟,不理会无心和其他僧众的眼色,抬手示意:“大教长请!”拂多诞示意门人留在原地。然后与无妄住持一同去了后堂的静室。众人翘首向后堂张望,却只看到后堂静悄悄毫无声息。

云依人拉了拉任天翔,悄声道:“咱们走吧。别看了,那些人都是些疯子!”想起他们在河畔的神秘仪式以及那具想起就忍不住要呕吐的十字人架,任天翔若有所思地轻声道:“他们不是疯子。而是狠人!”

“狠人?”云依人有些茫然,“为何这样说?”任天翔摇头轻叹:“对自已都可以这样狠。对他人可想而知。虽然他们没有伤一个僧人,毁寺中一草一木,但却比杀几个和尚、毁掉几尊佛像还令众僧感到恐怖。这种手段别人就算能想到,也决计使不出来,因为根本找不到这么多视死如归的门人。无妄住持已不敢再对拂多诞有丝毫轻慢,就这顷刻之!,这远道而来的摩门大教长,己可与释门南方掌教无妄大师平起平坐了!”

云依人拉拉任天翔的手:“咱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人。”

任天翔悄悄问:“是不是害怕了?”

云依人红着脸点点头,任天翔笑道:“你只是旁观,就己经感受到这种无名的恐惧,那些面对他们的僧人,心中的震慑可想而知。牺牲一人就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这拂多诞也不简单。就不知他要与无妄大师辩论什么,总不至于趁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暗算无妄大师吧?这显然又与五明使先前的行动不符。”说到最后,不禁皱眉揣测起来。

云依人有些生气地丢开任天翔的手:“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快送我回去!”任天翔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后堂,但见里面依旧悄无声息,众人也都在焦急地翘首以盼,又见云依人转身而去,他只得收起好奇转身追了上去,嘴里夸张地叫道:“姐姐等等我!方才那刚死的新鬼正向我追来,姐姐快救命啊!”

明知任天翔是在吓唬自己,云依人还是忍不住发足狂奔,好像身后真有鬼怪追赶一般。直到跑出白马寺大门,她才忍不住回头给了任天翔一顿粉拳:“讨厌!讨厌!讨厌!你要再吓我,以后不理你了!”

任天翔急忙抱头讨饶:“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母老虎凶起来比鬼还要可怕!”云依人本已经收手,一听这话忍不住又扑上去一顿乱拳。任天翔就势将她拥入怀中,不等她明白过来,闪电般在她殷红的唇上狠狠一吻。云依人一下子愣在当场,好半晌才想起推开任天翔,跑开两步低着头望着自己脚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任天翔腆着脸跟过去,伸手去拉云依人的小手,不过一连三次都被云依人甩开。他可怜巴巴地小声哀求:“姐姐,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嘛……”云依人心中一软。小手不再挣扎,嘴里却幽幽叹息:“我只是个青楼女子……”

“刚好我也出身青楼。”任天翔将她的手捧人怀中,嘻嘻笑道,“咱们门当户对,谁也别嫌弃谁。”云依人莞尔,用指头在任天翔额上一点:“油腔滑调,一看就是个浮滑浪子。哪个女人要跟了你,被你卖了肯定还帮你数钱。”

任天翔急忙举起手一本正经地望着云依人羞涩的眸子:“姐姐若是不信,我对天发誓!”

云依人急忙捂住池的嘴:“我不要你发誓,你以后对我好也孬也罢,我云依人都认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你对我有一天的好。就是我一天的幸福,你对我有一年的好,就是我一年的幸福。我不奢望你永远都像今天这样待我,只希望你珍惜咱们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

看到云依人眼中那充满爱意和感激之情的微光,任天翔心中突然有些感动。他忍不住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郭上轻轻一吻:“我会珍惜咱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二人急忙放开回头望去,却是褚刚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云依人红着脸不敢看他一眼,任天翔则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嗯嗯,云姑娘方才眼晴里进了风沙,我帮她吹吹。”说着抬头看看天色,“嗯,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

马车向洛阳方向疾驰,一路上除了马蹄“嘚嘚”和车轮“辚辚”声,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褚刚在前面冷着脸挥鞭赶车,任天翔与云依人在车内双手悄悄相握,无言对视,偶尔相视一笑,他们已不需要说话。

黄昏时分,任天翔将云依人送回了梦香楼。直到目送着云依人进门后,任天翔才收回目光,简洁地吐出一个字:“走!”

暮色渐沉,洛阳城宽阔的街道上人迹寥落,马车在空旷的长街上飞速疾驰。一直没有听到褚刚开口说话,任天翔忍不住问:“褚兄似乎有些不高兴,是因为依人?”褚刚猛甩了个响鞭,却没有作答。任天翔柔声道:“咱们从西域相识,到沃罗西冒险,再到洛阳谋生,期间经历了多少生死考验,早已情同手足。有什么话不能开诚布公地谈谈?你若对我有看法,直言相告才是好兄弟。”

“好!那我就直话直说!”褚刚没有回头,“现在陶玉在客栈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公子却还有闲情逸致勾搭青楼女子,陶玉要知道他的合伙人是这个样子,恐怕会悔青肠子。而且公子那点积蓄已经所剩无多,却还在青楼大把撒钱,实在令人失望!”

任天翔突然道:“停车!”褚刚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应声勒马,不等马车停稳,任天翔跳下马车来到褚刚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眸:“我任天翔从不骗兄弟。现在我面对面地告诉你,我结交云姑娘正是为了陶玉,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要按自己的计划去做。是兄弟就留下来继续帮我,若信不过我任天翔,咱们就此分手,他日再见,还是兄弟。”

褚刚迟疑了一下:“没那么严重,我就信你一次,希望公子不要为一个青楼女子晕了头。以公子的才华和身份,大可找一个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何必跟一个青楼女子不清不白了?”

任天翔跳上马车,没有理会褚刚的提醒,只道:“明天咱们就要去见玉真公主,我不希望褚兄还为今日之事心存芥蒂。对了,今日白马寺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实在很想知道。如果褚兄有时间就去打听一下,一解我心中疑惑。”

褚用甩了个响鞭:“明天一早我就去打探,我也很想知道。”

第二天一早,褚刚就独自去白马寺打探究竟,直到黄昏才赶了回来。任天翔在客栈外已等得焦急,见他回来,来不及问起白马寺的事,就跳上马车匆匆吩咐:“李白已经派人来传过话,玉真公主今日在安国观饮宴,李白要咱们去安国观门口等他,再不快点咱们就迟到了。”

褚刚急忙赶车就走,路上任天翔想起白马寺的事,忙问:“拂多诞静室论辩佛、摩奥义,最后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褚刚答道。

“什么也没发生?这怎么可能?”任天翔有些意外。褚刚点点头:“无妄住持与拂多诞直到黄昏才出来,二人在门外客气地分手。拂多诞带着门人平静地离去,无妄住持也依旧回去闭关静修。有同门问起论辩的情况,无妄住持也是一字不吐,令人莫名其妙。”

“拂多诞仅仅与无妄住持单独呆了几个时辰,然后就带着门人走了?”任天翔白白死掉一个人,就为了见无妄住持一面?“褚刚点头叹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所以特意向多名僧人求证,甚至还亲自潜入他们呆过的静室,希望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却是一无所获。〃

任天翔摸着光溜溜的下颌,若有所思地自语:“任何不合理的现象,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个特殊的理由。拂多诞若只是要见无妄住持一面,实在没必要白白牺牲一个门人性命。而且看五明使的举动,如果无妄住持要再不出来,他们还会死人!”褚刚也是心有余悸地点头叹道:“视死如归的汉子我见得多了,但能做到像五明使那样,我却是从未见过。”

“也许,这正是拂多诞的目的!”任天翔似有所悟,“自始至终摩门都没有与白马寺正面冲突。却又以门人的自残让无妄住持看到他们的恐怖。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说话间马车缓了下来,安国观已近在眼前。但见一座富丽堂皇的道观巍然矗立在繁华都市之中,金碧辉煌愧不亚于皇家别院。道观大门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虽然车上空无一人,却也能想见观内的热闹。

“你总算是来了!”李白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拉起任天翔就走,“酒宴已经开始,俺老李腹中的酒虫早已蠢蠢欲动,为了等你这小子,白白在外面喝了半个时辰的凉风。”

任天翔连忙赔笑:“让太白先生久等,在下万分愧疚。改日我定送两坛好酒向先生赔罪,还望先生海涵。”“好好好!”李白连忙答应,“我喜欢醉仙楼的汾酒和望月楼的竹叶青,一样给我弄两坛。”

说话间二人已携手来到大门,看门的道士正想拦住任天翔,李白已经抢着说:“这是公主让老李给他推荐的青年才俊,写得一手好诗,你们还不快见过任公子?”两个道士慌忙见礼,将任天翔恭恭敬敬迎了进去。任天翔进得大门,但见里面虽是道观格局,但建筑之精美恢弘,却不是寻常道观可比,一山一石,一亭一阁,无不透着煌煌气象,果然不愧是真正的皇家别院。

二门里传出阵阵喧嚣,隐隐还有丝竹管弦之声,显然酒宴已经开始。两个道童在前领路,二人不知穿过几重门廊,迈过多少道门槛,最后来到一座灯火辉煌的大厅,但见厅中酒宴正酣,数十个锦衣如云的公子王孙、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峨冠道袍的方外高人正在开怀畅饮。大厅上首,一女子身着素白道袍,懒懒歪在长榻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饮宴。见到李白进来,她微微抬起身子,懒懒笑道:“太白先生来迟了,不知该如何处罚?”她一开口,厅中顿时安静下来,待她话一说完,立刻就有人凑趣:“起码罚酒三杯!”

“罚酒三杯怎么行?”有人立刻接过话,“起码得罚三十杯!”

又有人高声道:“太白兄最好喝酒,让他喝酒不是处罚而是奖励。我看不如罚他不准喝酒,而且还得吟诗为咱们助兴!”

众人哄堂大笑,齐齐鼓掌,显然这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拥护。就见那道姑打扮的女子微微抬起手,众人立刻停止鼓噪,她款款笑道:“你们要敢让太白先生不喝酒,那他还不跟你们拼命?我看就让他吟诗换酒,一首诗一杯酒,如何?”众人纷纷鼓掌:“这惩罚果然别致,与咱们比起来,公主才是个雅人。”

任天翔这才确定,这白衣道姑正是玄宗皇帝的同胞妹妹,大名鼎鼎的玉真公主。就见她年岁已经不轻,不过岁月的风霜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白皙如玉的面容依旧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妇,一袭道抱没有掩去她绰约的风姿,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风情。

她也注意到了随李白同来的陌生少年,微微启齿笑问:“太白先生带了新朋友来?”李白拱手一拜:“回玉真道兄话,这位任公子对道兄仰慕已久,特求老李带他来拜见道兄。他还有一宝欲献给道兄,所以老李便贸然将他给道兄带了来。”

玉真公主哑然失笑:“他有什么宝贝,竟敢在贫道面前现眼?”

李白一愣,这才想起还从没问过是什么宝贝,忙回头望向任天翔。任天翔上前一步,从容笑道:“是一对玉碗。”

玉真公主再次失笑,带着戏谑的口吻吩咐:“呈上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玉碗?”任天翔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盒。双手呈给一个道童。道童立刻捧着来到玉真公主面前,打开锦盒呈到玉真公主面前。玉真公主扫了一眼锦盒中的两只碗,顿时面色一沉:“来人,给我打了出去!”

两个精壮的道士立刻上前,架起任天翔就往外走。任天翔急忙挣扎道:“等等!请公主给我一个理由!”玉真公主一声冷哼:“居然敢拿一对瓷碗来冒充玉碗,贫道还从来没遇到过你这等大胆的笨蛋!”

任天翔哈哈一笑:“公主看在下像是个笨蛋吗?难道我不知道欺骗公主是杀头的罪名?以瓷碗冒充玉碗,就算普通人都骗不过,又怎能瞒过公主?”

玉真公主淡淡问:“这么说来,你还有特别的理由了?”

任天翔挣开两个道士的束缚,侃侃而谈:“我大胆称它为玉碗,是因为它是叫陶玉,意味陶中之玉。虽不能与真正的美玉相提并论,但在陶瓷之中,确实难得的珍品。我敢保证它超过公主用过的所有陶瓷,公主请仔细看看,若觉得我所言不实,再将我打出去不迟。”

玉真公主将信将疑地从锦盒中拿出一只瓷碗,一入手便面露惊呀:触手细腻光滑,胎体轻薄如纸,轻叩响声如磬,果然超过了平时用过的陶瓷。她对着灯光细细打量良久,不禁微微颔首:“不错,果然超过了我见过的所有陶瓷,不愧被称为陶中之玉。”任天翔大喜,正待按计划继续发挥,却见玉真公主突然松开手,任由那精美的陶碗在地上摔个粉碎。她以戏谑的目光望向任天翔,淡淡笑道:“但那又如何?贫道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故弄玄虚。这等宝贝你自个儿留着吧,我不需要。”

这一下大出任天翔预料,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眼睁睁看着玉真公主抓起第二只瓷碗,抬手便要往地上摔落。就在这时,突听她身后的幔帐中,传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等!”

玉真公主立刻停手,翻身而起,眼中满是意外和惊喜:“师父你不是在后堂闭关静修么?怎么出来了?”

幔帐撩起,就见一个须发全白的白袍老道,正负手缓缓而入。在他身后,一个中年道士随其而来,赫然就是元丹丘!面对玉真公主的询问,老道没有作声,元丹丘已笑着代答:“师兄有所不知,师父方才心血来潮,突然想出来看看,正好遇到你在摔碗,莫非就是应在此事?”

众人一听是公主的师父,纷纷起身相迎。玉真公主连忙将老道迎到上座,笑问:“那就请师父帮玉真算算,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道没有回答,闭目沉吟片刻,然后望向那只瓷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我看看!”玉真公主连忙将瓷碗递到老道手中。老道敲了敲薄薄的碗壁,微微颔首:“不错,果然是前所未有的珍品。以后为师的器皿,便用此种瓷器。”

玉真公主转向任天翔问:“以后安国观的用瓷便由你负责供应,你要多少钱?”任天翔大喜过望,急忙一拜:“能为道长和公主效劳,那是在下的荣幸,哪敢向公主要钱?明天我便将首批陶玉给安国观送来,以后在下还会定期向安国观免费进贡。”

玉真公主点点头:“很好,你这瓷器我师父甚是喜欢,你也算献了一宝。来人,赐坐!”立刻有小道童将任天翔安排在末席,李白则被安排在玉真公主右首。欢宴在继续,众人或谈论诗词歌赋,或切磋修道心得,任天翔全然插不上嘴。在座诸人中,以他最是卑微,所以也没有人搭理他。他如坐针毡,却又不敢提前告辞。直到三更时分,欢宴才终于结束,他才得以护着醉醺醺的李白,相携离开了安国观。

大约是玉真公主在前,李白这次总算有所节制,没有喝到烂醉如泥。见他神态还算清醒,任天翔忍不住问:“玉真公主那个师父是谁?他可是我的大恩人!”李白醉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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