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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端人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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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莫里斯说。 
  莫里斯把旅行包拿进房间的时候,警察朝包看了一眼,但什么话也没说。 
  哈里·本森正在收看电视里播放的一部西部电影。莫里斯调低音量。“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带给你的。” 
  “安吉拉?”本森笑笑。“是的,她的长相很漂亮。没有很复杂的内部机械,但有漂亮的外表。”他伸出手来,莫里斯把包递给他。“她把东西都带来了吗?” 
  莫里斯望着本森打开包,把东西摆到床上。一套睡衣睡裤,一把电动剃须刀,还有一些剃须后搽的润肤霜和一本平装小说。 
  接着本森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假发套。 
  “那是什么?”莫里斯问。 
  本森耸耸肩膀。“我知道我迟早会需要它的。”他说完又哈哈大笑。“你总要让我出院吧,不是吗?早晚的事。” 
  莫里斯和他一起大声笑了。本森把假发套放回包中,又拿出了一个塑料盒。他了当一声打开了盒子,莫里斯看见一个塑料袋的套子里装着一套大小不等的螺丝起子。 
  “干什么用?”莫里斯问。 
  本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接着他说:“我不知道你懂不懂……” 
  “什么?” 
  “我总是带着它们。防卫用。” 
  本森把起子放回旅行袋。他小心翼翼,几乎是虔敬地把它们收起来的。莫里斯知道,病人们,尤其在病重的时候,经常把稀奇古怪的东西带到医院里来。他们对那些物件存有一种图腾崇拜的感情,好像它们能保你平安似的。他记得有个患转移脑瘤的帆船运动员总带着一个修船帆的工具包,一个患晚期心脏病的妇女总带着一罐网球,诸如此类的怪事应有尽有。 
  “我懂,”莫里斯说。 
  本森微微一笑。 
  远程信息处理房里一个人也没有,罗斯走了进去。落地式打印机和电传打字机静静地躺在那里,屏幕上闪现着一串串毫无规则的数字。她走到角落里为自己倒上一杯咖啡,随后把本森最新心理分析的测试卡塞进了计算机。 
  神经精神病研究室在研制另外几种用计算机处理的心理测试的同时,也研制了这种卡式心理分析测试。这是麦克弗森所说的“双重目的思维”的一个组成部分。所谓双重目的思维,他是说像计算机一样的大脑从两方面,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发挥作用。一方面,你可以利用计算机来探查大脑,帮助你分析它的活动。与此同时,你又可以利用对大脑的更进一步了解来帮助设计更好更高效的计算机。正如麦克弗森所说:“计算机是大脑的模范,大脑也是计算机的模范。” 
  在神经精神病研究室,计算机科学家和神经生物学家已共同工作了几年时间。他们的联手合作诞生了Q模型以及像乔治和玛莎一样的项目,以及新的精神外科技术和心理分析测试。 
  心理分析测试相对较为简单。这种测试要求对心理问题作出直截了当的口答,然后根据复杂的数学公式对回答作出处理。当本森的测试数据被输入计算机时,罗斯望着屏幕上闪出一排排计算数字。 
  她没去理会它们。她知道这些数据只是计算机的草稿,是它得出最终结论前所要经历的中间步骤。她微微一笑,心想格哈得将如何来解释这一切——30×30的矩阵中元素的交替,从矩阵中获得因子,使矩阵成为正交矩阵,然后对它们作加权处理。这切听起来复杂而又专业化,她真的是一窍不通。 
  她早就发现,人们不懂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同样可以使用计算机,这和人们使用汽车、吸尘器——或大脑是一回事。 
  屏幕上闪出“计算结束。调用顺序显示”。 
  她按动键钮,打出三维评分的顺序显示。计算机告诉她三维为百分之八十一的变化作出了解释。她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山峰似的三维图。她朝三维图凝视了片刻,然后拿起电话筒,传呼麦克弗森的寻呼机。 
  麦克弗森朝着屏幕皱眉蹙额,埃利斯站在他后面望着计算机。罗斯说:“清楚吗?” 
  “非常清楚,”麦克弗森说,“什么时候做的测试?” 
  “今天,”她说。 
  麦克弗森叹了口气。“你是不成功就决不罢休,是吗?” 
  罗斯没有答话,她按动键钮,调出了第二个山峰,这个山峰要平缓得多。“这是再上一次的测试。” 
  “在这张评分图上,这高度表示——。” 
  “精神状态,”她说。 
  “也就是说他的状态现在越来越明显了,”麦克弗森说,“甚至要比一个月前明显很多。” 
  “是的,”她说。 
  “你认为他在和测试开玩笑?” 
  她摇摇头,按动键钮,依次调出了前四次的测试,趋势显而易见:测试图上的山峰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尖。 
  “那么,”麦克弗森说,“他的情况肯定是越来越糟。我想你仍然认为我们不该进行手术。” 
  “比以前更坚信这一点,”她说,“他无疑患的是精神病。如果你要把金属线放进他的脑袋——” 
  “我知道了,”麦克弗森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会感到自己被变成了一台机器,”她说。 
  麦克弗森转向埃利斯。“你是否认为我们可以用氯丙嗪把这上升趋势压下去?”氯丙嗪是一种主要的镇静药,它能帮助有些精神病人进行较清晰的思维。 
  “我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麦克弗森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珍妮特你呢?” 
  她两眼注视着屏幕,没有回答。这些测试的运转方式真是神奇无比。图上的山峰是抽象的东西,是用数学方式表示的感情状态。它们和人的手指脚趾或身高体重不一样,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特征。 
  “珍妮特?你怎么看?”麦克弗森重复道。 
  “我认为,”她说,“你俩只想求助这次手术。” 
  “你还是不同意?” 
  “我不是‘不同意’。我认为手术对本森来说是不明智的。”“你对用氯丙嗪怎么看?”麦克弗森坚持道。“那是赌博。”“不值得的赌博。”“也许值得,也许不值得。但那是赌博。”麦克弗森点点头,他转向埃利斯。“你还想为他做吗?”“是的,”埃利斯望着屏幕说,“我还想为他做。” 
  和往常一样,莫里斯发现在医院的网球场上打球总不是滋味。高高的医院大楼俯视着他,使他感到几分内疚——所有的窗户,所有那些不能像他一样出来打球的病人都使他感到惭愧。当然还有声音或者说声音的消失使他扫兴。一条高速公路从医院附近通过,网球发出的激动人心的刷刷声被汽车单调的奔驰声彻底湮没了。 
  天色渐黑,他已看不清了。球好像是突然飞进他的场地的,凯尔索则眼目清亮,几乎不受影响。莫里斯常开玩笑说凯尔索胡萝卜吃得大多,但无论怎样解释,傍晚和凯尔索打球,莫里斯尽是输球。夜色帮了他的大忙。莫里斯不喜欢输球。 
  莫里斯早就泰然接受了他喜欢竞争的事实。他从未停止过竞争:比赛要争,工作上要争,和女人也要争。罗斯不止一次向他指出过这个问题,随后又狡黠地回避这个问题,这是精神病科医生先提出问题再避开回答的特有方式。莫里斯并不在乎。竞争是他生活的本色,无论它的内含是什么——强烈的忧患意识、证明自己的需要或是自卑感——他都泰然处之。他以竞争为乐,以取胜为满足。到目前为止,他在生活中多半是胜者。 
  他加入神经精神病研究室的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的挑战非常激烈,潜在的报答也特别丰厚。莫里斯心里一直希望自己在四十岁前成为外科教授。他以前的成就是杰出的——这也是埃利斯接受他的原因所在——他对他的未来同样充满信心。把他和外科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联系起来并不过分。 
  总而言之,他的情绪不错。他尽情地打了半小时的网球,现在他累了,天也黑得看不见了。他朝凯尔索打了个手势——拉着嗓门去和公路上的汽车声比高低实在没有意义——示意到此结束。他俩来到网前握了握手。莫里斯看到凯尔索汗流浃背,心中感到了莫名的安慰。 
  “真过瘾,”凯尔索说,“明天老时间怎么样?” 
  “我说不准,”莫里斯说。 
  凯尔索略加思索。“噢,”他说,“对了,明天是你伟大的日子。” 
  “伟大的日子。”莫里斯点点头,天哪,难道消息都传到儿科住院医生那边了?他顿时感受到了埃利斯此时此刻肯定会有的感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压力,因为埃利斯知道整个大学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关注着这个步骤。 
  “好吧,祝明天好运,”凯尔索说。 
  他俩回到医院的时候,莫里斯看见远处埃利斯孤单的身影,看见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停车场,钻进他的汽车,驾车回家去了。          
《终端人》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二部 移植 第五章    
  星期三 
  1971年3月10日   
  早上六点,珍妮特·罗斯已在三楼的外科。她身穿绿色套装,边喝咖啡边吃着炸面圈,每到这个时候,外科医生的休息室里总是一片忙碌。虽然手术都安排在六点开始,但大多数手术不拖延十五分钟或二十分钟是不会开始的。外科医生们围坐在桌子前,有的在读报纸,有的在谈论股市和他们的高尔夫球赛。间或会有医生离开休息室,走进三楼的手术观望台,向下看看手术室的准备工作进展如何。 
  罗斯是休息室里唯一的女的,她的到来使房间里的男人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感到烦恼的是就她一个是女的,而且男人们因为她的出现变得更加安静,更加礼貌,变得不再那样快活,那样吵吵闹闹。其实她从未在他们嚷嚷的时候指责过他们,并且她不喜欢感到自己像个多余的人。她似乎感到自己从来就是多余的人,即便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是如此。她的父亲是个外科医生,他从不隐瞒自己生女儿却没能生儿子的失望。儿子才会符合他制订的生活计划。他可以在星期六早上带儿子去医院,带他进手术室——这些都是你带儿子才能做的事。可女儿是另一回事,是不适合做外科医生的一个复杂的存在物,因此,多余…… 
  罗斯朝休息室里所有的外科医生看了看,随后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她走到电话旁拨通了七楼的电话。 
  “我是罗斯医生。本森先生准备好了吗?” 
  “他刚下去。” 
  “他什么时候离开七楼的?” 
  “大约五分钟前。” 
  她挂上电话,回到她的咖啡杯前。埃利斯来了,他隔着房间朝她挥挥手。“因为计算机的缘故要耽搁五分钟,”他说,“他们正在协调线路。病人准备好了吗?” 
  “五分钟前下楼的。” 
  “你见到莫里斯了吗?” 
  “还没有。” 
  “他怎么还不来,”埃利斯说。 
  不知什么原因,这让罗斯感觉良好。 
  莫里斯正在电梯里,同梯的还有一个护士,躺在担架车上的本森和一个警察。他们乘电梯下去的时候,莫里斯对警察说:“你不能去二楼?” 
  “为什么不能?” 
  “我们直接去消毒楼层。” 
  “那我怎么办?” 
  “你可在三楼的观望台看。告诉负责接待的护士是我让你去 
  警察点点头。电梯在二楼停了下来,走出电梯,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走廊,里边的人个个穿着绿色的手术衣,走前走后。一块大告示牌上写着“消毒区,未经许可不准人内”,字是红色的。 
  莫里斯和护士把本森的担架车推出电梯,警察没有出来,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按了去三楼的电钮,电梯门关上了。“莫里斯推着本森的担架车沿走廊走去。不一会儿,本森说:“我还醒着。” 
  “你当然醒着。” 
  “可我不想醒着。” 
  莫里斯耐心地点点头。本森半小时前已服过手术前的药。它们很快就会生效,使他昏昏欲睡。“嘴里感觉如何?” 
  “嘴干。” 
  那是阿托品开始生效了。“你没事的。” 
  莫里斯自己从未经历过手术,他为别人开过几百次刀,但他自己身上从未开过刀。最近几年,他也开始纳闷换个位置会是什么感受。虽然从未承认过,但他相信这种感受一定是可怕的。 
  “你没事的,”他拍拍本森的肩膀又说了一遍。 
  本森只是望着他沿走廊把担架车推向九号手术室。 
  九号手术室是全院最大的一个手术室。它的面积将近三十平方英尺,里边摆满了电子设备。所有手术人员——共有十二人——部在场的时候,房间便显得非常拥挤。可是现在只有两个手术助理护士在这铺着灰色瓷砖的幽暗空间里忙碌。她们正在把消毒台和遮避帷帘摆在手术椅的四周。九号手术室里没有手术台——只有一张垫有软垫的立式椅子,就像牙医用的躺椅。 
  珍妮特·罗斯在和手术室相通的消毒室里。埃利斯站在她旁边消完了毒,嘴里嘀嘀咕咕在骂莫里斯不准时。埃利斯在手术前总显得紧张不安,虽然他自以为没人注意到这点。有几次为动物进行手术时,罗斯和他在一起消毒,她目睹了他的情绪变化——手术前十分紧张,总是骂骂咧咧,手术开始后态度却是彻底的温和平静。 
  埃利斯用臂肘关上水龙头,倒退着走进手术室,以免手臂碰上门把手。护士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擦手的时候,回头朝门外的罗斯看看,又抬头望望上面用玻璃墙隔开的观望台。罗斯知道观望台上会有许多人观看这次手术。 
  莫里斯走过来开始消毒。罗斯说:“埃利斯问你到哪里去了。” 
  “去推病人下来,”他说。 
  一个负责传话的护士走进消毒室说:“罗斯医生,辐射实验室来了一个人,说有一个装置要给埃利斯医生。他现在要吗?” 
  “有电就拿来,”她说。 
  “我去问问。”护士说完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她又探进头来。“他说有电随时可用。但除非你们的仪器采取保护措施,否则它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罗斯知道,上星期就对手术室里的全部仪器采取了保护措施。这台怀交换器发出的射线不多——不足以干扰X光,但可能会影响较为精密的科学仪器。当然它对人不构成危险。 
  “我们已采取保护措施,”罗斯说,“让他把交换器拿进手术室。” 
  罗斯转向正在她身旁消毒的莫里斯。“本森怎么样?” 
  “紧张。” 
  “正常的,”她说。莫里斯看了她一眼,露在轻薄透明的手术口罩外的双眼显出了疑惑的神情。罗斯甩掉手上的水,倒退着走进手术室。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辐射实验室的那个人,他正在把装有充电器的一个盘子推进来。充电器装在一个很小的铅盒子里,四周都标有“辐射危险”的字样和表示辐射的橘黄色三角图案,真有点滑稽可笑,这个充电器是相当安全的。 
  埃利斯站在房间的尽头,护士正在帮他穿手术衣。他戴上橡胶手套,伸伸手指,然后对着辐射实验室的那个人说:“充分电器消过毒没有?” 
  “什么?” 
  “充电器消过毒吗?” 
  “我不知道,先生。” 
  “那就交给护士,让她用压热器消消毒。东西一定要消毒。” 
  罗斯擦干双手,在冷冰冰的手术室里打了个寒战。像多数外科医生一样,埃利斯喜欢阴冷的房间——这房间对病人来说真的是太冷了,但正如埃利斯常说的:“如果我高兴,那病人一定也高兴。” 
  埃利斯站在房间尽头的X光照片观察箱旁边,那个还没有进行消毒的传话护士把病人的X光照片插了上去。虽然这些X光照片他已看过十几次,可他还是仔仔细细地望着它们。这几张X光照片是非常正常的颅骨照片。病人的脑室里被注入了气体,从而使角质物的黑影清晰可辨。参与手术的其他人鱼贯走进手术室。总共有两个手术助理护士、两个传话护士、一个护理员,埃利斯、包括莫里斯在内的两个助理医生。两个电子技师和一个电脑程序编制员。麻醉师和本森都在外面。 
  一个电子技师望着他的控制台,头也不抬地问:“什么时候开始,医生?” 
  “我们要等病人,”埃利斯干巴巴他说。九号手术室里响起了咯咯的笑声。 
  罗斯朝七台电视机的屏幕看了看。电视机有大有小,所处的位置是根据它们对手术的重要性而定的。最小的一台监视手术的闭路录像机,此刻屏幕上出现的是那张空着的手术椅。 
  较接近手术椅的一块屏幕是监视脑电图的,脑电图现在还没有接通,十六支专用笔在屏幕上画出的是十几条白色直线。还有一个大屏幕是用来显示手术基本参数的:心电图、周边动脉压力、呼吸,贲门排量、中枢静脉压力、直肠温度。和脑电图的屏幕一样,这个屏幕上显示的也是一系列直线。 
  另两块屏幕上一片空白。它们将在手术期间显示黑白的高密度X光图。 
  最后,两块彩色屏幕上显示的是“边缘程序”。程序设计此刻正在作无坐标的循环运转。屏幕上,一张三维大脑图在变换,电脑输出的无规则的坐标在下面闪烁。像往常一样,罗斯感到那计算机就像是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这一印象总会随着手术的进行而越来越强烈。 
  埃利斯看完X光片,又抬头看了看钟。时间是六点十九分,本森仍在外面接受麻醉师的检查。埃利斯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见谁都搭讪几句。他今天是少有的和蔼友善,罗斯也感到莫名其妙。她抬头看看观望台,只见院长、外科主任、内科主任和研究室主任都看着玻璃墙下的手术室,这下罗斯明白了。 
  六点二十一分,本森被推了进来。他现在已服过大剂量的术前药,很放松,身体软绵绵的,眼皮下垂着,他的头上裹着一块绿毛巾。 
  埃利斯望着担架上的本森被抬到手术椅上。在用皮带捆绑他的四肢时,本森好像醒了过来,双眼睁得很大。 
  “只是为了不让你掉下去,”埃利斯不假思索他说,“我们可不希望你把自己弄伤了。” 
  “嗯嗯,”本森有气无力他说。他又闭上了眼睛。 
  埃利斯朝护士点点头,护士取下本森头上的消毒毛巾。光头似乎很小——这是罗斯的一贯反应——并且白兮兮的。头皮看上去很光滑,只是左前侧有一道剃刀留下的裂口。右侧埃利斯标的蓝色“X”记号清晰可见。 
  本森向后靠在椅子上,他没有再睁开眼睛,一名技术师用小块的电解膏把监视导线接到他的身上,导线头很快就粘住了。转眼间,他的身体便和一大堆直通仪器的彩色电线连结在了一起。 
  埃利斯看看电视监视屏幕,脑电图现在显示出了十六条曲线,心跳也被记录了下来,呼吸在缓缓地起伏,直肠温度保持平稳。两名技师开始把术前参数输入计算机。正常的实验室标准数据在这之前已输入计算机。手术过程中,计算机将每隔五秒钟对所有重要的迹象作一次监视。如有任何不正常,计算机会发出警告信号。 
  “请放点音乐,”埃利斯说。一个护士把一盒磁带插入墙角的一台便携式录音机里。一首巴赫的协奏曲悠扬地飘了起来。埃利斯动手术时总要听巴赫的曲子。他说他希望巴赫那种精确(假如不是天赋的话)能够感染大家。手术即将开始。墙上的数码式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上午6:29:14。它旁边的那只用于计算实耗时间的数码式钟上仍然是0:00:00。 
  在一个消毒护士的帮助下,罗斯穿上手术衣,戴上手套。她戴这手套总是很费劲,她经常是不消毒就走进来了。今天她把手往手套里伸的时候就是不顺,一个手指没伸进去,另两个手指伸到了一起。要想知道消毒护士此刻的表情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面部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口罩外。但罗斯感到高兴的是,埃利斯和别的外科医生正背对着她在为病人忙碌。 
  地上又黑又粗的电缆弯弯曲曲,通向四面八方。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电缆,走到手术室的后面。手术的最初阶段罗斯是不参与的,她要等到脑立体测定装置到位和坐标确定之后才有事可做。她有足够的时间站在一旁把她的手套戴得服服帖帖。 
  她参加手术并没有真正的目的,但麦克弗森坚持每次手术有一名非手术人员参加。他说这样可使研究室更富凝聚力。 
  罗斯望着房间对面的埃利斯和他的助手为本森盖上了消毒盖布。随后她朝闭路监视屏上的盖布看看。整个手术过程将录在录像带上以备术后观察。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埃利斯轻松他说,“请做穿刺。” 
  在手术椅后面操作的麻醉师把针戳到了本森的腰椎骨之间。本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哼。这时,麻醉师说:“针已穿过硬脊膜,你要多少?” 
  计算机控制台上闪现出“手术己开始”。电脑自动起动了实耗时间计时钟,时间一秒一秒在过去。 
  “先给我30cc,”埃利斯说,“请拍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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