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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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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前左相周京雁被罢黜,前右相傅雅濂主动辞官后,如今宗政帝只有一位右相,便是仲戌良,而左相之位在去年高佟高大人去世后便一直虚悬,宗政帝当然是想再封的,只是朝中一来无可当大任者,瞿光又怎么都差了些,二来,宗政帝也不敢亲信他们,宁缺毋滥,由此也可见眼下大邺人才凋零青黄不接的局面。
  高进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对顾相檀拱手道:“灵佛果然慧眼,进廷佩服。”他生的清明俊雅,一派的书生气,眉眼若水,仿似还带了一股清愁般,看着莫名让人心生好感。
  “既如此,那便正式引荐一下吧,来,这位是高佟高大人家的公子,高进廷,这位是大邺灵佛,而这位……”侯炳臣看向秋倚楼,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其有所轻忽,不止让她同众人一起在座,还规规整整地将她介绍了出去:“是秋倚楼姑娘。”
  “倚楼?是‘两处相思无计留,君上孤舟妾倚楼’那个倚楼吗?”
  秋倚楼点点头,莞尔道:“进廷公子好学问,便是这个意思。”
  高进廷摇摇头,唇边竟带了丝苦笑:“不过是这几日正好想到这诗罢了。”
  “进廷公子定是有心上人了。”
  高进廷一怔,没有回答。
  侯炳臣哈哈一笑:“还是莫要点破少年心了。”
  秋倚楼忙道:“是,是倚楼鲁莽了,进廷公子不要见怪。”
  在秋倚楼说话的时候,顾相檀一直淡淡地望着她,见她进退得宜仪态端方,丝毫看不出半点烟花之气,难怪会讨得侯炳臣的欢喜了。
  侯炳臣道:“灵佛觉得此处如何?”
  老实说这金谷楼的确不错,近有园中景色,眼下正是深秋,楼下枫树林立,火红一片,远有长平街繁华,闾阎扑地,两相交汇,倒显得分外和谐。
  顾相檀颔首:“很好,茶也好,景也好,人也好。”
  侯炳臣抚掌击桌:“灵佛也是快意之人,便在这儿以茶代酒,慰这大好时光。”说着爽快地一口干了。
  小厮又拿了茶要来满上,此时门外则随着他一起进了一个人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盘,里头放着些文房四宝,小心翼翼地凑到一边,低声道:“客官可要写诗?”
  他话才落,那小厮却骂了起来:“哎哎,你怎么进来的?难得让你在这儿谋个生计,可不是让你这么不长眼色的,快走快走!”说着又忙回头给侯炳臣等人赔笑,“各位大人千万莫要生气,这个酸秀才没有眼色,冲撞了各位,小的这就让他走,让他走……”
  高进廷却拦住了他:“等等,写什么诗?”
  那青年看着还未弱冠,一身粗布麻衣都穿得脱了线,听着高进廷问,头仍是牢牢低着也不敢抬起,还是小厮看不下去替他回答了。
  “大人有所不知,来我们此地喝茶的大多都是些风雅之人,只是这风雅也有真和假之分,像您们这样的,自是不需要有人帮着写诗,但有些腰缠万贯却……咳咳,大字不识的老爷也不少,选了我们这儿谈生意,往往见得景色美好,也会兴起些吟诗作画的念头来,所以……才有他这样的人在的,也算是给穷苦之人混个饭吃吧,希望大人们海涵。”
  顾相檀盯着那青年看了半晌,忽的问:“你是秀才?”
  小厮点头哈腰:“什么秀才啊,这么喊他绝对是抬举了的,就是识几个字而已。”
  谁知那青年却猛地打断了他,嗓子也扬了起来:“学生是宗政十一年的进士。”
  小厮忙要去打他,赵鸢却冷声问:“你是进士?”
  高进廷也不敢相信:“大邺两年前的进士怎么会……”怎么会沦落到在茶楼给人写诗作画维生?!


☆、孟粟

  大邺的科举制度皆是每三年一次;虽说如今朝中风气未必清廉得到哪里去,但像两年前这般的两榜进士及第后即便暂时成不了什么朝中大员;但在边外谋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做做还是不成问题的,再不济有些爱财的;直接被聘为大户人家的西席;不仅生活无忧;日子还过得很是滋润呢;然而眼前这人怎么竟会潦倒落魄到如此地步?
  一时室内众人皆疑惑惊异,神色复杂。
  顾相檀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个青年,似是若有所思。
  半晌;他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他用这样温和有礼的口吻相询倒把那青年给怔住了;片刻才道:“学生姓孟,单名一个粟字。”
  “孟粟?”顾相檀一呆。
  赵鸢见他表情;凑过来问:“怎么了?”
  顾相檀见他欺近,忙回过神,低语道:“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了。”
  “杯水粒粟虽小,却积小成大,以之为天,这个名字起得妙。”高进廷在那儿频频颔首。
  孟粟却道:“不过是小时家里穷,缺什么想什么而已。”
  顾相檀环顾了周围一圈,笑说:“如斯好的景色,若是不留下点什么,也的确是可惜了,不如孟先生便代劳吧。”
  孟粟问:“您要写什么诗呢?”
  “随意……将军、世子,还有秋姑娘、高公子可有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只让孟粟自己发挥就好。
  那小厮忙很得眼色的就给去磨了墨,孟粟想了想,在那宣纸上落了笔,笔走游龙落纸云烟,一看就是练过的,片刻待风干后,递予了顾相檀。
  顾相檀一看,上头写着四句诗。
  三十三天天外天,
  九霄云外有神仙,
  神仙本是凡人做,
  只怕凡人心不坚。
  顾相檀接纸的手一顿,一旁赵鸢看着这话也忍不住蹙起了眉。
  孟粟却面不改色,拾掇拾掇东西,也不问他们拿银钱,径自躬了躬身便退下了。
  赵鸢瞧着他离开的背影,随即便想要跟着起身问个清楚,顾相檀却一把压住了他放于桌上的手,对赵鸢摇了摇头,继而又笑了起来。
  “我本就离得道之日还远得很,要不然方丈师傅怎会不允我受戒呢,相檀只感叹原来连旁人都能将其看得一清二楚,由此可见,人的心中不能含有太多的杂念,否则不止瞒不过天地,怕是连慧眼明心的众生也瞒不过。”
  他边说,边向秋倚楼看了过去,秋倚楼唇边的笑容凝结了下,接着便颇有感悟的对顾相檀点头:“灵佛所言极是。”
  顾相檀将那写了诗的纸交予苏息,让他收好。
  苏息不懂这东西留着干嘛,但是顾相檀说要,他还是乖乖地折巴折巴把它放进了袖子里。
  众人正待继续下去,此时外头却忽的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自二楼望下去,远远便瞧见一队身着黑衣的高壮男人手持棍棒家伙朝着金谷楼而来,没片刻楼下便响起了小厮的尖叫声。
  “打人啦,打人啦……啊哟,各位大爷,我们这里可是还要打开门做生意的,你们要收拾人也得看地方啊……不要砸坏了我们的东西,要抓谁就抓走,砸了什么你们可赔不起,啊哟……”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那队黑衣人又速速地便离开了,只是走前手中明显还挟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秋倚楼正坐于栏边,一眼就望了个清楚,不禁道:“他们带走的好像就是孟先生?”
  高进廷愤慨:“什么?这是何故?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这样抓人了?他们是官府吗?真当大邺没有王法了吗?”
  秋倚楼望着那些人远去,片刻道:“那些人的穿着似是逍遥赌坊的打手?”
  “逍遥赌坊?”高进廷犹疑,接着高声将那小厮唤了回来。
  那小厮正在楼下吩咐人收拾东西呢,忙又心急火燎地跑了上来。
  “各位老爷受惊了,小的给各位老爷赔不是了。”
  高进廷直接道:“孟先生怎么得罪逍遥赌坊的人的?”他难道也爱赌钱?所以才沦落至此?
  提起这个小厮也是一脸苦相:“哎,老爷们啊,我们这小楼开得可不容易啊,难得楼主好心收留了这么一个穷酸秀才,谁知他竟是个不省心的,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逍遥赌坊,那钱虽不是他赌的,但他好像为谁做了这中间的保人,都快两年了,这利滚利也不知要还到猴年马月去,这不,上个月别人已是给了他最后限期,他还是还不出,现如今人家寻来拿他去问罪也算是咎由自取吧,只可惜连累了我们小楼,大堂里那尊青玉白菜可是前两天才买的呢,这就给不小心砸了,小的如何交代啊……”
  侯炳臣听不得他啰嗦,直接虎目一瞪把人给吓出去了,心里很是不痛快,于是问道。
  “这逍遥赌坊什么来历?”照那小厮口气,背后不会是一般的人。
  秋倚楼开口给众人解了惑:“逍遥赌坊和奴家所在的华琚坊都可算是京中几大出了名的销金窟了。”
  她倒是半点都不避讳自身来历,反而是侯炳臣听她提起所在的青楼楚馆时面上现出疼惜的神色来,
  秋倚楼对他摇摇头,继续道:“不过华琚坊虽日进斗金那还是要瞧旁人的脸色的,若是遇着上头不高兴了,这剥皮揩油的,能给你刮下两层肉来,就算是坊主秦老板也是要定时在各方人物里活络游走的,可是这逍遥赌坊的人却不需要,人家是只要看自己的脸色开店就成,就像方才冲进来的那些人,这都是他们家养的打手,赌坊里这般的人不下两三百位,专门用来对付欠债不还的赌鬼的,光我得见的就打残过十几个,听说打死的也不少,却从没见官府管过。”
  高进廷不说话,赵鸢也拧着眉不语,只有顾相檀和侯炳臣一脸惊异地看着秋倚楼。
  秋倚楼知道,想必高家少爷和六世子都该知道这事儿,的确,只要在京里住的久的,又有些脸面的,谁人会不知道逍遥赌坊的事儿呢。
  侯炳臣却不怕,仍是问:“谁是老板?”
  秋倚楼顿了下才道:“仲炜。”
  侯炳臣懂了:“右相的产业?”
  “自然不敢这么直说,那仲炜平日里也不太露脸,更别提仲大人了,但是……”
  “但是,没有他们撑腰这赌坊会这般做大吗?也够明目张胆的了!”侯炳臣猛地拍桌站起来厉声道。
  他在边疆多年,看多了那些衣不果腹颠沛流离的穷苦百姓,家国尚且不稳,这么多人在煎熬受贫,朝中却还有又如此仗着身份为虎作伥,实在是欺人太甚!
  侯炳臣也知自己身份尴尬,自回来起便极尽低调,极少过问朝中之事,然而如今却也看不下去了,想必那孟粟就是因着得罪了仲戌良的宝贝儿子才落得如此地步的吧,残民以逞,亏心短行,这当得可真是大邺的好官呐!
  说罢,卷起自己的佩剑,也不看室内之人,大踏步便离去了。
  见得侯炳臣离开,赵鸢和高进廷也有些急了。
  “将军动了怒,我知这仲炜该死,但他可是右相的独子,眼下实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高进廷劝慰道。
  赵鸢当然也明白,回头朝顾相檀看去。
  顾相檀忙道:“你去吧,我便在这儿等着。”
  赵鸢想了想,点头:“我就回来。”说着和高进廷一起追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只余了顾相檀和秋倚楼二人,秋倚楼自窗外转回目光,就见顾相檀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自己。
  秋倚楼顿了下,笑了开来:“灵佛可是有何指教?”
  顾相檀面露思索:“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姑娘。”
  “那一日画舫上?”
  “不,该是更早。”
  秋倚楼垂下眼,喝了口茶:“倚楼不知,灵佛怕是记错了吧。”
  顾相檀盯着她手背上的梅花胎记,轻轻道:“九层金宝莲花灯……”
  秋倚楼手一晃,茶中的水便溅湿了她的袖口,她立时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净。
  顾相檀却不放过她,又问了一遍:“是你吧?那位供灯之人。”
  秋倚楼不抬头,片刻才道:“哦,是有这事,奴家近日睡不太安稳,便想着去庙里求一个安神符,顺道供了一盏灯罢了。”
  “睡不安稳?那秋姑娘可还记得我那日说的话。”
  秋倚楼不应声,本就微白的唇更是紧紧抿着。
  想是当她忘了,顾相檀把那两句话又言道了一遍。
  “苦海无边,祸未临头需早悟,仙缘有路,心非草木要归真。”
  “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砰——”的一声脆响,秋倚楼猛地站起了身,而她手中的茶盏也不小心砸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奴、奴家失礼了。”
  茶盏一碎,秋倚楼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忙附身要捡,顾相檀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秋姑娘不必如此惊慌,我自不知你心中为何有愧,但你神思恍惚,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若真哪一日铸下大错,到头来,悔得恐怕还是你自己。”
  顾相檀看着秋倚楼的目光温润平和,却好似柔中带锋,穿破层层迷雾,一路直入她心底。
  秋倚楼有一瞬真觉得眼前之人好比那传说中入世的灵佛有这洞悉世事之力,而自己的一点隐秘心思在其眼中根本毫无所藏,但是下一刻她又猛地回过神来,此事除了那几人和她自己根本无人会晓,顾相檀又是从何得知呢?就怕他不过在套自己的话而已。
  她一生孤苦,此前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今万般煎熬,却依旧是不得不为的结果。
  秋倚楼连连在心中安抚自己,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切莫被这些纷扰所搅,若是她真有罪,大不了将命赔上就是了,而这灵佛想必也真不知道多少,要不然早就拆穿自己了,何必在此苦口婆心。
  顾相檀看她眸色急转,慢慢退了一步,也不再多言,只叹了口气。
  一时四周徒留死寂,衬得身处其中的两人更显得各有心思。
  此时,室外传来脚步声,是赵鸢回来了。
  顾相檀忙问:“如何了?”
  赵鸢道:“无事,三哥没去。”
  “那那位孟先生呢?”
  “我把赌资给了进廷,让他去办了。”说着,他走到顾相檀身边,又对秋倚楼道:“将军在楼下等你,请吧。”
  秋倚楼巴不得快些走,只随意给二人福了福身便匆匆去了。


☆、赌坊

  顾相檀和赵鸢也一同下了金谷楼;顾相檀不想坐轿,赵鸢自然也不坐了;也没立时就回将军府,而是随着顾相檀沿着长平街一路慢慢地往宫里走。
  顾相檀看着街旁玲琅满目的商贩;忽的问:“你见过你三嫂吗?”
  赵鸢想了想:“儿时见过吧;三四岁的时候;细处有些不记得了;不过三哥房中有她的画像。”
  “秋姑娘长得有多像呢?”
  赵鸢摇摇头:“初初看□□分,细看不过六七分而已,只是模样虽不像;但气度却着实一模一样。”
  “模样改不了;但气度可以慢慢学,也多亏得他们费心了。”顾相檀感叹。
  “学得了表;学不了里,世上众生万万,色受想行识,皆是五蕴而成,但又全似不同,一个人若是死了,那便是真死了,要不经轮回,这天上地下就再寻不到第二个人了。”
  顾相檀一怔,没想到赵鸢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句“天上地下再寻不到”让他无端想到什么,胸口被猛地重击了一下,连脸色都白了起来。
  “是啊……”他抬眼深深地看着赵鸢,“所以能得一遭轮回,该是多么让人感念的啊……”
  赵鸢见顾相檀面色不好,以为他是冻着了,如今已入深秋,虽说京城气候比之鹿澧要和暖很多,但是北风一吹还是湿凉湿凉的,这又是顾相檀回京以来要过的第一个冬日,赵鸢怕他不习惯了。
  他对苏息招了招手,让随在后头的轿夫把轿子抬了过来,亲自给顾相檀掀了帘道。
  “还是坐这个吧,以后出门,穿厚实些。”
  顾相檀心中略过暖意,又看了两眼赵鸢,还是听话的返身入了轿,继而又想到什么,一把拉住了对方。
  “那个……叫孟粟的,是个良才,若是可以,不要错过,就算错过了,也莫要让他落到旁人手里……”顾相檀叮嘱着,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冷色来,待话说完又倏地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决断世故,再联想到前几日在藏卷阁发生的事,忙又垂下眼,不敢看赵鸢了。
  下一刻,耳边却听得一声幽幽的叹息:“我晓得的……”
  接着顾相檀脑袋一重,赵鸢在他髪顶处轻轻揉了揉,这才为他放下了帘子。
  轿子晃了晃,往前行去了。
  顾相檀坐在轿中,还有些发愣,又想着赵鸢的话,暗叹自己真是傻。
  赵鸢当然明白,无论是今世还是前世,自己的一派真假面目,那些种种的劳心焦思,赵鸢从来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拆穿罢了,然而临了到头来,他顾相檀反倒是心有戚戚了,怕赵鸢对他表里不一的失望,也对他事事都处心积虑的嫌恶。
  明明两人的关系无法更进一步的,这般在乎又有何用呢?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果然佛祖说的对,所造诸恶业,皆始贪嗔痴,怨愤、愚昧他顾相檀已占尽两世,造下诸般恶果,没想到到头来连贪心都逃不过。
  既给不起,为何也放不下呢……
  顾相檀无奈地轻抚着手腕上的紫玉珠串。
  忽的脑中灵光一现,顾相檀盯着那佛串回忆起了那一晚在鹿澧的时候,自己隔日就要离开,所以前去了渊清房中同他告别,也就在那时,渊清把这东西送予了自己,顾相檀记得,刚进去时赵鸢好像在写信,那信封上的字提的似乎就是……
  “逍遥赌坊……”
  顾相檀猛然抬起头,难怪觉着这个名字说不出的熟悉,可是马上他就又陷入了困顿中,这赌坊不是右相家的公子的么?同渊清又有何干系呢?他为何在鹿澧的时候要给这赌坊去信?
  看来,渊清果然有不少事都没有告诉自己……
  ********
  第二日在朝上,侯炳臣就将昨天在金谷楼的所见所闻禀报给了宗政帝。
  他也没指名道姓的说是右相的势力云云,便当着什么□□都不知道,将大邺两年前的进士竟在茶楼做那如同小厮般的活计这桩事说道了出来,又感叹此乃国家之憾,这位先生后还遇街头恶霸欺压,被捉去了逍遥赌坊替人顶债,没想到皇城脚下出现这般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宗政帝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不豫地望向仲戌良,他手下的臣子,平日私下里会做些什么勾当皇上心里还能不清楚吗,若是没有他睁一眼闭一眼,右相的本事也不至于那么大,但是不主动去管不代表完全不管,如今侯炳臣都这般把这事当堂掀开了,不是明摆着暗指宗政帝治国无方吗?仲戌良这绝对是给他丢了大脸了!
  宗政帝冷声道:“京中竟有这样的事?张幡!”
  刑部尚书立时出列。
  皇帝道:“你给朕去查清楚,该关的关,该封的封,朕倒要看看,是谁这般目无法纪!”
  张幡暗暗同仲戌良对视一眼,低头领了旨。
  皇帝又对侯炳臣说:“将军,不知那位进士现下在何处?”
  侯炳臣道:“受了些小伤,粗粗治好就走了,他不肯留下,也不肯受我恩惠,怕是有读书人的风骨在。”
  皇上颔首,叹了口气,似是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意思了。
  下了朝后,仲戌良的脸色不太好,不少同他有交情的官吏都想来安抚,但瞧着右相那吃了炮仗的神情想想还是算了。
  仲戌良一把喊住了打算一同脚底抹油的瞿光。
  “尚书大人!”
  瞿光身形一顿,挂起笑慢慢地回过头来,给仲戌良作揖:“相国大人。”
  “尚书大人好忙啊。”
  “哪里哪里……这不是府内还有些事没有办么……”
  仲戌良哼了声,犹豫了下还是道:“我想去见皇上,尚书大人与我同去吧。”仲戌良晓得,自己比起瞿光来,在皇上面前还是差了一截,这要让宗政帝开恩,还得由他帮衬一把,虽说这赌坊是自家儿子开的,但他为官多年大半的家当也都压在里头了,这样真抄了查了,损失可不小。
  瞿光呵呵笑开了:“这个么……下官觉得相国大人怕是多虑了,皇上哪里会真拿您开刀呢,不过就是面上给神武将军一个交代而已,他都让张大人全权操办此事了,张大人怎么会和您过不去。”说罢还看了眼不远处的张幡,明显想把这烂摊子丢给他。
  仲戌良可不傻,自己眼下比起侯炳臣对宗政帝的作用来,那岂止是蒹葭玉树的差距,皇上不仅不会给他好颜色,怕是没把他老底都抄完就算不错的了,张幡也只是奉命办事而已,还没这胆子在里头做手脚。
  “尚书大人,这赌坊有这规模做派,您在里头的花销可也是功不可没啊,现下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未免太心大了吧?”
  瞿光表情一顿,也有些沉了脸:“相国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瞿某不过是小玩了两把而已,大邺法律明令官员不可狎妓,但对于赌坊却未提到,哪怕这事儿捅到皇上那儿去,瞿某也不差个理,相国大人有闲暇同我在这儿争辩,不如还是想法子找神武将军说个好话吧,若是他愿意收手了,这事儿自也就轻易了了。”
  瞿光的脑子可清楚着呢,连皇上都要供着神武将军了,自己平日还差没有巴结的机会,怎么可能现下去做那出头鸟,惹了皇上不快,还得罪了侯炳臣,这位子还要不要了。
  说罢也不看仲戌良气得发黑的脸,虚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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