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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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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隐张了张嘴,又看了眼赵溯,低声道:“太子派身边的侍从给您送了些补身的东西。”
  顾相檀对上了安隐的眼睛,点点头:“让他放那儿吧。”
  安隐道:“这个……说是太子带了话来吩咐,要亲自对您说。”
  顾相檀皱了眉,无奈地起身,对赵溯说:“我去看看。”
  赵溯自然颔首,俯身把顾相檀恭敬地送了出去,回头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清粥,眸光一闪。
  而顾相檀一出去就快步往前走,问道:“是陈彩?”
  安隐点头:“是,看着很急的样子,我让他在后院等了。”
  顾相檀暗忖着陈彩能有什么要和自己说的,难道是太子又闯了祸?或者宗政帝有了提拔他的意思?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后院。
  那头陈彩一见他来了,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顾相檀见他面色很是凝重。
  然而陈彩一开口就让顾相檀顿在了原地。
  陈彩说:“灵佛,六世子出事了!”
  “你说什么?!”下一刻,陈彩的袖摆就被对方抓住了,顾相檀瞪大眼,惊惶道:“出了什么事?”
  陈彩没时间思忖顾相檀过大的反应,只道:“就在晌午,奴才和太子都瞧见的,六世子有些抱恙,接着忽然就吐了血,失去了意识。”
  陈彩本想着应该不算有大碍,将军府还有神医坐镇呢,怕是灵佛也早晚会知晓,便没有多事,然而方才又听得皇上那儿传来的消息,陈彩才觉得不对了,姑且打算走一遭看看,没想到见得灵佛还在须弥殿中,那就是说明他还不清楚这事儿,看来自己是来对了。
  “现在如何了?!”顾相檀出口的声音有些尖利,又有些颤抖。
  陈彩顿了下才道:“怕是……危在旦夕。”
  顾相檀猛地怔了怔,当下只觉眼前一黑。
  ……渊清!?


☆、毒引

  长平街尾的神武将军府内;此刻一片沉郁,仆从蹑手蹑脚却来去匆匆;主子们则一个个都守在偏院的主室前,只等着里头有消息传来。
  赵则一个人来到正厅,因着侯炳臣信佛,所以这儿的正中墙上挂了一副高约一丈的工笔佛陀像,赵则双手合十;难得静下心来抱佛脚地念叨着,希望佛祖保佑六哥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哪怕自己今后做牛做马都倾心以报。
  正跪拜着,后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则以为是哪个小厮没了分寸;回头却见得几人速速而来,走在最前头的,不是顾相檀又是谁?
  赵则一惊,都忘了起身,顾相檀已是来到了他的身前,开口便问:“渊清呢!?”
  赵则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喊的是他六哥的表字,直到顾相檀拔高了嗓子又问了一声,赵则才回神道:“在……在屋里,羿峥给治着……”
  话才落,顾相檀一把甩开了他,小跑着冲了进去。
  赵则何时见过灵佛如此失态,茫然无措地对上随着顾相檀一同前来的观正禅师。
  观正禅师念了声佛号,似是对顾相檀的表现颇为无奈,不由摇了摇头,道:“七世子,劳烦给带个路吧。”
  ……
  而顾相檀快步到得院前,薛仪阳和神武军营的两位副将也都在,一边站的是牟飞和毕符,一伙人瞧见顾相檀同样有些惊讶。
  “灵佛?!”
  顾相檀来不及喘气,勉力压下混乱的心绪,问道:“现下如何了?”
  薛仪阳叹了口气:“还昏沉着。”
  许是听得外头的动静,屋门自内打开了,羿峥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灵佛来了吗?请借一步说话。”
  顾相檀一听,忙走了进去,而其他人则依旧被拦在了外头。
  开门的是衍方,顾相檀一瞧见他便要问话,羿峥却是打断道:“灵佛别怪他,六世子在回来时还有些意识,不过只说了一句话便倒了,衍方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那时赵鸢已是神识不清,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胸腹如绞,整个人都抽搐得面容狰狞,他却仍是撑着最后的气力对被顾相檀派遣而来询问自己情形的衍方道:“别……告诉他。”
  说完这四个字到现下就再没有醒来,至于为何不要告诉,羿峥不懂,明明在私下里灵佛和六世子的关系处得还不错,而且自己还有不少事要问顾相檀,但是全被赵鸢的这一句话给阻了。
  不过羿峥是谁,虽说难办了些,但凭着这么些年在各地的见识,羿峥还是对赵鸢的征兆有了些眉目。
  即便衍方不说,顾相檀也能知晓赵鸢说了什么,他心头狠狠地一揪,忍不住上前察看床榻上的人的情况。
  赵鸢就这般静静地躺着,若不是面皮如雪,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平和安谧,脸上并不见刚才的痛苦之色。
  顾相檀似想伸手,但指尖不过动了动,又紧紧握成了拳。
  羿峥听他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什么缘故?”
  羿峥也不拐弯,直接说:“中毒。”
  “可有解药?”
  “有……”
  “那服下了吗?什么时候会好?”
  羿峥顿了下:“没有服,服了……也好不了。”
  顾相檀瞪大眼,满是凄惶的看向羿峥,羿峥竟被他这样深切的目光给晃得一震。
  “为何?”
  羿峥道:“灵佛可还记得我给你喝的药?”
  顾相檀点点头,忽的一个激灵。
  “难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羿峥点头:“当时我便怀疑灵佛的病症有些蹊跷,明明热度已退,又是寒气入体却心脉律动奇快,且舌苔嫣红,如今想来,怕是和六世子中了一般的毒。”
  “什么毒?”
  “此毒名为‘莺歌’,是南蛮的一种慢性毒药,冬日种下,到得春天莺飞草长之日才会爆发,前后一共蛰伏数月,初期毫无征兆,其后人会觉得有些疲累,而当察觉不适时,已是药石无医,故由此命名。”
  顾相檀身子本就虚弱,要不是他正巧病了由羿峥给他诊脉,想必也查不出异样来,不过莺歌虽然隐秘,但是在南蛮的千百中剧毒里却算不得顶顶厉害的,便是因为莺歌并不难解,只要在前几个月内,毒性还未浸入五脏六腑时喝下解药,自然一切无恙,而且有不下十来种方子可解这毒,就好比之前羿峥给顾相檀喝下的汤药,其中就有一味苦草是莺歌的克星,原本羿峥不过是给想顾相檀清热化瘀的,没想到正巧化解了这个的危难。
  但是赵鸢的底子比顾相檀硬多了,哪怕他中了毒,也不该在此刻就出现征兆,并且来势汹汹,这里头定是有问题。
  顾相檀自然也想到了,他和赵鸢同时都中了这毒,此事和三王一定逃脱不了干系,而近日能得他暗算下手的时机也就只有腊月初八那一日,而在那一天,又有什么东西是他和赵鸢一起服食了的呢……
  顾相檀拧眉思忖着,半晌他忽的眸光一闪:“腊八粥!?”
  羿峥一愣,也恍然大悟:“我听说这腊八的水陆法会还是三王那儿子亲自拿银子操办的,这不就是下手的大好机会吗!”
  顾相檀眯起眼,赵典赵界好深的心思,也好狠的心,当日宫中大半的王侯贵族可都喝下了那熬制的腊八粥,千防万防都没想到他会选在这一日动手脚,加之这莺歌的药性又慢,待到东窗事发的那一日,想必更不会有人把这两茬联系在一起了。
  “不过……”羿峥也很快想到,“如果大家都喝下了那掺了毒药的粥的话,为何旁人没有反应?我也问过毕符和牟飞,六世子这几天吃的喝的也同我们相似,并没有什么毒引能将莺歌的毒提前吊出来的……”
  顾相檀心头一动,问:“何种毒引能使毒提前复发?”
  羿峥道:“并不多,且要精心调制,需费一番功夫。”
  “直接拿来可用的呢?”
  “直接可用的……都是一些花草。”
  “什么花草?!”羿峥还在想,顾相檀就兀的问道:“有没有野山茶?!”
  羿峥睁大眼:“有!你是不是……”
  顾相檀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他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之前没想通的,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
  三王啊三王,这可是布下了一个好大的陷阱,就等着顾相檀和赵鸢自己往里钻。
  为何将他千辛万苦地绑出了京城又随随便便就丢下了山崖,丢下山崖却还留了他一条命,还给了渊清救自己的机会,或者不是渊清,随便哪个旁人来,赵典知晓那一天宗政帝必是会让身边的好手倾巢而动,只要有些官阶的,又有武功在,一旦下了山崖,闻到那满谷的野山茶,必是大半只脚踏入了阎王庙。
  “……运功会否让毒发得更快?”顾相檀颤抖着问。
  羿峥瞧他面色,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相檀重重地闭上了眼。
  渊清为了自己,下到山崖,为了自己运功取暖,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也是为何他比所有人都更快毒发的原因,加之有野山茶的催化,赵典这一套连环计使得可真是机关算尽,自己则掉以了轻心,几乎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计划中,这才让渊清陷入如斯险境!
  顾相檀双拳紧握,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除此以外还有何方法能解这莺歌的毒??”一旦毒发就药石无医?顾相檀不信,也无法接受!
  羿峥被他抓着手,细白的指节竟然锢得自己发痛,可见顾相檀用了多大的力。
  羿峥晓得他的心情,难得没有挣扎,安抚道:“按理说是没有的,可我曾听师傅说起过,有一样东西许是能化得了莺歌爆发时的毒性。”
  “是什么?”
  “丹丘果。”
  见顾相檀不明,羿峥用了些巧劲拉开了顾相檀的手,将他按着在一边坐了下来:“灵佛该听说过丹丘茗吧?乃是传说中丹丘子所种的茶,而这丹丘果就是这茶树结出的果子。”
  “那是神仙话本中的东西。”顾相檀皱起眉头。
  “在南蛮还真有,丹丘果不甚起眼,但价值千金,传闻可解百毒,即便在南蛮皇室中也是一果难求。”
  “可是如今又要到哪里去找?”
  “听说大邺宫中便有,是当年大王爷偶然所得的,只是大王爷离世后,皇帝登基,便到了他的手里,现下侯将军已是进宫了。”这个羿峥还是听侯炳臣说的,只是他觉着神武将军亲自去讨,这事儿应该能办成。
  但是顾相檀却不这么想,且不说时日久远,于今也有十多年过去了,就算这丹果好好地摆着,宗政帝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拿出来。
  顾相檀不由眯起眼,眼中神思深暗,他起身慢慢走到床边,小心地在床前蹲□,待瞧到睡在那里的人时,顾相檀一呆,顿时心如刀绞。
  不过半刻,方才还无知无觉仿若沉睡的人,此刻面上竟已泛出了隐隐地死气,眼下也显出了青黑。
  顾相檀深吸一口气,眼下喉头的酸涩,暗暗发誓道:渊清……无论成不成,我也一定会救你,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羿峥又瞧了瞧赵鸢的状况,也知失态紧急,但无奈此刻只能等侯炳臣的消息,于是他先出去开方子给所有人熬药去了,毕竟那日不少人都喝了粥,虽眼下还未显病症,但还是防范于未燃的好。
  没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薛仪阳等人都匆匆涌了进来,顾相檀慢慢退到一边,对上一旁的观正禅师,顾相檀道:“禅师,当日我曾救过六世子一命,如今,应该还能吧?”
  这事儿观正是听观蕴提过的,而且寺内典籍中也多次记载着前几代灵佛治病救人的功德在,所以顾相檀有此一想,观正并不觉奇怪,但是看着床上的赵鸢,观正却摇了摇头。
  “六世子,怕是拖不得了。”
  顾相檀一震,如遭重击!
  观正禅师说得对,当日他救赵鸢的时候用了足足十日才见效果,莺歌的毒性比起聊黄草,前期和缓,后期一旦爆发,便是急速恶化,看看赵鸢昏沉过去不过一两个时辰,此刻却已迅速衰弱,就可知,若是短时内寻不到解药,这人……许是就救不过来了,而顾相檀想以命渡命的法子却不是每一次都可行的,那需要时间。
  而顾相檀和赵鸢最缺的便是时间。
  想到此,顾相檀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凶险

  静谧无声的内室;顾相檀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躺在其上的人;壁龛内烛火幽幽;映出一方沉郁;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了一般。
  不远处的案几旁,羿峥抓耳挠腮地思忖着还有什么方子是可行的;案上铺着不少草药;羿峥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一会儿拿起那根捻捻,在纸上不断地涂涂改改。
  顾相檀从杯中沾了些水在指尖,轻轻点在赵鸢有些干涩的唇边,然后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触感冰凉滑腻,顾相檀忍不住用手摩挲着,企图让他们暖一点。
  此时门外传来喧哗声,羿峥抬头道:“是不是将军回来了?”说罢,一下就跳了起来,三两步冲了出去。
  顾相檀却还是坐在那儿,半晌起身朝桌案走去,他看着上面摆放的药草,挟起其中一根放到鼻尖闻了闻,似是确认了什么后,反手将它塞到了袖中,又回头望了眼床上的人,眼瞳深邃如渊,片刻才慢慢走了出去。
  一拐入正厅便听得羿峥在那儿发火:“一句没了就算了?怕是根本不想拿出来吧!”
  薛仪阳也道:“前后虽时日久远,但这丹丘果名贵非凡,若是丢了怎会这般无声无息?而且我记得当年该是还存着两颗的。”那时宗政帝登基,所倚仗的人马财力几乎全是由大王爷那处得来的,原本国库还算充盈,但是同南蛮的战事正吃紧,为了筹集粮饷招兵买马,大王爷留下的不少银钱宝物侯炳臣、曹钦等人几乎一分未要,由宗政帝全数拿走了,包括里头不少的灵丹妙药和稀世珍宝,宗政帝曾说得好听,这些东西从大王府来,那便一辈子都属于大王府,若是王爷的子息哪一天需要了,随时随地可来取用,没想到时过境迁,还是翻脸不认账了。
  “说是早几年便遗失了,还拖了当值的小太监出来问罪。”侯炳臣也隐忍着怒气,完好的左臂在扶手上紧握成拳,眼中隐隐露出丝凶光来。
  事关自己六弟性命,这皇帝老儿要真不给,那就只有……
  只有如何?
  神武将军一生戎马,精忠报国,如今临到头了,难道要他对自家君主奋起反戈?无论是何种理由,这都不是一个轻易可下的决定,加之,他的手……
  侯炳臣眉头蹙得更紧。
  顾相檀站在堂外,瞧得里头一片沉落的气氛,目光又落在侯炳臣身上,顾相檀发现不过几日不见,神武将军便瘦了一圈,虽气势不减,但曾经那马上将军的意气风发不知不觉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寥落的沧桑,仿佛经历世间百态,身心俱疲。
  顾相檀心内愁肠百转,面上却不见情绪,只微微拢了拢袖管,跨步入内。
  众人见了是他,忙起身见礼,顾相檀不待侯炳臣上前便先一步走过去道:“将军不必多言,此事……让我来罢。”
  侯炳臣眼眸一亮:“灵佛可有办法?”
  顾相檀道:“算不得什么办法,不过姑且一试吧,让我同渊……同六世子待个几天就好。”
  侯炳臣有些疑惑,但也忙道:“好,好,自然好,只是这样对灵佛可有损害?”
  顾相檀摇摇头,眸光诚挚:“将军不用挂念,我自当竭尽全力,保六世子周全。”
  说着,又对苏息和安隐吩咐了几句,让在赵鸢的床上加一床被子枕头,这几天别让人打扰就好。
  吩咐完,顾相檀在众人一片期待的目光下,离开了将军府正厅,走时,顾相檀先是看了看衍方,继而对上观正禅师的目光,见他眼中透着些微的不赞同,但是顾相檀既然坚持,他自是不会阻挠。
  重新回到赵鸢的房中,待侍从将床铺都处理好后,顾相檀便去到外室静静地坐下,没多时,外头便传来轻叩声。
  顾相檀说:“进来。”
  门扉一开,衍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厅中。
  顾相檀同他对视片刻,衍方软了膝弯,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顾相檀走过去要扶他,但是衍方没动。
  顾相檀说:“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怪你没有回来禀报,我还能不晓得他的脾气吗。”不让说,什么都不让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无论是好是坏,是有人要他死,还是他真要死了,从来都不让自己知道,就好像顾相檀也不想让赵鸢知道一样,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这种心情了,何尝怪得了旁人。
  衍方却依旧紧垂着头:“属下有罪。”
  顾相檀见此,叹了口气,竟也在衍方面前蹲坐了下来:“渊清让你来伴着我,我便信你,也谢你,除了你,我竟无一个可放心把事交付给他的人,衍方,你可知道?”
  衍方抬起头,眸光一闪,沉声道:“属下明白,灵佛有事,即可吩咐,衍方万死不辞。”
  顾相檀顿了下,难得语声有些不稳,却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狠戾:“这大邺宫中,许多人都该死,也可以死,哪怕是我顾相檀……但是,只有渊清,他、决、不、能、死!”
  衍方被他的目光震住,片刻,点了点头。
  顾相檀拉住他的手:“此事极为凶险,若是你不愿,我不会勉强,若是你愿意,我顾相檀自记你一辈子的恩情。”
  衍方诚惶诚恐:“灵佛,切莫……”
  顾相檀却拦住了他:“你什么都不用说,是我……对不住你。”明晓得只要自己开口让他去办,衍方绝不会拒绝,却还是说了这话,他上一辈子已是对不住很多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来不及偿还,却又要欠下人命,欠下情债,他顾相檀注定一辈子脱不了罪孽,须得生生世世受这业火之苦。
  衍方张了张唇,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却见顾相檀自袖中掏出一物,递了过来,衍方一看,是两棵有些泛黄的小草。
  “这丹丘果宗政帝本就不会拿出来,”这个结果顾相檀自是早就料到了,这么好的机会能把赵鸢送上黄泉,傻子才不把握,无论是侯炳臣去讨也好,自己去讨也好,宗政帝只要一句寻不到那果子了,他们又还能如何呢?神武将军真带了兵冲进皇宫吗?届时该如何对天下人交代,又如何对大王爷交代?说不定还会给三王一个捉拿叛军的好机会,趁此大举攻入京城,彻底逼宫也说不定。所以这事没法追究,但是没法追究不代表不能声张,没法追究不代表就让宗政帝得逞,“既然他不愿自己拿出来,那就只有逼得他不得不拿出来……”
  顾相檀说完,将手里的聊黄草放入了衍方的掌心。
  “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无路可退!”
  ……
  衍方走了有一会儿了,顾相檀却在地上坐了好一阵才茫然地回过神来。
  他踉跄着站起才觉着腿似乎麻了,勉强地挪了几步到了床边,顾相檀将沿路壁龛内的烛灯都吹熄了,只留了两盏,隐隐绰绰地照出地上一个孤零零的影子,摇摇摆摆,恍恍惚惚。
  顾相檀有些看不得这个,掀了袍子,蹑手蹑脚地从床尾爬了上去,然后小心地在赵鸢身边躺了下来。
  赵鸢的身上很凉,顾相檀拿来被子将他和自己都裹了进去,然后慢慢地贴上了前。
  赵鸢仍是毫无动静地躺着,外沿的灯色将其侧颜的轮廓切割出绝美的剪影来,即便顾相檀念再多的经,每次瞧见赵鸢仍是会被这张脸所迷惑。
  他忍不住伸手在赵鸢的脸颊边摸了摸,面前的人仿佛冷玉雕琢出来的一般,美丽,却没有生机。
  “是我……疏忽了。”顾相檀呐呐着。
  仔细想来,其实上辈子渊清前后一共中过三次毒,小时候的一次,让他们重新相遇,最后一次,让他们彻底分离,除此之外,赵鸢还有一次险些命丧黄泉,而这一次,也是顾相檀将他从阎王爷身边拉回来的。
  不过这一次的经历赵鸢却并不知晓,那时候曹钦去了,赵鸢刚被封骁王,领着他的骁家军即将要上战场,但是就在即将出征的前几夜,他却无端的病倒了。
  顾相檀还是听赵界无意中说起才知道的,他永远记得那时赵界用着一派得意戏谑的口吻说起这事,当时自己面上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顾相檀出入三王府自也比现下容易得多了,于是才能听见赵界同他那帮幕僚说的一番话,当然,他不会傻到说出赵鸢是中毒,还是他们让南蛮的人下的,赵界只说赵鸢不晓得得了什么病,如今半死不活就要去了,许是天可怜见提前把他收了,免得到了战场才死,客死异乡更是可怜。
  顾相檀当下就觉心头大震,在自己都未完全想清的情形下,他便已经浑浑噩噩地来到了骁王府,衍方没有告诉他,如同现下一样,那个人都要死了,都不会让手下给自己透露半句,顾相檀让衍方给他打掩护,除了牟飞和毕符之外,谁也不知道,大邺灵佛就这样在赵鸢内室的门外,一跪就是三天,用着当年观蕴禅师所告之的密宗之法,一遍遍地默念着经文。
  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别的顾忌,顾相檀没有当面见赵鸢,更没有再与他同榻同眠,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法子有没有用,但是他没法不去试,没法看着赵鸢就这样死了,他念到口干舌燥,念到头眼昏花,而当听得里头传来牟飞惊讶又喜悦地一声“少爷!”时,顾相檀只觉整个人都轻了。
  也许赵鸢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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