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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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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院花木扶疏,阶柳庭花,即便一年来荒芜了些,却依旧看得出细细用心,想来是有人一直打理之故。
  顾相檀上前,指着院前的一处荷塘道:“我小时候最爱在这儿玩闹,娘亲怕我跌下去,于是让人抽干了水,却不想一场大雨反倒积起了泥,我还是一脚踏了空,最后摔成了个泥猴。”
  说着,顾相檀低声笑了起来,笑完了又走到门前,敲了敲一棵半死不死的老槐树:“四岁那一年,我偷偷摸摸地爬上去想掏上头的鸟巢,却不想险些踩虚了掉下来,我太|祖母要让人把这树锯了,后来我爹不愿,说是……说是……”
  顾相檀想了一会,慢慢拧起了眉。
  赵鸢不禁道:“想不起便别想了。”
  顾相檀却不理,赵鸢上前要抓他的手,却被顾相檀猛地避开了。
  “我能想起的!我在这儿住了七年,我怎会轻易忘记!而若是连我都忘了……这天上地上,还有谁会记得?!”
  顾相檀这话喝得又沉又重,竟带着一种凄厉之情。
  赵鸢默然,半晌才放软了声音:“史官会记得,大邺子民会记得,历史也会记得……”
  顾相檀一怔,仿佛一下子失了气力,赵鸢上前张开手,顾相檀颤了颤,慢慢地倒入了他的怀里。
  顾相檀把脸埋入对方颈项,赵鸢渐渐感到一丝湿凉自领口边化开,但他却做未觉,只这么静静地抱着顾相檀。
  半晌,顾相檀终于抬起头来,已是一脸平静,只眼尾带着晕红:“时辰不早了,走吧。”
  赵鸢给他整了整衣襟,顾相檀踏出一步,最后再看一眼此处,然后返身再不回头。
  两人才出裕国公府,却见巷尾一熟悉人影正跪在远处,见他二人出现,忙匆匆站起,面露惊惶之意。
  顾相檀看了看赵鸢没有表情的脸,脚步一顿,走了上去。
  那人见他们靠近,有些紧张,退了两步才想到要福身见礼。
  “小、小女见过六世子,见过灵佛……”
  顾相檀看着莫名出现的梅渐幽,竟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别说梅渐幽没听过顾相檀这样说话,就是赵鸢也没听过,语意冷淡,还掺杂了一丝火气。
  梅渐幽显然被吓住了,脸皮白了又红,翻来覆去了几次才好不容易开口道:“小、小女听闻裕国公府案子结了,想到平日国公大人正名,心、心内感念……这才来烧、烧些纸钱……”
  顾相檀眉头微微抽了抽,似是用了些功夫才压住了心内情绪,正要说话,不远处竟是又来了人。
  一顶绿帷小轿被人缓缓抬来,轿旁四个清虚白面的太监手捧祭礼,又四个带刀侍卫威风八面,小轿一停稳,一人便匆匆而下,正是宗政帝跟前的红人——孙公公。
  孙公公携了一堆的供品,自是得了皇帝的旨意来的,给顾相檀行了礼后,说是明日这裕国公府便要封府,皇上知晓灵佛今日要来看最后一眼,故而才让他前来,左右一番呜呼哀哉痛心疾首,比这顾相檀瞧着还要伤心几分。
  顾相檀默默地听了,又向梅渐幽瞧去,淡淡道:“谢过皇上好意,也谢过梅姑娘有心。”
  孙公公侧了侧眼,就见梅渐幽半垂着头,目光却是悄悄地望向赵鸢,个中神色即便隐晦深暗,却又怎么瞒得过孙公公的毒眼。
  这老太监心下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又说了两句,便回宫复命了。
  孙公公一走,梅渐幽也忙随着告了辞。
  顾相檀默默瞧了一会儿她娉娉袅袅地背影远去,继而袖摆一甩,返身就走。


☆、传召

  顾相檀也不坐轿;沿着小巷一路往长街走去,京北虽比不得长平街那儿一带繁华;但也是商铺林立闾阎扑地的地界,小摊贩一溜儿地摆着;卖什么的都有;热闹得很。顾相檀的脚程自然快不到哪里去;这坊间人流如织,于是赵鸢始终在他身后不远处默默地随着;毕符和牟飞则一人一边,小心地隔开两旁的擦撞之人。
  顾相檀忽地脚步一转走进了一家食肆,安隐和苏息急急跟上;那食肆有些简陋,小厮迎上来时起先被顾相檀一身素服给吓了一跳;又见身后侍卫侍从的随着,还有赵鸢那样气度的人垫后,愣了下后忙露出殷勤地笑脸来招呼人上雅间。
  说是雅间,不过就是拿屏风随便隔出来的一方清净地,四面漏风,远远望出去,倒是能把底下的集市看个通透。
  顾相檀随意点了些素食和糕点,待上来后捻起一块黄豆酥咬了一口,那豆沙又腻又甜,外头糯米皮子奇厚还沾牙,顾相檀却愣是默默地把它全吃完了,吃了一个不算,还吃了第二个第三个,等要拿第四个时,手却被一把按住了。
  赵鸢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推,那盘碗便滑到了桌角,被毕符稳稳一接,直接给端下了桌。
  “吃多了闹肚子。”赵鸢说。
  顾相檀蹙起眉:“我又吃不多!”
  赵鸢却是不理他了,只让毕符把桌上不好消化的全给收了,只留了一盘萝卜丝和一些鲜果小食让他打打牙祭。
  顾相檀瞧着赵鸢,赵鸢也抬眼瞧他,两人便这般无言对视,最后,竟是顾相檀先一步败下阵来,赵鸢这一招眼力功夫显然练得比他好多了,不动声色就能破皮入骨,像是再被他多看几眼,脑中心里的一切都要被全掏空翻出来,半点藏不得私。
  顾相檀垂眼拿起水喝了一口,渐渐平复了些不安分的心跳,再开口语气已是若常:“薛大人那儿,还得多加注意。”薛仪阳之前在朝堂上的直道而行,虽听着大快人心,但在官场中却未必人人想见,说不准就会有心里不甘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宁可赔上自己性命也要拉他一起垫背,特别是在赵鸢和神武军离京之后……
  赵鸢道:“自是会安排妥当。”
  顾相檀又问:“那科举之事,你怎么看?”
  大邺每三年一次科举,原本十分规律,但自先帝驾崩之后,宗政帝登基,根基不稳,朝野动荡,边疆危乱,所以科举总是一延再延,前后时间不定,而三年前那次更是曝出通同作弊,买卖官职,篡改会试题卷等诸多恶行,主谋是三王一派,但宗政帝自也逃不掉干系,不过是在暗下博弈中输了对方一头而已,又无本事做个公断,于是索性借口南蛮战事,将科举选拔给停了。
  如今复又提起,可见其野心昭昭,只是这科举于宗政帝是一个好机会,于三王同样有可乘之机,正好将自己的人送进朝中,觅得一个重职,然后相互勾结结党营私。
  赵鸢道:“进廷会去。”
  顾相檀点头:“高公子才高八斗,在京中本就负有盛名,他若参试,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赵鸢明白顾相檀问起这个肯定不会是为了只夸奖几句高进廷的,所以也不多言,等他后话。
  果然,顾相檀眉眼一动,嘴角又勾起了笑容:“不过……良将用兵,多多益善。”
  赵鸢道:“是谁?”又想到顾相檀曾提过的人,“孟粟?”
  顾相檀笑着点了点头。
  赵鸢不明:“你怎知他有这不世之才?”顾相檀既未看过他的文章,又对他不熟,不过茶楼一面之缘何故对孟粟这样另眼相看?
  顾相檀一顿,垂下眼道:“我会看相啊,那孟先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目清正,一看就是做官的命,而且该是个好官。”
  赵鸢哪里会被他这样的敷衍之话骗到,但也没有追问,只盯着顾相檀瞧了一会儿,接着道:“可是他已无入仕之心。”
  “有或无不过皆凭本心,本心又易随境而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赵鸢蹙眉,听得顾相檀后一句意思,他这是要自己亲自去游说孟粟?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民不安,国难安。”
  顾相檀边说边凭栏而望,赵鸢随着他目光而动,就见眼前不到五六丈的街巷,竟伏卧了三四个叫花子,虽说淹没于茫茫人海不甚起眼,大邺人又信佛,大多愿做这功德,但那些乞丐仍是饿得皮包见骨,有老有小有残有疾。
  京城之中尚且如此,更难想边关远境又是何种样貌?这天下太需要可以以民为天的将相良才了。
  赵鸢想着顾相檀的话,不禁若有所思。
  *********
  自裕国公府回来后,一连几日顾相檀都只在殿中闭门念经,也没什么胃口,只把安隐和苏息都急出了一头汗。
  这边衍方又拿了午膳来,顾相檀却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动了。
  衍方想劝,但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无所适从地站在一旁。
  顾相檀忽的停了吟诵,侧头问了他一句:“皇上近日可有传唤六世子入宫?”
  衍方竟然道:“有。”
  顾相檀眯起眼:“何时?”
  “便是刚才。”
  “所为何事?”
  衍方顿了下:“说是走前有些东西要赏。”
  顾相檀心里一跳:“除了他还有谁?”
  “该是无了。”
  神武军启程,自是有送行酒会喝,何故要把赵鸢给单独挑出来封赏?
  顾相檀思忖着,慢慢站起了身。
  ……
  赵鸢进得宫中,皇帝今日所传召他的地方不在紫微宫也不在乾坤殿,竟是在宫中的蓊郁苑内,此处琪花瑶草遍地,春分时节桃花纷飞,远远望去,一片纷红骇绿,正是赏景的绝佳之处。
  宗政帝坐在主位,身边还有这两位肱骨老臣,一位是敬国公,一位是慈国公,还有一位下手的,则是关永侯。
  赵鸢走近,宗政帝忙给他又是赐座又是赏酒,笑着道:“朕之前同慈国公正说起了往事,不由一番感叹,这才将你唤了过来,现在已是月末,不过没几天鸢儿你就要随大军拔营回陈州,这才回京一年都未满,怎么说朕都是有些不舍。”
  赵鸢瞧着赵攸惺惺作态也不拆穿,俯首道:“谢皇上挂怀。”
  “朕是挂怀,但再挂怀也没有你外公想得多,儿女都不在身边,不过两个外孙,一个又要走,如何能放心的下。”说罢,便朝慈国公看去。
  大王妃怀上赵鸢日晚,慈国公如今已是须发皆白,只一双眼睛却依旧灼灼,背如劲松,听着宗政帝言语,便向赵鸢望来,然后淡淡转开了视线。
  “子孙成|人不由管,他自有前程,老夫又哪里干涉得了。”这话说得冷淡,任是谁都能听得出里头的生分。
  宗政帝却是哈哈一笑:“大王妃温婉知礼,没想到鸢儿的脾气却仍是随了国公大人。”
  他不提这茬还好,提了这茬赵鸢和慈国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特别是慈国公。朝中谁人不知,慈国公府伶舟家同大王爷赵谧势同水火,哪怕当年大王妃身死,慈国公都未回去看女儿最后一眼,对于赵鸢赵则两位外孙更是视如无物,且看赵鸢回京这么些年,之前更是历经生死,慈国公却从来不闻不问便可得见一二,偏偏宗政帝还故意提起,不是要两人难堪又是什么。
  慈国公冷哼一声:“只可惜,这分亲缘老夫可当不起。”
  宗政帝瞥了眼赵鸢无悲无喜的脸色,仿佛对慈国公所言不痛不痒一样,继续道:“国公大人切莫如此说,养儿养孙皆是防老,儿孙难免顽劣,长辈能容则容,看看敬国公和梅大人不都是教女有方,合家和乐么。”
  慈国公老脸一抽,指甲都陷进肉里。
  那头敬国公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太子妃有今日还亏得皇后教导得好。”
  “小臣也不敢,小女不才,承蒙皇上夸赞。”关永侯忙跟着道。
  “两位大人这就是谦虚了,懿陵有多好,本宫可是看在眼里,不过今日得见梅二小姐,却不想也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梅大人藏得可真好啊。”
  梅四胜这边话才落,那头皇后已是袅袅而来,而身旁则一左一右随了两个人,左边人一身紫衣,丰姿冶丽,便是才迎进宫的新妇,贡懿陵,而右边人一身浅蓝,虽也算得上眉眼清明,但在贡懿陵身边却实在是被衬得缺了些光彩,正是梅家庶女,梅渐幽。
  听得皇后这番夸赞,梅渐幽忙涨红了一张脸,急急摇手道:“小、小女不……不敢,娘娘过誉了……”
  “哪里过誉,梅小姐德言容功兰心蕙质,百里挑一的好姑娘。”皇后说罢,拉了贡懿陵在旁坐下,又让梅渐幽坐到另一边,正挨着赵鸢不远。
  梅渐幽呐呐着已是不知如何作答,那边梅四胜也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庶女在他看来本是一无是处,如今突遭召唤,还被夸得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让他一时也有些云里雾里,再看看面前宗政帝脸色,和一旁坐着的赵鸢,他似是隐隐觉出了什么。
  果然宗政帝道:“梅二小姐既然如皇后所言有这般的好,自是要找个好归宿才行,只是这京中有何人能配得上呢?”
  皇后浅浅一笑:“这眼前不正是有一个么。”
  此话一出梅四胜猛然一怔,继而眼中掠过狂喜,而梅渐幽则把头都要埋进领口中了,只拿一双眼悄悄地瞧着赵鸢。
  敬国公不动声色,贡懿陵却是微微皱眉,慈国公则是寒了一整张脸。
  倒是赵鸢,仍是这般姿态,默默端坐,面冷如水。
  见他不应声,宗政帝只有亲自开口问道:“鸢儿,你可是意下如何?”


☆、闹剧

  皇后也帮衬着道:“六世子许是担心没几日便要离京;这不妨事,可以先定亲,待你自陈州回来再操办也不迟。”
  “是啊,治国齐家;再平天下;男儿有家才可放心在外闯荡;好像太子;成了亲后已是稳妥了不少,还多亏得太子妃的功劳。”
  顾相檀才到蓊郁苑便听得以上这些话,他脚步一顿,在门廊处堪堪站住了。
  孙公公一瞧见他;忙要通报,却被顾相檀伸手一阻;让他不要出声。
  那一刻灵佛眼中竟似是透出一道冷光来,让孙公公恍惚之间不由一怔,继而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顾相檀垂眼盯着脚边一丛半萎小花,正思量要如何解这个围,便听赵鸢嗓音响起,玉磬微震一般,冷淡说道:“女萝尚且抱菟丝,人心往往不如草。”
  皇后立时便颦起蛾眉:“六世子此番话是何意思?”
  赵鸢道:“我曾立下誓言,若非寻到那一心之人,我便终身不娶。”
  廊外顾相檀猛然一震,如被一记重锤敲得头眼昏花,而廊内众人自也是各自惊然,继而纷纷用一种不敢置信地目光瞧着赵鸢。
  片刻,还是宗政帝开了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鸢儿,你这般想法未免太过儿戏,且对不得祖宗家法父母长辈了。”那语气中含着责备,对赵鸢离经叛道想当然耳的话甚是不屑。
  赵鸢却不再多言,只淡漠着一张脸,仿佛把该说都说了,自随你们如何。
  一时苑内寂静一片,皇上皇后也渐渐没了笑容,的确,赵鸢这应对,也实在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没想到六世子还是个痴情种子,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敬国公这话本想说得活络一下气氛,却不想换得宗政帝面色更黑了一层,且不说慈国公在此,轮不到赵鸢自己拿主意,即便慈国公首肯了,只要他这个君主不愿,他倒还不信赵鸢真敢在此事上自作主张?朝政大事他要处处看人脸色也倒罢了,没想到连指个婚都要同小辈有商有量?他这一国之君的脸面到底何存!
  想到此,亟待宗政帝决定不顾赵鸢反对,直接下旨赐婚时,却被孙公公的一声“——灵佛到!”给硬生生把话头止住了。
  就见顾相檀悠悠然踱步入内,面上带笑,一身素衣,却仿佛步步生莲,让人看得无端便收起了杂乱的心思。
  宗政帝和皇后暗暗对视一眼,心道灵佛入京这么多时日,哪里到过蓊郁苑?此刻若不是有人相求,他又岂会不请自来?不过如果顾相檀真是为赵鸢所来,宗政帝自认也行得端坐得正,无论灵佛做着什么打算,皇帝给臣子指个婚,有何错处?
  想到此,宗政帝忙换上了笑容,亲自从苑中绕出将顾相檀迎了过来。
  “灵佛何时来的?怎么也不早早通报?”一边说一边瞪了眼孙公公。
  顾相檀先给皇上和皇后见了礼,这才道:“我有事想寻皇上,便唐突过来了,莫不是打扰几位雅兴了?”
  “怎么会……”宗政帝笑弯了眼:“朕不过见今日晴好,便邀了几位爱卿来一同赏花饮酒罢了,灵佛若是有闲,能一同相陪,更是众人之幸。”
  顾相檀点点头,孙公公便赶紧加了把椅子。
  宗政帝问:“不知灵佛所为何事?”
  “便是之前,我同皇上说的回相国寺之事,既然家父的案子已是大白于天下,我自也该回鹿澧同师傅还有方丈师傅做个交代。”
  这话一出,几位大臣的神色又有了一番变化,连带着始终无甚表情的赵鸢都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往顾相檀看去。
  顾相檀却避过了他的目光,直接对上宗政帝的,就见皇上的脸一瞬僵硬,片刻才好容易缓过来。
  顾相檀本就是来大邺奔丧的,案子破了他自是该回去,无论什么缘由宗政帝都没有道理拦他,但是眼下朝野不稳,没有人比他更需要灵佛在旁庇佑,赵勉那头也才刚有点起色,就这么放了人,他实在不甘,所以顾相檀前几日下朝对他说起这事,宗政帝本打算能拖就拖,能瞒则瞒,拖到拖不下去才松口,届时最好没几人知晓,就说灵佛闭关了,待到顾相檀回去一趟,再想法子把人请回来就是了。谁知眼下顾相檀直接把这事儿在众人面前捅了出去,让皇上想挡也挡不住,一时间神思烦乱,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顾相檀也不是为这事来的,不过是拿这做一个幌子罢了,要真在此和皇上细说,有那人在旁,顾相檀觉着自己的计划一定过不了他那关,很容易就胎死腹中,于是他不过随口一提,在众人心神为此恍惚之际,又突地转了话锋,问起方才那事。
  “相檀之前在外头听得各位大人聊得很是热络,不知是为了何故?”
  宗政帝正愁怎么才能将话头带偏,顾相檀自个儿拉了别的事来说,宗政帝求之不得,也顾不上旁得了,自然而然把赵鸢拿出来垫背。
  “太子作为兄长成了家,其后便该是几位弟弟的事儿了,鸢儿自小在外漂泊,朕也是为此自愧良久,如今只想让他早日安定,物色一个好女子来多有照拂。”
  顾相檀听着,这才去看赵鸢,赵鸢也在看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一个交互,顾相檀微微勾唇,撇开了眼,看向一旁的梅渐幽。
  “难道是梅二小姐?”
  皇后道:“灵佛同二小姐也见过面?本宫看来二小姐品貌才学皆是绝佳,不知灵佛怎般认为?”
  顾相檀颔首道:“二小姐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前几日我回府祭奠家人,二小姐也特意携了祭礼在府外等候良久,就为了出一份心,相檀在这里再次谢过了。”
  那日的情形皇帝和皇后自然知晓,要是没有孙公公禀报,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但是顾相檀在此时轻飘飘地道出,给敬国公和慈国公听了去,立时便觉这姑娘心思深重,也不是人人都能想得到这般讨灵佛的欢心的。
  梅四胜脸上神色也有些尴尬,只连连给顾相檀作揖,示意灵佛不要谬赞。
  顾相檀却还没说完,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同梅小姐有过两面之缘,梅大人教女有方,唯二的两个孩子皆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话落,却听慈国公道:“灵佛有所不知了,梅大人子息不少,还有两位儿子,也是人中龙凤。”
  “哦?梅大人好福气,不知公子多大了?”
  顾相檀问得琐碎,慈国公竟也认真地答道:“老夫也不甚了然,约莫也有束发的年岁了吧,听说平日只潜心文武,故而不太出门,老夫便没怎么得见过,只是听说罢了。”
  “文武全才?当真是好,以后怕也能一夫当关,为国效力呢。”顾相檀赞赏地看向梅四胜道。
  这平淡的一问一答间,却让梅四胜出了一头的冷汗,对面皇上皇后的眼神也越发犀利起来。
  梅四胜是有儿子,但这两个儿子是他在外头所偷生的,孩子的母亲身份低微,皆是伶人歌姬一类,上不得台面,梅家之前一直住在江北,去年才被皇上召唤入得京,所以宗政帝对其具体背景知之甚少,没想到慈国公倒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关永侯是皇上的人,这个无可厚非,所以皇上才给赵鸢指这婚,对他们来说,赵鸢以后若是再寻个得力的姻亲,如虎添翼,倒霉得还不是他们,倒不如趁早断了这退路,让梅渐幽高攀了这门亲事,就算赵鸢再不喜她,哪怕只是做侧妃妾室也好,至少关永侯能与侯炳臣更进一步,说不准就从他身上捞到些消息或好处了。
  但是这些前提都是梅四胜没有儿子,而且还是能文能武的两个儿子,赵鸢手里虽说还没有实质的兵权,但他入了神武军营也就是早晚的事了,宗政帝就算想挡,怕也是要费好大功夫,若是到时候赵鸢和梅渐幽有了子息,关永侯再长了别的心,这两个儿子的存在可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了。
  说不准宗政帝便要受那腹背受敌之难。
  宗政帝越想越不对,偏偏贡懿陵又说话了:“六世子武艺了得以一敌百,自是让人放心倚仗的,只是战事胶着,沙场又瞬息万变,这一去短则也要一两年,长则……”她不太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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