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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i:插翅难飞-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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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飞又是一声叹息:“那件事说起来倒是我的不对。那会儿学校在组织一次侦探小说比赛,孟芸平时有点人文方面的爱好,也想参加这个比赛。有一天晚上她给我讲起了她的构思:她想创造一个女性的人物,专门惩罚那些犯了罪但却没有受到惩罚的人。她从希腊神话里给这个人物取了个名字,就叫Eumenides。”

  “Eumenides原来是这么来的。”慕剑云忽然蹙起眉头不满地说道:“你还真是挺会装的。”

  “嗯?”罗飞挑了挑眉头,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

  慕剑云嗔怒地“哼”了一声:“第一次我们谈到Eumenides的时候,你说不懂这个单词的意思。还亏我和你解释了半天,你那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帽?”

  罗飞尴尬地笑了笑,不接对方的话茬。

  慕剑云也笑了:“我暗中调查你,但你也骗过我。我们就算扯平了,以后这些事谁也不提。行了,说正事吧——后来呢?”

  罗飞接着回忆道:“孟芸让我给她的小说构思提点意见。我当时反对她把主角设置成女性——其实我也没多想,只觉得要完成相应的情节,男性角色比女性会更真实一些。由此我们产生了争执,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争着争着小说里的矛盾就转到了我们两人身上。她认为我是看不起她,我也有些毛了。后来我们竟相约打赌,要把小说里的情节付诸实践。”

  “我明白了。”慕剑云露出恍然的表情,“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比赛’?”

  “嘿,年少荒唐啊。”罗飞感慨地摇着头,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评价,然后他进一步解释道,“我们约定,两个人轮流扮演Eumenides的角色,另一人则扮演警方,等某一次Eumenides的作案手法被警方识破了,那赌约便分出了胜负。我当时是刑侦专业的高手,而孟芸只是一个学心理学的女生,我觉得自己可以很轻松地胜过她。可是两个回合下来,我却仅仅和她打了个平手。”

  两个回合,显然就是指警校里发生的那四起案子了。想到案件中的离奇情节,慕剑云忍不住插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孟芸的手法你没有猜透,你的手法也很神奇呀,能透露透露吗?”

  罗飞却摇了摇头,略带着悲声说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我只想讲给她一个人听。”

  慕剑云瘪了瘪嘴,不知是遗憾还是忌妒。

  罗飞却又长叹了一声:“如果我真的还有机会讲给她听,那该多好可我当时却转不过这个弯,一定要和她分出个胜负。就在我筹划下一次行动的时候,四一八惨案却突然发生。关于这起案子的情况,你们现在知道的应该比我还多了。”

  话题终于说到了那血腥的一天,慕剑云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你对四一八惨案发生的内幕真的毫不知情?”

  罗飞摇摇头:“与惨案有关的事情,我可从来没有撒过谎——具体的情况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我就讲过了。那天下午我回到宿舍,看到了孟芸留下的纸条和桌上的‘死亡通知单’。我吓了一跳,我的第一反应是:孟芸为了和我赌气,竟要拿袁志邦动手了?”

  慕剑云无声地点点头,处于罗飞当时的境地,这的确是非常合理的推测。

  “所以你虽然很紧张,却没有报警,只是竭力要和孟芸取得联系?”她问道。

  “是的,袁志邦见异思迁,这是孟芸最痛恨的行为之一。所以她拿袁志邦开刀倒也不奇怪。”罗飞沉吟道,“但我并不相信孟芸会去对袁志邦实行‘死刑’的惩罚。我认为她多半是要制伏袁志邦,给他一些惩戒,然后再逼迫我服输。要知道,我和袁志邦算得上是刑侦专业历年来最优秀的学员了,如果她真的做到我说的这些,那她毫无疑问会在争斗中占得大大的上风。”

  慕剑云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以为孟芸要对袁志邦下手,这是你当时的想法——那么孟芸见到‘死亡通知单’后,会不会也是相同的想法呢?她会认为是你要拿袁志邦下手?”

  “我后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孟芸遇难,显然她不会是发出‘死亡通知单’的人。可以想象,那天下午,她比我更早回到宿舍,看到了那份通知单,很自然地认定是我所为。所以她也没有报警,而是立刻出发去寻找我和袁志邦。你们前两天一直问我,孟芸在拆弹时为什么会那么相信我的话?”讲到这里,罗飞“嘿”地苦笑一声,饱含着痛苦与无奈,然后他幽幽地说道,“因为她以为那个炸弹就是我设置的!”

  “是这样”慕剑云整理着头绪,将罗飞的说法与案情事实一一地吻合起来,的确是环环相扣,并无矛盾之处。

  又琢磨了一会儿之后,慕剑云给出了自己的总结:“那就是说,真正的凶手是借用你们的创意实施了他血腥的犯罪计划?”

  “是的。我们自以为高明的争斗,却早已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也许早就在嘲笑我们了,而他选择袁志邦作为下手对象,无非是要警告我们:他才是真正的Eumenides。”提及Eumenides,罗飞愤然的声音中竟夹杂着一丝恐惧。

  毫无疑问:在十八年前的那场争斗中,面对那个突然加入的对手,不管是罗飞还是孟芸,全都输得一败涂地!

  Eumenides确实是个令人恐怖的对手。慕剑云也在心中叹畏着,然后她又抛出了另一个令自己难得其解的问题:“他的犯罪计划既然已经开始,为什么中间却间隔了十八年?”

  “总会有某些原因但我现在也想不清楚。”罗飞摇摇头,接着又眯起眼睛说道,“你知道吗,还有一个疑问在困扰着我,也许你能帮我解答。”

  “什么?”

  “他的心理动机。如果最初是受到了我们的启发而作案,那么在十八年后,他为什么要把死刑计划提前透露给警方?这显然不利于他长期行动,与Eumenides肩负惩治罪恶任务的初衷背道而驰。”

  慕剑云冷笑了一声:“只怕他的出发点并没有你们当初设想的那么高尚,他只是在寻求一种游戏的刺激而已。当原有的刺激已经满足不了他,他便会想办法去提高游戏的难度。”

  “你这么分析也有道理。”罗飞沉吟着,“可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国外也有过连环杀人挑战警方的案例,但都是作案后把相关消息透露给警方。如果要追求刺激,他也应该有这个过程。直接在作案之前就通知警方,这个难度的增加未免有些跳跃。还有,在此前他至少做过十二起案子了,警方却一点儿风声也不知道,可见他并不是一个已经疯狂到失去理智的人。”

  慕剑云觉得罗飞说得也有道理,她想了一会儿没有收获,就又反问罗飞:“你有什么想法?”

  罗飞摇摇头:“暂时也想不明白。不过他眼前的这次挑衅已经明显带有设计的意味,也许从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中能看出一些端倪。”

  “接下来的发展?那不是就晚了吗?”慕剑云倒被罗飞说得有些心中发毛,“既然你觉得有玄机,得赶紧制止才行啊。”

  “你觉得韩灏会听我的吗?”罗飞淡淡地一句话便把对方顶了回去,但他很快又话锋一转,“我只希望你能够帮我。”

  经过这番推心置腹的交谈,慕剑云已经彻底站在了罗飞一边,她立刻回应道:“怎么帮?”

  “我需要看到与四一八惨案有关的全部档案资料。”罗飞目视着慕剑云的双眼,郑重地说道。

  “行。”慕剑云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吃完饭到我的房间里,我们一起研究。来,快吃吧。”

  女讲师一边招呼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刚才只顾着交谈,饭菜一点儿也没动,此刻早已经凉了,不过在紧迫的案情面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而罗飞也像上足了发条一般,一口气干完了瓶中的啤酒,不久前那种闲散劲儿已然消失无踪。

  十五分钟后,罗飞跟着慕剑云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间内。后者把四一八惨案的所有档案(包括曾日华前天转交给她的那部分)全都交给了罗飞。毫无疑问,这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是罗飞之前未曾接触过的,尤其是罗飞自己作为涉案人的那些笔录和相关分析——这也成了罗飞将要阅览的重点。

  尽管对这些档案渴望已久,但真正阅读的过程对罗飞来说却又是一种痛苦的经历。因为他要极其细致地分析历史资料中的每一个细节,这使得与当年惨案有关的记忆碎片又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脑海中堆积,逐渐拼凑成一段完整而又清晰的回忆。与此同时,和那段回忆相关的诸多情感也在他的周身蔓延开来:悲伤、懊悔、苦涩、仇恨一一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无可逃避。

  慕剑云静静地坐在罗飞身边,作为一名心理学家,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情感上的波动。她的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丝怜悯。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最大的欲望并不是要破获那些案子,而只是要帮助眼前的这个男人,帮他去摆脱那些纠缠在内心深处的痛苦。

  罗飞的情绪随着阅读的进程还在不断地恶化。终于,他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了,长叹一声之后,他闭上眼睛,双手从面颊上狠狠地搓到脑后,然后又搓回来,如此反复,像是要把折磨着自己的东西从脑子里挤出来一样。

  慕剑云扫过那些档案,发现罗飞阅读的正是当年郑郝明给他做的笔录。在打开的那一页中,记录着罗飞与孟芸通过电台所进行的那次通话。

  慕剑云明白,罗飞正在走向回忆中那最痛苦的顶点,当这次通话结束的时候,一场爆炸将带走他生命中曾经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走过去。”慕剑云淡淡地说道,“你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真相,你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罗飞的双手此刻紧捂着自己的眼睛和鼻梁,虽然他竭力想控制,但声音中仍然带着明显的嘶哑:“我作了错误的选择,是我害死了他们”

  至亲的离去也许尚算不上人间最大的悲痛,如果你认为爱人的离去是出于自己的过错,那种悲痛才是真正刻骨铭心的。

  罗飞显然正沉浸在这样的悲痛中。在年少热情的时代,他与孟芸因相爱而相斗,那种相斗似乎从来没分出过胜负,只有一次,孟芸似乎真的认输了,她几乎是哭着乞求罗飞告诉她如何去拆除那枚炸弹,可罗飞的答案却让他们在瞬间阴阳永隔。

  慕剑云轻叹一声,她深知那种经历的确是常人难以克服的心结。即使日后罗飞能够亲手将真凶绳之以法,他也永远无法摆脱因当年拆弹错误而造成的悲伤与自责。

  “那不是你的错该死的是那个凶手”踌躇了良久之后,慕剑云也只能用这样的话语来安慰罗飞。

  不知是慕剑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罗飞自己调整了过来——他最后揉了一把面颊,当他的双手离开之后,他的目光又变得冷静而犀利,那些汹涌的情感都被深深地藏了起来。

  慕剑云欣慰地舒了一口气。只有这样的罗飞才是能与Eumenides交锋的对手!

  罗飞的手慢慢地将档案的那一页翻过,在心中再次承受了十八年前那场骇人心魄的爆炸。然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双眼紧紧地盯在档案上,脸上露出极为诧异的表情。

  “怎么了?”慕剑云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蹙眉问了一句。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罗飞摇着头,眼睛则越瞪越大,像是要和谁争吵一般,“他们怎么能忽略这么重要的线索!”

  慕剑云的情绪也跟着罗飞激动起来。

  “什么线索?”她急切地追问道。

  “时间,时间不对!”罗飞指着档案上的记录,“你看,警方正式记载的爆炸时间是下午十六点十三分,可是在我当年的笔录中,我所说的爆炸时间是十六点十五分!”

  “是差了两分钟。不过这个”慕剑云微微摇了摇头,把半截话又咽了回去。这个记录上的差别其实她之前也注意到了,不过她实在没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线索。警方记录的爆炸时间自然是很精确的,可是罗飞所说的时间一定就那么准确吗?出现两分钟的误差实在是很平常的事吧?不过当着罗飞的面,这些泼冷水的想法倒有些不太好开口。

  “不,你不该怀疑我所说时间的准确性!”罗飞却已经看透了对方心中所想,非常断然地说道,“当对讲机里的爆炸声传来之后,我立刻就看了宿舍里的挂钟——这是我们刑侦专业学员最基本的条件反应。如果我笔录时说是十六点十五分,那就是准确的十六点十五分,一分也不会差!”

  慕剑云却仍有疑虑:“可是你能保证那个挂钟就一定准确吗?”

  “我每天晚上都会给那个钟上弦,并且对着收音机里的报时校对时间。这是我的习惯,只要我在宿舍住,就从来没有间断过。在我印象中,那个挂钟走时非常准确,大概一个多月才会出现能够察觉的误差。”罗飞直视着慕剑云的眼睛,说话的态度极为认真,令对方再难产生半点儿的怀疑。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时间上有问题了?”慕剑云采信了罗飞的说法,脑子里却越发糊涂,“可是,这这怎么会呢?警方的记录肯定不会错的啊。难道是发生了两次爆炸?”

  “不可能的。”罗飞缓缓摇着头,“十六点十五分我听到了爆炸声,在此之前孟芸一直在和我通话,警方记录的爆炸怎么可能发生在十六点十三分?除非”

  “除非你听到的爆炸是假的,只是对讲机传来的假象而已。”慕剑云的思维被罗飞带动,飞速地旋转起来,“如果是这样,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罗飞亦喃喃自语着,与此同时,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推论已在他的心中形成。这个推论如果成立,它所带来的惊讶和震撼几乎能让罗飞的心脏从胸膛中跳出来!他强迫自己冷静,可是一股股的热血却在不听使唤地涌向他的大脑,竟令他有些眩晕。

  慕剑云也想到了那个答案,与罗飞相比,她自然要冷静了许多,于是她帮对方把那句话说了出来:“这意味着爆炸发生之后,孟芸依然活着。”

  似乎有一股电流击过罗飞的神经,他的身体蓦地颤了一下,然后他愣愣地看着慕剑云,良久之后,才魂不守舍地反问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如果你说的时间差确实存在,那这就是必然成立的推断。”

  “那我和孟芸的对话也都是在爆炸之后发生的?”

  慕剑云点着头:“是的。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分析,我们只能认为:你和孟芸在对讲机里的交谈只是对方故意设置的迷障,而孟芸的目的就是要让你认为她在爆炸中丧身了。对了,你不是说一开始一直无法与对方联系上吗?这也能解释通:因为孟芸曾关闭了她的对讲机,直到爆炸发生之后才又打开,通过电波在你面前制造了一些假象。至于你听到的爆炸声,设计起来也不难,只需要一个录音就够了。”

  “一切都是孟芸策划的?她就是那个Eumenides?”罗飞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又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慕剑云显然就是这个意思,她目光凛凛地说道:“也许根本就没有第三人参与你们的争斗,这起案件仍然是你俩之间争斗的延续。不过——”她忽然又想到什么,翻过当年的笔录看了看,“你在对讲机里还听到袁志邦的声音?那就是说袁志邦也没有死于爆炸中?”

  罗飞当然明白慕剑云的潜台词,孟芸和袁志邦都没有死于爆炸,难道这是孟芸和袁志邦合谋的骗局?

  以这孟袁二人的能力,找两具尸体来伪装爆炸现场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个猜想却又面临着更多难以解答的疑问:袁志邦怎么会参与其中呢?袁志邦和孟芸,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往,而他们又分别是罗飞最亲密的伙伴和最挚爱的恋人,这两个人有什么理由去合谋欺骗罗飞呢?这不仅仅在逻辑上讲不通,更让罗飞在情感上难以接受。

  “等等。”慕剑云还在仔细研究那份笔录,她似乎又有发现,“袁志邦活着的证据也许并不可靠。因为从你当年的描述来看,他在对讲机里的声音没有和你形成互动,所以——如果爆炸声是录音的话,袁志邦的声音同样也有可能是录音。”

  是的,这的确也有可能罗飞的思绪在混乱中飞转,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是孟芸炸死了袁志邦,然后制造出瞒天过海的假象?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和自己斗气?或者她确实难以容忍袁志邦始乱终弃的罪行?如果她还活着,这十八年来她在哪里?她竟能和我没有任何联系?种种疑问折磨得罗飞气血翻涌,脑子更是涨得厉害。

  和以往所有的案子不同,罗飞不得不对两个自己最亲近的人进行涉案分析。受害者或是作案人?任何一种思路选择对罗飞来说都是迈向心中痛苦深渊的过程。

  慕剑云的思维则正处于活跃的阶段,她的目光离开了笔录本,略思索片刻后,她又作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罗警官,你再回忆一下,这两天出现的那个凶犯——你在市民广场见到过他的背影,他有没有可能是袁志邦?”

  罗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至少他杀害韩少虹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地方让我产生过相关的怀疑,无论是动作姿态,还是视频中的声音。非要说两人之间的相似点身高倒是差不多。”

  “那样的话,多半就不是了。”慕剑云沉吟着说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罗飞和袁志邦曾经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待了四年,彼此之间已经非常熟悉了。如果袁志邦再次出现在罗飞面前,一句话,甚至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能立刻勾起对方的回忆。而以罗飞的敏锐,对那个男子却没产生任何感觉,那两人曾经熟识的可能的确不大。

  “那个男人又是谁呢?如果当年的Eumenides就是孟芸,这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慕剑云自说自话地想了一会儿,难以将这些线索和相关推测对接出一个闭合的圆路来。然后她似乎想开了什么事情,忽然“嗬”的一声,自嘲地笑了起来。

  罗飞敏感地问道:“怎么了?”

  “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建立在爆炸时间错位基础上的推论。不过说实话,这些推论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慕剑云耸着肩膀道,“尤其是孟芸的行为动机——你是最了解她的人,你相信她会做出这样一系列疯狂的血案吗?”

  罗飞立刻摇了摇头,他和孟芸有着两年的相爱经历。对方是一个好强争胜、但却绝对善良的女孩,这一点不容置疑。

  “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你对时间的把握出了问题。”慕剑云直言道,“事情本没有那么复杂,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未曾露过面的冷血杀手。孟芸、袁志邦、郑郝明等,都是死于他的手下。”

  是啊,两分钟的时间误差,这能有多大的参考价值?当年专案组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刑警,从没有人纠缠于这个细节。事隔十八年后再提出这个疑问,用“小题大做”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但罗飞却仍然语气坚定:“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要相信我,在我的生活中,半分钟的误差也不应该出现。”

  面对罗飞的执著,慕剑云这次只是淡淡一笑:“要改变你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人。”

  不需要对方再说下去,罗飞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黄少平。

  这个在爆炸现场幸存下来的男子,他对于爆炸发生时的描述几乎和罗飞从对讲机中听到的情况一模一样。这足以说明所谓“两次”爆炸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时间差。

  可是慕剑云还是没能说服罗飞,后者此刻已经站起身来,断言道:“我们有必要再去拜访一下黄少平了,他显然对警方撒了谎。”

  慕剑云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男子的自信简直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在他的观念里,只要与他自己的分析相左的细节,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也许是他自己的分析出了问题呢?

  唉,不管怎样,既然他还想去见黄少平,那还是陪他去一趟吧。

  

  十月二十四日,下午十四时零十八分。

  小巷破屋。

  小屋的门是虚掩着的,在得到屋内主人的许可之后,罗飞和慕剑云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刻正是一天中日照最强烈,气温最高的午后时分,然而踏入这间小屋,两人却感觉到一种来自于异世界般的昏暗与阴冷,他们甚至需要调整一段时间之后,视力才能适应屋内的环境。

  黄少平正在屋内打理一堆捡拾回来的垃圾。他将空的饮料瓶一一踩扁,然后打扎在一起,这样在前往废品回购站的时候,便可以尽量多携带一些“货物”。

  这些对常人来说非常轻易的工作却给黄少平带来了不小的难度,因为他的手,他的脚,乃至他的周身几乎都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他的动作如此缓慢,与那些废品相比,他自己倒更像是一个“废物”;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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