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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名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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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步就要欺上。

“慢着!”龙天楼一声沉喝。

这沉喝声音不大,却震得庄稼汉脚下一顿。

龙天楼道:“我是个有心人,可却不是你想像的那方面派来的!”

“不是那方面派来的,不会知道我杨华。”

“不然,海珊格格知道,海珠格格曾经告诉她,西山赏雪,曾经邂逅了小狮子。”

庄稼汉一怔:“海珊?武林之中,以狮子为号的人不少,海珊除了小狮子,别的一无所知。”

“这是实情,武林之中,以狮子为号的是不少,但是那些狮了之中,真正俊逸不群,能获海珠格格垂青的,却只有一只‘玉面狻猊’。”

“你,你真认识海珊?”

“何只海珊格格,承王爷、礼王府的老郡主、两位格格、十五阿哥、福贝子,我认识的人还不少。”

“你认识的这些人都不错,你是——”

“你听说过没有,承王爷把女儿失踪的案子交给九门提督衙门,九门提督责成辖下的五城巡捕营限期破案。”

“我知道一定有人找,可是不知道由谁来找,因为我们从不下西山半步。这么说,你是五城巡捕营的?”

“不,五城巡捕营有位白五爷,案子落在他肩上,他把我找了来,我姓龙,叫龙天楼,跟你阁下一样,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中人。”

“龙天楼,你姓龙?”

“我姓龙。世上姓龙的不少,可是姓龙的武林世家只有一个。”

庄稼汉帽沿阴影下,两道寒光暴闪:“你是龙家人?”

“不错。”

庄稼汉道,“龙家有举世称最的绝学。”

闪身扑到,双掌猛劈。

龙天楼道:“这就是。”

他掌似灵蛇,从庄稼汉两掌之间穿过,一昂一圈,五指已搭上庄稼汉右腕脉,轻轻一扣,立即收回。

庄稼汉机伶暴颤,抽身疾退,失声道:“龙家的‘擒龙手’,你真是龙家人。”

龙天楼道:“别人不知道,海珠格格不会不知道,龙家人跟礼王府,当年也有一件未成的姻缘,所以两位应该相信,龙家人不会拆散人姻缘。”

庄稼汉颤声叫道:“海珠。”

茅屋门开了。

美姑娘跟黑衣女子当门而立。

美姑娘道:“我都听见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龙天楼道;“猜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西山?”

“不瞒格格,纯是来一趟碰运气,因为西山是格格跟玉狮子相识的地方,也许该让我找到格格,我在‘三山庵’前碰见了这位姑娘。”

“以当时的情形,任何人办案,都会看出,我是被人劫掳——”

“我也是这么看,到现在我还是这么看。”

“这话怎么说?”

“如果不是被劫掳,我实在想不出格格是怎么失踪的。”

庄稼汉道:“海珠,请龙少爷屋里坐吧!”

美姑娘连犹豫都没犹豫,便侧身摆手,道:“龙少爷请!”

龙天楼一声,“打扰。”

进了茅屋,分宾主坐定,美姑娘海珠格格道;“花姑,倒茶。”

黑衣女子花姑答应一声,倒来一杯茶。

庄稼汉坐在一侧,头上的大帽仍未摘下来。

海珠格格道:“现在请龙少爷听听我是怎么失踪的。早在我失踪前的头一年冬天,我到西山来赏雪,邂逅了杨华,双方可以说一见钟情,但是西山别后,由于彼此的环境关系,就没再见第二面,我借故又来西山几次,都没有再见着杨华,心里怅然若失,以为跟杨华无缘。今年春天一个夜晚,杨华黑衣蒙面,夜入王府来劫掳我,因为他认出了我,由是我也知道他就是杨华。当时他有他的不得已,另一方面我也不满家里的一些情形,我还是跟他走了。杨华这么做,是受人逼迫,他应该把我交给某个人,但他为了救我,不惜违背某人的指示,佯装跟我同归于尽,才逃过浩劫,现在,他落得容颜破毁,每半个月就要忍受一次椎心刺骨的痛苦,龙少爷,你先看看——”

杨华摘下了头上的大帽。

龙天楼心神为之震动。

“玉面狻猊”本是个俊逸人物,不然当初海珠格格不会一见倾心。

但是现在的“玉面狻猊”,整张脸已是刀疤纵横,红肉外翻,而且一只左眼,还有点外凸,望之狰狞可怖,胆小的碰上,非被吓个半死不可。

海珠格格道;“龙少爷看见了吗?这就是他为了我,所付出的代价之一——”

杨华道:“海珠,你为什么老爱这么说?”

海珠格格幽戚地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那么,你为了我,舍弃了尊贵的和硕格格的荣华富贵,为了陪伴这么一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人,牺牲了往后的美好岁月,这又怎么说?”

“杨华,我应该的。”

“难道我就不应该?”

海珠格格还待再说。

龙天楼由衷地道;“两位都不要再说什么了,情坚金石,义比海深,两位一般地让人敬佩。杨狮子,请告诉我,你的脸是怎么毁的?”

杨华平静地道;“我拒不交出海珠,被他们乱刀毁容之后,拥海珠跳下断崖,让他们以为我跟海珠都死了——”

“逼迫你劫掳格格的是什么人,乱刀毁你容颜的,又是些什么人?”

杨华一摇头,道:“说来惭愧,到现在为止,我还一直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当初我是不知道,后来一方面因我不愿再惹恩怨是非,另一方面也由于我跟海珠彼此拥有对方,同感知足,也就未再追查——”

龙天楼道:“逼迫你的人,他可以用很多手法,不必亲自现身,你或许不知道是谁,但是乱刀毁你容颜的人,双方要面对面,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何许人?”

杨华道:“他们一共是三个人,个个黑衣蒙面,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龙天楼“呃”地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么两位当初既以诈死瞒过了他们,为什么还选这地处京畿的西山居住,不离京到江湖上去?”

杨华道:“我虽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但是我可以感觉出,他们的势力相当庞大,很可能已遍及江湖,江湖上未必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们选择了西山这个地方,事实上,从当初到如今,我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平静,对外的一切;由花姑负责,我除了早晚必到寺院听经之外,跟海珠绝少外出,还不至于招入耳目。”

龙天楼道:“格格可知道,富儿、桂儿跟那夜当值的两名护卫,已经先后遭人杀害了?”

海珠格格一惊道:“真的?”

龙天楼点头道:“是我查出来的。”

海珠格格脸上变了色:“丫头们跟两个护卫何辜——”

“我以为是她们因为知道某种秘密,被人灭了口。”

海珠格格道:“杨华当时黑衣蒙面,两个丫头又都在楼下——”

杨华道:“不,当时我叫你的名字,可能她们听见了。”

龙天楼道:“杨狮子,当夜有跟你同去的人么?”

“没有。”

“是没有,还是你没发觉?”

“绝没有,我也曾特别小心。”

龙天楼道:“这就行了,再从格格失踪后,有人销毁了格格房里所有的东西看,很显然杀人灭口的是府里的人是不会错了。”

海珠格格道;“销毁我房里东西的是谁?”

龙天楼道:“是福晋。”

海珠格格娇靥上立即掠过一丝恨意:“那个女人,她是巴不得承王府没有我这个人。”

龙天楼道:“如今杀人灭口的,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海珠格格忙道;“龙少爷,你是说——”

龙天楼不接海珠的话,转望杨华,道;“杨狮子,逼迫你的人,可是以一根似铁非铁的簪儿做为表记。”

杨华一惊忙道:“龙少爷知道——”

“那么,你所以受逼迫,所说每半个月忍受一次推心刺骨的痛苦,也就是因为身受无影断肠落花红之毒了!”

杨华大惊道:“正是,龙少爷你——”

“容我稍后奉知。你既中此毒,又没有解药,怎么能每半月只受一次痛苦,而没有——”

杨华苦笑道:“只因为我下手得早,将体内之毒逼于一处,不让它扩散,所以能幸保不死,可是那每半月一次的发作,其痛苦比死还难受,运功抵挡一次,至少虚弱三天,不能行动。”

龙天楼点点头道:“两位现在请听我说一段经过——”

他从侦办承王府的案子说起,一直说到了他上西山来。

静静听毕,海珠格格难掩激动:“大贝勒金铎?!”

“不错。”

“怎么他会——你看福贝子能请下这个旨来吗?”

“只因为大贝勒是皇族,皇上愿不愿让我采取这个行动,谁也不敢说。”

“那么从另一方面,你刚说承王府的那个人——”

“那个人身分地位不下于大贝勒,我苦于没有证据,若是不从大贝勒身上牵她出来,以办案的立场来说,我恐怕拿她没有办法!”

海珠格格一脸悲愤:“苍天——”

杨华道:“海珠,苍天对你我已经够恩厚了,怎么好再怨什么?就算永远无法揪出他们来,至少咱们过的还是目前的日子,还求什么?”

海珠格格沉默一会,点点头:“也对,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龙天楼道:“这件案子既由我承办,是不是能揪出他们来,那是我的事,两位就不必操心了。不敢多打扰两位平静的生活,就此告辞,但是在临走之前,我愿意为两位尽一点心意,杨狮子,请席地盘坐。”

杨华一怔:“龙少爷,你要——”

龙天楼道:“我除过好几个人体内的无影断肠落花红之毒,不信除不了你的。”

海珠格格惊喜而起,激动下拜:“多谢——”

龙天楼伸手拦住;“格格,等除了杨狮子的毒,再谢不迟!”

话锋一顿,转望杨华:“杨狮子,你还等什么?”

杨华肃然而起,恭谨道:“杨华遵命!”

他立即席地盘膝坐下。

龙天楼道;“不管你把毒逼在了什么地方,照着我的话做,气走‘巨阙’,经‘鸠尾’、‘中庭’上行。”

杨华立即闭上双目。

龙天楼接着又道;“走‘玉堂’、‘紫宫’、‘璇玑’、‘天突’。”

杨华的身躯忽起颤抖,额上也见了汗。

龙天楼跨步至杨华身后,出指急点。

杨华“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浓痰,其色乌黑,腥臭扑鼻。

龙天楼道:“杨狮子,可以起来了。”

杨华睁目跃起,无限激动:“大恩不敢言谢——”

他矮身就要拜下。

龙天楼伸手拦住:“把痰埋人土中三尺,但有任何惊兆,务必前往十五阿哥府找我,告辞!”

他没容杨华跟海珠格格再说什么,一声“告辞”,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杨华跟海珠格格,还有花姑追出柴扉,龙天楼已经走得没了影儿。

杨华喃喃道;“龙家人毕竟是龙家人,龙家举世称最,又岂是幸致?”

海珠格格转脸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杨华道:“除了这张脸以外,我已经是以前的我了。”

海珠格格喜极而泣,低下了头。

杨华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这是一笔大恩情,咱们要想个法子,怎么报答。”

海珠格格默默地点了点头。

日薄西山,晚霞满天。

龙天楼回到了十五阿哥府,一到门口,带着亲兵站门的那名蓝翎武官便道:“龙爷,福贝子正在找您呢!”

龙天楼谢了一声进了门,刚到前院,迎面走来铁奎,一见龙天楼,飞步迎了上来:“总座,贝子爷找您一天了——”

“我知道了。”

龙天楼停都没停地往里走。

铁奎紧跟在身边:“昨儿晚上您不在府里,哪儿去了?”

龙天楼道;“有事儿。”

“什么事儿?”

龙天楼还没说话呢,凌风、华光等另七个飞也似地都到了,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都问龙天楼昨儿夜里一直到刚才,究竟上哪儿去了?

龙天楼道:“蛤蟆吵坑似的,烦不烦,等我见过贝子爷之后再说,谁知道贝子爷找我什么事儿?”

凌风道:“听说是皇上要见您!”

龙天楼为之一怔,道:“皇上要见我?”

说话间,九个人已进了内院,只听福康安的话声传了过来:“是天楼回来了吗?”

龙天楼一听就知道话声是从十五阿哥的书房里传出来的,忙应道:“是我。”

只听福康安着急地道;“快进来,快进来。”

龙天楼答应了一声,拦住铁奎等八个,飞步进了书房。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在书房里,龙天楼欠身为礼,刚一声:“王爷、贝子爷!”

福康安就叫了起来:“天楼,你究竟哪儿去了,害得我们找都没地儿找,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十五阿哥接着道:“天楼,听铁奎他们说,你从昨儿晚上就出府去了,根本没睡,你上哪儿去了?”

龙天楼道:“王爷,这不关紧要,容我稍待再行禀报,听说皇上要见我,是——”

福康安把话接了过去:“可不是皇上要见你?你不是给我派了个好差事,让我给你向皇上请个旨吗,我今儿个一早就进宫了,从早上磨到中午,没用,皇上说什么就不肯下这道旨,最后让我磨得没法子了,要见你,他要听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您没禀奏——”

“说了,都说了,可是他非要听你说,有什么法子!”

“皇上想什么时候见我?”

“本来我回来就要带你去,谁知你不在府里,这时候才回来,走吧,走吧,赶快走吧!”

十五阿哥道:“让天楼换件衣裳。”

福康安道:“还换什么衣裳,他又不是王公大臣,皇上不会跟他计较这个的,走,走。”

他拉着龙天楼出了书房。

铁奎等八个还在外头候着,一见福康安拉着龙天楼出来,忙迎了过来。

福康安一摆手道:“没空,我们要进宫去,少哕嗦!去给你们总教习备匹马去。”

那八个没敢吭一声,飞也似地跑了。

等福康安拉着龙天楼到了西院,两匹鞍辔鲜明的蒙古种健骑已经备好了,福康安二话没说,跟龙天楼一人拉着一匹,翻身上马,驰了出去。

出了十五阿哥府,龙天楼夹马追上,跟福康安走个并肩,道:“贝子爷,咱们哪儿见皇上?”

福康安道:“这时候皇上在中南海。”

龙天楼“呃”了一声道:“能不让大贝勒知道么?”

“没办法,他是皇上的近卫,谁见皇上都瞒不了他,知道有什么关系,他知道咱们干什么去了?”

这倒也是,大贝勒金铎是皇上的近卫,谁见皇上是瞒不了他,可是谁见皇上为了什么事,只要皇上不说,他也没法知道。

龙天楼没再说话。

福康安似乎急着赶路,也没心情多说话。

两个人双骑并辔,很快地到了西安门外,福康安还没到紫禁城骑马的份儿,龙天楼当然更不用说,两个人在西安门外下马,步行进入禁城。

禁城三海,以金鳌玉蛛桥为界,桥北是北海,桥南是中海,潞台以南称南海。

好在进西安门不多远,就是金鳌玉蝾桥了,桥为石造,宽两丈,长数百步,横跨于太液池上,栏楣皆镶以白石,雕以花纹,形象俱美,桥两端有巨大牌坊,就是“金鳌玉蝾”,在桥上就可见绿柳垂荫,荷叶满塘。

福康安带着龙天楼一阵急走,没多大工夫,到了一处,只见几间精舍座落在柳荫之中,精舍外几丈,隔不远就是一名带刀侍卫。

谁不认识福贝子?福康安带着龙天楼,通行无阻,直抵精舍之外,一名侍卫领班忙过来打千。

福康安道:“进去禀报,就说我带龙天楼来了。”

“喳!”那名侍卫领班打千而退,转身急入精舍,转眼工夫,那名侍卫领班偕同一名老太监步出精舍。

老太监过来见礼,道:“皇上宣贝子爷跟龙天楼晋见。”

福康安道:“带路。”

“喳!”

老太监又一礼,带着福康安跟龙天楼进了精舍。

精舍共是两进,后头一间面临太液池,敞轩似的,皇上正在朱栏内面对太液池坐着,似乎正在欣赏绚烂霞光,满塘荷叶。

老太监退了出去。

福康安趋前请安;“禀您,龙天楼到了。”

皇上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阴霾,也带着冷怒,两道不怒而威的目光,直逼龙天楼。

龙天楼平静而泰然,不慌不忙,趋前行礼:“草民龙天楼,见过皇上。”

清朝的规矩,汉臣称臣,满臣称奴才。

龙天楼是十五阿哥府一名护卫总教习,称臣不对,称奴才不愿,只好自称草民。

其实,以一个皇子府的护卫总教习,根本没有福缘上窥天颜。

可是龙天楼不同,他救过皇上,蒙皇上颁赐玉佩,皇上爱才,把他拉在十五皇子身边,又有贝子爷福康安跟他惺惺相惜,当然就例外了。

龙天楼恭谨一礼。

皇上报以冰冷:“听说你办案办到金铎身上去了?”

龙天楼从容道:“您明鉴,是案情的牵连,不是草民斗胆。”

“究竟怎么回事?说。”

“是。”

龙天楼从进十五阿哥府的前夕被袭击说起,说八护卫中诈,说夜袭清真馆,说马回回之女惨死,说生擒阴桧,一直说到了收留马回回。

静听之余,皇上脸色无任何变化,一直等到龙天楼说完,他脸上的怒色却增添了三分:“就凭这,你就要动金铎。”

福康安道:“您以为还不够么?”

皇上沉声叱道:“你不要插嘴。”

福康安脸色为之一变。

龙天楼道:“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太过神秘,只有大贝勒知道他是谁,您以为该怎么办?”

“只凭—个市井江湖人一句话,你就相信?”

“草民不敢说信不信,但知道真假的最好办法,就是查问大贝勒。”

“你知道不知道,金铎是什么身分,你是什么身分?”

“草民很清楚,所以才斗胆请贝子爷代为请旨。”

“还好你懂得请旨,还好你没有贸然行动,大清国自立国以来,还没有一个百姓动皇族的。”

“草民知道,处理皇族事,自有宗人府。”

“你既然知道,还要请什么旨?”

“草民以为,至少该让皇上知道一下。”

“现在我知道了,我不能相信一个市井江湖人,而不相信皇族。”

福康安要说话。

皇上道:“不要插嘴,你要是能说得通,我早就下旨了!”

确实如此,福贝子只有把要说的话忍了下去,可是脸色相当不好看。

惯了,他不怕皇上把他怎么样,皇上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龙天楼淡然一笑道:“如果您这么说,那么草民斗胆,请您收回成命,把已经下的旨撤回去。”

皇上道;“我从来没下过旨,收回什么成命?”

龙天楼道;“您健忘,曾记得草民头一次晋见的时候,当面禀奏,承王爷已经下令,就此停办这件案子,而您却指示草民,皇家不容有这种事,命草民继续办下去,君上的交代,不是圣旨是什么?”

皇上呆了一呆,道:“那时候我没想到会牵涉到金铎。”

“您圣明!”龙天楼道:“草民斗胆,假如某件案子,因为牵涉到皇族,就得停办的话,那么民间的各种大小案子该怎么样?”

皇上脸色一变,道:“百姓毕竟是百姓,皇族毕竟是皇族,我不能让天下百姓看笑话。”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假如您不偏袒,草民以为,天下百姓绝不会以看笑话的眼光看朝廷。”

皇上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准动金铎,就是不准动金铎。”

福康安忍不住了,道:“老爷子——”

皇上怒拍座椅扶手:“我叫你不要插嘴。”

福康安脸都白了,一点头道:“好,我从此不说话。”

他转身要走。

皇上大喝:“站住!”

福康安停了步,但没转回身。

龙天楼淡然道:“皇上对皇族,一向是够容忍的,贝子爷何必为个百姓,非惹皇上生气不可?”

皇上怒喝:“龙天楼,你敢——”

“皇上!”龙天楼截口道:“草民说的是实情,您圣明,不该是位怕听实话的君上。”

“你——”

“草民以为,大贝勒是皇族,承王爷也是皇族,他的女儿海珠格格当然也是皇族,为大贝勒而能不顾承王爷父女,皇上这么做,会让承王爷心里有什么感受?”

“他有什么感受,他原就不让再办下去了。”

“这是实情,但是如果您能下旨让这件案子办下去,一旦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救回了承王爷的亲骨肉,草民以为承王爷绝不会埋怨您!”

“你知道不知道,金铎是我的近卫?”

“草民清楚得很,但是草民更清楚,您的近卫今天能欺君罔上,做出这种大不韪的事,他日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何况,皇族之中,值得您信赖而拔擢为近卫的人,并不只大贝勒一个。”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准还是不准,你出宫去吧!”

龙天楼双眉微扬道:“草民这就跪着出宫,但是临出之前,有件事必须奏明。”

“你还有什么事?”

“不管您准不准,草民就此请辞十五阿哥府总教习职务。”

福康安一怔。

皇上也一怔:“你这是干什么?”

“草民还我本来,恢复百姓身分,做起事来方便些。”

福康安唇边泛起轻微笑意。

皇上惊声道:“你想干什么?”

龙天楼道:“草民忝为武林侠义,有些事不能不管。”

皇上道:“你敢——”

“皇上,武林中人是不屈于威武的。”

“你——武林中人就能不服王化?”

“武林中人怎敢不服王化,但是遇有不平事,他们的一套法则是,血溅尸横,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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