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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一心人·越国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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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
  附:【】版权归原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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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愿得一心人·越国篇
作者:长安佛狸

羽歌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一双细长的眉,不施粉黛的脸丽得惊人,她抓住他的袖子,轻声问道:“当年的我,你喜欢吗?”
宋斐一向擅长于擅长于掩藏自己的心思,可是这回却紧紧地握住手,任凭记忆的闸门就在那句话下缓缓打开,那年她就站在琼花树下攒着笑问着他郎君是否喜欢。
可是当初他是怎样回答的?
哦,他转身离开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生生错过了她,错过了那么多年。
他看着她的眼睛,坦然承认:“喜欢。”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阴差阳错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羽歌,宋斐 ┃ 配角:萧殷,阿福 ┃ 其它:


☆、皑皑天上雪

?  小时候,教坊的容姑总是教导她们:“作为教坊司的歌姬,你们生是汉宫的人,死也是汉宫的魂。一生一世,都只能是君王的女人。”
  那个时候容姑正年轻,貌美如花,杨风扶柳的身姿是教坊司最当红的舞姬,是羽歌的师傅。
  在羽歌的记忆里,她的娘亲不过是一个命薄如纸的越国女子。
  越国在诸国中实力最弱,能让世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它能歌善舞的越女。各国歌女中以越女的身价最高,可是漂亮的女子往往福薄。比如,每每打了败仗,越国便会向战胜国进献大量绝色的越女,而羽歌的母亲便是在那种情形之下被卖到了南夏。
  命薄如纸,薄命如斯,她的娘亲唯一教给她的便是那首白头吟。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所以,羽歌仰着娇嫩的脸倔强地看着容姑姑,不服道:“为何我们只能是皇宫的女人?君王有那么多女人,为何还如此不知满足?”
  她第一次问这句话是在刚入教坊的时候,容姑姑摸摸她的脸,似是怜悯似是嘲讽地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她第二次问这句话是在她进教坊的第二年,容姑姑让她倒立了一个时辰。
  此后每当容姑姑教训歌姬时说到这话,羽歌凭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倒立的时辰也是逐渐加长。
  一般人若是罚了两遍大多都会长个记性,可是她这个人,罚了也是不长记性,又或者,是因为骨子里天生的倔强。
  教坊大多捧高踩低明争暗较,每当这个时候平日里便嫉妒羽歌容貌的其他舞姬就会站在远处幸灾乐祸地笑。
  一向与羽歌交好的小太监阿福悄悄来看她,苦口婆心地劝她说,“羽歌你就别顶撞你师傅了,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君王的女人就君王的女人吧,你看看我,我还算是君王的男人呢,咱们就服下软别跟你师傅犟了,好不好?”
  羽歌顶着脑袋充血后红艳艳的一张脸,看着倒阿福白净如玉的脸庞,倔强说道:“凭什么我们注定一生一世都只能是汉宫的人,君王都有那么多女人了为什么连我们都要是他的人?阿福,难道你没听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话吗?”
  她自出生起便继承了越女中最好的倾城容颜,却也继承了她母亲临死时的遗憾与执念。
  阿福比她进宫的时间还早,既没有读过书也不喜欢读书。但幸得长得一副好皮相,可就是因为一副好皮囊被其他小太监联合起来欺负,性格怯懦胆小,便只有羽歌常常替他出头打架。
  阿福摸摸脑袋,老实说道:“我确实没听过。”
  见羽歌将两条腿放下来便知道时间到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包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轻车熟路地塞给羽歌说道,“早就知道你会被罚,只剩下一个馒头,你赶紧吃吧,别给其他人看见了!我先走了!”
  “知道了!“羽歌接过包裹,冲他挥挥手,说道,“阿福,你小心点!”
  羽歌咬着手里的馒头,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小小的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着些大胆的东西。
  她为了活下去被人卖进了宫,但是她想离开这座牢笼。
  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想去回到母亲口中她从未踏足过的故乡。
  她想找到一个人,愿意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骨成灰不相离。
  夏日里的蝉歇斯底里,但羽歌的听力一向很好,便能从喧嚣的夏夜里分辨出一抹细细的抽泣声,夹杂着抽噎,时断时续。
  羽歌常听宫里的老人说皇宫里埋葬着不知有多少红颜枯骨,那些冤魂白日里被压在汉宫地下,到了夜间便冒出来或诉说冤屈,或勾魂索命。
  那些老嬷嬷说的那般煞有其事,而她的好奇心就像是一棵芽深深扎在心底,在那个夏夜的抽泣声里迅速地抽芽。
  羽歌紧紧地抓着手里的馒头,像是克服着心里的恐惧,顺手拿过放在壁上的宫灯提着,猫着腰朝抽泣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探过去,穿过月光溶溶下斑驳摇曳的竹林,终于,在一棵巨大的琼花树下找到声音的源头,尚且单薄的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中,发出抽泣声——不是鬼魂。
  羽歌悄悄走到那个人身前,打量了片刻才惊觉是个穿着侍卫衣装的少年,环着腿的双手不知道拿着什么却有白色的细穗杂乱纠缠地垂落下来,让羽歌想起了临死前的蝴蝶奄奄一息的翅膀。
  些许是他太伤心,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羽歌出声问道:“你在伤心什么?”
  少年猛地抬起头来,月色下的棱角分明的脸,眉眼浓烈似被墨浸染过却无端被泪水染得温存。少年这才发觉出声是个小宫女,提着六角的宫灯,盈盈站在他身前,有大朵的琼花从树上落下来,盈盈落落,让人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他侧过脸慌忙地用袖子蹭了蹭泪痕斑驳的脸,但表情却已是如常,除了那双微红的眼睛,紧紧绷着的嘴角,月光下侧脸平静得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无懈可击。
  羽歌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的帕子,塞给他让他擦脸,懒懒地笑问道:“小哥哥,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的眼神一向尖,看见那少年隐藏在阴影里的半边脸明显有五掌印,身上的侍卫服上好几个灰色的脚印灰啦啦地停在上面。
  “没有。”少年微微抿着嘴,重复了一遍,“没有人欺负我。”
  羽歌的倔劲又犯了,穷追不舍:“那你哭什么?”宫里的人是不敢随意涕泣,若是冲撞了贵人被人认为晦气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少年看着手中帕子,小麦色的脸像火烧一般的红,他嗫嚅道:“我摔了一跤,却没想怀中的排笙被……被我弄断了。”
  羽歌瞅了眼他手中的排笙便知晓他在说谎,她教坊中学舞已经有了些年头,虽不是精通乐器但也知晓一二,月光下那两半青翠色的断口分明完整,她撇撇嘴:“你压得可真整齐。”
  少年的嘴角抿得更紧,良久,溢出一丝苦笑摊开手看着断成两半的排笙,欲言又止:“这是我爹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但傅将军说这是玩物丧志,就拿他的刀——”
  羽歌看着身前这个少年,不知为何,心里不知从哪里涌出一种叫同病相怜的心疼。
  她低下头看着少年手中的玉管排笙,比其他的笙箫乐器都要做得小巧玲珑,似模似样地点点头说道:“这么好的成色,可惜了。”嗓音软软带着甜糯和不谙世事的天真,眉眼中却是天生的三分狡黠,
  少年一听她的话,低着头紧紧皱着剑眉,羽歌拿起宫灯往教坊回跑去,边跑便回头,说道,“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少年抬起头,黝黑的眼眸中带着微微的惊愕,看着女孩跑着离开,轻巧的步伐依旧惊起零落在地的琼花,层层叠叠,皑皑若雪。
  果然,羽歌带着几样东西再次出现在少年面前时,白瓷一般的脸上似染了一层胭脂,她将宫灯随手挂在琼树的枝丫上,“把排笙给我,我帮你把它粘上。”
  少年也不是没有粘过,只是并不能维持多久,但他也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将排笙交给羽歌。
  羽歌拿出打开瓶瓶罐罐,小心地用毛笔蘸着胶水往断口处涂抹,“小哥哥,你叫什么?在哪里当差?”
  “宋斐,永安宫侍卫,”他看着断口处被沾上胶水风干后竟然纹丝不动,心中暗暗惊讶,“你呢?”
  羽歌小心地放好胶水,这是她从教坊中修理乐器的地方偷偷拿出来的凝胶,自是同寻常的胶不同,她头也不抬,“我叫羽歌。”仔细地看着裂缝,覆在翠绿通透的排笙身上,就像深入刻骨的疤痕,又像在平静的绿湖中深深划开的波纹,带着诡异的美。
  她理顺挂在一旁的流苏穗子,这才递给宋斐,笑,“粘是粘上了,但也不知能不能用,你试试看?”
  宋斐珍重地拿过,用袖子揩了揩,放到唇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果然,悠长的音色便从笙中流畅地泄出来,流入心扉,“谢谢。”
  “你会吹曲子吗?可不可以给我吹一首曲子?”羽歌开心地托着腮,两眼明亮。
  看着她天真地模样,宋斐唇畔是温和的笑,重新将笙放在唇畔,十指按住孔,如流水般潺潺的旋律便从那短笙中流出来,微风吹得树上的琼花微微摇动,婆娑的身姿似是应和少年的笛音。
  羽歌先是认真听了一会儿,记住了旋律后便站起身,嘴角带着天真的笑意和狡黠的弯度,伴着少年的乐音起舞,脚步踩着笙曲的乐点,小小的手比成芙蓉花的样子。
  溶溶月光笼罩中,昏黄的宫灯下,像一只白色的蝶飞舞在盈盈落落的琼花之间,又像无尽夜色中破土而生的含苞枝丫,虽稚嫩却清丽。
  “你吹的真好,以后能为我吹笙练舞吗?”羽歌开心地转着,问道。
  宋斐吹着短笙,看着她起舞时开心的模样,黝黑的瞳仁里也带着笑意和暖,心里仿佛破开一条口子如同他手中的短笙,却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找不出路口,蠢蠢欲动却被禁锢。他放下短笛,淡淡笑,点头说道:“好。”?

☆、皎皎云间月

?  “一二三,身体要软,动作要柔。”容姑姑拍着掌心,一下一下当作舞姬的节奏,嘴里说着指点的话。
  匆匆五年过去,岁月并没有在容姑姑的模样中留下痕迹,变化的,则是她正指导的舞姬们,从当年小小的女孩,到如今眼波横流,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女子。
  每个教坊司的女子没有不想出人头地的,若是不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便只有孤老宫中的结局。
  更何况,当今君上少年即位,俊美潇洒,后宫正值扩充之际,对比鲜明的结局让教坊司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无形的硝烟,虎视眈眈,明争暗斗。
  相比起争宠夺利飞上枝头,羽歌更醉心于练舞,始终坚持着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心愿,虽说暗地里不知被嘲笑过多少次缺心眼,但因容姑姑偏爱的缘故,总算在风起云涌的教坊司里平安地有了一席之地。
  容姑姑满意地点点头,半是嘱咐半是警告地说道:“练得很好,今晚陛下会在前殿摆宴为远道而来的燕国使者接风洗尘,排练了这么久,我希望到时候不要出现任何的差错。若是冲撞了在场的任何一个贵人,有你们好看的。”
  羽歌和其他舞姬们一同福身,乖巧说道:“奴婢知道。”
  前殿,羽歌抿嘴,那阿福和宋斐她应该都可以见到了吧。
  “你在笑什么?”绿芙看着羽歌,哼了一声说道,“你可别太开心得太早!若是出了差错,可是丢师傅的脸!”
  教坊司有很多个姑姑负责教学,若说整个教坊司能算容姑姑正经弟子的话,便两个羽歌和绿芙两个人,两个人在教坊中都是最最拔尖的,其他的人都说绿芙以后许是要当夫人,羽歌则是接容姑姑的位子的,多么和谐的组合——但却不想两个人气场不合,见面就要打嘴架。
  羽歌也哼了一声,朝她办了个鬼脸,“你姑且先担心下你自己吧!”绿芙却反常地没有反驳回来,而是随着大家一起出去,临走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燕国使臣到来,于南夏是件不尴不尬的事情。
  毕竟两国的关系都那样不尴不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羽歌还是如愿以偿地看见亦步亦趋跟在舍人队伍中鹤立鸡群的阿福,和三年前因舍命救下萧殷而成为他身前红人的宋斐,觉得甚是十全九美。唯一不美的是宋斐,他看见她跳舞时只是微微点点头,表情波澜不惊,标准死人脸。
  跳完舞后,众人已是酒酣耳热,羽歌她们刚要回去却不想被掌事的舍人拦住,说道:“姑娘们留步,想必来之前你们的姑姑已经告诉你们,新客远道而来殿上人手不齐,让姑娘们委屈一下,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陪着斟酒说话。”
  说着,浑浊而又精明的眼神扫过她们身上,最后停留在羽歌身上,像是针扎一般,看得她莫名其妙。
  其他的歌姬像是早已知道串通好一般,看好戏一般看着羽歌,掌事的舍人见羽歌一副摸不着头脑无动于衷的模样,微微伸出手握了握手心,见她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终于恼羞成怒一甩袖子:“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道:“是。”
  绿芙走过她身边时,脸上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看得羽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客人请用。”看着那油腻的嘴脸和那贪婪的眼神,羽歌忍住心里翻滚的恶心,勉强笑着为他添了一杯酒却不想执酒的手被那大汉生生扯住,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嘴畔是暧昧和好se 的笑容。
  羽歌脸刷白了三分,再也挂不住笑容,想要抽回手却只能被牢牢抓住,下巴被那人牢牢抓住,似是打量货物的眼光,语气中带着轻蔑,“这就是你们南夏送给本使的礼物?呵,果然还是有几分姿容。可本使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己几分姿色就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女人!对于这种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
  尚未说完,他哼了一声拿过酒樽捏住羽歌的下巴便要往她嘴里灌。
  羽歌又惊又怒,使劲向外推搡着面前的使者,却发现笙歌乐舞的大殿上根本没有人注意这里,又或者对动手动脚的场面习以为常。
  宋斐垂下眸子,转过身拱手对萧殷说道:“陛下,歌舞乐音总不过是靡靡之音,如此待客恐会让远道而来的使者不能尽兴,微臣斗胆,请以军法行酒令,助兴取乐。”
  坐在殿上的萧殷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大殿上纸醉金迷酒酣耳热的景象,轻笑:“去吧,你可别丢寡人的脸。”
  “诺。”宋斐单腿着地,掷地有声。
  得了萧殷的许可,殿上伺候的宫人连忙撤下大吕黄钟换上角觞引泉,汩汩泉水被一层接一层地流入角觞中,其音色叮咚,带着天生的风骨,带走几分大殿中的脂粉靡香。
  宋斐解下平常惯用的剑而选择比一人还高的红缨枪,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一般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央,剑刃一般锋利带着生生破开的沉默肃杀。
  众人都不由得停下推杯换盏的动作看向他。
  待竹帘后的琴师拨弄第一根琴弦时,宋斐一直垂着的眼才抬起来,手掌抵住身边的□□,五指旋转而握,骨节分明。
  琴音合着流水叮咚声带着铿锵杀伐之意,宋斐一手□□惊起一路花间纷乱却配着乐音分毫不错,玄衣铠甲,墨色披风,黑发随着动作而张扬带着无言轻狂引得众人叹为观止。
  如此行酒令,以音为准,以枪为令,音止时枪锋所指之人若是答不出来便被罚酒一杯,在贵族游戏中很是受欢迎。
  红缨翻飞,随着风声呼啸而至。
  羽歌惊得呼吸停滞,竟挣脱了那使者如铁箍的手。她看着眼前这根红缨枪,枪尖指着一直纠缠她的使者,不知为何,心里似是吃了颗糖一般甜。枪口处堪堪停在那使者的鼻梁前,被惊起的花瓣黏在枪尖,越发娇艳。
  那使者又惊又怒指着宋斐斥责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他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到他鼻子前的枪尖,哪里还顾得了什么美人。
  羽歌趁着混乱溜到安全的地方,转过脸冲宋斐眨了眨眼睛,张大嘴巴无声说了句‘多谢’。
  宋斐看也没看她,只是嘴角漾起淡淡的纹路却是与刚才铿锵凌厉不同,他收回□□,淡淡说道:“使者大人严重了,大人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但所谓入乡随俗,也需遵守游戏规则。”但□□点地,看架势是使者若是不喝酒那把□□又会重新指着他的鼻子。
  那使者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下。
  宋斐行了个礼,重新回到大殿中央开始舞枪,觥筹交错的场面将刚才出现的不愉快很快遮过去。那使者不满地哼了一声,要求倒酒时才发现刚才还在的美人早就不见了。
  月上中天,前殿的笙箫欢杂早已去了干净。
  羽歌坐在石槛上蜷着膝盖等着宋斐,背后靠着琼花树,手托着腮看着满树琼花,想着在宴会上他故作正经的神情,嘴畔便抿成开心的笑意。
  她站起来,手伸出水袖捏成芙蓉的形状,不同于和其他歌姬一同排练的舞,这是她自己编的,为白头吟而作,是她想要以后跳给心上人看的一支舞。
  “皑皑天上雪,皎皎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月白色的水袖缓缓铺开,映着琼花皎皎,白瓷一般的脸,眉眼中是浑然天成的妩媚,笑颜中却带着天真明丽。
  站在琼花树后的萧殷看着停下动作似是在苦思冥想的羽歌,原本他只是在散了席后出来散步,无意撞见羽歌的舞,便出声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羽歌一惊,回过头看见站在琼树下的男子,带着常年沉淀下来的上位者威严的气势,只一瞬便认出他来暗道遭了,急急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像只受惊的小鹿一声不响地匆匆逃开。
  萧殷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哑然失笑,问身边的人道:“寡人有那么可怕吗?那舞姬竟然吓成这样,没想到只是出来散步便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女子!你们说,寡人真的那么可怕,让她吓成那个样子?”
  一直伺候萧殷的王舍人,摇摇头,不悦地说道:“那女子忒也没有规矩了,见到陛下不仅不行礼还逃了去,定是要重重责罚的。”
  身处暗处的宋斐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剑柄,垂下眼眸波澜不惊的表情,“许是见到圣颜,一时无措,陛下勿怪。”
  “她就是刚才晚宴里燕国使者吵着要的女子吧!宋斐,知不知道那舞姬叫什么名字?”萧殷抚摸着手里的扇柄,走到刚才羽歌跳舞的地方,捡起一块雪帕,上面用针线绣着一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算得一手好字。
  宋斐看着萧殷手里的雪帕,任凭黑色的瞳仁中风起云涌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良久才回答道:“微臣不知。”
  萧殷摆弄着手里的那方帕子,满心喜爱的样子,也不知听见他说的话没有。
  萧殷将那方雪帕收入怀中,似是心情甚好的样子,摆手说道:“寡人想独自走走,你们就别跟着了。”
  王舍人自萧殷走后,似是和宋斐说又似自言自语:“瞧那神情,陛下许是看上那名舞姬了。”转过身哒哒地也走了,不知要干什么。
  宋斐面无表情地走到那可琼树下,满是薄茧的手心抚上琼树苍老斑驳的树皮,动作温柔如同情人的呢喃,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出现一个小小的弧度,他抬起左手,手心朝上便接住了一朵落下的琼花。?

☆、闻君有两意

?  没过几日,羽歌便被教坊司的尚宫大人叫去,传达意思的容姑姑踯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跟我走吧。,记得,到时候别乱说话。”
  容姑姑牵着羽歌走到大堂,尚宫大人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和容姑姑一起行礼的羽歌,对着身旁的王舍人问道:“可就是她?”王舍人眼睛一亮,冲着尚宫大人耳语几番两人客气几句他便离开了。
  李尚宫年逾四十可却是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容姑姑大不了几岁,虽说教坊司中的女子没有一个相貌平庸但那份夺人的气势通常使人忽略尚宫的美貌,而是记住她的身份和一丝不苟的板正。她站起来走到羽歌面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片刻,“果然是个美人,你叫羽歌?”
  羽歌福了福身,“谢尚宫大人谬赞,奴婢便是羽歌。”
  李尚宫微扬下巴,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找你来便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教坊中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只要你进了陛下的后宫,那么整个教坊司就都会是你的后盾,到时,你一个小小的歌姬成为娘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羽歌跪下来,说道:“奴婢福薄,恐无法担任如此重任。”
  李尚宫笑道:“你放心好了,刚才来的王舍人便是专门过来告诉我,陛下似是喜欢你,咱们教坊司的女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皇宫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想当陛下的女人享尽荣华呢?”
  此话一出,容姑姑便有些绝望地闭上眼,似是料到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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