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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辔红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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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湖一扇雕花长窗呀地开启,显霹出半身绝色丽人,明眸皓齿,芙蓉双眉,却眉梢微锁,泛出淡淡衷愁。
忽同身后传来一声娇唤道:“小姐。”
丽人缓缓转面四顾,只见一个青衣俏丽稚婢提着一只食盒,柔声道:“秋萍,放在桌上吧!”
秋萍娇笑道:“魏大司务今晨精制两样点心,说是小姐从来不曾吃过的,须趁热进口,冷了味道便差啦!”
绝色丽人展齿嫣然一笑道:“真的吗?魏大司务手艺太好,难怪老夫人不舍,几次请辞,均被婉言慰留。”说着盈盈地走向桌前,提开了土层食盒,只见两色点心,一是蓝色碧翠,形同梅花,清香扑鼻,另一碗珍珠似的粉红透明丸汤,不说好吃,就光瞧这色彩便逗人喜爱。
秋萍道:“一是荷叶莲沙饼,一是松茸珍珠丸,魏大司务说,保管小姐明晨还嚷着要吃。”
丽人玉面淡淡红晕薄嗔道:“魏大司务老是把我看作小孩一样。”
秋萍道:“他这么大年纪,当然把小姐视同三岁孩童了。”
丽人伸出纤纤玉指捏一块荷叶莲沙饼浅尝一下,只觉芳腴可口,沁人心脾,不禁赞了一声“好。”
秋萍望了丽人一眼,道:“小姐,听说岛上闹得惊天动地,你可知道么?”
绝色丽人正是瑶池仙子秦丽琪,闻言柳眉皱,道:“这几日清净幽寂的瀛海山庄平添了甚多武林凶邪,你知道我顶厌恶这些人,索性来个不闻不问,我怎知道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秋萍道:“听说昨日傍晚来了一位飞鹰帮香主童骏骐,此人年岁极轻,仪容出众,老爷对他款待甚厚,引往晚菊轩住下,怎奈群雄不容,恃强暗袭,那童骏骐剑毙了两人逃逸无踪,老爷断定童骏骐必还藏在荷叶渚上,搜捕终夜无着。”
秦丽琪只淡淡一笑道:“风闻飞鹰帮有这么一个童骏骐香主,武功甚高,仗着一柄稀世宝刃‘射阳’剑威名卓著,在飞鹰帮内担任外刑堂香主,其人狠辣歹毒,行事稳健干脆,不露一丝痕迹,但并非如你所说的那么年轻。”说着又是嫣然一笑道:“这不关我之事,你去看老夫人起身了未。”
秋萍应了声退出室外。
秦丽琪似喜尝到这荷叶莲沙饼,食到第三个时似觉内心有物,不禁一怔,凝视之下,赫然一小纸团揉在饼心内。
她心细如发,情知必有蹊跷,展阅一下,面色微变,忽见秋萍匆匆走入,道:“老爷子过来啦!”
门首已现出七海神龙秦锡寿高大身形,迈入室中,宏声笑道:“琪儿,这几日感觉如何?”
秦丽琪早将纸团塞怀中,盈盈立起裣衽,暗笑道:“母亲疗治手法委实高明,再有两日便或复原了。”
七海神龙秦锡抚须大笑道:“你母亲的能耐,不但是你,就是为父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咧。”
说着目光一巡,微笑道:“这幢厅潮阁真是人间仙境,如非是你爱住这儿,为父早就搬过来啦。”
他慢慢踱向窗口,望了一望,转身笑道:“琪儿,你用早点吧,为父尚要去见你母亲。”说罢疾奔如飞出室而去。
秦丽琪目送其父身形消失后,向秋萍笑道:“这点心可口味腴,你去唤魏大司务来。”
秋萍笑应了声走去。
秦丽琪目凝窗外连天碧波,心底不禁泛起无限的涟漪,喃喃自语道:“魏大司务为何认识霍文翔,莫非他也是武林人物么?”脑中涌起霍文翔潇洒俊秀身形,盏茶时分过去,秋萍巳领着魏大司务进入“厅潮阁”。
魏韶躬身笑道:“小姐有何吩咐?”
秦丽琪嫣然露出妩媚笑容道:“魏总管,我要问明这荷莲抄饼做法。”说着目光转注秋萍道:“你去北村何老三家中后园,摘一篮新鲜甜枣来。”
待秋萍离去后,秦丽琪面色一寒,目光如挟霜刃般逼射魏韶面上。
魏韶无所惧,神色威肃道:“不瞒小姐说,老朽昔年也是武林人物,但避仇遁迹,托身在瀛海山庄。”说着,目光中神光一黯,徐徐叹息一声,接道:“老朽已是七旬外年岁,恢心世事,身同枯木,风烛残年,去日无多,但目下江湖蕴酿着一场血腥浩劫,却由不得老朽不忧虑。”目注了秦丽琪一眼,又道:“老朽深知小姐性情,兰心慧质,孤芳自赏……”
秦玉琪嗔道:“魏总管,你为何说这些题外之言,我还没问你呢!”
魏韶右手一摆道:“小姐有所不知,听说有位带剑少年独自一人驾舟拜庄,自称霍文翔应小姐之约而来,庄主受韩梦云所惑,说霍文翔是飞鹰帮童骏骐托名,心存图谋而来……”
秦丽琪神色微变道:“方才庄主已来过,怎不向我提及?昨晚之事我已有耳闻,但不知是霍文翔。”继而鼻中怒哼一声道:“我去问韩梦云详情。”
魏韶忙摇手道:“小姐千万不可操之过急,韩梦云坚指是童骏骐,事无佐证,小姐无法直指其非,何况老朽意料,韩梦云必心情叵测,万一激起巨变,肘腋之害,祸患无穷。”
秦丽琪目露忧容道:“听说霍文翔逃匿无踪,魏总管必知他匿藏之处,是否可以见告?”
魏韶心中一惊,暗道:“这丫头果然料事如神。”干咳一声道:“霍少侠星标玉立,气宇不凡,他日必不可限量,冠冕武林无疑,问题是小姐真心爱他么?”
秦丽琪料不到魏韶问得如此露骨,不禁飞红小颊,怒嗔道:“魏总管,你说话太放肆了。”
魏韶正色道:“兹事重大,关系霍少侠生死安危,老朽不得不直率置言。”
秦丽琪低垂粉颊,沉吟有顷,深知魏韶之言是实,柳眉微紧道:“魏总管胸中必有卓见,如蒙赐告,当感谢不尽。”她说得异常委婉得体,弦外之意无异自承喜爱霍文翔,却丝毫不着痕迹。
魏韶道;“小姐与霍少侠相知甚深,霍少侠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他似有难言苦衷,并未明言。”秦丽琪眉泛朝霞,娇羞不胜道:“据我所知,他似是北斗令阎鹏展老前辈嫡传高足。”
魏韶不禁哦了一声道:“老朽怎不料及此,委实老眼昏花”继而面色一变道:“飓风起于微末,如老朽推测不差,此事必酿起武林巨变,容老朽推测其严重后果……”说着忽施展蚁语传声,只见他嘴唇牵动,足足约有一顿饭光景。
秦丽琪面色连连变色,目露惊愕之容。
忽魏韶目中神光泛出杀机,蓦然回身,朝东向窗外疾飞而出,势如急弩离弦。
秦丽琪似为魏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惊不禁呆得一呆,但魏韶挟着一个黑衣瘦小汉子掠返室中。
那黑衣瘦小汉子为魏韶挟住臂力勒得痛澈心脾,面色惨白,鼻中溢出丝丝腥红鲜血。
魏韶低喝道:“匡三保,你为何人所差窥视小姐举动。”
匡三保料不到魏韶竟身怀卓绝武功,又深知小姐貌美如花,惩治异己手段却狠毒无比,颤声道:“小的奉韩师爷之命行事,身不由己,望小姐恕罪”。
魏韶目注秦丽琪道:“老朽所料如何?”伸臂出掌一按匡三保前胸。
匡三保立即心脉震断,横尸在地。
秦丽琪诧道:“还未问明其中阴谋,为何将他击死。”
魏韶道:“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这瀛海山庄内,显然有不少飞鹰帮卧底奸细在内,不仅韩梦云一人。”说着挟起匡三保尸体,掠出窗外身形疾杳。
瑶池仙子秦丽琪只觉一股无名的惆怅泛起心底,微喟了一声,迈步姗姗走下了厅潮阁。
花林小径中飘然走来韩梦云,见着秦丽琪抱拳微笑道:“姑娘早!”
秦丽琪嫣然一笑道:“韩大叔,那飞鹰帮童骏骐搜捕可有些线索了么?”
韩梦云笑道:“原来姑娘巳知情,在下务使不要惊扰着姑娘……”
“如此惊天动地之事,怎可瞒得纹风不漏。”
韩梦云察觉秦丽琪并无不怿之色,知她所闻不过一鳞半爪,心下略宽,答道:“据在下料测,童骏骐尚藏在岛上,谅他胁生插翅也难逃脱。”
秦丽琪望了韩梦云一眼,叹息一声道:“此举似属不智,将为天荡湖带来一场祸劫,童骏骐以礼拜庄,我等岂能慢客,家父为何轻信凶邪危词所惑。”
韩梦云神色微变道:“在下也曾相劝庄主,怎奈群雄百口俱指童骏骐实为大佛寺祸魁,庄主亦难忤公论,不过庄主威望海内,谅飞鹰帮不敢轻启衅端。”
秦丽琪娇笑道:“韩大叔才华久负盛誉,家父倚畀为左右,谅成竹在胸,我自难妄加议论,不过飞鹰帮非等闲人物。”
这句话无异巨石坠潭,令韩梦云心神大震,道:“如此说来姑娘已探出飞鹰帮主真正来历了。”
秦丽琪察觉韩梦云神色有异,知魏韶之言不虚,不禁胸中升起一腔怒火,却又强自压抑下去,淡淡一笑道:“我若知道,他亦难担飞鹰帮重任,我还要去家母处省视,韩大叔你请便。”衣裙飘飘迳自走去。
韩梦云面色惊愕,秋风瑟瑟,只觉侵衣生寒,目送秦丽琪远去的身影,目中不禁泛出惘惑神色……
第 五 章 烟波江上使人愁
一幢精舍筑在翠竹云林中,门上横立一匾,草书“般若庵”。
字体龙翔凤舞,笔力苍劲,似为名家手笔。
天魔女罗银姬昔年纵横江湖,辣手无情,武林中人无不惮忌敬畏,不知为了什么。罗银姬十五年前突皈依佛门,一代魔道煞星竟从此与江湖绝缘,亦不过问七海神龙秦锡寿所作所为。
庵内隐隐传出清磬梵呗之声,禅课犹自未毕,瑶池仙子秦丽琪疾如风般掠至般若庵前。
只听一声刺耳低声喝道:“庵主禅课未毕,什么人胆敢妄入竹林,是不怕死了么?”声如鸱声,令人毛发坚立。
秦丽琪道:“卫婆婆,是我。”
庵内忽现出一白发披垂老妪,长样奇丑,手执一只蛇头铁拐,一目已眇,面色冷漠的道:“姑娘,不可惊扰庵主禅课。”
秦丽琪嫣然一笑道:“这个我知道。”身形疾掠而入。
卫婆婆竟不及阻拦,摇头轻叹一声道:“这孩子真是……”
须臾,只见七海神龙秦锡寿快步如飞迈入般若庵中,宏声大笑道:“夫人何事召唤于我?”
一眼望去,不禁一怔。
原来禅堂上端坐的布衣中年美妇面色如罩秋霜,眼神竟然寒冷如冰,一旁侍立的其女秦丽琪意也无视其来,心下已料到了几分,知一场口舌之争已难免。
天魔女罗银姬冷笑道:“你做的好事。”
秦锡寿故作痴呆,诧道:“我做了什么事?莫非为了飞鹰帮香主童骏骐。”
罗银姬冷笑道:“你明白就好,此人以礼求见,自称霍文翔应琪儿之邀而来,为何诬指为童骏骐,加以暗算狙击,传扬开去,你这天荡湖主颜面何存?”
秦锡寿长叹一声道:“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蟠冢一怪景启鹤自称八年前亲眼目击要命郎中端木长春陈尸于巫山仙女庙前,怎还有传人,霍文翔于江都拜见万胜刀俞云彤时,曾持函求见,说是奉其师之命,不言而知心存诡诈……”
罗银姬冷冷说道:“有道是亲眼得犹恐是假,你耳闻就信以为真,你常自诩有知人之明,那霍文翔是个淫邪之徒么?”
秦锡寿不禁一呆,脑中浮现霍文翔身影,只觉霍文翔丰神如玉,翩翩不群,委实不似奸妄淫邪……”
罗银姬冷笑道:“我看你是愈来愈老悖昏花,就算霍文翔是童骏骐,来此有何图谋,倘谓垂涎琪儿美色,藉翩翩年少以作进身之阶,为何四年来未作此妄念,反在纷敌惊扰,群情愤激之际犯险一试,你道飞鹰帮主真是寻常庸智之辈么?”
秦锡寿闻言不禁恍然大悟,跌足自责道:“贤妻之言洞察入微,我怎不见及此,贤妻有何卓见,我当洗耳恭听。”
罗银姬冷冷笑道:“事虽铸成大错,但亡羊实牢犹未为晚……”略一沉吟,又道:“霍文翔自称格毙童骏骐之言显然可信……”
秦锡寿道:“这点我有疑问,霍文翔杀死童骏骐夺其‘射阳’剑,他无异飞鹰帮眼中之钉,飞鹰帮耳目众多,安得不紧加追杀,除之后快,却任他安然奔向我天荡湖,岂非矛盾之极。”
罗银姬鼻中冷哼一声道:“飞鹰帮行事周详沉稳,更诡毒机诈,崛起才不过短短三四年,作案从不留下可疑痕迹,你也是当代武林名宿,堪为一派宗师,你又知道飞鹰帮多少?”
秦锡寿赧然笑道:“夫人请莫责斥,速道其详。”
罗银姬冷笑道:“飞鹰帮不追杀霍文翔之故,并非畏惧霍文翔武功高强,其实怀有歹毒恶谋在内,飞鹰帮主知道霍文翔必不忍舍弃射阳剑,带在身,定有人觑觎暗算于他,不论霍文翔死活,正好坠入他一石二鸟之计。”
“何谓一石二鸟?”
“若霍文翔身遭暗算而死,则借刀杀人之计已售,倘霍文翔机警,剑下所杀的无论是黑白两道高手却不与他相干。”罗银姬冷笑一声又道:“霍文翔真个身死在天荡湖,飞鹰帮定兴师问罪,引起武林浩劫,罪魁祸首非你其谁?”
秦锡寿不禁冷汗侵体,道:“如非夫人之言,我尚置身梦中。”说着转身欲欲走出般若庵。
罗银姬叱道:“你去何处?”
秦锡寿正色道:“我与韩梦云商量对策。”
罗银姬冷笑道:“从霍文翔之事,就知韩梦云心怀叵测,分明是飞鹰帮派来卧底之奸细……”
秦锡寿神色一变,沉声道:“韩梦云随我多年,忠心耿耿,并无过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夫人何必多疑。”
罗银姬忽绽露笑容,道:“当家的,你我打个赌如何?”
秦锡寿不禁一怔,道:“恕我难解夫人之言,莫非韩梦云有什么把柄落在夫人手中?”
罗银姬道:“以后之事你不得过问,悉由我来安排,倘为我言中,你须削发为僧如何?”
秦锡寿呵呵大笑道:“悉依夫人之命。”说着目注秦丽琪微笑道:“琪儿,霍文翔之事为父负疚良深,当命停止搜觅,如霍文翔仍在岛上,他自会与你相见。”说罢转身走了庵门。
罗银姬突出声道:“卫大婶。”
“叮”的一声,白发披垂的卫婆婆一顿蛇头铁拐,由门外飞掠而入,躬身道:“主母何事吩咐?”
罗银姬附耳低声嘱咐了一阵。
卫婆婆点头,望了秦丽琪一眼,一点拐杖,身如玄鹤般展臂扑出庵门而去……
霍文翔在地穴中倚壁而坐,只觉百无聊耐,心绪纷乱如麻,前尘往事,走马灯般涌现眼前。
这地穴并不觉气闷,另有气孔通往假山石下,悠悠凉风阵阵袭入,拂人欲醉,霍文翔渐入睡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闻石板移开微响,蓦地惊醒立起。功行两臂,蓄势以待。
只听魏韶身形巳步下石阶,手提食盒,笑道:“事情大有转机,老朽已见过秦姑娘,少侠且息忍耐稍委屈一两日。”
霍文翔闻言惊喜于色,道:“秦姑娘在么?为何庄主推称外出。”
魏韶道:“韩梦云恐系飞鹰帮遣来卧底奸细,庄主倚畀甚深,又先入为主,故而铸成大错,但影响所及,非仅少侠一人,关系整个武林……”说时揭开食盒,取出一只烛台。
嚓的微响,扇开了夜行火摺,一道熊熊火光升起,燃着了油烛。
魏韶一面取出酒食,一面笑道:“老朽实不曾料到少侠竟是北斗令阎恩主之传人。”
霍文翔猛地一惊,面色大变道:“老英雄据何而知。”
魏韶微笑道:“秦姑娘亲口相告老朽,但老朽尚有怀疑,倘少侠真是阎恩主高足,老朽当竭尽全力,纵使粉身碎骨,也要相助其成。”
“老英雄胸中有何疑虑?”
“因为阎恩主曾说过此生无意授徒,一身绝学恐随入黄土,盲不不胜感慨,似有莫大隐衷,其后老朽才知恩主为了追查紫府书生虞冰全家惨死之因,及觅寻星河三宝无暇将一身绝学悉心调教传人。”魏韶说着一笑,席地坐下,接道:“少侠,老朽敬你一杯,聊致失敬歉意。”在霍文翔酒杯中满满斟了一杯。
霍文翔沉吟须臾,徐徐启齿道:“秦姑娘聪颖慧悟,巾帼奇女,在下稍一不慎败露行迹,立即为她猜出。”说着从身旁取出七星北斗令符。
魏韶一见肃然起立,抱拳说道:“见此令符如见恩主,少侠,老朽胸中疑虑已释,便可畅所欲言,少侠请坐,你我一边吃—边谈吧。”
霍文翔知道这班老辈人物均是性情中人,一相投契,便毫无抱束,谈笑风生,如言坐下。
他腹中已是饥饿难忍,一面进食,一面倾听魏韶投身天荡湖经过……
两人正在纵论今后如何行事并分析当前武林局势之际,假山石上突捷如飞鸟般泻落两条人影。
其中一人正是五官清秀,玉面微须的韩梦云,另一个是虎目海口,长像鸷悍的中年大汉。
韩梦云面色森冷,四顾了一眼,道:“张老师,兄弟敢断言那童骏骐必藏匿在岛上,怎么庄主竟言童骏骐巳逃出天荡湖,下令停止搜觅。”
大汉答道:“庄主此举不无道理,童骏骐既可不由接引,避开巡湖九艘驶来荷叶渚如入无人之境,便可安然离去。”
韩梦云道:“童骏骐自进入瀛海山庄,兄弟便严命船只离开岛岸,驶往湖心,他如何能逃出荷叶渚。”
大汉咧嘴笑了一笑,道:“或许童骏骐深明水性,泅水而逃。”突压低嗓声道:“来人真是童香主么?”
韩梦云面色一变道:“这等事怎可轻易出口询问。你我只奉命行事,不能有丝毫犹疑。”
大汉森寒目光四巡一眼,道:“这个小弟知道,但当前情势扑朔迷离,动则得咎,令人举措难定。”
韩梦云轻叹了一声道:“难怪张老师惘惑,兄弟又何尝不如此,自北斗令再现江湖,本帮就连续遇上甚多棘手难事,以帮主雄才大略,武功旷绝,尚力持稳健,故你我切不可疏忽误事……”说着目中泛现浓重忧郁困惑的神光,接道:“此人选去将影响极重,故兄弟犹不死心,原因是流星剑方龙灿觅获藏宝图,三次遣人来庄约请秦姑娘往见,却不敢亲身前来……”
“不知道藏宝图是真是假?”
“显然是真。”
“既然为真,为何要张扬外泄,自招杀身之祸,更以此图博取秦姑娘芳心,甚属不智。”
“哼!”韩梦云鼻中发出低沉的冷笑道:“方龙灿机诈无比,他这样做法,自有他的道理,秦姑娘人间殊色,他纠缠多年难获青睐,此次却又不敢轻身涉险,故显而易知藏宝图绝非是假,何况本帮草创之先,兄弟即奉命卧底在瀛海山庄,数年来却一事无成,日夕忧心,耿耿难安。”
那大汉也是飞鹰帮派来卧底奸细。但他在帮中职司低微,难预闻机密,甚至不知韩梦云及自己奉命潜迹在天荡湖有何图谋。
此刻,他不敢多问,反落窥探机密之嫌,遂不再言,忽风送一股酒菜香味入鼻,禁不住脱口出声道:“好香。”
韩梦云也有所觉,望了魏韶所居一眼,微笑道:“魏大司务又在独饮独酌了,他自酿美酒,烹调手艺堪称独步天下……”
说至此处,忽见一个壮丁疾奔而来,禀道:“方才濮舵主由杨柳青返庄,说童骏骐已在沧州道上现踪,辽西八鼠老三老五觊觎童骏骐肩上射阳剑,双双毙命在童骏骐剑下,为此蟠冢景大侠在议事厅大发雷霆,庄主命小的请韩师爷商议。”
韩梦云面目一变,道:“我这就去,濮舵主回来只说了这些么?”
庄丁稍一沉吟道:“濮舵主风闻流星剑方龙灿得来藏宝图确是真物,被毒手摩什万钊玄衣花女杜素素夫妻抢去的是膺品。这一风声传开,武林翕然震动,方龙灿形迹更是隐秘。”
韩梦云闻言猛一顿足,咬牙冷哼出声道:“不幸为我料中。”与张姓大汉双双疾掠而去。
门开一线,伸出魏韶毛葺葺的人头,目光向两面一望,疾缩入内,回面向霍文翔笑道:“老朽险些坏事,忘怀地穴与假山相通,酒味浓香透出,倘若韩梦云动疑前来查视,难免被他瞧出破绽。”说着目中神光一亮,正色道;“少侠,韩梦云之话你我听得一清二楚,事实花女杜素素所抢,至今尚难确知真假……”
霍文翔道:“在下亲眼目击,如何不真?”
“少侠误会老朽之意了。”魏韶道:“老朽是指杜素素劫去的藏宝图。”话声略顿又道:“方龙灿把此事故意宣扬,用心诡毒不言而知,志在引起扛湖混乱争端,再从中取利。”说着一笑道:“不论如何,老朽要查明韩梦云来此卧底真正用意。”身形一闪而出,拉上了门慢步踱出。
他利用特殊的身份,全庄由下至下均不置疑他是身上蕴上乘武学的武林名宿,酒气醺醺,醉态可掬,步履微浮走向议事厅而去,厅门前守卫森严。其中一人笑道:“魏老,你又吃醉了。”
魏韶把头摇得布浪鼓似地,瞪目道:“胡说,我几曾吃醉过。”走上前去,搭三扯四,却双耳凝听厅内说话。
只闻孔万渊宏声道:“秦兄,看来方龙灿是不来的了,不如你我前去找他,索取藏宝图。”
秦锡寿大笑道:“我这天荡湖美景无边,秦某夫妻淡泊忘世,已无意再逐鹿武林,各位情谊可感,来年中秋,贱辰七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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