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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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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而另派的密探则扮成旅客跟在两里后毫不放松。
  午初,道上行人渐稀,跟踪的人眼看他进入何田市的棚门,方欢天喜地动身返回府城报
命。如果再不回转,就无法赶回府城啦!何田市距府城将近五十里。
  何田市,是府城南面的第一大镇,行驶汀江的小型船只,皆以这里为宿站。陆路的旅
客,也把这里当作打尖的中心,三百余户人家,市面倒还像样。
  他在街口的一家小食店午膳,膳毕继续登程南行。早一天派在此地监视的眼线,直跟出
十里外。
  这里,大道离开汀江向东折,进入人烟稀少的山区,汀江则向南流,流至粤东入海.
  派驻何田市的眼线,也欢天喜地折回去了。
  走了四五里,绕过一座山坡。他向路旁闪入,片刻便出现在坡顶的草丛中隐伏,目遂两
位眼线去远。
  当他再次出现在何田市时,已换了一个人,头上戴了黄荆枝编的遮阳树环,身上穿了在
古城寨出现时的一身破烂,像一个逃债的苦哈哈。
  进市已是午牌末,在镇街徘徊片刻,先引起地方人士的注意,然后在一家糕饼店,买了
一些糕饼,坐在街道转角处的一株树下,放下包裹进食,处处表现出他是一个穷得不敢入店
的穷旅客,只能花十几文钱买糕饼充饥。
  真巧,买糕饼充饥的不止他一个人,有几个。一位生了一张朴实面孔,挑了一副竹箩担
的人,在他身旁放下担子落坐。一面用脏兮兮的腰巾拭汗,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只笋壳食物包
用手抓起里面的饭团菜瓜,吃得津津有味。
  “乡亲。”那人突然扭头向他打招呼:“是不是到府城探亲?”
  “是的,”他吞下一口糕饼信口答:“从漳州来,那一带天天出丁役,真受不了。”
  “哦!漳州?远得很哪,听说那边很不安静。”
  “是的,乱得很。”
  “听说国主在什么地方监国,是真是假?”那人放低声音问。
  “我也不知道”
  “国主是谁?”
  “好像叫什么鲁王的,我的确不清楚。”
  “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叫烈屿的地方。”
  “你去过没有?”
  “没有。”
  “你年轻,应该去的。”那人叹口气:“我嘛!老了,不中用了。”
  “吃吧!”他说“你说这些话,早晚会被杀头的。”
  那人打冷战,乖乖吃饭。
  “午牌已过,赶不到府城了。”那人吃完饭丢掉笋壳说:“还有四五十里,路上没有客
店,村落防匪防得严,不敢收留外人。还是在此地落店好,耽误半天,值得的,路上猛虎和
巨蛇大熊多得很呢。”
  “落店?我的钱不够……”
  “出市北半里地,靠河边有一座王文成祠,里面有一位管祠的人,在偏殿住一宵,不会
有人赶你走的。”
  “哦!多谢关照。”
  “不谢!”那人说,抹抹嘴挑起担,向南走了。
  所谓王文成祠,只是一座小小的祠庙;祀的神主赫然是大明的一代大儒王阳明先生。正
德年间,王阳明驻节赣南,宁王起兵造反前,把他远遣到汀州一带剿山贼抚叛兵。他早就知
道宁王要造反,更知道宁王要假山贼之手杀他,他文武双全,力可开五石弓,以雷霆万钧之
威,花几个月时间快速解决了为害闽赣数十年的十余股悍寇与叛兵,一面暗中与赣南的地方
官准备应变,突然回师直趋吉安,一举攻下宁王的老巢南昌。以一个月零五天工夫,活擒了
宁王,在闽赣一带,王阳明先生受尊敬的程度,不下于后来病死台湾的延平郡王郑成功。在
这小小的乡镇,有王成文祠似乎不是稀罕的事。
  管祠的人是一个年届花甲的老人,老态龙钟,老眼昏花,而且耳背,心地却是善良,替
他在左壁的壁根下准备稻草,天气热有稻草作席便可草草度一宵了。
  子夜三更初。
  大殿有两盏长明灯,幽暗的殿堂静得怕人。突然,殿门外刮入一阵怪风,带来几片枯
叶,枯叶在砖石地面旋走,发出奇异的擦动声,有如鬼怪拖着脚链行走。
  长明灯的火焰本来就小,真所谓一灯如豆,怪风一吹,火焰不但没熄灭,反而拉得长长
地。向上伸长,而且由褐黄色变成惨绿色。
  左庑也阴风四起,风透过窗缝壁隙,发出忽高忽低有如鬼哭的声音。神案上附祀的不知
是何方神圣,案上的一盏长明灯也在变异。
  不但阴风惨惨,更怪的是雾往内涌,雾气愈来愈浓,草霉的气息也在加重。
  韦家昌和衣躺在草堆中,突然被鬼啸声所惊醒。
  绿色的火焰闪了两闪,光芒时红时绿。
  浓雾涌入,鬼声啾啾。
  绿芒似匹练,从外疾射而入。
  两声砰然爆响,火焰飞腾,神座的两只古鼎,突现升起两团绿色的光球,光度相当强
烈。
  浓雾徐散,两团绿光球更明亮了,绿光照出徐徐掀起的神幔,照出神龛内的光景。
  原先应该设神牌的地方,却出现一位威猛的红面神,神案两侧,站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牛
头和马面,比常人略高。在绿光的照耀下,益显得狰狞可怖。
  五名鬼卒出现在门内,一字排开电气冲天,五把三叉锋尖映着绿芒,一看便知锋利无
比。
  草堆前,也站着两位鬼卒,两把三叉指向草堆。
  草堆中没有人,连包裹都失了踪。
  “没有人。”一名鬼卒发出人的声音,饱含惊慌:“他确是在此地的,怎么会不见
了?”
  “是不是逃出去了?”案上的红面神讶然问。
  “绝对没有人出来。”堵在门口的一名鬼卒急急分辨:“连老鼠也不可能逃出来而不被
发觉,人一定躲在里面,快搜!”
  七个鬼卒两面一分。其实用不着搜,附近一览无遗,空荡荡地哪何半个人影?虽则绿色
的怪光光度有限,但足以看清三丈长两丈宽的每一角落。
  “奇怪!”红面神跳下神龛:“雾喷入时,他仍在草中沉睡,怎么会平空消失了的?”
  “不会是土遁吧?”牛头悚然地说。
  “快到外面去搜。”红面神挥手说,领先便走。
  长明灯在众人去后,火焰恢复原状。
  韦家昌重新出现在草堆中,包裹也搁在身旁,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他睡得正香
甜。
  唯一岔眼的两座古鼎中,那两团绿火逐渐萎缩,最后终于消失。
  不久脚步声渐近,一名鬼卒挟着托天叉,走近房廊伸头向里瞧,突然失声叫:“咦!人
不是在草中睡觉吗?”
  鬼卒大概忘了自己扮鬼的身份,急步奔近。
  黑影暴起,韦家昌突然飞跃猛扑而上,鬼卒猝不及防,来不及有何反应,耳门便挨了沉
重一击。立即昏厥。
  鬼卒先前的叫声,引来了同伴,最先赶到的马面扑了个空,草堆仍是草堆,没有任何异
状,不但韦家昌不在,鬼卒也失了踪,甚至连托天叉也没留下。
  南街的一间士瓦屋中,堂屋里一灯如豆,那是神龛祖先牌位旁的神灯,俗称长明灯。
  门悄然而开,进来了三个人,一是扮村姑装的魏真姑娘,一是曾在古城寨城中,与小后
生同时出现的老人杜叔,一是仍穿着盔甲佩着剑的红面神,大概还没有余暇卸装。
  一个个垂头丧气,神色不安的落坐。
  “奇怪。这人到底是人是鬼?”魏真悚然地说:“真是不可思议,好像他真的会飞腾变
化,这可能吗?”
  “你们大概忽略了墙壁。”老人杜叔说:“你们应该等我赶到才离开的。”
  “墙壁毫无异状,杜叔,众目所视,一无所见……”
  “眼睛是靠不住的。”杜叔摇头:“愚叙不是怀疑他是天马行空吗?他的衣衫有隐形作
用必须用手去摸索。在磷火的碧绿光线下,视觉最易反常。古老的墙壁利于他隐形,不摸索
是看不见他的人。”
  “人走了也就算了,咱们不能将希望托在他身上。”红面神苦笑,稍顿又说:“黎老弟
失了综,咱们等赶快去搜寻,兄弟走了。”
  “我也去。”杜叔起身说。
  “范叔,黎叔会不会掉河里去了?”魏真姑娘问。
  “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接近河岸。”红面神范叔往外走“小真,你好好休息,明天得
赶路呢。”
  “找到黎叙请派人通知侄女一声。”
  “好的。”
  送走了两个人,魏真姑娘掩上门,用木棍顶住,不上闩,叹息一声,无精打采地走向堂
后的内房。
  推开房门,她咦了一声,房内黑沉沉本来应该点着灯的,灯不可能自行熄灭,一根灯草
耗不了多少油,她记得灯盏内的油是她亲手添满的当然不是烧完了。
  她扭头便走,想回厅堂用松明取火。走不了三步,身后灯火乍明。
  她大吃一惊,火速转身奔至房门口。
  小桌上的灯火焰摇摇,四根灯芯挑高,难怪光度明亮,是谁点的灯?
  她拔出匕首戒备,突然冲入
  房间狭小,一桌、一凳、一床、一床板。蚊帐是放下的,可依稀看到床内的景况。
  “想当年,你身处王府,虽说是婢女,仍然是锦衣玉食,何等风光。”床内传出熟悉的
语音:“现在住在这又脏又局促的土屋里,你是否感慨万千?上床来歇息吧,我想,这几天
你一定辛苦了。”
  她呼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
  “你真是隐身在墙壁上吗?”她收匕掩上房门:“装神弄鬼直对付不了你,我是毫无希
望了。”
  “你我算是有缘。”韦家昌掀开帐挂上帐构,坐在床口:“今晚又同衾共枕了。”
  “我是甘心情愿和你同衾共枕的。”她毫不迟疑地扑入韦家昌怀中语调凄楚:“我高兴
能够将身子交给你,算是在世间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欢乐,我会带着欢乐的心情,无
畏的走向茫茫黄泉路。”
  她伏在韦家昌怀中饮泣,伤心欲绝。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韦家昌轻抚她的秀发:“我不会杀死你……”
  “我知道……”
  “那……”
  “明晚子夜,我们要发动袭击,偷牢劫狱救王妃。我知道,我这一去是不会活着出来
了。姓王的汉奸拥有三十名武艺高强的可怕高手……”
  “你们去多少人?”
  “二十七名男女。”
  “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我们必须孤注一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福州的覆文将在这几天到达,很可能将
王妃解送福州处死……”
  “王妃不可能押至福州行刑。”
  “你的意思……”
  “傻丫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韦家昌捧起她沾满泪水的面庞:“鲁王在烈屿监国。
忠孝伯郑成功即将传檄天下举兵誓师返攻。桂王在粤西也厉精图治,已兴师东进攻湖广,江
西也群豪并起响应。满人为收买人心,目前不敢公然处决朱家皇的子孙,即使处决,也不会
将王妃的身份公布。”
  “那……”
  “我敢肯定地向你保证,你们一发动,大牢内的人便会即将王妃处死,你们等于是促使
王妃早死。”
  “哎呀……”
  “取消大举袭击,明天晚上我去试试。”韦家昌正色说:“我不能向你们保证什么,谋
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魏真先是楞住了,接着激动地紧抱着韦家昌亲吻。泪水把韦家昌的脸沾满了,口中发出
一阵听不清的含糊低语。
  “时限急迫,临时改变计划不是容易的事。”韦家昌让她安静下来,亲切地轻拍她的肩
背说:“你得赶快通知你们的人准备,迟恐不及,沿途我已经留意可疑征候,姓王的汉奸恐
怕已经知道你们逃匿在府南一带,路只有一条,你们的人恐怕难逃他们的周密拦捕,此地有
汉奸的一处监视站,恐怕你们今晚的活动,已落在他们的眼下了,所以,明早得设法把他们
的信差埋葬掉。”
  “我这就走。”姑娘从他怀中站起,拭掉睑上的泪水,眼中有奇异的光芒:“我们早已
查出监视站的秘密,你的行踪,就是从他们的口中知道的,他们的人,仅将你送出十里外,
而我门的人,始终注视着你的动静,保姐和杜叔曾经发现你在途中改装,所以知道你将有此
举动。”
  “哦!原来如此。那位小后生,就是金保姑娘?”
  “是的,是她主张请你帮忙的。”
  “那位扮红面神的范叔……”
  “他就是范继长范大叔、当初王妃逃来汀州,范叔是第一个帮助我们招兵买马的人,毁
家纾难,忠肝义胆,他老人家可以流芳百世。”
  “那得等我大汉子孙驱除鞑虏日月重光之后,他才能流芳百世。”书家昌苦笑:“不
然,他只是一个罪在不赦的叛逆盗寇,把他们邀来,我要和他们谈谈。”
  “好的,他们正求之不得呢。”姑娘向门外走,在门口转身:“请告诉我,你真是天马
行空韦老先生吗?”
  “那是家父,他老人家目下在白山黑水间纵横。”韦家昌沉静地说:“朱家皇朝对袁公
不仁,但毕竟是我大汉一族之主,所以,我潜入中原察看形势。”
  “结果怎样?”
  “希望不大。今后,恐怕……咱们不谈这些,不会谈出什么结果来。不瞒你说,我从湖
广来,那一带大乱之后,人心有如一盘散沙。我来赣南,本来想看看贵王妃冲天凤到底有些
什么作为。却来晚了一步,在赣州便听说这一带的人被饥荒拖垮了。你快去吧,目下所能做
的事,是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不要让鞑虏把反抗的种苗拔光。”
  四更正,室内坐了十余位男女,一个个神色肃穆心情沉重。
  韦家昌成了主人,他用木炭在桌上画出府城附近的地形图,用花生和黄豆摆设兵棋。
  “诸位只有三十余位人手。”他郑重地说:“诸位,敢于拼死是不够的,那不是勇敢,
而是自杀,飞蛾扑火,只能让亲痛仇快。仅王梦煜手下的八大寇,就足以让你们全军覆没。
满城的大牢的门共有三层,警戒是内四外三。内部第四重就是刽子手,当强敌侵入内部第二
重警戒同时,刽子手立即听信号处决人犯。外三重警戒的第一重,就是卫城外围,共分十二
组。全是王梦煜手下的武林高手所组成,加上全城的丁勇巡逻,八重警戒网,想用三十余位
好汉强攻,结局可想而知的。因此,在下决定利用情势,制造救人的好机。其一,人分成两
拨,主力沿途化装北上,逐一解决沿途的监视站;许慢不许快,让汉奸们认为拦阻收效,让
他们放心大胆派遣大批人手出城截击。其二是在下需要带四个人翻山越岭潜赴府城,深入虎
穴救王妃,这四个人不但要地形熟,而目要有超人的忍耐力和潜劲,动手时能使用鸳鸯阵克
敌制胜。起更便开始行动,需要蛇行鹭伏两个更次之久,没有超人的体力和耐力决难办到,
因为人未救出之前,决不可与人交手,人救出,就是拼命突围的时候,不会使用鸳鸯阵,必
定被人缠住脱不了身。三个鸳鸯阵,可形成一把尖刀,交叉冲围必可快速贯围而走。话讲在
前面,活命的机会是一比九。没有拚死决心的人无法胜任。”
  立即有许多人攘臂而起要求应征。已换回女装的金保姑娘最后起立,大声说:“诸位请
肃静,救人的重任由我指定,我和真妹一组,范叔和杜叔是一组。诱敌的主力,由翁叔指
挥。”
  “诱敌的主力,不可超越距城二十里的横塘村,利用那一带的溪流和汀江渡阻敌,吸引
汉奸的大军,一沾即走引入丛山捉迷藏,不让他们有撤回府的机会。”韦家昌加以补充:
“这次救人大举,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必死的勇气与决心的人请不要参加,任何
人必须在心理上先有所准备,身入困境必须有自杀的勇气,如果被擒,决难逃过逼供高手的
捉弄,取供的手段,决不是诸位可以应付得了的。”
  计议了一个更次,一切细书协调停当,已经是五更将尽。众人辞出准备,韦家昌留下两
位姑娘和杜权范叔,临阵磨枪,教他们用鸳鸯阵的要诀。
  鸳鸯阵说来并不难,一人诱敌吸引对方的注意,一人用暗器或乘隙突击,一组受阻。另
一组超越立即回头乘虚反击,让第二组超越突入。原则上由两位姑娘背负王妃,韦家昌与目
下留在府城侦查的罗叔任突击主力,必要时担任阻止追兵。
  破晓时分,何田市北面五里地的白沙村,监视站二十余名便衣丁勇因旅客拒绝受盘问,
而揭开冲突的序幕,信息以快马飞传向府城报讯。这一来,警声以惊人的奇速传抵每一座村
庄,道上行旅断绝,诱敌的主力进展极为困难,难以达到诱敌的目的。
  韦家昌五个人到达府城西北的广储门外,隐身在卧龙山的两峰下,已经是黄昏降临了。
  城门已经关闭,王梦煜的大军,早已在横塘村一带山区穷搜敌踪,不可能赶回来了。
  城中安静,仅概略感觉到一些紧张气氛。
  从厂储门利用卧龙山的山麓接近满城,比从水东门接近远了很多,但安全性要增加数
倍,所经处接近府街卫重地隐身的地方很多,满城的警戒重点放在东面,从东面潜入困难重
重。
  在北门附近,接应的人罗叔前来会合。韦家昌替众人引见,众人这才知道这位扮跛子的
老前辈,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俊杰中州罗杰,天外流云的绰号宇内闻名。老人家在府城侦
查多日,可说对情势了如指掌,将重要消息相告后,立即动手。
  这是一场耐心、毅力、机智、体能的艰苦考验,虽有天外流云引导,也花了一个更次透
过外围第一道防御警戒网。有些小街皆是用爬行术偷越的,在街上不能公然走动,走屋顶更
易被暗处的监视哨发现、有几次他们在巡逻队的近旁通过,几乎被伏哨所发现,有次在前面
探进的韦家昌与魏真几乎与一组伏哨劈面相撞,幸好伏哨中有一位仁兄咳了一声,才让他俩
先一刹那发现及时隐身,花了不少工夫绕道而过。那些江湖朋友惯常使用的轻功提纵术,在
这种地方根本派不上用场,任何快速的移动,皆不可能逃过伏哨锐利的眼睛,反而是最原始
的缓慢爬行,能先一步发现地势限制视界的伏哨位置。
  终于,他们从西北角进入满城。
  满城的第一道警戒网,是由王梦煜的锐健营负责的,警戒极为严密,几乎三步一岗五步
一哨,沿丈六高的护墙分布,范围包括守备府外围的校场、草料场、仓房、廊房等等。这一
道警威网,才是真正的凶险所在。
  再往里走,反而安全了,因为旗人并不完全信任王梦煜的官兵,也不愿与汉人多接触,
所以仅由旗人统率府辖的高手巡捕负责,人数有限。
  满城各处皆在大兴土木,显示出日后将有大批的旗人到来。征用的丁夫白天来,天黑离
开。因此,不啻替入侵的人提供藏匿之所。
  留守满城的旗兵仅有三四百人,由一名佐领指挥。守备府前的旗斗上,有两名箭手居高
临下监视。巡哨每三人为一组,佩刀挟枪拥盾。警卫则两人为一组,府前共有三组之多。这
就是内围的第一重警戒网,其实并不算森严,两年多以来,从来就没有任何刺客能到达这一
道警网,旗兵们有欠警觉,乃是意料中事。
  第二重警网,是各处卫所的警卫,他们各司其地,各有范围。第三重是大牢的守卫,警
戒比较森严。最内层第四重警网是狱中的囚门看守,由狱卒担任。重囚另派有人把守,挟有
匣弩和刽刀,万一来不及开锁启门决囚,就用匣弩从小窗将囚犯射死。
  子正,三更起更,六个黑影接近了大牢。
  大牢的前面有司狱卫门,签押房渺无人迹,通向狱室的走道悬着明亮的灯笼。再往后,
便是囚车的大铁门,门上方那只狴犴图案狰狞可怖,门外的两名警卫也像貌狰狞,身材魁
梧。
  狱门夜间是严禁开启的。即使是里面狱卒房的人想外出也决不通融,二十斤重的大铁锁
钥匙在司狱手中,任何人也无法私自开启,司狱大人白天才前来办理公务。
  卫门前的两个警卫没留意屋顶,两人一左一右往复走动,以免打瞌睡。刚在中间会合交
谈了两句话分开走不了两步,祸从天降。
  一根套索套住了一个人的脖子向上拉。另一个黑影自天而降奇准地勒住了另一人的脖子
滚倒在地,一滚之下,脖子立折。
  两名警卫的脖子都断了,被放在阶上用三脚木柱撑住,不走过很难发现是死人。子正的
巡逻刚过去不久,下一班巡逻到来得等半个时辰,这期间不怕被巡逻发现。
  袭击的人是韦家昌和罗叔,熟练地将三脚高架撑妥,将人绑在支架上,屋上的四个人随
后飘落,大胆地不派人把守,从偏门进入,分组越过签押房。
  堂后的走道长有五丈,灯光明亮。两侧是厚厚的砖墙,前面的监狱却是巨石垒砌成的。
  韦家昌伏在堂口旁,从背上取下罗叔早些天准备停当的布袋先在自己前面洒上一些矿
粉,再打开袋口,放出两条五尺长的赤练蛇,和十余条两尺长五彩斑的毒蛇。
  蛇被矿粉一熏,便快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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