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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沥血伏龙(台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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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开手,戴玄云苦笑道:“就在这里么?”
  牛大壮双颊的肥肉下垂,相当沉静的道:“杀人拚命的勾当,犯不着挑剔场所,那里摆
上那里算,一朝对卯起来,必定是个天晕地暗的局面,谁还先观风水?”
  抹着桌沿站起身来,戴玄云裂了裂嘴:“牛大壮,这几壶烧刀子,后劲的确不小。”
  哈哈笑了,牛大壮一派同情之色:“给你讲荷叶酒比较淡,你却非喝烧刀子,这可怪不
得我!”
  就在牛大壮的语尾将落未落之间,他们当中这张杯盘狼藉的黑漆桌面已突然倾翻,但见
剩菜残汁溅飞,碎片裂瓷四舞,戴玄云的人已弓背倒跃,脊梁贴上了屋顶!
  牛大壮人生得肥硕,动作却其快无比,当桌面的角度甫变,他双臂倏扬,“呼”的一声
已到了另一付座头之后,同时口中断喝:“杀!”
  背脊向上的戴玄云就在这个“杀”字声中泻落,一对链子锥堪堪擦过他的头皮击空,他
的老藤棍横起,上扑的另一个黑衣人立时脸上开花,惨叫声里,五官七窍全搅和成红糊糊的
一团!半回身,微弯双膝,老藤棍暴戮如戟,又一个挥刀冲来的黑衣人倒仰而出,肚皮和棍
头分开的一刹,瘰症蠕动的大小肠竟亦拖出了一大截!
  牛大壮气涌如山,霹雳般吼叫:“稳着,稳着,觑准了上——”
  雪亮的鬼头刀交并成双,对叉着宛如利剪切向戴玄云的脑袋,—他往后急退,又两对链
子锥抖起四团光珠,强劲至极的飞砸他的两胁,而他后退的身形猝向前窜,老藤棍的棍头抖
弹闪愰,四声撞响融为一声,于是,四枚系连着长镰的飞锥迅即歪荡激射,快得难以言喻的
打上了那交叉使刀的两位朋友面孔,而戴玄云贴地翻滚,老藤棍横扫若秋风卷叶,两声清脆
的骨折响动里,运锥进袭的另两位仁兄也各自断了一双小腿,
  刹那间,一片鬼哭狼嚎,端的又现人间地狱!从戴玄云掀桌子动手,到此刻不过是几次
眨眼的功夫,牛大壮属下的“十五拘魂手”业已被摆平了六个,照这种情形继续发展,又怕
不用再眨几次眼,就会弄得全军尽墨,不存活人;牛大壮一急一怒,自己先奋身挺出,边嗔
目咆哮:“圈起来杀,轮番进退,上面使锤,下头用刀——”
  不等他的吼叫声歇,戴玄云已一把抓住一枚飞锥,全身滴溜溜趁势反旋,老藤棍自肘下
猛然回捣,又一名黑衣大汉捂着胸口倒摔出店门之外。
  牛大壮用的家伙是一把三尖两刃刀,他发了狂似的扑向戴玄云,刀锋带起晶亮的光焰,
像打翻了一蓬冰寒的雪花,那么飘舞不定的罩落,戴玄云却豁上了,非但不退不躲,老藤棍
更在手中活蛇似的流窜腾击,楞是硬迎硬顶!
  当棍头扫过牛大壮胁侧的瞬息,他面孔扭曲,挫牙切齿,左手疾撞右肘,刀刃突颤之下
映起一抹半弧,又狠又快的斩;于是,前倾的去势使在他突兀吸气下斜侧,就一倾斜,即露
出了两寸的间隙,三尖两刃刀因此没能劈到他的肩背,只划过他的左膀,血花喷涌的一刹,
他一脚倒飞,既重且准的踢中了牛大壮的小腹。
  牛大壮牯牛般的宠大身躯立时抛空而起,喉管里“呜”“呜”闷嗥着,唏哩哗啦连连撞
翻了好几张桌椅,才像一头瘟牛也似趴在地下老实了。剩下的八名黑衣大汉骤经此变,不由
个个胆寒心惊,相顾失色,八个人停住进追之势,活脱八只呆鸟一样僵立当场,原先那八张
面孔上的傲桀之气,冷悍之劲,全已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却是满脸的惶悚,莫名的失措。
  长长吁了口气,戴玄云以手中老藤棍指了指趴在那里,屁股蹶得老高的牛大壮,慢吞吞
的道“好戏落幕了,各位,你们得多分点神去照顾照顾你们当家的,如果他好得了,请那一
个转告他,恐怕有段辰光他不能喝烧刀子啦!”
  八个黑衣人没有一个吭声,八张脸盘倒像一个模子雕出来的,不仅灰暗僵滞,更透着那
等的晦霉味儿!
  戴玄云一步一步倒退着来到门口,略一停顿,如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门外,没有急剧的蹄声,只传来散落有致的“的答”慢响,渐去渐远,看样子,戴玄云
仍未能骑马上鞍,敢情又牵着坐骑溜腿去啦。



          




     柳残阳 》》 《沥血伏龙(台版) 》

     第 三 章 三更魂断

  来到“流沙沟”“白马堂”的垛子窑前,戴玄云还不及用手抹汗,那两扇颇有气派的沉
厚大门已缓缓启开,先是数十名全身白色劲装的彪形大汉,沿着七级台阶雁翅般疾步排向两
侧,接着是六个胖瘦不一,俊丑迥异的人物并肩打横迎上,只听到薄底快靴踩在麻石地面上
的沙沙细响,只听到兵刃轻脆的碰撞声,气氛肃穆又紧张,不带半点理屈认罪的味道!
  戴玄云一瞧眼前这个阵仗,自不免心火上升,恶起胆边,他顶着头上火毒的太阳,重重
朝地下吐了口唾沫,双臂环抱胸前,索兴也摆出一付上门挑衅的架势——横竖是要拚杀一场,
犯不着堆起和气生财的嘴脸!
  那六个人显然全是“白马堂”首脑级的人物,六个人一字排开,站在第一阶石级上,最
前头那个腰粗膀阔,赤髯如戟的魁伟朋友轰雷似的开了口:“果然是霸道,果然是狠毒,姓
戴的,我们堂里管事小七虽说不合在酒后失态,于言词间冒犯了你,你的几个手下也将小七
殴打得偏体鳞伤,总算是给了他教训,我们兄弟正待忍气吞声,甘背上这股窝囊,不料却有
消息传来,说你竟是不肯罢休,硬要上门叫小七向你磕头请罪,姓戴的,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如此咄咄相迈,盛气凌人,企图以小故兴杀戈,莫不成将我‘白马堂’上下全看做一群酒
囊饭袋,可以任由你作贱糟塌!”
  站在他傍边那位黑瘦仁兄亦连声冷笑:“你戴玄云在道上不错是个角色,我们‘白马堂’
的哥们却也不是叫人唬着混世的,要踩我们盘子,大可把原因明点出来,藉事生非,算不得
磊落!”
  戴玄云被这两人一说一讲,不由闹了个满头雾水,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犹当对
方是在故意混淆事实真像,存心给他扣个莫须有的罪名,这一猜疑,怒火更炽:“我不知道
你两个东西是‘白马堂’的那一号鸡零狗碎,也不明白你们是在扯些什么闲淡,如果你们想
胡编故事,捏造谎言以图掩遮那段血淋淋的丑闻,我劝你们尽早别打这个谱;我今天既然来
了,若不还我一个公道,要不抄翻你们‘白马堂’众人的祖坟,我就算你们大伙凑出来的!”
  那赤髯人物仰天狂笑,声似霹雳:“真正是见识了——想我‘烈火星君’应瞻铁血江湖
三十余载,领率‘白马堂’十有七年,却还是头一遭遇上这种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的匹夫,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三头六臂,如何抄翻我们的祖坟!”
  那黑瘦仁兄阴寒的接口道:“是可忍孰不可忍,瓢把子,与这等狂徒何须多言?下手做
了才是正经!”在这人身边,一直沉默无言的一位高挑汉子,这时锁着双眉低声道:“洪二
哥,最好把话问清楚,我看其中或有误会——”
  叫洪二哥的这位一瞪眼道:“有什么误会?一青,你可别剃头的担子——一头热,你顾
念着姓戴的同你的好友曹世彪交情不恶,姓戴的可念及这段情份来着?如今人已找到门上,
硬是要踹扬子砸招牌啦,你还有什么好琢磨的?”
  戴玄云猛然身子一震,吃人似的死盯着那面容清癯的高挑个儿,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你,就是仇一青?”
  对方苦笑一声,十分客气的道:“在下正是仇一青,与曹世彪份属至好,想世彪曾在戴
兄之前有所提及——”
  嘿嘿笑了,戴玄云笑得好生硬,好僵冷,笑得不透一丝笑意,笑得竟是那般惨厉狠酷,
笑声中仿佛洋溢着血腥气息:“他提过,曹世彪给我提过,他说起你们是如何结识,如何兴
味相投,又如何交若君子——”
  仇一青略带苍白的面孔上浮现起安慰的笑容,他挚诚的道:“世彪与我交往多年,相知
亦深,难得他在戴兄——”
  一声暴喝,戴玄云打断了仇一青的话:“住口,谁和你称兄道弟?亏你厚颜无耻,还在
老子跟前扮痴作呆,演得好戏,曹世彪交了你这种朋友,算是有眼无珠,算是倒了八辈子邪
霉,仇一青,今日要不将你剖腹剜心,生祭我世彪兄弟,我恁情也将一条老命搁在此地!”
  仇一青僵窒瞬息,受惊至巨的颤着声道:“你你……你说什么?世彪他他他……他怎么
了?”
  戴玄云身形一偏,破口大骂:“去你娘的,先拿命来再说!”
  于是,两条人影突然飞起,由左右向戴玄云挟击而下——是那六个为首者靠在最后面的
两个,这两人年纪都轻,而且,俱皆强猛如虎! 戴玄云卓立如山,双手分挥,两只老藤棍
破空眩抖,“叮当”撞响声中,对方劈来的一把紫金刀,一对铜钹,刹时斜荡一边,他一个
大旋回兜出五步,老藤棍翻飞暴打,疾似密雨狂风,照面间已将他的两名对手逼得连连后退!
  那洪二哥一看不是路数,加上怒火膺胸,不克自己,半声不响的从石阶上猝掠骤至,手
上一条亮银鞭宛似蛟腾蛇游,变化莫测的玫了过来。
  戴玄云亦是一个劲闷着头狠干,他右手的老藤棍倏忽敲出,竟是又准又重的砸歪了敌人
鞭头,左手老藤棍闪电般点戮,稍差分厘未曾戮中洪二哥的小腹,却将这洪二哥惊得“猴”
的一声,倒翻六尺。
  脚步侧滑,戴玄云躲过削顶的一对铜钹,双棍齐出,震得那把紫金刀连人斜冲老远,他
反脚回踢,脚尖与他的另一只脚形成直线,擦过那使钹者的鼻尖,只一阵劲风带起,就险些
把这位仁兄扯横!
  “白马堂”的瓢把子“烈火星君”应瞻也沉不住气了,这近乎一面倒的形势教他好生难
堪,尤其在自己大门口,聚多人之力居然顶不住一个匹马单枪的独角儿,这等筋斗,如何栽
得起?他暗一咬牙,恶狠狠的吩咐:“任什么也顾不得了,兄弟们,并肩子朝上围!”
  就在他的一干手下正待冲扑上去的一刹,仇一青突兀跃向场中,双手高举,声音嘶哑凄
厉的大叫:“住手,住手,请大家通通住手,我有话说,我有冤屈要申啊……”
  如此亢烈惨怖的呼号,尾音又拉得颤抖悠长,不但立时慑窒住了“白马堂”动手与未动
手的人,连戴玄云也不禁收住势子,满心疑惑的瞪着仇一青发呆!
  “烈火星君”应瞻在一楞之后,忍不住又惊又恼的大声叱喝着:“一青,你他娘是怎么
啦?活脱邪神附体,中了魔崇的德性,眼下是什么场面,岂能闹这等笑话?还不快快闪到一
边,好让我们早点完事结案?”
  仇一青悲恸的嘶吼着:“大哥,你务必等我将话问清楚,把事情搞明白,我们兄弟一场,
同生死了这多年,我就只求你这件事,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只待我顺出头绪,探明真象,到
时你要怎么办,我全随你……”
  应瞻略一迟疑,显得极为勉强的道:“一青,我允了你,你可不能给我坍台,别人搅台
还说得过去,若是自己人挟在里面翻弄,‘白马堂’这块招牌怕就挂不住了!”
  仇一青双目赤红,激动的道:“你放心,大哥,如果我没有个交待,你拿帮规治我,一
旦是非分明,任凭大哥处置,要杀要删,我必然承担!”
  应瞻神色稍稍缓和了点,朝左右挥了挥手:“大伙退下,让三当家的发话。”
  “白马堂”的弟兄依令退后,却依然各自占据着适宜出手的攻击位置,一个个全神戒备,
丝毫不敢懈怠。
  踏前两步,仇一青面对戴玄云,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着,他双手互拧,声音微颤:
“戴兄,不管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对我个人的观感如何,希望我们先能开诚布公,将事实澄
清,然后你不论如何施为,我一定舍命奉陪,决无怨言……”
  戴玄云粗着嗓门道:“事实就是事实,而且已经发生,尚有什么可以澄清的?”
  艰涩的咽着唾液,仇一青忍耐的道:“戴兄,方才听你言谈之间,似乎在说……在说世
彪已经不在人世?”
  重重一哼,戴玄云火爆的道:“半点不错,曹世彪死了,不但死了,还死得极惨,是吃
人从背后一剑穿心捅死的,仇一青,你敢说你不知道!”
  仇一青迷惘又伤感的摇着头:“我的确不知道,戴兄,为什么我应该知道?只是旬日之
前,我还去探望过他,彼此相谈甚欢,他留我住宿,我因堂口里有事待理,不能久留,连夜
赶了回来,岂会料到这次聚晤,竟成永决……”
  大吼一声,戴玄云愤怒的道:“满口胡柴,一派谎言!仇一青,说你精,你还不算精,
说你狠,你犹不算狠,你既杀了曹世彪,就不该留下李素玉的活口,李素玉不是瞎子,不是
哑巴,你杀害了她的丈夫,她自有喊冤的地方,哭诉的所在,你当她一个女流,便不足为患?
她是不足为患,然则我尚未死,只要我一息尚存,你就逃不了公道!”
  全身震悸的仇一青,在张口结舌了好一会之后,不禁痛苦的嘶叫出声:“我杀了曹世彪?
是谁说我杀了曹世彪?我凭什么理由去杀害我的朋友?这是蒙屈,是栽诬,是黑天的冤枉
啊……”
  戴玄云厉烈的道:“演得好、扮得像——仇一青,老子便当着你众家兄弟面前,将你做
的好事抖露开!是你唾涎曹世彪的老婆的姿色,妄图染指,夜半偷香不逐,偏又在心慌意乱
之下失落一粒雕有你‘白马堂’标记的铜质钮扣于现场,被循声赶来的曹世彪拾获,他拿着
这件证物前去找你理论,一言不合,你使打背后抽冷子用剑刺杀了他;仇一青,事实俱在,
人证物证皆全,你,你他娘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全场死寂,一片鸦雀无声,“白马堂”方面的人,自应瞻以下,无不惊愕疑窒,以
一种难以形容的眼光怔怔瞧着仇一青,那等意味,说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仇一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使头脑保持明白清醒:“戴兄,这是谁
的指控?曹家嫂子?”
  戴玄云恶狠狠的道:“如今你后侮未曾将她一并除去?”
  闭闭眼,仇一青沉缓的道:“戴兄,这都是谎言,没有一句真话,你在断定事实真像之
前,总不该只听信一面之词吧?但凡我做过的,我绝对承当,不是我做的,却不容别人含血
相喷,戴兄,我没有杀曹世彪,我发誓我是冤枉的!”
  冷冷一笑,戴玄云僵着脸道:“李素玉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她不去冤枉任何一人,端
来冤枉你?仇一青,要说冤枉,拿证据出来!”
  仇一青高高举起他的右手,平静的道:“首先,请戴兄看我的手。”
  目光瞥去,戴玄云边不屑的道:“这有什么好看——”
  突然,他噎住了话尾;仇一青的那只右手,筋脉浮凸于黄褐起皱的表皮,指节瘦长,和
一般人的手掌没什么两样,只是少了一截拇指,仅仅少了那么一截姆指!
  仇一青笑得好惨:“半年之前,在与人一次拚斗中,我失去了这段姆指,因此,我已经
不能用剑,如今我正试着以左手练鞭,这半年里,我连剑鞘亦不曾触摸过,更别提随身携带
了……”
  石阶上的应瞻大声道:“姓戴的,我可以用生命证实一青所言不虚,他的右手姆指,是
六个月前和‘七贤会’的老二‘刀贤’鲍汉对仗时被削落的,直到现在,事尚未了,你若不
信,鲍汉人还活着,可以去问!”
  仇一青容颜黯淡的接着道:“这件事不光彩,除了堂口的兄弟,外间鲜有人知,连曹世
彪也不晓得,半年来,我养成一个习惯,总将右手缩拢于袖,不注意使难以察觉……”
  第一个疑窦自戴玄云心中升起——有“黑白双龙”之称的白龙曹世彪,向来功力极高,
若是面对面的厮杀,仇一青恐怕不是敌手,就算仇一青要从背后偷袭,照常理判断,亦必须
以他习用的兵刃求其一击而中,所以他不可能不使剑,但是,仇一青右手的情况,却明明显
示不宜运剑,而曹世彪却死在剥下,有伤口为凭,这,是怎么回事?
  怔怔的望着仇一青,戴玄云哑着嗓音道:“但,但你也亲口承认,旬日之前,曾经过访
曹世彪,据李素玉说你是留宿曹家,你却表示并未住宿,乃是连夜赶回堂口,这一进一出,
关系不小,然则仍不能洗脱你血手弑友的嫌疑!”
  仇一青沉痛的道:“今天是七月十七,我记得很清楚,去看世彪的那天是七月初一,当
晚辞别世彪之后,沿途兼程钻赶,到家的时间是七月初四晚上,我急着赶回来的原因,主要
为了处理一笔规费的收支问题,河西道往南的护路月给都由我负责经手,堂口里跑这条线的
弟兄也等着靠这笔钱养家活口,我不能败误了大伙的生计,昕以才匆匆撵返,以便在初五那
天把银子发出去,这是每月惯例,你要不信,随使问我们组合里那一个人都可证明……”
  戴玄云拧着双眉道:“你那粒铜扣子,又是怎么说?”
  仇一青眼神凄恻的道:“我虽然在世彪家里掉落一粒铜钮扣,那是在我起身接过世彪递
来的茶杯时,势子稍急了点,才把前襟的一粒扣子绷落,世彪当时就叫进嫂子来要她替我钉
好,我怕解衣穿衣太麻烦,便再三婉谢了,那粒扣子就一直摆在茶几上,因走得匆忙忘记携
回,但掉落这粒钮扣的事,我却记忆犹新……”
  戴玄云的神色有些僵窒,他沉默了一会,才道:“既然你问心无愧,又为何屡屡设下埋
伏,着人狙杀于我?”
  仇一青愕然道:“着人狙杀于你?戴兄,我几时曾设下埋伏,着人狙杀于你过?在小七
的事情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来,更不知道你会打那条路上来,又如何去设伏堵截?这不
知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意图栽诬于我……”
  戴玄云道:“那‘老超渡’焦凤,‘托山罗汉’牛大壮,以及牛大壮属下的‘十五拘魂
手’,不是你派去的?”
  摇摇头,仇一青斩钉截铁的道:“绝对不是,戴兄,我可以用人格保证!”
  寻思着,戴玄云喃喃的道:“这就怪了,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受了‘白马堂’的嘱托,是
‘白马堂’委请他们上线布计,设伏下手,莫不成全是谎话?”
  那边厢,“烈火星君”应瞻又粗声发了话:“岂有此理,我是‘白马堂’的瓢把子,怎
的却不知有这回事?仇一青虽是我们的三头儿,他要引求外援,预先发伏,亦必须经过我的
同意才行,连我都毫不知情,他又何来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段?”
  姓洪的二当家也忍不住咕哝着道:“一青成天到晚和我们伙在一起,这些日子来就不曾
外出过,除非他有化身分魂的本领,否则用什么法子去安排这些繁杂事体?”
  仇一青接着道:“更明确的说,戴兄,我只听过焦凤和牛大壮的名字,从来没有同他们
见过面,彼此本不相识,亦无交情,如此重要行动,又怎生启口嘱托?”
  戴玄云狐疑的道:“但他们为什么不诬陷别人,却端端指明‘白马堂’,暗喻幕后乃是
受你的指使?”
  仇一青也是一脸孔的困惑之色,他咬着下唇苦苦思量,突然轻拍脑门,双目中闪映着一
片异彩:“戴兄,你有没有那位手下兄弟在日前打伤了李堂口的管事小七?何小七?”
  呆了呆,戴玄云恼火的道:“你们休要无头无脑给我背上这口黑锅,我在江湖上闯道混
世,从来不结帮不捻股,进出都是单枪匹马,孤家寡人,何来的手下兄弟?至于什么何小七,
更是不会听闻,打开始你们提及这档子事我就一头雾水,迄今仍是雾水一头,毫不相干的麻
烦,怎作兴往我身上推?”
  仇一青十分平静的道:“我、一说你就明了,戴兄,有人在暗中算计你和我,故意安排
下这条条毒计来挑拨我们,离间我们,目地但求我们互相火拚,两败俱伤;只要将这种种迹
象细加推敲,便可知道全乃预谋,皆为阴诡,是早经布置下的步步陷阱,企图深植仇怨于你
我意识之中,好叫我们积不相容,势同水火,最好一见面就杀个晕天黑地,玉石俱焚,这才
逐了他们的心愿,达到他们的期望!”
  戴玄云细细回想着近日来昕发生的桩桩意外。忖度着每一样意外的内涵与因果,不禁形
色沉重,情绪悸荡,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仇一青又道:“戴兄,我不曾找人狙击过你,你亦没有为了何小七的事放言踹盘,但事
实摆在眼前,你确是遭到了狙击,我们也真正得到你要上门启衅的风声,是谁把步骤安排得
如此紧凑,时间拿捏得这般准确?知道你来‘白马堂’的路线,预测你大概抵达的辰光,甚
至将制造事端,传送谣言的程序都配合得恰到好处,而只要一方冲动,未能分辩情由,不就
杀成一团了么?戴兄,这幕后操纵之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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