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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 作者:[加] 罗伯特·索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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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从地平线之下升起。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香客开始前后摇晃起来。她倚着自己的尾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仿佛出自胸腔深处。阿夫塞看了看这个人的手指,注意到她的爪尖仍然是收起来的——这种摇摆不是战斗或者逃跑的本能动作,它意味着痴迷的狂喜就要开始了。
  “上帝创造了我们。”这个香客喃喃地说,其他人也跟着吟诵,“上帝赐给我们‘陆地’。”
  几个香客同声背诵祷词,“上帝赐给我们‘陆地’上的野兽。”
  另有三四个人也开始把身躯靠在尾巴上摇摆起来,“上帝赐给我们猎人的牙齿,艺术家的手,思想家的头脑。”
  现在,那片光已经越来越亮,覆盖了大部分地平线。
  “为这一切馈赠,”众人说。
  现在只有阿夫塞没有跟着众人吟诵了,“上帝对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这时,阿夫塞发现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加入祈祷的行列,“那就是,我们的顺从,我们快乐的顺从。”
  晚上剩下的时间,大家聚在一起摇摆身躯。尽管是偶数晚,多数人应该睡觉,但没有人睡,大家只顾不断祈祷。大船在波浪拍击下来回晃动,船帆被恒风吹得噼啪直响。
  黎明到了。太阳从东边、从神光出现的地方升起,黄色光线变成了蓝色。东边地平线上,那个小小的、明亮的太阳升上天空。神光不见了。但到晚上,神光又出现了。船上的祭司德特·布里恩带着大家多次祈祷。
  第二天日落前不久,迪博的声音又响起来。“看哪!”他叫道。声音盖过了船体的轰鸣声和波涛的拍击声,船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儿!‘上帝之脸’!”
  所有眼睛都转向东边的地平线。甲板上投下了人群长长的影子,太阳正缓缓落下,触到他们身后的水波。
  就在东边,在地平线的边缘,一个小小的黄点出现了。但只有很少人能够看见它。阿夫塞兴奋而好奇地凝视着。过了很久,它才从一个小点慢慢变成一个具有某种形状的东西。阿夫塞清楚地意识到,一个巨大的圆形物体最重要的边缘部分就要出现了。
  据瓦尔·克尼尔船长介绍,继续航行四千多千步之后,“上帝之脸”才会爬升到地平线之上。如果走“之”字形抢风航行,会花掉三十二天时间。“上帝之脸”在每天的航程中只上升它整个高度的百分之三。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戴西特尔号朝东航行,“上帝之脸”露出地平线的部分越来越多,好像一个穹窿状的圆形屋顶,越变越宽,袅袅升起,不断变幻着色彩。黄色、棕色和红色,以及能够想像出的各种颜色的搭配:橘红色、米色和铁锈色的混合,浅的时候像腐烂的蔬菜,深的时候像鲜血,浓的时候像肥沃的土地。
  每天清晨,太阳都从“上帝之脸”的后面出现,就像从天边一座弧形大山后升起一样,照亮了“上帝之脸”的上缘部分。
  真是一幅壮丽的景象,仿佛同时出现了两个日出:有太阳,还有被阳光照得明亮灿烂的“上帝之脸”的上端。白天逐渐到来,白昼的亮光淹没了“脸”,像眼皮覆盖了眼球。每过一天,太阳都必须爬得更高一点才能越过“上帝之脸”开阔的穹顶,黎明随之推迟。这样一来,阿夫塞就可以利用延长了的夜晚进行更多观测。
  那张“脸”不总是明亮的,阿夫塞对此迷惑不已。在下午和晚上,它确实是地平线上的一个明亮的圆顶。但早晨的时候却只有上缘部分是亮的,好像是从天水相连处拱起来的一条窄窄的线。线下面那部分“脸”非常黯淡,呈紫色。
  有的时候,“脸”完全没有光亮。
  阿夫塞很快便知道这是为什么了,但这个想法使他震惊不已。
  那就是,“上帝之脸”,这张创世者的脸,也有着固定的变化周相,和他用望远器看到的卫星一样,也和某些行星一样。
  周相,从上到下逐渐盈满。一部分亮,一部分黑。
  周相。
  “上帝之脸”在继续上升,每天都在加宽。这是一个从远方波涛深处飘过来的圆顶。上升持续了很久,在迪博第一次发现“神光”之后的第十八天,“脸”的最宽部分才越过地平线。下午三点钟左右,“脸”可见的部分被照得一片明亮:这是一个半圆形,一个带竖直条纹的穹顶,立在“大河”和天空的交界之处。
  阿夫塞利用学过的占星技术来测量这东西的大小:它有拇指长度的五十来倍。他面朝东边,水平伸出双臂,左手放在“脸”的最南端,右手在最北端。他歪斜着鼻口,看见自己的手臂这时恰好构成一个四十五度的夹角。
  阿夫塞一直很喜欢观赏日落,也喜欢研究夜晚苍穹的奇妙景象,最近又用望远器看到了很多从前难以想像的奇异事物。然而,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将是他平生所见的最奇妙的风景。
  随着戴西特尔号不断向东航行,“脸”慢慢升了起来,和地平线相交的部分变得越来越狭窄,巨大的圆形高高升向空中。一条条竖直条纹像绚烂的彩带,在空中上下翻滚。
  周相那完整的循环周期迷住了阿夫塞。到现在,圆顶每天午夜都会亮起,看上去很像弄错了时间的日出。这时候的天空本来应该最黑。但情况恰恰相反,就连西部地平线上那些最亮的星星都几乎被东边升起的“脸”的光芒所淹没。
  “脸”接近满圆时,就像波涛中升起一轮明亮的拱门,召唤着香客们进去。
  但当它逐渐化为新月的时候,亮着的只有下面的部分。新月的两个尖角从地平线升起,就像潜伏着的巨兽露出了弯弯的尖角。
  两种信号,含意却似乎截然不同。
  是邀请?
  是威胁?
  戴西特尔号向“上帝之脸”驶去,阿夫塞不知他们还会发现些什么。
  阿夫塞在“脸”上发现了一些勉强称得上是特征的东西。脸上没有鼻孔,没有耳洞,没有牙齿。但有著名的上帝的眼睛,两个黑色的圆圈,像昆特格利欧恐龙的眼睛一样又黑又圆。这个球体的中心部位还拉着一条垂直的色带。
  隐隐约约还有一张嘴,一个巨大的白色椭圆形东西,占“脸”的总长度的五分之一,每天都在“脸”的右边出现。
  终于,在他们第一次看见“上帝之脸”的三十多天后,它的下端摆脱了水天相连的地平线。天黑之后,“脸”的底部亮起来了。炽亮而弯曲的边缘从波浪里挣脱出来。阿夫塞屏住呼吸,等待着它与波浪分离的那一刻。看,终于分开了,他激动得大口喘息着,吸进夜晚冰凉的空气。
  太震撼了。阿夫塞从来没有用这个词描绘过生活中的任何事情。但“上帝之脸”的景象实在令人震撼。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它。它的下面一半烧得通红,上面一半在夜色衬托下像一个巨大的紫色穹顶。整个儿圆圆的,刚好漂浮在水波边缘之上。它的影子反射在波涛上,像一只轻轻荡漾的黄色手臂,向香客们伸来。
  不,阿夫塞想,不。“脸”并不完全是圆形的。即使考虑到它只有一部分发亮这个事实,它仍然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圆形。
  卵形。
  对呀!对创造一切生命的造物者来说,还有什么形状比卵形更合适呢?
  日出的景象同样令人激动不已。灼热的太阳从“脸”下面的波浪中升起,“脸”底部的那一半随之变成一弯浅浅的新月。然后,太阳被“脸”的巨大黑影遮住了,整个天空黯淡了一分天的时间。接着,太阳那明亮的蓝白色光亮终于越过“脸”的顶部,第二次日出,“脸”的最上缘化为一弯明亮的新月。
  阿夫塞使用望远器的时候总是很谨慎。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在皇宫向萨理德请求用这个仪器观测“上帝之脸”时遇到的麻烦。只要德特·布里恩在甲板上,阿夫塞就不会进行观测。他偶尔也听到一些其他香客和船员对他的嘲弄和议论,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他如此着迷地摆弄这个黄铜管子。但阿夫塞毫不介意。他看到的景象太壮观了。
  从望远器里着出去,一切都变得那么近。似乎可以看到那摇摆的彩带上的所有细节。这些彩带爬满了“上帝之脸”的光亮部分,一条条彩带并不是截然分开,而是互相融合,形成一些小旋涡。神秘的上帝之眼仍然又黑又圆,毫无特征,和肉眼看到的一模一样。如果把望远器的倍数增大,有时能看见“脸”上的大嘴,那个旋转着的白色椭圆,看上去犹如一个旋涡。
  奇妙啊。“脸”上每一个圆形部分都那么复杂精致,每一条色带都那么诡异莫名,变幻多端。
  阿夫塞很快就相信,他观测的不是一个固体表面。不仅“上帝之脸”有着周相变化,它上面那些可见的具体物质也一天天发生位移。它们的轮廓在流动,结构在飘移。不,阿夫塞怀疑他看到的也许是由各种颜色的气体组成的云,也许是一些流体旋涡,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总之不应该是固体物质。
  他再一次试图把观测的结果和从前的预想协调起来。从前,他把“脸”想像成一只大蛋,但现在看来,它似乎是非固态的,是流体。然而,精神难道不正是一种流动的、难以捕捉的东西吗?灵魂难道不正是虚幻的、没有实体的事物吗?上帝本人难道不正是一个伟大的、非物质的精神存在吗?
  难道不是吗?

  戴西特尔号继续向东航行,它那独特的鸣响好像在向“上帝之脸”致意:五声鼓,两声钟,第一次声音高一些,第二次低一些,然后一轮轮重复。随着轮船往前航行,“脸”升得越来越高。最后,在它第一次脱离地平线的八天之后,这个每天盈亏一个周相的圆圈的中心到达了天顶。“脸”占据了天空的四分之一,让阿夫塞和其他所有人敬畏不已。
  它是如此美妙、迷人、令人沉醉。阿夫塞不由自主地凝望着它,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脸”上宽大的彩带旋转着,和他从前看见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
  不,他想,这种旋转的色彩他见过一次,在数千日之前。当时,卡罗部族正经过阿杰图勒尔省的密林深处向“大河”上游漫游。他迷路了,采了一些蘑菇来吃。这种蘑菇很奇怪,只长在树干向北的一侧。他还提醒过自己,昆特格利欧恐龙不能吃植物。但他捕捉不到任何小动物,己经整整三个奇数天和两个偶数天没有进食。他饥肠辘辘,几乎能感到从自己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胃酸。他需要某种东西来消除胃部的疼痛,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或者让别人找到他。
  他见过小型甲壳动物吃蘑菇。它们进食时和昆特格利欧恐龙不一样,不是一口吞下食物,而是反复咀嚼。阿夫塞想捉些小蜥蜴来吃,但令他羞愧的是,每次偷偷伏击,这些小家伙都逃得远远的。更气人的是,它们并不逃得十分远,刚好停在阿夫塞猛地一跃所能达到的范围之外。
  小时候经常做傻事。阿夫塞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吃过草,吃过花,甚至因此生过一场大病,腹部绞痛了好多天。
  但这是蘑菇,一种生长在大树旁的奇异的棕色块状物。它不是普通植物,也不是绿色的。或许吃下去不会胃疼。再说,想抓住蜥蜴几乎没什么指望,如果不马上吃点东西,他肯定会饿死。
  最后,饥饿战胜了一切。阿夫塞蹲在树下,一把揪下一只蘑菇。它又冷又干,破裂的边缘部分鲜嫩松脆。凑近鼻口嗅嗅,一股霉烂潮湿的味儿——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平淡无味。但他终于还是把它放进嘴里嚼起来。感觉有点苦,但并不特别难吃。他是猎手,不是甲壳背,他没有臼齿,不能研磨植物。好在他可以用舌头使蘑菇在嘴里打转,努力用尖利的牙齿戳穿它,撕碎它。也许,用这种办法吃蘑菇比小时候吃青草更有利于消化。
  刚开始时,一切都很正常。蘑菇确实缓解了他的饥饿。
  但紧接着,阿夫塞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无法保持平衡,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只好顺势躺倒,半边身子着地。地面泥土冰凉,身下的枯叶像毯子一样柔软。炽烈的、白色的阳光从头顶上的树梢处射进来,洒下零落斑驳的光影。
  很快,阳光开始舞动起来。光束来回扭动,不断缠结、合并、碎裂,不断变幻色彩:蓝、绿、红、还有火一样的橘红色。它们闪烁着、起伏不定,化为朦朦胧胧的彩虹,剧烈摆动着。
  他感到自己飘起来了。那些颜色全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明亮、清朗、充满力量,像闪亮的思想,直冲进他的脑海,简洁而清新,单纯而透明。
  他仿佛陷入一种谵妄状态。发着高烧,但却没有疼痛,没有恶心。他只觉得浑身舒泰宁静,心中一片平和。
  他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忘记了自己身处密林,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即将来临的黑夜。这色彩,这光亮、这图案——只有它们才是至关重要的,是自己苦苦追寻的一切。
  走出密林己经是后半夜了。天又冷又黑,阿夫塞非常害怕。他感到体力消耗殆尽,身体像淘空了一样。第二天早上,卡罗部族的猎队终于找到了他。他们给他披上一件皮制披风,大家轮流把他扛在肩上带回村子。他从未把吃蘑菇的事告诉其他人,也没有向人说过他所经历的奇异幻觉。但他现在感到,只有那次发生在六千日前的意外可以和今天凝视旋转、翻滚的“上帝之脸”所产生的催眠效果相媲美。
  每一天,船上的祭司德特·布里恩都要做祷告。随着太阳不断升高,“脸”越来越暗,最后,变成一弯窄窄的新月,只有朝着太阳的一面被照亮。将近正午时,沿弧形路线上升的太阳高挂空中,那一弯明亮的新月几乎完全消失了,香客们开始吟诵圣歌。
  和那张巨大的、深紫色的“脸”相比,太阳犹如一个小点。它向“上帝之脸”庞大而弯曲的边缘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然后,然后……
  太阳消失了。
  不见了。
  消失在“上帝之脸”后面。
  整个天空黯淡下来。
  在白天的光亮中相形失色的卫星,这时发出了夜晚才有的炫目的星光。
  布里恩带领香客们祈祷,唱圣歌,祈求太阳重新回来。
  太阳消失以后,祈祷持续了一又四分之一个分天。之后,那明亮的、蓝白色的亮点才从“上帝之脸”的另一面露出,天空顿时又被照亮了。
  阿夫塞每天都在观察这幅美景。随着太阳滑向地平线,滑向黄昏,稳稳地高居天顶的“上帝之脸”会变得越来越亮,从离太阳最近的那一面开始逐渐变成满月状态,成为空中的一个圆球。最后,太阳触到“大河”浪尖,沉下水平线,“上帝之脸”在这个瞬间显得明亮无比。
  这一番美景让阿夫塞神摇目眩。
  同时迷惑不解。
  但他知道一定有一个答案。
  他要去寻找这个答案。 




《远望》作者:'加' 罗伯特·索耶

第十三章
 
  好好想想,阿夫塞一边在小舱房里走来走去,一边对自已说道,肯定能想出名堂,解释我的观测结果。
  恒星、行星、卫星、太阳,甚至“上帝之脸”本身。它们是怎样结合在一起的?又是怎样相互联系的?
  阿夫塞试图把它们分门别类。例如,太阳和恒星可以自己发光。行星、卫星,对了,还有“上帝之脸”,似乎是被反射光照亮的。不,不,没有那么简单。有些行星好像也不是自己发光,所以才会有盈亏的周相变化。但另外还有一些行星,特别是那些在黑夜的天空中挂得很高的行星,却没有周相变化。也许这些行星能够自己发光。但这种看法似乎也不太对头。难道有两类行星不成?它们更有可能是同一类行星。
  卫星又怎样呢?那些迅速移动的、明亮的圆盘?它们都有周相变化。用望远器可以看到每一颗卫星表面的细节,连最小的“缓行者”也不例外。
  阿夫塞努力思考。就他的经验来看,光源只能是燃烧的物体,比如蜡烛、灯、野营的篝火,甚至太阳也是某种散发着热和亮光的、燃烧着的物体。所以,卫星肯定是被反射光照亮的。但光源是什么?惟一的答案似乎是太阳。
  十三颗卫星都是球形的——这一点阿夫塞十分肯定。他能从外表特征上判断出它们都是旋转着的球体。即使不用望远器,球体的细节特征也很明显。就连萨理德的办公室都有一个代表“大个子”的天体仪,是阿夫塞的前任哈尔坦根据裸眼观察到的天体外形制作的。
  行星呢?虽然从望远器里仍然看不清轮廓,但它们似乎也是球形的。
  唔,如果行星和卫星都是球形的,而且都被太阳照亮,人可以同时看到明亮部分和阴暗部分,这就是产生周相的原因。
  他的手捏成拳头,伸到舱房中那一闪一闪的油灯前,把拳头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移动。拳头被灯光照亮的部分一会变大,一会变小。如果他站起来,头挡住灯光,灯光就完全照不到拳头了。但如果把灯放在眼睛和手之间,拳头几乎会被完全照亮。
  阿夫塞肚皮朝下趴在地板上,感到一阵欣慰。他再次问自己,为什么只有某些行星经历了周相呢?
  他凝望着舱壁。和往常一样,木板墙在波浪拍击下嘎嘎作响。一块木板上有一个节疤,一小团旋涡状的纹理,很显眼。时间久远,它已经干透了,和周边部分脱离开来,像凭空浮在墙板上似的。阿夫塞在这个舱房里已经度过了一百三十个夜晚,他逐渐喜欢上了这个节疤。它那旋涡状的纹理使他想起“上帝之脸”上的图案。
  但是,这个节疤不同于“上帝之脸”,它总是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人们眼前,它也没有周相变化——因为它比阿夫塞本人离光源更远!
  当然,当然,当然。阿夫塞一阵热血沸腾,猛地站了起来。一些行星所处的方位比他更靠近太阳,而另一些则更远。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些行星肯定是在一条封闭路线上运行——很可能是一个圆圈,因为占星图表明,行星总会在特定的时间回到天空中的同一地点。有周相变化的行星比没有周相的行星更快地走完它们的圆形路线。
  还有,有周相的行星的运行路线从来不会改变,而没有周相的行星却会周期性地朝后运动。它们会从相反的方向滑过天空,很多天后才重新向前移动。
  阿夫塞走上甲板。头顶上,“上帝之脸”那大大的圆圈异常明亮。已经是午夜了,他想马上从厨房里拿点东西出来摆放一下,验证自己的这些猜测,但眼前的景象把他迷住了。他把身子斜靠在厚重的尾巴上,凝望天顶,凝望头上这个缠绕着各色彩带、占据四分之一天空的球体。
  现在是午夜。戴西特尔号和“大河”一片漆黑。
  太阳许多个分天前就落下西面,再也无法看见。
  现在是午夜。“上帝之脸”多么明亮啊。
  阿夫塞凝望着,凝望着。脑子里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如同大船周围翻滚的水波。
  “上帝之脸”明亮照人。
  上帝的眼睛正朝上方移动,朝圆形的最宽处移动。
  像影子……
  他揉揉脖子,依依不舍地转身走向厨房。厨房里四处摆放着各式各样厨具:从骨头上剔肉的刀;用来洗涮工具的金属盆;木头案板和切肉刀;盛盐的碟子;用来砸软硬邦邦的腌肉、带有数百个金属齿尖的大头锤;架子上的香料(这在长途航行中非常重要,可以掩盖变质的肉味);还有刮鱼鳞的器具;等等。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阿夫塞可以随便拿他需要的东西。他在一个储藏槽发现了一些玻璃烧瓶,里面有些煮得很老的、卤制的翼指蛋。他抓起一对烧瓶,朝自己房间走去。
  阿夫塞回到舱房,小心翼翼地把油灯从黄铜挂钩上摘下来。在船上,任何火种都得加倍留意。他把灯放在地板中央嘎嘎作响的木板条上,从自己的储藏槽里拿出几件饰物:祈祷用的领圈;坠着很多袋子、用来盛东西的腰带;第一天干完活儿后得到的红色皮帽(表示他已经成为戴西特尔号船上光荣的一员);还有三条学徒时期的绶带。绶带被宫廷裁缝改过,在他之前的学徒占星师波格—迪卫(坚持了三十天时间才被萨理德送回楚图勒尔省)比阿夫塞年龄更大,腰身更粗。
  阿夫塞把这此东西分别摆放在地板上。他打开一个烧瓶,拿出一只翼指蛋,擦掉蛋上的卤汁,再把蛋放到一件衣物上。船上下颠簸,但织物上的褶保证了蛋的稳定。他接连摆好九只蛋。一些蛋离灯近,另一些离灯远。一些蛋放在舱房左舷,一些蛋沿着舱房的右舷摆放。阿夫塞站在这些蛋的中央,越过闪烁的油灯,仔细往下看。
  先知的爪子啊,这一招真管用!他发现,无论在小房间的什么地方,每只蛋都刚好有一半被照亮——正如他对行星的猜测:每颗行星都有一半被太阳照亮。阿夫塞在地板上趴下来。地板冰凉,他时常睡觉的那个地方垫了沙子,但没垫沙子的部分却被他或他之前的香客的脚爪磨得到处是疤痕。
  大船在他身体下轻轻摇荡,随着波浪翻滚,他的胃也起起落落。阿夫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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