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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有点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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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担得起这生活才是。”她说得极为郑重,语气也沉重许多。
  这话说完,廉幽谷竟莫不然地停下手中汤匙,陷入了回思之中。透亮的目光定定落在碗中食物上,极巧妙地勾勒出这个稚嫩小人的恬静一面。
  但是恬静似乎是一种假象。廉幽谷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蓦地胡乱咬了一口汤圆,烫地呼呼直叫,“呼呼呼,知道了,娘亲!”
  叶箐无奈,也只好再为她去梳头。
  ~
  二十几号人聚拢在廉府门前,拾掇地拾掇,道别地道别。
  送行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场。只有廉书豪接到廉昌丰耳语之后,从府门钻进书房,失陪了一小会。
  过不久,队伍快要启程之时,廉书豪从府内捧着个画匣子匆匆跑来。递交廉昌丰手上。
  殷世煊大约是见过这青铜匣子,见到廉昌丰抱着呈上来,面部的表情立马转为谦恭不少。
  “岳父大人,您这是?”殷世煊面露慌促地问着,廉昌丰倒是很爽快地将匣子捧到他面前。
  “这是《怀南上河图》。”廉昌丰直接命身旁洗马将匣子接着,对殷世煊笑道:“老夫是俗人,平生最遗憾的是年轻时没多读两年书。所以为官之后,就爱搜集这些个书香墨宝,饱饱眼福。但是千里马么,不得伯乐相识也是一种遗憾。怀南上河图虽然珍贵,但对老夫来讲,它也就是一副普通书画。好在殿下喜欢,廉府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此画当作归省彩头,就送予殿下,还请殿下不要推却。”
  好一个“没什么拿得出手”,殷世煊暗自一思忖,仿若不拿,这意思岂不是嫌弃《上河图》掉价,而更加贪心?
  廉昌丰的表面功夫也是做到家,临走也不忘卖殷世煊一个人情。连吃带送,这种风声传到皇城的任何一角,那也是往其脸上贴金。
  “岳父大人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好推辞了。回了宫,有时间再请岳父去茹蕙宫坐坐。”
  “那是当然。”廉昌丰笑呵呵地,几乎找不出破绽。
  又是寒暄了三两句,殷世煊才将廉幽谷牵上车辇,浩大队伍依原路回了宫。
  可这一路上不知是为何原因,但凡见着那方青铜匣子,殷世煊心里便有股不安预感,好像这个匣子来得既恰巧又不是时候。至于从何说起,他确是一时没想明白。
  果然刚到昭阳门,这个预感就被迅速证实了。
  ~
  不知是凑巧,还是凑巧。二公子殷世栎从城西校场率操练部队回宫,几乎是在正午的同时,双方未打照面情况下,前头两位洗马竟不约而同和宫门守卫唤了一声“开门”。
  廉幽谷好奇地拂开纱幔,正巧就对上殷世栎从马上投来的讥屑神色。
  自从太子加封大典过后,殷世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殷世煊说过话。上次在宣武殿,因为皇帝的顾及,使得殷世煊也没弄清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匆匆错过。而这一次,对方贯以的傲慢似又轻侮了更多,以致于这目光在殷世煊看来,就是危险的信号。
  “二哥!”殷世煊展舒笑容,准备下辇与兄长维系维系关系。却见殷世栎的目光避他而去,径直打到洗马手上捧着的青铜匣子上,毫无打算回馈他的热情,而是甩来一句:“这是什么?”简单地就让他碰了钉子。
  青铜的大件一直属于重器,作为筑鼎的材料在当时已是金贵。而在丰足的青铜料上精细磨润出这样完好的工艺品,至少在皇宫内部,还没有出现过第二件。这也是当时殷世煊为何产生不安念头的缘故——太扎眼了。
  殷世煊含蓄地笑着下车,准备解释:“这是……”
  “听说是廉老大人送给你的礼物?”却不料又被之打断。
  殷世煊眸光忽闪,一缕寒气飘过,仅仅是一秒,“是啊,是一幅画。”话中却不带丝毫。
  “这么漂亮的盒子,想来是宝物了?”殷世栎忽略掉对面微弱答来的一声“哪里”,而困在马鞍上,摆出一个懒洋洋的姿势讥诮道:“廉老头对你挺好的嘛,殷世煊!美人也是你的,宝物也是你的,所有好事都没有别人的份呐!”
  这种赤/裸裸的不服气,连廉幽谷都能轻易捕捉。殷世煊当然更能理会其中意思:这是要夺人所爱的前奏。
  “二哥说的是哪里话,天下之宝,莫不归皇土,皇室之宝又怎会少得了你我众兄弟呢。别的不说,就眼下之宝匣,二哥若是看得上,四弟还不是欢喜奉上?”这一番话倒是先发制人,提前给了自己台阶下。既然殷世栎是带着威胁而来,殷世煊也不便为此一物先伤和气,“二哥你看,我和小谷舟马回宫,大监已经传父皇口谕要我二人赶去见驾。不如晚些时间,晚点,等宫内一切安置妥当,四弟亲自送去你宫中如何?”
  殷世栎这才放声狂笑出来,“四弟,这可是你说的。明日,最迟明日午时,四弟要是不送来,我可亲自上门讨要了啊!”
  “那是当然。”殷世煊甚至礼了一礼,以表诚意。
  殷世栎的笑脸很快淹没在傲慢凌厉的瞳仁里,双腿夹马,“驾”地扔出一鞭子抽在马身。刚走两步,这位二公子像仍是有什么愤愤不平,而阴着脸侧身对殷世煊放下一句:“四弟,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好像是对献宝一事进行的补充,又像是其他。
  殷世煊默认,道了一句“二哥慢走”,此事也就终于告一段落。
  回到车辇时,廉幽谷的关切来的精准又无误。目送殷世栎远去的她突然感到不解:夫君不是太子么,除了夫君的长辈,不是所有人都要称其为殿下么?这个人到底是夫君的长辈,还是什么,怎会这样来去自如?
  面对廉幽谷无用关怀,殷世煊没有解释的打算。他所有的心思都凝聚在方才殷世栎的最后一句话中,“他说过的话”,他表过的态,如一记警钟将他震醒。
  ——事实证明,他想要在这风云之中站稳脚跟,还有太多太多事情要去做了。
  ~
  公孙煜受到殷世煊的传唤,酉时一刻就入了宫。
  一身粗服胡乱加身,以致显得这一趟行色匆匆。从建武大殿前横穿到东面,一路脚步不停,直奔茹蕙宫的方向。
  但是至茹蕙宫书房见到殷世煊的那一刻,公孙煜又几乎错觉般地以为自己是瞎折腾了。
  不但殷世煊没有为白日事情慌头慌神,就连一屋子的宫女内监都在各玩各的,使得整座宫殿内部氛围极是散漫,没有任何紧张之感。
  殷世煊在书桌前认真抄攥鬼谷子的字,写好的绢布一沓沓整齐放在手侧,好像写了不止一小会。
  听到公孙煜进门的声响,他头也没抬地招呼了声:“进来坐。”
  听得公孙煜一众担忧踏实落地,果依他之言,很坦荡地就进屋坐了过去。
  殷世煊大概还有小半段未抄完,公孙煜在旁木讷打量着。心中却倒是佩服他的安然不乱。
  “你抄得哪卷?”公孙煜忍不住小声问。
  “谋篇。”殷世煊口吻淡淡,神情淡淡,全神贯注地倾注在点墨笔尖。
  公孙煜突然哂笑,“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笑态愈渐深邃,目光视线在书房的柜格上游寻,慢慢地落掷在那个道听途说的青铜匣子上。
  “你想问什么?”殷世煊蘸蘸墨,回头在木简上默读了一段,再抄。
  “殷世栎这是干嘛?我从傅老爹那里听来,说他一众将士正在校场好好吃他的午饭。话没撂下,莫名其妙地就过来找你晦气,要不要这么明显。”
  殷世煊知道他在挑话说,只是没有说破,“我也很诧异啊,他埋在我身边的暗哨,消息传递竟如此之快。”
  “我是说……他发哪门子的火,你可曾弄清楚啦?”
  消息刚由影子侍卫探来,殷世煊略微综合再转述给他道:“廉昌丰初授护国公当夜,其幕内一个小侍郎受人挑唆,去抢了卫峥嵘看中的一个花魁。卫峥嵘找到廉昌丰讨说法,廉昌丰有心包庇,反以‘扰民闯府’上奏参了其一本。”
  “卫峥嵘是殷世栎的人,廉昌丰故意去刺他?”
  “应该是。”
  公孙煜大腿一拍,“所以殷世栎把气撒到你这里,他跟你抢画,你就给他了?就因为是廉昌丰给你的?”
  “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殷世煊读完,下笔浓墨写了这样一句。
  公孙煜道:“好吧。你这么想也没错。不过至少要等明天再送去,你画没揣热乎,当心老头子对你有想法。”
  “嗯,这个我知道……”殷世煊抄完字卷,终于走过来和他坐在一处,感慨万千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两个人会不和,只是没想到夹在中间会这么头疼。”叹完就揉了揉眉。
  “我这里倒有一计。”公孙煜笑嘻嘻地靠在背椅上,凑近殷世煊道:“这种情况,皆因你两边获利引起的。二人既然有心冲突,你躲是躲不过滴。我建议你找个由头暂时离开宫里,去外地考察也好,静待此事发酵。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你再中间做和事佬,比现在闷头而上要强。”
  “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个法子,我考虑考虑……”
  趁着殷世煊松弛之际,公孙煜果然很厚脸皮地将那青铜匣子抱来打开。双眉同挑道:“怀南上河图,送出去之前让我看一眼总行吧?”
  “随便。”
  纺织轴卷由公孙煜那幅修长玉指逐次摊开,一副长达四米宽幅的画卷赫然映立二人之前。其上水墨色艳,以七色衍变万化而均无杂乱之态,光是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头功力深浅。
  公孙煜喜形于色。急忙让殷世煊将画牵平,一一端看个中细节。
  怀南上河图以海纳百川而著称,此画观赏,赏的便是其中精巧细处。画内亭台楼榭八十七座,形色人物共计一千三百二十一人,河渠两道,虹桥三方,加上农田半亩,码头一湾,整幅画下来就是大半个怀南小镇现场实景图。不同的是,画作将怀南“琴”“棋”“书”“画”“诗”“酒”“茶”的人文场景融合在同一画框之中,这种绝对罕见的艺术描绘,几乎正面印证了:此画神作!
  公孙煜大呼过瘾,再又细看第二遍。
  正在这时,殷世煊忽然听到什么山石崩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较细微,也比较漫长,从最初的窸窣之音慢变清脆,直到钻入殷世煊的耳朵时,好像形成一种瓦砾俱崩的势头。

  ☆、献宝风波(二)

  半个时辰之前,提前吃完晚饭的廉幽谷在茹蕙宫内四处溜达。
  嘉庆子的花开值正好,满院飘溢着深幽禾香。无心插柳的自然氛围,使得廉幽谷那些在山野长大的情怀又浮出水面,手脚开始发痒。
  宫女内监都被她打发去擦地板,得了一人的空间,廉幽谷闪电般地就钻进花树里头,而后憨憨地在上边打了个小盹儿。
  睁开眼的时候,刚巧见到公孙煜从宫外进门。没有来的及打招呼,这位老师就钻到另一间掌灯的房里去了。
  廉幽谷毫不在意地躺回原处,口里呜呜哼着从廉府学到的小曲儿,尽量地不去想同在那屋里的殷世煊。
  可是一关联到廉府,廉幽谷又会一连串地想起程凤昔、廉香玉这些人,一想到这些人,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娘亲。包括娘亲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譬如:福分天注定,深厚自打拼。
  这句话换作她自己的理解就是:熊是有很多的,打不打得到就得靠本事。能打到一头熊,可能靠的是运气,运气会花光,能打到无数的熊,这才真正的本事!
  廉幽谷觉得这番话自己理解得不错。可接下来面临的问题是:要怎么去学这打熊的本领呢?
  当然是要找老师了,没有人教,让她憋也憋不出来!
  这样一回想,廉幽谷就觉得以后见到老师要客气,遇见老师要热情,老师说什么,尽量在旁认认真真学。
  对,就是这样!
  ~
  从嘉庆子转场到书房屋顶的决定,完全是出于“学习”的考虑。
  廉幽谷一个人摸索着上房、揭瓦、偷听。殷世煊和公孙煜在下头稀奇古怪地大说了一通,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得到的结果是徒劳。
  不过,话听不懂,画儿倒是能看明白些。公孙煜扯开那副四米长的画卷时,廉幽谷爬在屋顶上偷窥着,恨不得挖出眼珠子丢下去,近距离看个究竟。其实面对这样一幅巨作,只要是有生能见,不管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那种见之死而瞑目的想法都是大致相同的。
  所以殷世煊之后听到的“瓦砾俱崩”之声不是其他,而是廉幽谷拼了这把小骨头,也想要挤进来一窥究竟的挣扎导致。
  但是屋顶发生这系列声音的结果廉幽谷也是没有想到。屋内人似乎是感应到了这迅速弥漫的动静,几乎在她惊慌的同时,钊戾如箭的目光从底下直逼而来。与她目光相汇一处,注附其内的浓烈煞气将她击退好几丈,立时将她逼得阵脚慌乱。
  “呲……”一道口子在膝盖下裂开。
  廉幽谷的慌乱感蔓延到身下的瓦片上,瓦片一片连覆一片,一席开裂,迅速形成排山倒海之势,瓦解个通天彻地。
  巨大的灰尘随着屋顶坍塌而蜂拥入屋。漩涡般的尘埃铺天盖地压向下头牵画站立的两人,之后扑簌飞下的瓦片如冰雹般硬生生砸向他们,再下一秒,就不是“尘埃落定”那样简单,而是非“血光之灾”不能避免。
  好在其中一个身手迅速,外袍一敞挥,连飞三瓦片,将另一人推翻到墙边桌角,保下其一。但接下之后,瓦砾中的他却不能幸免,弹指一瞬,泼天而下的碎片蓦然将其推覆。所有碎瓦逐一堆掩,最后停滞一刹,有深红血渍从废墟中蜿蜒淌出。红得十分吓人。
  廉幽谷从求生的房梁上跳下,见公孙煜完好无损的从桌下爬出来,自然而然得到的结论使她呆立在了当下。
  “廉幽谷,你怎么回事?”见着外头宫女内监纷纷围拢过来,公孙煜知道这事闹大了。迅速合上书房仅剩的房门,将房内这一幕暂时性掩制了下去。“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去找人来帮忙。”
  廉幽谷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公孙煜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洞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血液流淌的源头处,下一秒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徒手刨着瓦砾,边哭边唤:“夫君,夫君,你不要有事。小谷不是故意的,小谷不是故意的……”
  鲜嫩的小手短瞬间变成泥泞滚爬出来的样子,指甲缝里挤满灰尘与血泡。虽然血丝慢慢从指尖外渗,但却丝毫不影响这双手主人的疯狂举动。
  廉幽谷的哭声还在空屋里回荡,瓦砾下传来的动静令她稍稍喜色,手上的挖刨动作又加快了许多。
  渐渐的,里头的人也复苏意识,开始本能地往外挣扎。又过了好一会,瓦砾中间终于露出殷世煊的外袍,然后是胳膊,最后是熟悉的脸。
  “夫君?你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廉幽谷清理开大片碎瓦,用尽全力将底头的人抱扶出来。
  殷世煊胸口止不住剧烈起伏。虚脱地推开廉幽谷的小手,目光在书房内四处搜索,似在找寻物件。
  这时候公孙煜也带着一名医官从外头回来。进门后依旧是关好门窗,没有叫外人入内。
  流血的部分是从殷世煊的头颅和左臂上流淌出来的,以一个成年人的血量计算,虽然失血比重占据不大,但却也足以引发眩晕、休克等并发症。且不知他身体有无其他内伤,如果有,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夫君……”得到这一结果的廉幽谷担忧地嘤嘤啜泣,口里头忍不住喃喃呼唤。
  “你出去。”殷世煊撬动嘴皮,捂着流血的部位冷冰冰斥诉了这么一句。
  “夫君,我……我不是……”
  “滚!”不耐其烦的殷世煊突然低叱一声,捡来地上被撕裂成七八瓣的淮南上河图,猛力冲着书门方向摔去,“滚出去!”
  在场的公孙煜和医官都被这怖喝吓将一跳。但随后殷世煊头颅上的血因着大吼再度喷涌,简直恐怖至极。公孙煜见情况不妙,立马对廉幽谷低声道了句:“你先出去,这里有我照顾他。放心。”
  “哦。”廉幽谷忍着哭腔,乌漆黑的小手去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因为担心再度引发殷世煊的伤势,也很乖乖地听话,退出了书房。
  ~
  之后发生的事,廉幽谷就再没有参与其中。只知道医官来了好几拨,子衿殿内也接连端换好几盆血水,可想这里头病人的伤势也不似看得那么简单。
  公孙煜亥时前必须出宫,出来和医官交流了几句,见廉幽谷远远站在嘉庆子下等着,便愁着眉头走了过来和她道别,“好了,你也不要自责了。早点去休息。”
  见是公孙煜,廉幽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老师,夫君他怎么样?会不会死?”
  公孙煜浅略摇头,“不会,是失血过多。他已经睡下了,大概子时会醒过来,你不要去扰醒他就成。”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他醒过来?让他好好休息不可以吗?”
  公孙煜的神情不大自然,“他还有事,要起来画画的。再晚就没意义了。”
  “画画?”
  “是啊。”像是为了埋汰殷世煊,公孙煜在他重伤之时还能故作戏笑说:“子煊的画世间难有人及,只是很多年没画了,现在也是临时抱佛脚。幸好你爹啊,没有把这画给什么其它人看,我想子煊拿去糊弄人还是可以的。”
  廉幽谷这才想起方才在房顶上为之痴迷的画,可是,那副画的原迹已经因为她的缘故而香消玉殒了——所以,夫君是要把它复原吗?
  “我……”想到这里,廉幽谷又是难掩心灰。
  “好了。子煊一晚上没有吃东西,他失血过多,眼下又睡着。我过来交代你,无论如何叫人做点粥汤给他送去,不然,明天你就有可能再见不到他了。”公孙煜说的沉重,也故意说得沉重。见廉幽谷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忍拿这话来吓唬她。于是又改口道:“吓唬你的,子煊身体好得很,你试过就知道了。”伸手安慰的动作好像有些犹豫,最后在她肩上拍了拍。
  廉幽谷没有接他的茬,依然沉浸在深深自责中,“我知道了。”
  而后,公孙煜前脚走掉,廉幽谷后边就着急地依他吩咐去煲了百汇羹。
  因为消息封锁的缘故,所有医官入茹蕙宫后便未能返回,宫女内监统统被迫回房睡觉。所以直到殷世煊子时醒来之前,和他沉睡休憩时的那个氛围一样,东宫之内依然保持着相对的安静状态。
  这种状态是他所想的,也是眼下最稳妥最平衡的路子。
  殷世煊醒来后,果然如公孙煜所说,寻了处僻静的香阁作临时书房。笔墨开蕊,在那书房里卖力地临摹起怀南上河图来。因为这是殷世栎要的东西,明日午时前他就要见到。殷世煊不得不负伤赶工。
  廉幽谷端着百汇羹在这新书房外走了好几圈,眼见着羹汤要重新去热第三遍,她才实在忍不住这个念头,没有招呼地就钻入其内,来到他面前。
  大伤的殷世煊身着一袭白衣站立画案之下,素来温润的面色如今和这衣裳一样,色调极为苍白。头上围着纱布,黑乌的发丝半扎束成一个发结,松松落在颈侧,苍白的脸和乌幽的发混在一处,一黑一白,呈现少有的谧静疏阔气质。倒有点不像往常的他。
  他在画画,而且以一个极为相称的气质辅助挥毫。
  “出去。”他没有抬头,却知道来者何人。语调没有之前那样激烈,只是没有情感,连责怪也没有。

  ☆、献宝风波(三)

  “出去。”
  暴风之后一反常态的凝静,总是会让人惴惴不安。廉幽谷受了一个激灵,没有挪窝,而是捧着汤碗惶恐地站立在书案不远。想出去,但更想看他吃完这碗再出去。
  殷世煊手上的笔依然细细斩斩地在画卷上游刃,有时候缓,有时候又很急促。如果不是廉幽谷早知殷世煊的性情,大概也会误认为:这只笔就代表着殷世煊此刻的心情吧?
  不过廉幽谷肯定是想错了。
  没有听到她离开的动静,殷世煊搁下笔,终于抬起眸子看向她。只是那一会没有说话,而是以一个陌生的神情淡默望向廉幽谷的双手,再到眼睛。
  “出去。”他还是这句话,没有半分情绪,叫廉幽谷不知所措。
  “夫……夫君……我……”
  廉幽谷的不依不饶终于激醒了这位太子殿下的记忆,同时也使得宫婢百雀那句“保持现状,稳中不乱才好”的话渐渐浮出脑海。时至今日,殷世煊兀自醒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自命不凡”——是他小看廉幽谷了!
  “廉幽谷,你可曾知道我是谁?”这句话有几分不显露的威慑锋芒,从殷世煊口里出来,似疑问又似反问。
  廉幽谷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将殷世煊的身份做了好几道梳理:是恩人,是太子,也是夫君,到底该答哪一个?
  殷世煊扯开绑于臂上的绷带,不待她回答又问:“你又把自己当谁?”
  这下,廉幽谷是半会没有思索明白。因为这个问题换在从前,她可以大方回答是野人。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太多身份太多想法,她究竟是谁,究竟又能不能算一个“谁”?
  “我……”廉幽谷答不出,只能在这个字上反复吞吐。
  殷世煊从书案边离开,双手缚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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