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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纠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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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惠兰何尝不想钟大留在府中,可是……大概这就是佛家说的因果循环,犯下的罪孽是会有报应。然而,他们做了这麽久的夫妇,即使是对着一草一木都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裴惠兰不敢说钟大对自己有多好,起码大家一直相处不错,偶尔开个玩笑,说些秘密也无伤大雅,细细想来,倒是钟大包容了她的不少缺点,彼此陪伴度过不少平常的时光。
  从今天开始就再没了端王,只有法音大师,裴惠兰闭了闭眼,领着红着眼的子衡恭恭敬敬跪在钟大面前叩首才离开。
  待寺门一关,钟大的灰色身影消失在眼前,子衡此时哪里还撑得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伏地叩头泣声说,「从今以後我就没了父亲,断了我的父子亲情。」
  朴灿烈和世勋不知如何是好,望向裴惠兰,她只是摆了摆手说:「你们由得他吧,哭完了就自然会长大。」总比把心事藏在心中好。
  世勋问:「接下来……」
  裴惠兰阴森地笑说:「我自然要进宫谢主恩典。」
  裴惠兰来过很多次皇宫,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丈夫陪同下进宫。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皇上时,陪在他身边的是袁曼颐,时过境迁,黄婉如去年去世,遗下二皇子子和,又换了第三位皇后冯羡桐,裴惠兰心想若不是皇帝的话,恐怕这位克妻的名字是坐实了。
  见了皇上,裴惠兰也不亢不卑,朗声道:「臣妾代夫前来谢主恩典,成全他为民祈福的心愿。」
  皇上冷眼看着这位弟妇,平日不怎麽见面,今天一见,神色落落大方,不见丝毫怯懦之情,果然是位贤妻,可惜嫁到二弟府上。
  

  ☆、第二十九章

  匆匆九年过去,京城信佛蔚然成风,只要是家中略有钱财,都会到不同的佛寺布施,当中名气最大的佛寺,并不是供奉沈太后的慈恩寺,而是位於城西的药师如来寺,又称药师寺。这座寺庙之所以有名,因为捐资兴建的人是端敬王爷子衡,荣王世子子阳曾经身染重病,差点撒手人寰,幸得观音菩萨才救回一命,子衡为了感谢菩萨,因此建了这座药师如来寺,每逢初一十五,便向贫苦大众赠医施药,以谢菩萨救命之恩。
  然而,钟大既不在慈恩寺,也不是在药师如来寺,而是在城南的普救寺。普救寺香火不盛,住在周围的都是黎民百姓,香油钱也不多,达官贵人多半去了药师如来寺参拜,钟大倒不在意,自从皇上下旨要他每年去一间寺院苦修佛法,他就习惯了这种粗茶淡饭的生活,而且普救寺的和尚年老体弱,一心向佛,远近士庶都道此寺和尚善良,分外敬重,日子倒不难过。
  自钟大在慈恩寺出家以来,就见惯人情冷暖,慈恩寺的和尚多是皇帝安排监视他的行动,与其说是出家,倒不如是变相软禁,干最多的活,吃最差的饭,有几次他差点受不住,还好惠兰当初一句皇上无子送终,令他觉得人生在世上还有点希望,才能坚持下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然未报,时辰未到。
  在佛寺生活多年,他接触最多的就是布衣庶民,有时听他们说话粗俗,但细思之下,也有一番道理。
  这一年河南旱灾,不少灾民扶老携幼逃到京城,普救寺便设了粥棚,舍饭赈贫,粥汤插箸不倒,钟大抄了经书,就出去外面帮忙派粥。住在附近的百姓都知道他是出家的王爷,见到他总是很好奇,甚至指指点点,钟大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普救寺的粥棚里支着六口大锅,锅里翻滚着即将出锅的热粥,十多名年轻僧人脱光了膀子,在搅和着大勺。钟大两手各提了一个水桶,在粥棚和寺院之间来来回回,却没发现他的妹妹和妹婿混在人群之中。还是守在普救寺正殿的僧人匆匆过来说:「法音大师,端敬王爷正在大殿,你……要去看一看吗?」
  法音是钟大出家的法号,平日子衡在初一十五会过来寺庙上香,不晓得他为何会前来普救寺。
  钟大双手合十,感谢对方告知,便回去换了一套乾净的衣服,才去大殿。
  恰巧钟大去到大殿,已见到子衡站在殿门前,便双手合十说:「施主有礼。」他的声音不高,显得十分稳重安详,只是中气有点不足,俊秀的面容带着倦意。
  子衡顿了顿,声音有点发颤说:「见过大师。」
  钟大看着子衡,他就是自己惟一的嫡子,近在咫尺,却不再是父子了,他出家时子衡只是一个天真稚嫩的孩子,如今已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有了妻儿,组成自己的家庭。
  每一个月的初一十五,子衡就会过来看望他,风雨不改,除了子阳生病那一次之外,细算过来,钟大终究是亏欠了子衡,欠了他一个幸福的家庭。
  钟大跨过门槛,见到朴灿烈和长安在场,也没有惊讶,也是低声说:「两位施主有礼。」
  此时,普救寺的钟声响了,悠扬而又沉浑,在空中回荡。
  「大师请留步。」子衡开口说,钟大果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子衡。「人生的苦难是否无法消除?」
  钟大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清和如平静无澜的古井,「阿弥陀佛,施主,这是因果报应。」
  子衡眼中泪光一闪,「因果?那我上辈子做错了甚麽事,才让我落得这个境地?」
  钟大幽黑的眸中平静无澜,说:「出家人不明尘俗事,施主请上香。」
  子衡看着钟大,委屈又如何?怨又如何?他再清楚不过,父亲和三皇叔一样,都是皇上怨恨的人,既然父亲出家,皇上的怒气只会冲着他而来,「我最错的就是做了您的儿子,继承了您的爵位。」子衡长大之後,终於明白自己和子阳有何不同,即使子阳真的犯错,皇上只会从轻发落,他心里总觉得父亲与皇上的仇怨肯定是无法化解。
  钟大眉目间微有黯然之色,轻声说:「施主且放宽心。两位施主,普救寺不及贵府上和暖,还是早点回去为上。」
  朴灿烈和长安本来在旁边站着,听到钟大的话,也只好先行离开,剩下他们父子在大殿内。
  子衡依稀能听到门外,人们的脚步声和讲话声,还有风声,他有多久没有单独与父亲共处一室,父亲眉宇间有一丝倦色,脸容消瘦,佛寺的生活肯定不好过。然而,母亲总说,你别暗中给你父亲打点,皇极殿那位是有心刁难。
  母亲是一个难得心胸广阔的人,在父亲出家的九年间,完全不理外界的冷嘲热讽,平静地带着他和弟弟妹妹过日子,哪怕前阵子子腾因急病去世,她仍然沉着稳重,妥当地办完丧事。
  在子衡眼中,母亲无所不能,又何其寂寞。
  子衡甚至不敢在母亲面前多提父亲半句,怕触动她的伤怀。
  两人沉默以对。尽管钟大一言不发,低眸专注,仍能令子衡感觉到父亲的清冷气场。自小他就觉得父亲与谁也不亲近,对谁也是一副冷冷的模样,就像现在,一身简朴的灰色僧衣越发显得拒人於千里之外。
  「施主,你早点回府。」
  「大师,永善快要成亲了,我的大儿子也要上学了,要是你也在,那该多好。」
  当年侥幸活下来的妹妹永善将於明年出嫁,是裕王妃做的媒,对方是一名寒门进士,家有薄产,在翰林院当编修,子衡不需要永善嫁入高门,只要她一生平安幸福就可以,於是就答允了这门亲事。三叔家的四位女儿全送到异地和亲,骨肉分离,何其凄凉。
  钟大看着他,轻声说:「阿弥陀佛,贫僧还是在寺中为贵府多念几遍经。」
  子衡回了王府,妻子边令仪赶紧迎上来问:「王爷要沐浴还是吃饭?」
  子衡说:「我先找母亲说话。」
  边令仪笑说:「母亲正陪着永善妹妹挑嫁妆,我还要去库房看看有甚麽能添上去。」王府难得有这样的一件大喜事,当然要办得风风光光,母亲已经说好一定要把最好的给永善,让她漂漂亮亮地出嫁,以後在婆家也有面子。
  子衡说:「我陪你去。」伸出手与边令仪的手相握,子衡的手干燥温热,与她紧紧相握,十指交缠。边令仪抬头看着他,有点搞不清状况,但见到一路上的下人报以羡慕的目光,仔细想想,也没有坏处。
  王府的库房放了裴惠兰的嫁妆和当年钟大建府先太后给的银钱,其中包括头面、各种绫罗绸缎、药材、金银珠宝、古董陈设、家具摆件等,还有外头送的三节两寿之礼,积累不只百万之财。
  边令仪说:「我给妹妹准备了八十一台嫁妆……」
  「一百二十八抬,绝对不能寒酸。」妻子嫁过来时便是十里红妆。
  「好吧,老爷会同意我们把太后的东西也搬出来用吗?」边令仪问。要凑够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不难,但库房能动用的东西很多都不属於他们夫妻。
  「放在这里又没用,我们把那十箱古董和三箱字画添进去,再去买一些珍贵药材,要是外面买不到,就去姑姑那儿买。」
  边令仪笑说:「王爷想多了,府中最不缺的就是药材,莫说甚麽当归田七红参天麻,便是灵芝人参龙涎香鹿茸,随便也能装十几个箱子。」
  子衡忽然想起以前父亲体弱多病,吃饭之前先喝一碗药。
  「感觉像带了一间药材铺嫁过去。」
  「王爷这样想也无不妥,娘还说把那座蓬莱仙境玉石仙台也给永善,你看好吗?」
  「也好。」那座仙台是用玉石丶金星石丶绿松石丶翡翠丶玛瑙及各色晶石等贵重材料雕琢出群仙贺寿的情境,足足有一个五岁小孩的身高,本来子衡也不知道家中有这麽贵重的东西,还是娘跟他说了一遍家中财产,他才晓得。「办完永善的婚事,也该想一想子让的婚事,你平日出门多点留心,看哪家的姑娘比较合适。」
  边令仪说:「我晓得了,一定替子让挑一门妥当的亲事,这次裕王妃做媒也很好,我们要备一份厚礼送去裕王府。」
  子衡点了点头,又说:「别忘了朗哥儿的礼,他的生日也快到了。」并非子衡和谢朗的关系有多亲近,毕竟一表三千里,而是他对谢朗有种同病相怜,甚至是同情之感,只是他比较幸运,母亲仍然在身边照料他,谢朗已是父母双亡,只有外公照拂他。
  边令仪说:「我知道了,回头我整理了嫁妆清单再拿给你过目。」
  「令仪,我今天去找了父亲。」
  「跟他说永善的婚事吗?」
  「说了,他也不管。」
  不管就不管了,反正子衡成亲时,他也没来。
  

  ☆、第三十章

  农历八月廿五是钟大的生辰,中秋刚过,天气开始微凉。边令仪陪着裴惠兰做衣服,一边做一边说近来的消息。
  「娘认识一位姓邢的侍读学士吗?」
  「没印象,这位邢学士闹事了吗?」裴惠兰问。
  「不是他出事了,是邢学士的公子行为不检,结果被王爷参了一本治家不严。」那位邢公子遇着花街柳巷,舞榭歌台,便流留不舍,就当做家里一般,把老大一个家业,也弄去了十之三四,偏偏邢太夫人又护短,常常为邢公子开脱,以致邢公子变本加厉。
  裴惠兰问:「哦,那皇上怎样处理?」
  边令仪回答道:「皇上把他贬了官,从四品变成从九品的待诏,叫他先管好家事,再处理公事,要不然就去做不入流的翰林院孔目。」
  裴惠兰笑说:「这次皇上罚得挺重。」
  边令仪也笑说:「邢待诏收到圣旨之後,回家立即打了儿子一顿,没一年半载也下不了床,希望他能管好儿子,仕途才有曙光。」
  裴惠兰说:「所以说妻贤夫祸少,妻子管好家务事,丈夫才能安心在外工作。还有甚麽特别的事?」
  边令仪想了想,又说:「前阵子吏部江侍郎的妻子被休,对外说是不敬公婆,但我听说是江侍郎家入不敷支,江侍郎却想纳妾,还要用媳妇的嫁妆,他的妻子跟他吵了一架,江侍郎就休了她。」京城的世家大族每逢见面宴会,就是聊这些东家长西家短,边令仪最怕记住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要牢记不能说错话。
  裴惠兰叹说:「男人有时真的靠不住。」
  边令仪说:「也有靠得住的男人。」
  裴惠兰挑眉说:「全京城我觉得最靠得住的只有朴灿烈,别的男人我都不相信。」这是综合她的个人亲身经历和历史评价得出的答案,就她在这里二十年的生活来说,混帐无赖见得多,稍微情商智商正常的男人屈指可数。
  以後她回到现代,肯定要写一本反穿越的小说,抨击那些做白日梦的作家!
  边令仪笑说:「娘见多识广,想法跟後辈自然不同。」
  裴惠兰轻笑:「甚麽见多识广,不就是多活几年吗?有时,活久了也不一定能看清楚。近来哪间寺庙的香火最盛?」
  边令仪说:「最多人去的自然是药师如来寺,城东的妙法莲华寺求签听说亦非常灵验,还有城南新建的大觉寺供奉天竺运来的佛像,好几家的夫人都去了,说那里的和尚特别虔诚。」
  裴惠兰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反问:「你告诉我,哪一家的和尚不虔诚?」
  边令仪想着,这也有几分道理。
  裴惠兰伸了伸腰说:「过两天得去拜拜观音了。」
  ***
  药师如来寺最享负盛名的还有桃花,整个寺院在春天时会绽放着各色桃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慑人心魂。可惜现在已是入秋时分,无缘一看千树桃花齐开的盛景。裴惠兰衣着朴素,独自一人前来药师如来寺,手上只提了一个竹盘,装了四色糕点,供奉菩萨,看起来跟其他前来参拜的善信,全无分别。
  药师如来寺的大殿名叫感恩堂,感恩堂的牌匾是由子衡所书,感谢观音菩萨救了子阳一命,裴惠兰仔细看了看,还是朴灿烈的书法更加出色。
  今日的药师如来寺依然是善信如云,香火鼎盛,不只求身体健康,有些人还来求平安,裴惠兰心想,现在的菩萨还真忙碌,甚麽都要管,难怪观音菩萨要千手千眼了,要不然还真的管不来凡间俗事。
  放下了供奉的糕点,裴惠兰便自个儿在寺内闲逛,绕来绕去过了一重墙门,见一座雕花门楼,双扉紧闭,正欲离开时,却见到一个灰衣僧人步出,二人目光一碰,倒是裴惠兰手足无措。
  僧人稽首,裴惠兰急忙还礼。她还以为钟大在普救寺,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在药师如来寺……早知道就不来了。
  「见过裴施主。」钟大开口,嗓音低缓温凉,但眼中略略浮现笑意。「施主怎麽不在大殿礼佛呢?」
  裴惠兰缓缓道:「不慎多走几步路而已。」
  说起来,他们好像很久不见,但感觉又如此亲切,九年前在慈恩寺一别之後,裴惠兰偶尔会远远见上他一面,只是相对无言,就像现在。
  他已经成了法音大师,不是研究佛法,便是赠医施药,正如他以前所说,久病成医,在民间得了一个好名声。
  代价便是家不成家。
  「施主要进来喝茶吗?」
  「也好……」
  房内只有简单的家具,裴惠兰只差要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出家人六根清净,自然不在乎这些东西。可是,钟大前半生在锦衣玉食中成长,如今真是难为了他。
  钟大反手就把门关上了,看着她的目光,坦荡又直接,好像他不是出家人,依然还是她的丈夫。
  钟大坐在裴惠兰的对面,问:「家中还好吗?」
  「我以为出家人已经四大皆空。」
  钟大苦笑:「在子衡面前装模作样而已。」
  裴惠兰抿了抿嘴:「他很难过。」
  「我也知道。」
  裴惠兰看着他,经过这几年的佛门洗礼,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变得更加沉稳冷清,眉宇间笼上淡淡的疏离,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但精神比以前好多了,身体也挺拔得多。
  钟大又问:「你呢?你怎样了?」
  裴惠兰淡淡地说:「每天带着孙子孙女,偶尔去长安那里坐一坐,总究能打发时间。」
  日子是用来消磨,数着数着便过了一天,也说不上寂寞冷清,只是习惯了晚上身边有一个人陪着说话聊天,心中像缺了一块。
  她费了很多时间思考,她到底是不是爱上钟大?是因为他的身份而爱上他?还是因为这日日夜夜的陪伴而爱上他?
  说实话,裴惠兰不知道,也想不出来,他们像相敬如宾的夫妻,又像志同道合的朋友,又像并肩作战的同事。
  「惠兰,辛苦你了,是我连累了你。」
  裴惠兰苦笑:「谁连累谁了?我早知道你们的结局,还待在这里,不是更笨吗?」
  「你现在还想回去未来吗?」
  「想,天天都想,不知道是原本的裴惠兰代替了我,还是原本的我已经死了,有时我甚至想,我在这里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在我该待的地方……啊!」她情不自禁低呼一声。
  手腕已经被他用力握住了,漆黑明亮的眼眸近在咫尺地盯着她,裴惠兰不由自主倾身向前,脸也跟他隔得很近,她几乎都可以看清他浓密的睫毛。
  「如果,你能回去,就别再想起这里的事情了,我不知道八百年後的世界是怎麽样,你说女子可以考科举,可以上学念书,那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比这里好太多。」
  这番简单的话语,却令裴惠兰心头一阵悸动。没想到她无心说过的话,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钟大的声音沉稳,平静如水,「我做下的罪愆,自然会承担起来,也不想你陪着受罪。」
  窗外正是风来雨打之势,裴惠兰听在耳内,心中一黯,不知道何时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你歇一会才走,墙上有蓑衣和箬笠,雨势不小。」
  裴惠兰躺在床上,钟大拿了一件外衣盖在她的身上,衣服很大,盖住了大半个她。
  裴惠兰见到钟大要离开,想也没想,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就坐在这边陪我。」
  钟大拿她没辙,毕竟她甚少向他提出请求,「我又能陪你多久……」
  「能陪多久便多久……」
  ***
  张惠清醒过来,外面天色正好。温暖晕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稀稀疏疏洒在她脸上。她发现自己又回到现代,嗅到浓郁的香火的味道,也听到和尚颂经的声音,应该还在药师如来寺。
  离开了房间,她问了门口的保安员,才知道自己是在感恩堂前晕倒了,被一名游客抱到保安室休息。表示感谢之後,张惠浑浑噩噩离开了保安室,穿越重重的游客,走回感恩堂前。
  保安室的位置就是那座雕花门楼,果然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不在了。
  张惠站在感恩堂前,似是穿越了千山万水一般,好像参拜观音是一刻之前的事情,没想到一转眼她又重回现代,所有事情都消失了,她认识的人全留在古代,连一声告别都来不及说出来。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子衡,陪她聊天听戏的长安,还有……还有,她念念不忘一定要见到的钟大,她的丈夫。八百年後,药师如来寺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只剩下好事之人前来参拜,一窥前朝风雅。
  真好,真好。
  考察的最後一站,张惠定了在端王府的遗址,现在的端王府是国家5A旅游景点,故京正在举办一个历史之旅活动,旅客在限定日期前去十八个与大兴朝有关的历史古迹,拿到相关的印章,回到端王府,就能领取精美纪念品一份,刚好张惠的考察包含了这十八个景点,拿着盖了十八个印章的表格,张惠走进她曾经的家。
  再好,都是曾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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