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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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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对潘婆道:“阿寿这贱人,做下不明白的勾当是真了,他却还要口硬。我
昨夜明明里听得楼上有人说话,欲待再听几句,起身去捉他,不想却睡着去。”
潘婆道:“便是我也有些疑心。但算来这楼上没个路道儿通得外边。难道是神仙
鬼怪,来无迹,去无踪?”潘用道:“如今少不得打他一顿,拷问他真情出来。”
潘婆道:“不好!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若还一打,邻里都要晓得了,传说开
去,谁肯来娶他?如今也莫论有这事没这事,只把女儿卧房迁在楼下,临卧时将
他房门上落了锁,万无他虞。你我两口搬在他楼上去睡,看夜间有何动静,便知
就里。”潘用道:“说得有理!”到晚间吃晚饭时,潘用对寿儿道:“今后你在
我房中睡罢!我老夫妻要在楼上做房了。”寿儿心中明白,不敢不依,只暗暗地
叫苦。当夜互相更换,潘用把女儿房门锁了,对老婆道:“今夜有人上楼时,拿
住了,只做贼论,结果了他,方出我这气。”把窗儿也不扣上,准候拿人。
不题潘用夫妻商议。且说陆五汉当夜寿儿叮嘱他且缓几时来,心上不悦。却
也熬定了数晚,果然不去。过了十馀日,忽一晚淫心荡漾,按纳不住,又想要与
寿儿取乐。恐怕潘用来捉奸,身边带着一把杀猪的尖刀防备。出了大门,把门反
锁好了,直到潘家门首,依前咳嗽。等候一回,楼上毫无动静。只道寿儿不听见,
又咳嗽两声,更无音响。疑是寿儿睡着了。如此三四番,看看等至四鼓,事已不
谐,只得回家。心中想道:“他见我好几夜不去,如何知道我今番在此?这也不
要怪他。”到次夜又去,依原不见动静。等得不耐烦,心下早有三分忿怒。到第
三夜,自己在家中吃个半酣,等到更阑,掮了一张梯子,直到潘家楼下。也不打
暗号,一径上到楼窗边,把窗轻轻一拽,那窗呀的开了。五汉跳身入去,抽起梯
子,闭上窗儿,摸至床上来。正是:
一念愿邀云雨梦,片时飞过凤凰楼。
却说潘用夫妻初到楼上这两夜,有心采听风声,不敢熟睡。一连十馀夜,静
悄悄地老鼠也不听得叫一声,心中已疑女儿没有此事,提防便懈怠了。事有偶然,
恰好这一夜寿儿房门上的搭钮断了,下不得锁。潘婆道:“只把前后门锁断,房
门上用个封条封记,这一夜料没甚事。”潘用依了他说话。其夜老夫妻也用了几
杯酒,带着酒兴,两口儿一头睡了,做了些不三不四没正经的生活,身子困倦,
紧紧抱住睡熟。故此五汉上来,开闭窗槅,分毫不知。
且说五汉摸到床边,正要解衣就寝,却听得床上两个人在一头打齁,心中大
怒道:“怪道两夜咳嗽,他只做睡着不瞅采我。原来这淫妇又勾搭上了别人,却
假意推说父母盘问,教我且不要来,明明断绝我了!这般无恩淫妇,要他怎的!”
身边取出尖刀,把手摸着二人颈项,轻轻透入,尖刀一勒,先将潘婆杀死。还怕
咽喉未断,把刀在内三四卷,眼见不能活了。覆刀转来,也将潘用杀死。揩抹了
手上血污,将刀藏过。推开窗子,把梯儿坠下,跨出楼窗,把窗依旧闭好,轻轻
溜将下来,担起梯子,飞奔回家去了。
且说寿儿自换了卧房,恐怕情人又来打暗号,露出马脚,放心不下。到早上
不见父母说起,那一日方才放心。到十馀日后,全然没事了。这一日睡醒了,守
到巳牌时分,还不见父母下楼,心中奇怪。晓得门上有封记,又不敢自开。只在
房中声唤道:“爹妈起身罢!天色晏了,如何还睡?”叫唤多时,并不答应。只
得开了房门,走上楼来。揭开帐子看时,但见满床流血,血泊里挺着两个尸首。
寿儿惊倒在地,半晌方苏,抚床大哭,不知何人杀害。哭了一回,想道:“此事
非同小可!若不报知邻里,必要累及自己。”即便取了钥匙,开门出来,却又怕
羞,立在门内喊道:“列位高邻,不好了!我家爹妈不知被甚人杀死,乞与奴家
作主!”连喊数声,那些对门间壁,并街上过往的人听见,一齐拥进,把寿儿到
挤在后边。都问道:“你爹妈睡在那里?”寿儿哭道:“昨夜好好的上楼,今早
门户不开,不知何人,把来双双杀死!”众人见说在楼上,都赶上楼,揭开帐子
看时,老夫妻果然杀死在床。众人相看这楼,又临着街道,上面虽有楼窗,下面
却是包檐墙,无处攀援上来。寿儿又说门户都是锁好的,适才方开;家中却又无
别人。都道:“此事甚是跷蹊,不是当耍的!”即时报地方总甲来看了,同着四
邻,引寿儿去报官。可怜寿儿从不曾出门,今日事在无奈,只得把包头齐眉兜了,
锁上大门,随众人望杭州府来。那时哄动半个杭城,都传说这事。陆五汉已晓得
杀错了,心中懊悔不及,失张失智,颠倒在家中寻闹。陆婆向来也晓得儿子些来
踪去迹,今番杀人一事,定有干涉,只是不敢问他,却也怀着鬼胎,不敢出门。
正是:
理直千人必往,心亏寸步难移。
且说众人来到杭州府前,正值太守坐堂,一齐进去禀道:“今有十官子巷潘
用家,夜来门户未开,夫妻俱被杀死,同伊女寿儿特来禀知。”太守唤上寿儿问
道:“你且细说父母什么时候睡的?睡在何处?”寿儿道:“昨夜黄昏时,吃了
夜饭,把门户锁好,双双上楼睡的。今早巳牌时分,不见起身,上楼看时,已杀
在被中。楼上窗槅依旧关闭,下边门户一毫不动,封锁依然。”太守又问道:
“可曾失甚东西?”寿儿道:“件件俱在。”太守道:“岂有门户不开,却杀了
人?东西又一件不失,事有可疑。”想了一想,又问道:“你家中还有何人?”
寿儿道:“止有嫡亲三口,并无别人。”太守道:“你父亲平昔可有仇家么?”
寿儿道:“并没有甚仇家。”太守道:“这事却也作怪。”沉吟了半晌,心中忽
然明白。教寿儿抬起头来,见包头盖着半面。太守令左右揭开看时,生得非常艳
丽。太守道:“你今年几岁了?”寿儿道:“十七岁了。”太守道:“可曾许配
人家么?”寿儿低低道:“未曾。”太守道:“你的睡处在那里?”寿儿道:
“睡在楼下。”太守道:“怎么你到住在下边,父母反居楼上?”寿儿道:“一
向是奴睡在楼上,半月前换下来的。”太守道:“为甚换了下来?”寿儿对答不
来,道:“不知爹妈为甚要换。”太守喝道:“这父母是你杀的!”寿儿着了急,
哭道:“爷爷,生身父母,奴家敢做这事?”太守道:“我晓得不是你杀的,一
定是你心上人杀的。快些说他名字上来!”寿儿听说,心中慌张,赖道:“奴家
足迹不出中门,那有此等勾当?若有时,邻里一定晓得。爷爷问邻里,便知奴家
平昔为人了。”太守笑道:“杀了人,邻里尚不晓得,这等事邻里如何晓得?此
是明明你与奸夫往来,父母知觉了,故此半月前换你下边去睡,绝了奸夫的门路。
他便忿怒杀了。不然,为甚换你在楼下去睡?”
俗语道:贼人心虚。寿儿被太守句句道着心事,不觉面上一回红,一回白,
口内如吃子一般,半个字也说不清洁。太守见他这个光景,一发是了,喝教左右
拶起。那些皂隶飞奔上前,扯出寿儿手来,如玉相似,那禁得恁般苦楚。拶子才
套得指头上,疼痛难忍,即忙招道:“爷爷!有,有,有个奸夫!”太守道:
“叫甚名字?”寿儿道:“叫做张荩。”太守道:“他怎么样上你楼来?”寿儿
道:“每夜等我爹妈睡着,他在楼下咳嗽为号,奴家把布接长,系一头在柱上垂
下,他从布上攀引上楼。未到天明,即便下去。如此往来,约有半年。爹妈有些
知觉,几次将奴盘问,被奴赖过。奴家嘱咐张荩,今后莫来,省得出丑,张荩应
允而去。自此爹妈把奴换在楼下来睡,又将门户尽皆下锁。奴家也要隐恶扬善,
情愿住在下边,与他断绝。只此便是实情。其爹妈被杀,委果不知情由。”太守
见他招了,喝教放了拶子。起签差四个皂隶速拿张荩来审。那四个皂隶,飞也似
去了。这是: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且说张荩自从与陆婆在酒店中别后,即到一个妓家住了三夜。回家知陆婆来
寻过两遍,急去问信时,陆婆因儿子把话吓住,且又没了鞋子,假意说道:“鞋
子是寿姐收了,教多多拜上,如今他父亲利害,门户紧急,无处可入。再过几时,
父亲即要出去,约有半年方才回来。待他起身后,那时可放胆来会。”张荩只道
是真话,不时探问消息。落后又见寿儿几遭,相对微笑,两下都是错认。寿儿认
做夜间来的即是此人,故见了喜笑。张荩认做要调戏他上手,时常现在他眼前卖
俏。日复一日,并无确信。张荩渐渐忆想成病,在家服药调治。那日正在书房中
闷坐,只见家人来说,有四个公差在外面,问大爷什么说话。张荩见说,吃了一
惊,想道:“除非妓弟家什么事故!”不免出厅相见,问其来意。公差答道:
“想是为什么钱粮里役事情,到彼自知。”张荩便放下了心,讨件衣服换了,又
打发些钱钞,随着皂隶望府中而来,后面许多家人跟着。一路有人传说潘寿儿同
奸夫杀了爹妈,张荩听了,甚是惊骇,心下想道:“这丫头弄出恁样事来?早是
我不曾与他成就,原来也是个不成才的烂货!险些把我也缠在是非之中。”不一
时,来到公厅。太守举目观看张荩,却是个标致少年,不像个杀人凶徒,心下有
些疑惑。乃问道:“张荩!你如何奸骗了潘用女儿,又将他夫妻杀死?”
那张荩乃风流子弟,只晓得三瓦两舍,行奸卖俏,是他的本等,何曾看见官
府的威严,一拿到时,已是胆战心惊。如今听说把潘寿儿杀人的事坐在他身上,
就是青天里打下一个霹雳,吓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挣了半日,方才道:“小人与
潘寿儿虽然有意,却未曾成奸。莫说杀他父母,就是楼上从不曾到。”太守喝道:
“潘寿儿已招与你通奸半年,如何尚敢抵赖!”张荩对潘寿儿道:“我何尝与你
成奸,却来害我?”起初潘寿儿还道不是张荩所杀,这时见他不认奸情,连杀人
事到疑心是真了。一口咬住,哭哭啼啼,张荩分辨不清。太守喝教夹起来,只听
得两傍皂隶一声吆喝,蜂拥上前,扯脚拽脚。可怜张荩从小在绫罗堆里滚大的,
就捱着线结也还过不去,如何受得这等刑罚。夹棍刚套上脚,就杀猪般喊叫,连
连叩头道:“小人愿招!”太守教放了夹棍,快写供状上来。张荩只是啼哭道:
“我并不知情,却教我写甚么来?”又向潘寿儿说道:“你不知被那个奸骗了,
却扯我抵当!如今也不消说起,但凭你怎么样说来,我只依你的口招承便了。”
潘寿儿道:“你自作自受,怕你不招承!难道你不曾在楼下调戏我?你不曾把汗
巾丢上来与我?你不曾接受我的合色鞋?”张荩道:“这都是了,只是我没有上
楼与你相处!”太守喝道:“一事真,百事真。还要多说,快快供招!”张荩低
头。只听潘寿儿说一句,便写一句,轻轻里把个死罪认在身上。画供已毕,呈与
太守看了,将张荩问实斩罪。寿儿虽不知情,因奸伤害父母,亦拟斩罪。各责三
十,上了长板。张荩押付死囚牢里,潘寿自入女监收管,不在话下。
且说张荩幸喜皂隶们知他是有钞主儿,还打个出头棒子,不致十分伤损。来
到牢里叫屈连声,无门可诉。这些狱卒分明是挑一担银子进监,那个不欢喜,那
个不把他奉承。都来问道:“张大爷,你怎么做恁般勾当?”张荩道:“列位大
哥,不瞒你说,当初其实与那潘寿姐曾见过一面。两下虽然有意,却从不曾与他
一会。不知被甚人骗了,却把我来顶缸!你道我这样一个人,可是个杀人的么?”
众人道:“既如此,适才你怎么就招了?”张荩道:“我这瘦怯怯的身子可是熬
得刑的么?况且新病了数日,刚刚起来,正是雪上加一霜。般若招了,还活得几
日。若不招,这条性命今夜就要送了。这也是前世冤业,不消说起。但潘寿姐适
才说话,历历有据,其中必有缘故。我如今愿送十两银子与列位买杯酒吃,引我
去与潘寿姐一见,细细问明这事,我死亦瞑目!”内中一个狱卒头儿道:“张大
爷要看见潘寿儿也不难,只是十两太少。”张荩道:“再加五两罢。”禁子头道:
“我们人众,分不来,极少也得二十两。”张荩依允。两个禁子扶着两腋,直到
女监栅门外。
潘寿儿正在里面啼哭,狱卒扶他到栅门口,见了张荩,便一头哭,一头骂道:
“你这无恩无义的贼!我一时迷惑,被你奸骗,有甚亏了你,下这样毒手,杀我
爹妈,害我性命?”张荩道:“你且不要嚷,如今待我细细说与你详察。起初见
到你时,多承顾盼留恋,彼此有心。以后月夜我将汗巾赠你,你将合色鞋来酬我。
我因无由相会,打听卖花的陆婆在你家走动,先送他十两银子,将那鞋儿来讨信。
他来回说:鞋便你收了,只因父亲利害,门户紧急,目下要出去几个月,待起身
后,即来相约。是从那日为始,朝三暮四,约了无数日子,已及半年,并无实耗。
及至有时见你,却又微笑,教我日夜牵挂,成了思忆之病,在家服药,何尝到你
楼上?却来诬害我至此地位!”寿儿哭道:“负心贼!你还要赖哩!那日你教陆
婆将鞋来约会了,定下计策,教我等爹妈睡着,听下边咳嗽为号,把布接长,垂
下来与你为梯。到次夜,你果然在下边咳嗽,我依法用布引你上楼,你出鞋为信。
此后每夜必来。不想爹妈有些知觉,将我盘问几次。我对你说:此后且莫来,恐
防事露,大家坏了名声。等爹妈不提防了,再图相会。那知你这狠心贼,就衔恨
我爹妈。昨夜不知怎生上楼,把来杀了。如今到还抵赖,连前面的事,都不肯承
认!”
张荩想了一想道:“既是我与你相处半年,那形体声音,料必识熟。你且细
细审视,可不差么?”众人道:“张大爷这话说得极是。若果然不差,你也须不
是人了,不要说问斩罪,就问凌迟也不为过!”寿儿见说,踌躇了半晌,又睁目
把他细细观看。张荩连问道:“是不是?快些说出,不要迟疑!”寿儿道:“声
音甚是不同,身子也觉大似你。向来都是黑暗中,不能详察,止记得你左腰间有
个疮痕肿起,大如铜钱,只这个便是色认。”众人道:“这个一发容易明白。张
大爷,你且脱下衣来看。若果然没有,明日禀知太爷,我众人为证,出你罪名。”
于是张荩满心欢喜道:“多谢列位!”连忙把衣服褪下。众人看时,遍身如玉,
腰间那有疮痕?寿儿看了,哑口无言。张荩道:“小娘子!如今可知不是我么?”
众人道:“不消说了,这便真正冤枉,明日与你禀官。”当下依旧扶到一个房头,
住了一宵。
明早,太守升堂,众禁子跪下,将昨夜张荩与潘寿儿面证之事,一一禀知。
太守大惊,即便吊出二人覆审。先唤张荩上去,从头至尾,细诉一遍。太守道:
“你那只鞋儿付与陆婆去后,不曾还你?”张荩道:“正是。”又唤寿儿上去,
寿儿也把前后事,又细细呈说。太守道:“那鞋儿果是原与陆婆拿去,明晚张荩
到楼,付你的么?”寿儿道:“正是。”太守点头道:“这等,是陆婆卖了张荩,
将鞋另与别人冒名奸骗你了。”即便差人去拿那婆子。不多时,婆子拿到。太守
先打四十,然后问道:“当初张荩央你与潘寿儿通信,既约了明晚相会,你如何
又哄张荩不教他去,却把鞋儿与别人冒名去奸骗?从实说来,饶你性命!若半句
虚了,登时敲死!”那婆子被这四十打得皮开肉绽,那敢半字虚妄。把那卖花为
由,定策期约,连寻张荩不遇,回来帮儿子杀猪,落掉鞋子,并儿子恐吓说话,
已后张荩来讨信,因无了鞋子,含糊哄他等情,一一细诉。其奸骗杀人情由,却
不晓得。太守见说话与二人相合,已知是陆五汉所为。即又差人将五汉拿到。太
守问道:“陆五汉,你奸骗了良家女子,却又杀他父母,有何理说!”陆五汉赖
道:“爷爷!小人是市井愚民,那有此事?这是张荩央小人母亲做脚,奸了潘家
女儿,杀了他父母,怎推到小人身上?”寿儿不等他说完,便喊道:“奸骗奴家
的声音,正是那人!爷爷止验他左腰可有肿起疮痕,便知真假!”太守即教皂隶
剥下衣服看时,左腰间果有疮痕肿起。陆五汉方才口软,连称情愿偿命,把前后
奸骗,误杀潘用夫妻等情,一一供出。太守喝打六十,问成斩罪,追出行凶尖刀
上库。寿儿依先原拟斩罪。陆婆说诱良家女子,依律问徒。张荩不合希图奸骗,
虽未成奸,实为祸本,亦问徒罪,召保纳赎。当堂一一判定罪名,备文书申报上
司。那潘寿儿思想:“却被陆五汉奸骗,父母为我而死,出乖露丑!”懊悔不及,
无颜再活,立起身来,望丹墀阶沿青石上一头撞去,脑浆迸出,顷刻死于非命。
可怜慕色如花女,化作含冤带血魂。
太守见寿儿撞死,心中不忍,喝教把陆五汉再加四十,凑成一百,下在死囚
牢里,听候文书转日,秋后处决。又拘邻里,将寿儿尸骸抬出,把潘用房产家私
尽皆变卖,备棺盛殓三尸,买地埋葬,馀银入官上库。不在话下。
且说张荩见寿儿触阶而死,心下十分可怜,想道:“皆因为我,致他父子丧
身亡家。”回至家中,将银两酬谢了公差、狱卒等辈,又纳了徒罪赎银。调养好
了身子,到僧房道院礼经忏超度潘寿儿父子三人。自己吃了长斋,立誓再不奸淫
人家妇女,连花柳之地也绝足不行,在家清闲自在,直至七十而终。时人有诗叹
云:赌近盗兮奸近杀,古人说话不曾差。奸赌两般都不染,太平无事做人家。
第十七卷  张孝基陈留认舅
第十七卷  张孝基陈留认舅
士子攻书农种田,工商勤苦挣家园。世人切莫闲游荡,游荡从来误少年。
尝闻得老郎们传说,当初有个贵人,官拜尚书,家财万贯。生得有五个儿子,
只教长子读书,以下四子,农、工、商、贾,各执一艺。那四子心下不悦,却不
知甚么缘故,央人问老尚书:“四位公子何故都不教他习儒?况且农、工、商、
贾,劳苦营生,非上人之所为。府上富贵安享有馀,何故舍逸就劳,弃甘即苦?
只恐四位公子不能习惯。”老尚书呵呵大笑,叠着两指,说出一篇长话来,道是:
“世人尽道读书好,只恐读书读不了!读书个个望公卿,几人能向金阶走?郎不
郎时秀不秀,长衣一领遮前后。畏寒畏暑畏风波,养成娇怯难生受。算来事事不
如人,气硬心高妄自尊。稼穑不知贪逸乐,那知逸乐会亡身。农工商贾虽然贱,
各务营生不辞倦。从来劳苦皆习成,习成劳苦筋力健。春风得力总繁华,不论桃
花与菜花。自古成人不自在,若贪安享岂成家!老夫富贵虽然爱,戏场纱帽轮流
戴。子孙失势被人欺,不如及早均平派。一脉书香付长房,诸儿恰好四民良。暖
衣饱食非容易,常把勤劳答上苍。”老尚书这篇话,至今流传人间,人多服其高
论。为何的?多有富贵子弟,担了个读书的虚名,不去务本营生,戴顶角巾,穿
领长衣,自以为上等之人,习成一身轻薄,稼穑艰难,全然不知。到知识渐开,
恋酒迷花,无所不至。甚者破家荡产,有上稍时没下稍。所以古人云:五谷不熟,
不如荑稗。贪却赊钱,失却见在。这叫做:受用须从勤苦得,淫奢必定祸灾生。
说这汉末时,许昌有一巨富之家,其人姓过,名善,真是个田连阡陌,牛马
成群,庄房屋舍,几十馀处,童仆厮养,不计其数。他虽然是个富翁,一生省俭
做家,从没有穿一件新鲜衣服,吃一味可口东西。也不晓得花朝月夕,同个朋友
到胜景处游玩一番。也不曾四时八节,备个筵席,会一会亲族,请一请乡党。终
日缩在家中,皱着两个眉头,吃这碗枯茶淡饭。一把匙钥,紧紧挂在身边,丝毫
东西,都要亲手出放。房中桌上,更无别物,单单一个算盘,几本账簿。身子恰
像生铁铸就,熟铜打成,长生不死一般。日夜思算,得一望十,得十望百,堆积
上去,分文不舍得妄费。正是:
世无百岁人,枉作千年调。
那过善年纪五十馀外,合家称做太公。妈妈已故,止有儿女二人。儿子过迁,
已聘下方长者之女为媳。女儿淑女,尚未议姻。过善见儿子人材出众,性质聪明,
立心要他读书。却又慳吝,不肯延师在家,送到一个亲戚人家附学。谁知过老本
是个看财童子,儿子却是个败家五道,平昔有几件毛病:见了书本,就如冤家。
遇着妇人,便是性命。喜的是吃酒,爱的是赌钱、蹴踘、打弹。卖弄风流,放
鹞擎鹰,争夸豪侠。耍拳走马骨头轻,使棒轮枪心窍痒。自古道:物以类聚。过
迁性喜游荡,就有一班浮浪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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