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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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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震举目四顾,神色肃然;罗侯公子望着雯儿,目不稍瞬;雯儿神情迷惘,似在用心思索;那白发萧萧的铁娘,站立远处,遥遥注视着三人动静,这四人俱都默然无语,华堂内突然岑寂下来,
  岑寂中,但闻雯儿喃喃自语,道:
  “高洁……高洁……他们怎么都说我是高洁?”
  螓首微抬,目注云震,问道:
  “云哥哥,我是高洁么?”
  云震一震回头,只见雯儿瞪大眼睛,神色惶惑不安,这张脸本是天真无邪,纯洁无疵的,这时竟已隐藏着忧虑,云震不觉心头一痛,嚅嚅喟喟叹道:
  “这……这……个中内情复杂,你不要去想它了。”
  他不愿雯儿纯洁的心灵,印上高洁狠毒的阴影,况且离魂之症,古怪离奇,说也说不清楚,他只有含混其词,希望雯儿不要去想它。
  雯儿心思敏捷,凝目不瞬道:
  “你这样说,我与他同游的事,那是真的了。”
  罗侯公子甚为自得,阴阴笑道:
  “自然是真的,本公子何须骗你。”
  雯儿脸露厌恶之色,娇叱道:
  “你究竟是准?”
  罗侯公子傲然道:
  “罗侯公子。”
  雯儿皱眉道:
  “罗侯公子?……那么,‘罗侯心法’原是你的了?”
  罗侯公子微微一怔,暗忖道:她怎么忽然提起“罗侯心法”?
  殊不知雯儿心中只有云震,凡是云震说过的话,她必定牢牢记住,永远不会忘记,罗侯公子纵然聪明绝顶,却也无法推测其中的原因。
  只见他一怔过后,随即傲然道:
  “不错!那‘罗侯心法’正是本宫之物。”
  “那很抱歉,‘罗侯心法’咱们丢了,等找到以后,咱们再还你吧!”
  罗侯公子道:
  “不关你的事,本公子会向姓云的小子索取。”
  雯儿眨眨眼睛,恍然道:
  “哦!我知道了,云哥哥的肩头是你打伤的,你向他索取‘罗侯心法’?”
  罗侯公子本是聪明人,他已感到,只要事涉云震,雯儿就显得万分关心,连本身的事也给忘了,这现象令他不能忍受,因之他脸上杀气腾腾,冷声道:
  “打伤他乃是小事,本公子要取他性命。”
  这一刻,云震一面在思索如何向雯儿解说“离魂”之症,一面在观察两人动静,闻言不觉重重一声冷哼。
  雯儿听见云震冷哼,急道:
  “云哥哥,你身上有伤,动不得气,他也许说着玩的。”
  罗侯公子纵声狂笑,道:
  “高洁,别再肉麻当有趣,要知你与本公子已有婚嫁之议,倘若如此不知羞耻,本公子可是不能忍……”
  云震未等他将话说完,倏然怒吼道:
  “无耻!云某容不得你。”
  闪身扑出,一掌击去。
  这一掌,他乃含怒而发,势道凌厉,掌风倏然,的是快速威猛已极。罗侯公子正待举掌迎去,雯儿已经喊道: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叫喊声中,也不知她用的什么身法,已经后发先至,挡在云震身前,云震见状,骇然将掌力自动卸去。
  雯儿落地站稳,随即道:
  “罗侯公子,你弄错人了,我不是高洁。”
  罗侯公子断然道:
  “你是高洁,你就是变成蝴蝶变成风,我也认得。”
  “我不是。”
  罗侯公子道:
  “你是!”
  雯儿道:
  “我已经仔细想过,你说曾经陪我游过名胜古迹,我连一点印象也没有,一定是你认错人了。”
  罗侯公子道:
  “我没有认错。本公子陪你游山玩水,知道的人很多,你说你想不起来,那是你故作糊涂。”
  雯儿道:
  “据说那高洁与我相似,旁人必定也将我误作高洁了。”
  罗侯公子道:
  “旁人也许会认错,我却不会。”
  雯见蹙眉道:
  “你这人强词夺理,一厢情愿,不与你说了。”
  转过身去,牵起云震,又道:
  “走!咱们不理他。”
  罗侯公子纵身一跃,挡住去路,峻声道:
  “你装聋作哑,打算哪里去?”
  雯儿嗔声道:
  “你要怎样?你一定要打架?”她虽有怒意,脸色仍是十分柔和娴美,面对如此柔和娴美,宛若瑶池仙子的雯儿,罗侯公子再是凶狠,却也发作不出来,只见他微微一怔,无奈叹了口气,道:
  “我并非要和你打架,我是想让你明白,我……我……我在爱你。”
  雯儿猛地后退一步,如遇蛇蝎,讶然道:
  “你……你……莫非疯了?”
  罗侯公子摇头道:
  “我没有疯,若是疯了,我也……我也就解脱了。”
  他顿时变得无比软弱,话落,头已深深垂了下去。
  雯儿脸色发白,紧紧依靠云震,颤声道:
  “你……你……必定是疯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罗侯公子再次抬头,已是萎顿不堪,凄然道: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那壶公峰的盆地之中,从那时起,我心里已经深深烙下你的影子,就想娶你为……”
  雯儿觉得此人十分可厌,黛眉轻锁,截口道:
  “不要再说啦!我从来没有去过壶公峰,那是什么样子,我全不知道。”
  罗侯公子道:
  “你去过的,你就住在那里。那里四山屏列,壁立千仞,串联着两块盆地,四周崖壁上松柏苍翠,遍生绿苔,盆地中奇花异草,万紫千红,那里有清潭,有飞瀑,有荷塘亭榭,石径洞府……”
  雯儿听得呆了,眨眨眼睛,接口道:
  “还有小白、小青,小翠……”
  罗侯公子微微一怔,随即目光一亮,道:
  “对!还有小白猿、小翠鸟、小……”
  雯儿刹时眉开眼笑,道:
  “不错,我住在那里,那是我的家,那叫‘小瑶池’,不叫壶公……”
  她心地纯洁,不愉快的事很容易丢开,但话未说完,突然目光发直,愣愣的发起呆来。
  云震心头大震,右臂一圈。将雯儿搂在胸前,急道:
  “雯儿!雯儿!你怎么啦?”
  雯儿幽幽一叹,道:
  “我怕我真是高洁了。”
  云震松了口气,但却黯然道:
  “雯儿,莫胡思乱想,我们回家去。”
  雯儿喟叹道:
  “云哥哥, ‘小瑶池’是你我的小天地,这人竟说在‘小瑶池’见过我,又认定我是高洁,我真是高洁吗?”
  云震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忽听一个亲切的声音慈祥地道:
  “孩子,你本来就是高洁,那有什么不好呢?”
  三人不约而同的转身注目,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屏风之前,已经站立着一位宫装高髻的美貌中年妇人。中年妇人眉目如画,眼神清澈,雍容华贵之中,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气慨,但此刻目光投注在雯儿身上,即是分外慈爱和善,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雯儿见到中年妇人,随即挣脱云震怀抱,喊一声“妈”,人已乳燕一般飞扑过去,但罗侯公子见到那中年妇人,却是浑身一颤,大大吃了一惊,骇然道:
  “你……你……打水姑娘?”
  中年妇人牵住雯儿的手,莲步轻移,款款走了过来,说道:
  “泰山一别,匆匆二十一寒暑,难得公子不忘妾身,但妾身早与金陵王高华结礼成婚,公子这称谓得要更改了。”
  云震曾听张铸魂说过泰山往事,知道“打水姑娘”心机深沉,手段冷酷,武功更是别走蹊径,高不可测,现下耳闻中年妇人如此对答,心里不免暗暗吃惊,也不由恍然而悟,忖道:
  原来她嫁了金陵王,难怪二十年来,不再见她在江湖上现身。
  雯儿见到金陵夫人,心情已经稳定下来,这时戚然道:
  “妈!您说我是高洁?”
  高夫人含笑道:
  “娘岂会骗你?”
  雯儿问道:
  “那么,您是我亲娘?”
  高夫人点头道:
  “儿是为娘亲生。”
  雯儿眉头一皱,道:
  “金陵王?”
  高夫人道:
  “自然是你爹爹了。”
  雯儿神色一黯,忽然闭口不语。
  高夫人立即将雯儿拉近身侧,轻轻搂住,柔声道:
  “孩子,娘愿你终身欢乐,你本无忧虑,现在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来,笑一笑,娘还要为你处理事情呢!”
  雯儿性格柔顺,闻言果真勉强笑了一笑。
  高夫人喊“乖儿”,这才抬起头来,目注罗侯公子,冷然道:
  “妾身对公子深感歉疚。”
  罗侯公子一愕,道:
  “晚……本公子不明夫人所指?”
  高夫人微微一笑,道:
  “为了小女,荒废公子不少时间。”
  罗侯公子又是一愕,道:
  “这……本公子幸蒙专宠,不胜荣幸……”
  高夫人截口道:
  “可惜小女少不更事,辜负了公子一片盛情。”
  罗侯公子目瞪口呆,半晌方道:
  “家师曾与金陵王有过婚嫁之议,这事尚请夫人玉成。”
  高夫人冷然道:
  “公子仪表非凡,文才武学,堪称武林翘楚,小女愿意匹配公子,妾身原无话说,怎奈小女之心,另有所属……”
  罗侯公子急急道:
  “令嫒她……”
  高夫人举手作势,厉声道:
  “不必你说,妾身自始至终,身在后堂,许多细节,妾身听得明白,俗语说:知子莫如父,知女莫若母,公子盛意,妾身替小女心领了。”
  罗侯公子心中打鼓,嘴上嗫嚅道:
  “这个……”
  高夫人断然道:
  “公子请便,从今以后,但愿公子自重,莫再打扰小女宁静,并望公子回禀令师,妾身有闲,自当前往拜候。”
  罗侯公子面对当年的“打水姑娘”,如今的金陵王夫人,可谓心有余悸,虽有满腹怨言,却是不敢开口,嗫嚅有顷,仍只得抱拳一拱,道:
  “既然如此,本公子告退。”
  转身行去,竟似突患足疾,良久方始消失不见。
  云震眼望罗侯公子颓唐无力的背影,不觉摇了摇头,看等那背影消失,他方始缓缓转过身来,向高夫人望去。
  高夫人恰恰也在瞧他,那清澈有神的眼睛,这时又变柔和了。
  云震暗暗忖道:这位夫人的是高明,三言两语,就将这等棘手之事处理好了,若非知道她的往事,谁能相信像她这样高贵和葛的人,会有这等霹雳手段?
  只见那高夫人微微一笑,道,
  “孩子,苦了你啦!”
  云震呆了,这回连思维也停止了,他有点不敢相信,高夫人竟会对他这般亲切,睁大眼睛,愣愣地不知如何作答。
  高夫人又道:
  “你那肩头的伤势不要紧吧?”
  云震这才回过神来,他毕竟与常人不同,片刻已自十分镇静,欠身作礼道:
  “谢谢夫人关注,些须微伤,晚辈尚能承受得了。”
  高夫人含笑道:
  “嗯!你毅力过人,心地宽厚,十分难得,洁儿与你为友,妾身放心一半了。”
  云震不觉脱口道:
  “雯妹温纯善良,晚辈责无旁贷,自当竭力爱护她。”
  高夫人点点头,道:
  “谢谢你了。”
  云震顺口道:
  “不敢当夫人言谢。”
  高夫人道:
  “该当的,若非你那‘太阳丹’,洁儿那古怪的病症,不知何日痊愈呢?”
  云震大感意外,愕然道:
  “太阳丹?”
  高夫人点头含笑道:
  “真是‘太阳丹’,‘太阳月’药性猛烈,本是女子脱胎换骨,伐毛洗髓之灵药,一般练武的女子得服此药,内力将倍胜往昔,而且愈练愈是精纯,可达三花聚顶的最高境界,却不知此药对洁儿之病,竟也能收奇效……”
  她话声微顿,接道:
  “洁儿之病,本是两根主脑神经错综交乱所形成,此病由胎里带来,种因于父母之性格与血液,我以为终身已无治愈之望,因之终日惶惶,内心沉痛不已,深感愧对洁儿,殊不知……孩子,你竟救了洁儿。”
  云震完全听得呆了,瞪着眼睛,一言不发。
  高夫人微微一笑,又道:
  “也亏得是你,你似乎对洁儿之病早有所知,而且深悉洁儿另一种性格,竟用激将之法,令洁儿自动服下‘太阳丹’,设非如此,那时的洁儿,可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孩子,你真聪明,当时妾身竟也被你瞒住了。”
  她自己爱用心机,以己度人,认为那是云震蓄意而为的杰作,殊不知云震此刻正在暗暗叫喊着:惭愧!惭愧!
  这时,雯儿满脸疑色,接口道:
  “妈,您在讲我吗?”
  高夫人伸出一双白玉般的手掌,抚摸着雯儿的秀发,微笑道:
  “为娘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是在讲你。”
  雯儿讶然而又微觉不安地道:
  “听说高洁心狠手辣,我怎么会是她呢?”
  高夫人神色一黯,道:
  “那是病症,乖儿不要放在心上。”
  雯儿蹙眉道:
  “我对高洁的事,一点都不明白……”
  高夫人道:
  “你若知道,那就不是病了。”
  雯儿道:
  “世间竟有这样稀奇古怪的病……”
  高夫人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身患这种离魂之症,乃是你我母女共同的不幸。”
  雯儿道:
  “离魂之症?那是什么病?妈能告诉我吗?”
  高夫人道:
  “现在告诉你,自也无妨,来,坐下听娘讲。”
  她随便选了张椅子坐下,云震与雯儿也各自选了张椅子坐下,她尚未往下说,云震已经担心的问道:
  “夫人是说,雯妹的病已经痊愈了?”
  高夫人点了点头,微笑道:
  “嗯!洁儿昏睡时,我……我本在屏风之后,见引凤丫头将她抱去内宅,我放心不下,急急赶去助她发药行气,真气行脉,但觉洁儿那错纵复杂的主脑神经,竟慢慢各归其位,恢复了正常,想来已经完全复原了。”
  雯儿奇道:
  “没有恢复正常以前,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高夫人道:
  “样子倒无差别,性格脾气,聪明才智,却是大不相同了。”
  雯儿道:
  “怎样不同呢?”
  高夫人叹口气道:
  “你现在的一切,自己明白,不需为娘说了,但当你变成另一个洁儿时,却是精明冷酷,整日忧虑,睥气极大,恨天恨地,唉!就连为娘也恨上了。”
  雯儿大为惊疑,道:
  “有这等事?”
  高夫人道:
  “事情不会假,你那时还恨不得杀死云震呢!”
  雯儿大惊失色,张大眼睛,问云震道:
  “云哥哥,这是真的么?”
  云震苦笑道:
  “那是病态,怪不得你,雯妹不要放在心上。”
  雯儿神色顿时黯淡下来,嚅嚅道:
  “我……我……我……”
  高夫人连忙伸出手去,抚慰道:
  “乖儿别着急,你现在已经大好,再也不会变成另一个洁儿了。”
  雯儿恍若未闻,呆坐椅上,脸色渐渐变得白了。
  云震大为心痛,急道:
  “雯妹,你在想什么?另一个高洁并非是你,你是雯儿,高洁的作为与你无关,你何必如此自责?”
  他声音很大,好似唯恐雯儿听不见。
  雯儿的眼睛活动了,喃喃道:
  “高洁与我无关,我是雯儿,我是雯儿。”
  这时,高夫人眼神之中忽露奇光,看了云震一眼,云震一无所觉,接道:
  “是啊!高洁是高洁,你是你,你没听云震说吗?你不会再变成另一个高洁,你的病已经好了。”
  雯儿眨眨眼睛,看看云震,又看看高夫人,说道:
  “病好了?病好了?妈……”
  扑去高夫人身上,蓦地哭将起来。
  高夫人眼眶一红,轻轻抚摸着她,哽咽道:
  “乖儿!痼疾已愈,你该高兴才是,别哭了。”
  雯儿缓缓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道:
  “妈,您不怪我吧?”
  高夫人道:
  “傻孩子!娘怪你什么?”
  雯儿道:
  “我再也不会恨您了。”
  高夫哦了一声,破涕为笑,道:
  “你从来就未恨过为娘,恨娘的乃是另外一人,快别记在心上,来,起来,娘有话问你。”
  雯儿如言坐了起来,高夫人又道:
  “乖儿,你病体己愈,有什么打算吗?”
  雯儿擦擦眼睛,讶然道:
  “什么打算?”
  高夫人笑道:
  “譬如说……”目光望着云震,话却故意顿住。
  雯儿顺她的目光向云震望去,恍然道:
  “哦!……我与云哥哥回家去。”
  高夫人神色一黯,躯体微微颤了一下,道:
  “你仍不愿跟为娘在一起?”
  雯儿道:
  “不!妈不知道,那‘小瑶池’真好啊!不过,我会和云哥哥回来看你的。”
  高夫人蹙然道:
  “乖儿不是对为娘感觉不满吧?”
  雯儿摇头道:
  “不是的,妈很好,但我还是想回‘小瑶池’去。”
  高夫人道:
  “这里有丫环侍仆,也有亭台楼榭,鱼鸟花树,不比那‘小瑶池’更好吗?”
  雯儿想了一下,道:
  “这里的人很俗,景色也比不上‘小瑶池’自然优雅,妈若去过,就知道那里比这里更好了。”
  高夫人叹口气道:
  “你好像不是为娘生的孩子。”
  雯儿微微一怔,道:
  “怎么不是呢?我不是你亲生的吗?以往我以为是天地所生,现在我知道那是我错。”
  高夫人苦笑道:
  “你一人去往‘小瑶池’,为娘如何放心得下?”
  雯儿眼睛一转,道:
  “那不要紧,有云哥哥陪我呢!妈尽管放心。”
  高夫人眼中又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向云震瞥了一眼,说道:
  “你云哥哥有事在身,怕是不能陪你了。”
  雯儿先是一怔,继而说道:
  “那也不要紧,我陪云哥哥先去办事,办完事再回‘小瑶池’就是了。”
  高夫人神色越发黯淡,双眉紧蹙,口齿启动,一望可知,她内心实是万分难过,半晌,只听她长长叹了口气,道:
  “好吧!你去吧!你既然执意要去,为娘也只得由你了。”
  她必是经过一番克制,始才说这话,但雯儿却似一点也不觉得可贵,随即站起身来,去拉云震,道:
  “云哥哥,咱们走吧!”
  云震自从得知雯儿痼疾已愈,一直显得凝凝呆呆,原先他在想: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太阳丹’治愈了雯儿的宿疾,好似冥冥中早已安排好了,“打水姑娘”嫁给金陵王,隐迹于此,成了雯儿的母亲,似乎也是一种报应。但究竟报应什么?却又想它不出来。随后他眼见金陵王夫人骨肉情深,雯儿对亲情却又如此漠视,因之他深深同情高夫人,觉得该劝雯儿留下,岂料,正当升起此念,雯儿已经催他走了。
  这时,云震虽然已经站起,心头仍是浑浑噩噩,正在想那劝导雯儿之法,神智并没完全清醒。
  突然,他感觉两道电芒向身上射来,猛一凝神,原来那是高夫人清澈的目光,只听高夫人一字一顿,道:
  “云震,我有话问你,你要诚恳回答。”
  云震为她声气所慑,一时不由自主欠身道:
  “是!”
  高夫人道:
  “高氏门中,仅此一女,你可知道?”
  云震道:
  “晚辈知道。”
  高夫人道:
  “我将洁儿交付予你,你能始终如一,善待于她吗?”
  云震道:
  “能!”
  高夫人道:
  “你可明白‘诚信’二字何意?”
  云震遭:
  “晚辈明白,言必行,行必果,是谓‘诚信’。”
  高夫人忽然幽幽一叹,道:
  “你……你们走吧!我也是顾虑太多了!”
  起身行去,已自泫然欲泣,瞬息消失于屏风之后。
  云震无端打了个冷颤,悚然抬头,哪里还有高夫人的影迹。
  云震怔得一怔,那铁娘也已转身离去。
  又听雯儿脆声道:
  “云哥哥,咱们走吧!”拉着云震,往外走去。
  云震但觉诸事烦琐,心乱如麻,却偏偏理不出一个头绪来,默默的任由雯儿牵着手,缓缓离开了金陵王府。雯儿本有许多事想问,但她性格温纯,对云震更是体贴入微,见他脸色沉重,愀然不乐,每次话到口边,终于忍住。
  这时艳阳斜照,已是申牌时分,两人默默而行,不觉出了金陵城。
  行不多远,忽听雯儿噫了一声,住足道:
  “小雪怎么不来接我啊?”
  云震怔了怔,神智顿时清醒过来,暗暗忖道:小瑶池远在数百里外,良马虽然识途,人兽岂能通灵,恐怕是她每次发病,金陵王用小雪驮她回府,待她清醒,再遣小雪送她回去,她心不染尘,认为是小雪自行来接,那也不足为奇了。
  他心中在想,却不说破,微微一笑,说道:
  “小雪不来,咱们就自己走去吧!”
  岂料雯儿美目一张,急道:
  “我不认得路啊!”
  云震闻言,看看雯儿科头濯足,内心也发起急来,举目四望,忽然又是一怔,这一怔,脑中顿时掠过西门咎等人的影子。
  原来两人停身之处,路旁有棵枯树,树后有个洞穴,正是凌晨云震藏身之所。
  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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