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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机器 [美] h·g·威尔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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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了刀叉,那个沉默寡言的人也跟着拿起了刀叉。晚饭继续进行。桌上的谈话有段时间竟变成了叫喊,还不时冒出几声惊叹。这时编辑再也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了:“我们的朋友是有旁门左道来弥补他不高的收入呢?还是在学尼布甲尼撒二世呢?”他问道。“我肯定这和时间机器有关。”我接过心理学家叙述的我们上次聚会的话题答道。新来的客人显然不相信;编辑提出了反对意见:“这时间旅行究竟是什么?一个人总不会在奇谈怪论里滚得满身是泥吧?”说着他想起了什么,于是就讽刺挖苦起来,“难道未来人连掸衣刷都没有?”记者也是死不相信,他站到了编辑的一边,对整个事情横加嘲弄。他俩都是新式的新闻工作者——那种生性快乐又缺乏礼貌的年轻人。“我们的《后天》报特约记者报道说,”记者正说着——其实是喊着——时间游客回来了。他穿着普通的夜礼服,除了面客依旧显得慌怀,刚才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样子已无影无踪。
  “我说,”编辑兴高采烈地说,“这些家伙说你刚才到下星期旅行去了!跟我们讲讲小罗斯伯里的事,好吗?你觉得他的命运如何?”
  时间游客一声不吭地来到留给他的座位旁,和以往一样安详地笑了。“我的羊肉呢?”他说,“刀叉上又能叉上肉真是享受啊!”
  “故事!”编辑喊道。
  “去他妈的故事吧!”时间游客说。“我想吃点东西。我不填饱肚皮是什么也不会讲的。谢谢,把盐递一递。”
  “就讲一句话,”我说,“你去时间旅行了吗?”
  “是的。”时间游客嘴里塞满了东西,他边点头边回答。
  “我愿出每行字一先令的价,买下记录稿。”编辑说。时间游客把玻璃杯推向那位沉默者,并用指甲敲敲杯子。两眼一直望着时间游客的沉默者吓了一跳,赶忙为他斟满酒杯。随后吃饭的气氛是令人不快的。就我而言,问题不时地冒到嘴边,我敢说其他人一定也有同感。新闻记者讲起了海迪·波特的轶事趣闻,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时间游客一门心思只顾吃饭,胃口大得像个流浪汉。医生点燃香烟,眯眼望着时间游客。沉默者似乎比平时更笨口拙舌,他不停地闷声喝着香模酒,借以掩饰内心的紧张不安。时间游客终于推开盘子,朝我们望了一眼。“我想我应该道歉”,他说,“刚才我实在是饿极了。我的经历太惊人了。”他伸手取了一古雪茄烟,切去烟屁股。“还是去吸烟室吧,故事太长了,总不能在这油兮兮的盘子前讲吧。”他顺手摇了摇铃,领大家走进隔壁房间。
  “你对戴希、乔士和布兰克讲过时间旅行机器的事吗?”他一边问我一边靠上安乐椅,点出了这三位新客人的名字。
  “可这种事情纯属胡扯。”编辑说。
  “今晚我无法辩论。我愿意把经过告诉你们,但我不相辩论。如果你们想听,”他继续说道,“我就把我的遭遇全告诉你们,但不能打断我的话。我很想把这个故事讲出来,大多数内容听起来像是谎话,可事情就是这样!这是真的——绝对是真话。我4点钟还在实验室,随后……我度过了8天时间……这是谁也不曾有过的日子啊!我现在真是精疲力竭,可我不把事情告诉你们是不会睡觉去的,讲完了再睡。但不许插话!都同意吗?”
  “同意。”编辑说。我们其他人也跟着说了声“同意”。于是,时间游客开始讲述我下面记录的这个故事。他先是靠在椅子上,讲话像个劳累过度的人,后来械讲越起劲。记录时,我特别感到笔墨的欠缺,尤其是我自身能力的不足,无法把这故事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我想,你们会聚精会神地去读的,但是你们无法亲眼目睹讲述者在小灯照射下的那张苍白而又严肃的脸,也无法听到他的讲话声调。你们也无法知道他的表情是如何随着故事的发展而变化的。我们这些听众大多坐在灯影里,因为吸烟室里没有点蜡烛,灯光只照到了记者的脸和那位沉默者的小腿。起初,我们还不时地相互望望,过了一会儿,就再也无暇顾及别人,只是两眼盯着时间游客的脸。 


第三章
 
 
  “上星期四我对你们中的一些人讲过时间旅行机的工作原理,还带你们参观了车间里那架尚未完工的机器实体。机器现在就在那里,旅行后确实已有点破损,一根象牙棒裂开了,一根铜横杆也弯了,但其余部分完好无损。我原指望上星期五能完工,可星期五组装即将结束时,我发现一根镍棒整整短了1英寸,只得重做一根。因此,整台机器直到今天上午才告完成。我的第一架时间机器是今天10点钟开始旅程的。最后我拍拍机器,拧紧所有的螺丝,又在石英杆上加了一滴油,然后坐上鞍座。我想,我当时就像一个举枪对着脑袋想自杀的人,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我一手握住启动杯,另一只手模着制动杆,先按了按启动杆,随即又按了按制动杆。我好像感到头晕目眩,像是在恶梦中坠入深渊。我朝四周张望,实验室和原来没有两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马上怀疑是自己的脑袋一时糊涂,这时我注意到了钟,刚才好像还指在10点1分的地方,可现在都快3点半了!
  “我吸足一口气,咬紧牙,双手猛抓启动杆,机器“砰”的一声出发了。实验室里雾气腾腾,黑了下来。瓦切特夫人走进来,朝花园的门走去,显然她没有看见我。我想她走过去该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可我觉得她好像是火箭般穿过房间的。我把启动杆推到底,夜幕像熄灯似的突然降临了,再一转眼,已到了明天。实验室一片昏暗,雾气弥漫,接着越来越暗。明晚的黑夜来临了,接着又是白天,黑夜白天,越变越快。机器旋转的嗡嗡声震耳欲聋,一种奇怪而又莫名的慌乱感爬上我的心头。
  “恐怕我无法表达时间旅行中的种种奇怪感受。那是极其令人难受的,就像人们在环滑车上——只得听天由命,一直朝前冲!我也有那种自己马上就要粉身碎骨的预感。我加速后,昼夜的交替快得像一只黑翅膀在拍打。模糊不清的实验室好像立刻就要离我而去。我看见太阳快速跳过天空,每隔1分钟跳一下,每分钟标志着新的一天。我想实验室肯定给毁了,我已进入露天。我好像隐隐约约见到了脚手架,可我的速度已经太快,无法看清移动中的物体,连行动最慢的蜗牛也在我眼前一晃而过。黑暗与亮光的飞速交替使我眼痛难忍,在时断时续的黑暗中,我看见月亮飞转,穿梭似地由缺变圆,我还恍惚看到了旋转的星星。我继续前行,速度还在加快,昼夜的跳动很快变成了一片不变的灰色,天空呈现出迷人的深蓝色,犹如黎明时分的灿烂光辉。暮然升起的太阳在空中划出一道火光,一座辉煌的拱门,月亮也变成了一条暗淡的飘带。我没有看到什么星星,只是看到蓝天里不时出现一道明亮的光环。
  “景色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我还在这所房子坐落的山腰上。山峰高耸在我上面,灰蒙蒙的,模糊不清。我看见树木的生长和变化像一团团雾气,时黄时翠。它们成长、伸展、凋零、枯萎。我看见巨大的建筑物拔地而起,影影绰绰,又像梦幻似地一掠而过。地球的整个表面好像都变了——一切都在我的眼前溶化流动。刻度盘上记录我速度的小指针越走越快,我立刻注意到太阳形成的火光带晃来晃去,不过一分钟时间已从一个季节晃到了另一个季节。因此,我的节奏已高达每分钟走过一年的速度。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在过去,白雪掠过大地又消失了,接遗而来的是明媚而短暂的春天。
  “开始时那种难受的感觉现在不那么强烈了,它最终变成了一种歇斯底里的喜悦。我的确感到了机器笨拙的摇晃,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可我脑子昏沉沉的,哪有心思去多管。就这样,我怀着越来越狂乱的心情直冲未来。起先,我几乎没想到要停下来,只是想着这些新奇的感受,其他什么也不想。但是别的新印象也随即在我心中出现了——一种好奇心和随之而来的恐惧——最后它们完全控制了我。难以捉摸的朦胧世界在我眼前掠过,此起彼伏。要是我走近去看这个世界,我想,人类无数奇特的成就和我们原始文明的伟大前景都不可能在眼前出现。我看到宏伟的建筑在我身边升起,比我们自己时代的任何建筑还要壮观,可它们仿佛是建筑在虚无缥缈中的海市蜃楼。我看见一片比刚才更浓的绿色涌上山腰,停留在那里,郁郁葱葱,丝毫没有冬日的侵扰。即便我的双眼被美丽的风景迷惑了,可地球在我看来似乎仍然无限美好。于是我想到要停下来。
  “停下来的特别危险是,我可能会发现我或者时间机器所占的空间里已经有东西存在。只要我高速穿越时间,这就无关紧要了。换句话说,我变得稀薄了,像水蒸气一样在纵横交错的物质空隙间游动!但停下来就会把我的一个个分子撞在挡我路的东西上,也就是说使我的原子同障碍物的原子发生紧密接触,以致产生庞大的化学反应——可能是一次大爆炸——把我和我的机器炸到九霄云外,炸进未知世界。制造这台机器时,我常常想到这种可能性,可我欣然接受了这种可能性,认为它是不可避免的危险,是人们不得不冒的危险!现在这危险已无法避免,我的心情也不再乐观。事实上,这绝对不可捉摸的一句,机器的噪声和摇晃,尤其是长时间下坠的感觉已弄得我心慌意乱。我告诫自己决不能停下来,可一气之下我又决定立即停下来。我像个不耐烦的傻瓜,狠拉操纵杆,机器顿时飞转起来,把我双脚朝天摔了出去。
  “耳边传来一声巨响,我可能被惊了一下。无情的冰雹在我周围嘶嘶作响,我发现自己坐在翻倒的机器前的一片软草地上。一切东西似乎仍旧是灰色的,可我立刻发现耳边的轰鸣声消失了。我看看四周,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个花园里的一小块草坪上,草坪周围全是杜鹃花。我发现终紫色的杜鹃花在冰雹的吹打下纷纷落下。跳动的冰雹挂在机器上空的云中,像一团烟雾掠过大地。转眼功夫,我已浑身湿透,‘这对一位走过无数岁月前来看你的人’,我说,‘真够殷勤的!’“我立即想到这样让自己淋湿真是太傻了。我站起身环视四周,雾蒙蒙的风雨里,一座显然是用白色石头雕成的塑像依稀矗立在杜鹃花后面。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的感受很难描述。冰雹渐稀后,白色塑像看得更清楚了。塑像很高,一棵白桦树才接到它的肩膀处。塑像是用大理石雕的,样子有点像长着翅膀的斯芬克斯,不过它两旁的翅膀没有垂着,而是伸展着的,好像在翱翔。据我看,底座是青铜铸的,上面已生了厚厚一层铜绿。塑像的脸正巧面对着我,两只根本看不见的眼睛好像在注视我,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塑像饱经风吹雨打,显露出一副叫人难受的病态。我站在那里打量了一会儿——半分钟,或许是半小时。雕像随着冰雹的疏密好像在前移和后退。最后我朝别处看去,只见雹幕绽裂,天空放晴,太阳就要出来了。
  “我再次仰望蹲伏着的白色塑像,突然觉得我的这次旅行非常草率。这雾蒙蒙的天幕拉开后会出现什么呢?这时的人会怎么样呢?要是大家都残忍成性会怎么样呢?人类这个种族要是在这段时间里已失去人性,变成了非人,变得冷酷无情、凶猛无比,这又会怎么样呢?我也许会变得像古老世界的一只野兽,只会比它们更加可怕和可憎——像一只该立即宰杀的畜生。
  “我看到了别的庞然大物——栏杆交错、立柱高耸的巨大建筑穿过就要停息的风雨,和林木茂密的山腰一道朝我悄悄爬来。我感到一阵惊恐,猛然转身,跑到时间机器旁边,竭力想把它翻正过来。就在这时,阳光穿破了雨幕,灰蒙蒙的雷雨被驱赶到一边,像魔鬼的长袍一样消失了。头顶上,几丝淡褐色的云彩跑得无影无踪。矗立在我周围的巨大建筑清晰地突现出来,在雨后的阳光下闪烁,尚未溶化的冰雹把它们衬托得更加洁白耀眼。我感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无依无靠,也许就像一只晴空中的小鸟,知道老鹰在盘旋,随时都会扑下来。我的恐惧慢慢变成了疯狂。我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连手带脚,再次全力扳动机器。机器终于抵挡不住,翻过身来,还在我的下巴上重重地打了一下。我一手抓鞍座,一手抓杠杆,气喘吁吁地摆好了再次登上机器的架势。
  “但当我从仓碎撤退中清醒过来的同时,我的勇气也恢复了。我更加好奇而又无所畏惧地望着这个遥远未来的世界。我看见不远处一幢房子的高墙上的一个圆门里,有一群身穿华丽软袍的人,他们也看见了我,一个个朝我这边张望。
  “接着我听见有声音传来,只见白色斯芬克斯像边的树丛里人头攒动,许多男人在奔跑,其中一个出现在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直通我和时间机器所在的那方小草坪。他是个弱小的家伙—一也许才4英尺高——身穿紫袍,腰里束了条皮带,脚上穿的是凉鞋还是靴子我看不清楚。他裸露着小腿,头上也没戴帽子。这时我才注意到天气是多么温暖。
  “他是个非常漂亮又文雅的人,可脆弱无比,这使我很吃惊。他那红润的面孔使我联想到更加漂亮的肺病患者——就是我们过去经常听说的那种肺病美人。看到他的这副模样,我突然又恢复了自信。我松开了抓着时间机器的双手。” 


第四章
 
 
  “转眼间,我和这个来自未来世界的脆弱者已面对面站着。他径直走到我跟前,看着我的双眼大笑。他无所畏惧的模样立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接着他转身对跟着他的两个家伙讲话,他讲的话听起来很古怪,却清脆悦耳。
  “其他的人也在走过来,不一会儿,八九个这样玲珑的家伙围住了我,其中一个和我打了声招呼。真是奇怪,我想我的声音对于他们怕是太刺耳太低沉了。于是我摇了摇头,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他朝前跨了一步,犹豫了,接着碰碰我的手。这时我感到背上肩上也有柔小的东西在触摸,他们是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这根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些漂亮的小个子身上确实有种东西能使人产生信心——他们温文尔雅,像孩子似的悠闲自在。此外,他们又是这样脆弱,我完全可以像玩九柱戏那样一下子打倒他们十几个。不过当我看到他们红润的小手去触摸时间机器时,我只是随即做了个表示警告的动作。有幸的是,我及时想起了我一直疏忽的危险,于是用手伸进时间机器的栏杆,把启动杆拧下来放进了口袋。接着,我又转过身来,琢磨用什么办法来同他们交流。
  “这时,我更加仔细地观察了他们的容貌,我在他们精美得如同德累斯顿瓷器的脸上看到的某些特征独一无二。他们的头发都是卷曲的,都长到齐脖子的地方,脸上连根毫毛都没有,耳朵小得出奇,嘴也不大,双唇又红又薄,下巴尖尖的,眼睛大而温柔。也许是出于自私的缘故吧,我觉得即使这样,他们仍然不如我期望的那样有趣。
  “他们并不想和我交谈,只是站在我身旁,微笑着相互低声说话。我先开口,指指时间机器和我自己,接着犹豫了片刻,不知如何来表达时间,随后我指指太阳。一个穿紫白格子衫的特别漂亮的小东西马上顺着我的手势,学了一声雷鸣声,这使我大吃一惊。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可他表示的含意十分清楚。我心中陡然冒出一个问题:这些小东西是傻子吗?你们也许难以理解我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要知道,我历来预期80多万年的人们在知识、艺术和其他任何方面都会远远超过我们。可他们中的一个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他居然问我是不是乘着雷雨从太阳上下来的!这个问题表明他仍处在我们5岁儿童的智力水平上,有助于我对他们的衣着、脆弱无力的四肢和虚弱的外表做出正确的判断。一阵失望感从心头掠过,我顿时感到我造这台时间机器白费功夫。
  “我点点头,指着太阳惟妙惟肖地学了一声霹雳。他们吓了一跳,全都后退几步,向我连连鞠躬。这时,其中一个冲我大笑,他把手里拿着的一串我从未见过的鲜花套在我的脖子上,这个主意获得了一片美妙的喝彩声。紧接着,他们全都跑来跑去采摘鲜花,笑着把花朵扔到我身上,差点没把我淹没在花堆里。你们没见过那种场面,几乎想象不出漫长的文化岁月创造出了何等娇嫩绚丽的花朵。接着有人建议把他们的玩具弄到最近的楼里去展览,于是他们带我走过白色大理石雕的斯芬克斯像——它好像面带微笑一直在注视我吃惊的神情——朝一座石头已受侵蚀的大厦走去。我跟着他们,按捺不住内心的快乐,想到我原来满心期盼的是人类极其严肃和聪慧的后代。
  “房子的入口很大,整座建筑绝对庞大。我最注意的自然是越聚越多的这些小人以及那些朝我张着大口的幽暗而神秘的大门。我从他们头顶上看到的这个世界给我留下的整体印象,是一片交织着美丽的鲜花和灌木丛的荒园,一座早已没人看管又不长杂草的荒园。我看到一支支奇妙的白花高耸着,光溜溜的花瓣有1英尺宽。它们散布在斑驳的灌木丛中,像是星星点点的野花。可就像我说的,我这时没有去细看这些花,因为时间机器还扔在杜鹃花包围的草地上呢。
  “拱门上精雕细刻,当然我没有去仔细观察这些雕刻。可我经过时好像看到类似腓尼基人的装饰图案,我好像觉得它们经过风吹雨打已残缺不全。几个穿着更漂亮的人在门口迎接我,于是我们走了进去。我身上穿的是19世纪暗色的长衫,样子十分古怪,脖子上还戴着花环,身旁簇拥着一大群人,他们身着色彩鲜艳又柔和的袍子,四肢洁白光亮,沉浸在一阵阵欢声笑语中。
  “大门通向一个与它相称的大厅,厅里挂着棕色的窗帘。屋顶处在阴影里。窗户有些装了彩色玻璃,有些没有装,温和的阳光照了进来。地面是用某种非常坚硬的大块白色金属铺成的,不是金属板而是金属块。地面磨损严重,据我判断,这是由于过去世世代代的人在上面来回走动的缘故,以致主道上都走出了深沟。大厅里横放着许多磨光的石板桌,桌面离地约有1英尺,上面堆满了水果,其中有些水果我认出来,是肥大的紫莓和桔子,但大部分水果我不认识。
  “桌子间散放着许多垫子。领我来的那些人坐上垫子,然后打着手势让我也坐下。没有进行任何仪式,他们便动手吃水果,把果皮和果柄之类的东西扔到桌旁的圆坑里。我倒很乐意学他们的样,因为我又渴又饿。我边吃水果边偷闲观察这个大厅。
  “也许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大厅破烂的外表。窗户上污迹斑斑,像幅几何图,玻璃已多处破碎,窗帘的下摆蒙上了厚厚的尘土。我还看到身旁那张大理石桌子的一个角也裂开了。不过,总的感觉还是富丽堂皇,生动别致。厅里大约有几百号人在用餐,大多数人尽量坐在靠近我的地方,他们边吃水果边饶有兴趣地望着我,小眼睛闪闪发光。他们都穿着同样柔软牢固的丝绸服装。
  “顺便提一句,他们只吃水果,这些遥远的未来人是严格的素食者。虽然我嗜肉成痹,可跟他们在一起,也只得以果代肉了。的确,后来我发现,马、羊、牛和狗都继鱼龙之后灭绝了。不过这些水果非常可爱,尤其是那种我在时好像一直都有的水果——一种有三角外壳的粉质果实——特别好吃,我把它当作自己的主食。起初,我被这些奇怪的水果和我看到的奇怪的鲜花迷惑了,但后来我慢慢明白了它们的内在意义。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和你们讲的是我在遥远未来吃水果餐的情形。我稍感饱足之后,立即决定学习这些陌生人的语言。显然这是我接下来要干的事。先从水果学起倒也方便。我拿起一个水果,做着手势叽里咕嗜询问起来,可就是表达不清我的意思。一开始我的尝试换来的竟是吃惊的神情和哄堂大笑,不过随即有个金发小家伙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并重复了一个名字。他们相互间只得翻来覆去来谈论和解释这件事。我初次学发他们语言中优美的短音时,居然把他们逗得乐不可支。然而,我感到自己像个求教的小学生,坚持不懈,很快学了十几个名词,至少可以随意使用。接着我学了指示代词,甚至还学了‘吃’这个动词。木过这是很花功夫的事,那些小人很快就厌倦了,都想回避我的提问,于是我只得决定在他们想教我时再零零碎碎学。不久我发现后来学到的内容真是少得可怜,因为我从没有碰到过比他们更懒惰、更容易疲劳的人。
  “我很快发现了一件怪事,我的那些小主人对什么都缺乏兴趣。他们会和孩子一样惊奇地喊着向我跑来,但他们又会像孩子一样随即停止对我的观察,逛到别处去找别的玩具玩。晚饭和我刚开始的交谈结束了,我第一次注意到起初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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