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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梦如幻影-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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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点头走下高台。殿内,隔着珠帘,似乎看到宋璃正慵懒的躺在凤榻上;玉清伸手笼起珠帘,却是空有凤榻,不见故人,一切物是人非。
  穿过宫墙深院,永宁宫中一切如初。亭台楼阁,水榭小筑,依旧明亮如新,淡看世间繁华,人来人往。
  “什么声音?”玉清隐隐听到有哭泣声,似乎不是很远。
  梅汐静耳倾听,“好像有人在哭。”
  玉清双眉一蹙,循着声音而去。回廊尽头,院墙一角,两个宫女正在跪地叩拜,面前果盘并放,冥纸无数,清香三柱。
  “你们在干什么?”梅汐出言,冷声问道。
  宫女一见是皇后娘娘,均是一惊,衣袖剧颤,不敢言语。
  “本宫问你们,你们若如实回答,本宫可以既往不咎。”玉清冷目掠向两人。
  “谢娘娘。”一名宫女尚有余力,答道。
  “你们是在祭拜何人?”
  “皇……济南王爷。”宫女低语,眼泪滑落,另一名宫女已泣不成声。
  玉清身形僵住,脑中一片空白,再不能语。高殷……他……死了?身子如坠深渊,锥心的痛蚀骨而来。
  香火忽明忽暗,淹没在这暮色下的深宫内院中。玉清颤颤而问,“济南王妃呢?” 
  “没听说……只知道王爷……薨了。”
  玉清转过身去,泪水奔流,“可知道王爷是怎么去的?” 
  “奴婢……不知道。”宫女欲言又止,终低眉不语,看向另一个宫女。
  “被毒死的。”另一名宫女瞬间抬眸,厉言相向,目中噬血,似要吞了玉清一般。
  宫女眼见不对,欲要阻止她,已是不及,“皇上怕王爷谋反,密令长广王赐王爷鸩酒,毒死了王爷。事实上,真正谋反的人是皇上,是皇上谋反逼宫,王爷才成了废帝。”
  玉清腿脚一软,再无半点力气,勉力的撑住梅汐的手臂。高演?真的是高演?他不是说过会留下高殷性命的么?“此二人妖言惑众,有损圣誉,赐酒。”
  两名宫女惊讶的看着蹒跚而去的皇后,不是说不追究的么?
  梅汐看向娘娘呆滞的侧脸,无光无芒的眸子,不禁心疼。娘娘一面恨皇上杀了高殷,一面又为皇上背负罪孽。
  玉清跌跌撞撞的回到长乐宫,高演正负手而立的站在殿内。
  看到玉清目中的凄凉,高演心中了然。伸手去扶,却被玉清冷冷甩开。再要去扶,玉清的身子滑过他的掌心,向地面倒去。
  旧病方愈,又患新疾。
  临华殿内,御医来了一拨,换走一拨,仍是无法治愈皇后之疾。徐良说,心病还得心药医。
  玉清的心病是高殷的死,而高殷的死正是高演所为,这心病如何医,这心药如何取?
  “你就这么痛心么?”高演冷淡的看着玉清。
  “你说过,你会留他一命!”玉清冷言相向,对上高演眸子。
  “他的命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高演目中薄怒,“你宁可不吃不喝,伤身伤心,也要为他与我怄气。”
  “他不该死,”玉清无视高演的怒气,“你曾说过,你不会杀他。”
  “那是曾经,我现在又不想留了,”高演深深的看着玉清,目中含怒,“纠集旧党,试图谋反,死有余辜。”
  “他若真有能力纠结党羽,谋逆造反,当初也不会让你……”玉清触上高演如锥的目光,微微一顿,这些话历来是他的忌讳,幽幽的转过脸去。
  “你到底还是说出了心里话,”高演怒目而视,阴鸷的眸子透着寒意,“现在后悔了?”
  玉清强忍住泪水,“你已握住了整个江山,高高在上,又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对你而言,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高演目光横扫,冷道,“你既已知道九龙御座上的人是我,就该明白皇权至尊,容不得他半点不敬。”
  高演拂袖离去,玉清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心中悲凉,想到那个已是尘土之下的高殷,心中更是凄苦。
  那个在建安寺外,被他撞了一下的少年;那个在花间亭里,为她吹笛的谦谦君子;那个在桃花林里,想要娶她为妃的男子,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去了。
  他去的时候可痛苦?心中可有怨恨她?想尽办法留他性命,最终却……
  梅汐说,两名宫女被赐酒时,口中一直在喊王妃救命。王妃?宋璃她还好么,是不是对她恨之入骨?
  不打不相识,她与宋璃从建安寺、花间亭和凝香楼,一路走来,俨然成了很好的朋友,只是清晰可见的,却是那□□宫时,她目中的绝望。
  “梅汐,落锁永宁宫,从今日起,没有本宫的懿旨,任何人不得踏入永宁宫半步,违者,杖毙。”
  

  ☆、宇文邕领兵征齐国  元玉清端药喂高演

  皇建二年五月,周国在边疆主动挑起事端,宇文邕亲手撕毁契约,说齐国皇帝弑君篡位,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遂挥兵东征。
  朝廷连夜调兵,尚未出征,边关又传来急报,周国军队兵分三路,已连续拿下四座城池,城中郡守均殉职身亡。
  奏报说,周国军队攻下城池后,烧杀掠夺,屠城而过。据说,宇文护的下属,凶悍异常,个个杀人如麻,甚至以杀人取乐。宇文护不仅不加以约束,还鼓励下属,以刀下首级,论功行赏。
  边关告急,高演连连颁旨,命元仲廉、冷冽和张鹤各率一路人马,前往迎战,即可出发。孟达、吴永年监送粮草辎重。
  天微亮,逐溪已在宫外求见。
  玉清不明白逐溪何事如此着急,见逐溪一身简装,心中有了几分明了。
  逐溪还未开口,人已跪下,“皇后娘娘,臣妾是来告辞的。”
  “你要随军?”玉清看着她,将她扶起,“此役,多则一年,少则半年,便能归来,你何苦要随军同去?”
  “娘娘,”逐溪的目光带着坚毅,“臣妾自幼习武,书念的少,臣妾不懂什么大义,臣妾只知道此时应陪在仲廉身边,无论发生何事,都可同进同退。”
  好一句同进同退,玉清心中喃喃念着,“你对二哥情深意重,玉清心中感激,只是前方是战场,随时会有性命之虞,你若留在京城,二哥也可无后顾之忧。”
  “娘娘,若是此番在前方作战的是皇上,娘娘也会待在宫里么?”逐溪问道,“更何况,我武功不弱,绝不会拖累他。”
  玉清微愣,是的,若是此番是高演杀伐战场,她定会飞扑过去,与他并肩作战。
  “娘娘,就让逐溪去吧。”兰姨轻轻一叹。
  玉清一惊,忽然明白兰姨为何而叹。当年父亲征战未归,从此天人两隔,母亲苦守落雪轩,一生遗憾,“可是大军早已开拔,只怕是追不上了。” 
  逐溪见玉清同意,感激一笑,“没关系,我也没想立时让他知道。一开始便被他知道,只怕要被他撵回来。” 
  “梅汐,去太仆寺,传本宫口谕,将本宫的追风赐给元夫人,”玉清心中感激,难得她对二哥一片痴心,“追风快如闪电,是匹良马,据说日行千里。我虽没试过千里之行,但此马确实不负追风之名。”
  玉清转身提笔写下手谕,交给逐溪,“城门未开,没有我的手谕,你根本出不了京城。不过,我了解你,你决定的事,绝不更改。今日前来,你只说辞行,不提手谕。可见,我不给手谕,你依旧会离开,只是迟早而已。”
  “娘娘。”逐溪感激接过,伸出手臂拥住玉清。
  知道逐溪不善言辞,玉清紧紧的拥住她,这些年来,逐溪是最能走到她心里深处的人,“路上多加小心。”
  “玉清,”逐溪哽咽,情到深处,竟不由的轻唤娘娘的名字,“若问我此生最幸运的是什么,便是遇到你们兄妹,是你们点亮了我整个人生。”
  逐溪抽身离去,不再回头。
  “方才还在想逐溪不善言辞,没想到离别前的这句话,却让人震动。”玉清呆呆的立在原地,喃喃道,忘了告诉逐溪,遇到她,也是她之幸。
  兰姨起身离去,留下淡淡一句,“听说皇上前些日子受了风寒。”
  高演风寒?怎么没人告诉她。玉清猛然觉得好笑,除了兰姨和梅汐,现在还有谁会告诉她。这宫中,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高演和她,巴不得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未到御书房,就闻道一股浓烈的药味,辛涩刺鼻。
  守在门外的范洪见到皇后来了,连忙俯身行礼,迎了过来。
  “娘娘可来了,”范洪急道,“皇上已连着两宿未合眼了,如今又得了风寒,这龙体如何能受得了,娘娘赶紧劝劝吧。”
  “可是徐太医为皇上诊治的?”只有徐良了解高演的身体,换做别人,她确实不放心。起初对徐良她也有戒心,但看到徐良在御药局日夜研究治愈之法,更将每个方法都汇报给她时,便不再怀疑。
  “是传的徐太医,徐太医说了,皇上的病并无大碍,可是如此下去,即便是仙丹妙药,也是无济于事,”范洪伸手指了指御书房内的案几上,“皇上自染病,从未按时用药,老奴也劝了很多次,可老奴毕竟是个奴才。” 
  玉清走进书房,将药放在高演面前。
  纤指玉手,高演微微一顿,抬眸看向玉清,随之轻轻叹息,对着一旁的软榻点头,示意玉清坐下。
  高演清淡的神情,让玉清心中微凛,端着药碗,岿然不动的立在原处,固执的将药送到高演面前,不说话,也不瞧他,只是半垂着头,半咬着唇。
  高演端看这玉清,清冷的目光逐渐柔和,欲要伸手去接,忽的心念一转,按兵不动,他倒要看看玉清端着汤药能坚持多久。
  玉清只觉得胳膊微酸,心里倒是同情起迎蓝来,以前经常以此捉弄迎蓝,那丫头好像从来没有抱怨过。手臂越来越酸,如扇的睫毛下流波轻转,就是不抬眸看他,唇角翘起,似乎还带着怒气。
  高演忍住笑意,伸手接过汤药,淡道,“若是再不接过来,晚上,我又得帮你按摩手臂,如此一来,我又会多一份差事,似乎很不划算。”
  玉清努努嘴,见高演将汤药送到嘴边,才松一口气,直到高演将药喝完,固执的手才缩回来。
  良药苦口,高演微微蹙眉。玉清伸手拿起果盘中的蜜饯放到高演嘴里,动作急切却不失柔情。
  高演趁势握住玉清的手,双眸凝视,深深而望,似要将玉清看穿,久久不言。良久之后,轻轻揽入怀中,越拥越紧。
  玉清忍不住泪水滑落,浸湿了高演的衣领,抬头时,闻到高演唇边仍残留浓浓的药味,又拿起蜜饯放到他的嘴中。
  高演轻笑,“现在知道心疼我了,还真以为你不在乎了呢!”
  “是你不在乎我,害的我端了那么久,”玉清鼻尖愈酸,泪水纷纷如雨不止,“逐溪书念的少,尚且知道‘无论何事,同进同退’,而我明知道身在高处,是无尽的寒冷和孤独,却不知道携手而行;明明说好“你我作伴,相互取暖”,却轻弃誓言。高演,对不起。”
  高演温柔一笑摇摇头,双眸温情凝视,唇边微动,终未开口。伸手的为玉清拭去泪水,为她按摩手臂。
  对于高演的举动,玉清很满意,趁势往高演膝上一坐,“酸的很,多捏一会儿。”
  高演双手不停,眼角含笑的看着玉清故作盛气凌人的模样,煞是娇俏可爱,“是,皇后。”
  “宇文邕的消息可真快,”玉清双唇得意扬起,转眸看着江山舆图,想到那个肃穆的四哥,心中难免有气,“两国息战修好,怎么说攻就攻呢?这到底这都是齐国内政,与他何干!”
  高演轩眉一扬,冷哼一声,高殷方死,宇文邕便知道他弑君篡位,“看来,李幼蓉起了很大的作用。”
  “不是说周国兵权握在宇文护的手中么?”玉清沉思片刻,“看来这宇文护有吞岐之心。”
  “宇文护早有吞岐之心,”高演双眉微动,“当年我随先帝出征周国,在东雍谷,遭遇宇文护,苦战一月,我方最终以多胜寡,却也死伤无数,若非我侥幸生擒当时还是皇子的宇文毓,宇文护是绝不会签下契约。不过,由此一役,倒可看出此人善于用兵,杀伐决断,是个人才。”
  “此次一战,你心中有几分胜算?”玉清忧心。高演登基后,薛贯以年迈为由,请旨卸甲归乡。
  “放心,仲廉和张鹤都参与过东雍谷一役,两人对地形都很熟悉,再加上深沉能谋的冷冽,七分胜算应该是有的,”高演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舆图,顿了顿,“倘若……我会率兵亲征。”
  “我也要去。”玉清不假思索的说道,完全理解了逐溪的心情。
  “你当然要去,”高演动容,深深一笑,“能谋善断,以你的聪明才智,别说是打前锋,就是任为主将,也是绰绰有余。”
  “任人唯亲,”玉清笑道,“就不怕将士不满。”
  “我是任人唯贤,”高演宠溺的拍了一下玉清的额头,“谁不知道我高演的妻子元玉清智取定州,计破皇城,逼走……有哪个敢不服。”高演暗自庆幸,高殷二字没有脱口而出。
  玉清得意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周国一直与突厥征战不休,此次率兵东犯齐国,难道与突厥休战了?”
  高演赞许的看了一眼,“虽无明言休战,却也无分别。突厥与周国征战多年,除了死伤将士和战马,未得任何好处。”
  玉清略显失望的表情,煞是可爱。高演看的微痴,心旌摇曳,“玉清,以后在宫里尽量避开高湛。”
  玉清目光微滞,高湛对自己,高演是知道。高演从未对高湛有过任何抱怨,她知道这是因为高演相信她,也包容他这个唯一的弟弟。
  

  ☆、监运粮草孟达战死   仲廉冷冽身亡失踪

  济南王薨,皇上仁善有度,不提济南王谋反一事,对外宣城济南王暴病而亡,痛心疾首,追尊谥号闵悼皇帝,庙号恭宗。
  皇建二年,五月二十一日。边关八百里加急,粮草在运往东雍谷的途中,遭遇周军,粮草被劫,随行将士全军覆没。监运官统领孟达身中数刀,战死沙场;副统领吴永年被周军铁骑践踏而亡,尸骨无存。
  马革裹尸,青山埋骨。孟达,那个经常跟在元仲廉身边,将王爷当做神,将她当做鬼的男子,战死了。
  玉清心中酸楚,泪水滑落。孟达是那么的怕她,怕她使计套他的话,怕她在他的饮食中下毒,怕她不同意将迎蓝许配给他。想到那日在送月亭里,他来提亲,她就忍不住想笑……
  “皇上,微臣想求娶迎蓝,请皇上赐婚。”孟达单膝跪地。
  “迎蓝?”玉清故作惊讶的看向高演,“皇上身边有个名唤迎蓝的人么?”
  高演随即明白了玉清的意思,“没有,孟达,朕身边没有叫迎蓝的人,你问问皇后可有?”
  听皇上这么一说,孟达恳求的看向皇上,见皇上摇头,无奈之下,转向皇后,“皇,皇后娘娘,微臣,微臣想求娶迎蓝,请,皇后娘娘应允。”
  “迎蓝?本宫身边确实有个迎蓝,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迎蓝?”玉清疑惑的看着孟达。
  “是,就是她。”孟达傻傻一笑。
  玉清秀眉一挑,流波轻转,看向逐溪。逐溪立时明白,带了一个宫女进来。
  玉清对着宫女说道,“迎蓝,你可认识孟大人,他说他想……”
  孟达一听,眼前的宫女也唤迎蓝,急忙打断了玉清的话,“娘娘,娘娘,不是她,是另一个?”
  “另一个?是哪一个?”玉清笑问孟达,“我身边可有很多个迎蓝。”
  “就是,就是,”孟达思索了半天,比划着,“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像个月牙,左边有颗虎牙,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将手放在下巴上,她还喜欢……喜欢学猪叫。”迎蓝常常说他睡着的时候像只猪,就会哼哼,很难叫醒,其实他就是想让她多叫一会儿。
  玉清会心一笑,若不是真的喜欢,怎会注意细节,“经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那,那,多谢娘娘。”孟达喜笑颜开。
  “谢什么?”玉清正色问道,“本宫可什么都没答应你。”
  “啊——”孟达再次蹙起眉头,嗫嚅而语,“娘娘,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有么?”玉清挑眉看向孟达,“自始至终,本宫好像都没有应允,皇上也没有同意。”
  孟达想了一遍,确实皇上和皇后没有答应,“娘娘,您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同意。”
  “迎蓝还小,本宫还想再留两年。”玉清淡道。
  “两——两年?”孟达吃惊的看向玉清,言语恳切,“娘娘,她已经不小了,您……”
  “你是想说,本宫嫁给皇上的时候比迎蓝小,是不是?”玉清轻叹一声,“本宫就是觉得嫁给皇上的时候,年纪尚小,给皇上添了许多乱子,所以,本宫才想留下迎蓝,好好□□,等□□好了,自然给你送过去。”
  “没关系,没关系,微臣觉得迎蓝挺好,一点都不会添乱,再说,就是添乱,微臣也乐意。”孟达声音越说越低,却是挚诚之语。
  玉清心中一动,脸上却是风平依旧,“你乐意,本宫可不乐意。逐溪和迎蓝是本宫的身边的人,如今逐溪许配二哥,迎蓝若也嫁出去,本宫怎么办?”
  “这后宫,要什么有什么,最不缺的就是宫女。”孟达低着头,颇不服气,含糊说了一句。就在方才,元仲廉请旨时,皇上和皇后立马就同意了,怎么他一请旨,就那么难了呢。
  孟达看向皇上,见皇上再次摇头。只能硬着头皮,敢怒不敢言,一脸哀求的望向玉清……
  玉清暗自好笑,平日里,耿直好胜,脾气急躁的一个人,为了迎蓝放低了姿态,放下了面子,不管不顾地去求她。
  还有前年,他和冷冽去落雪轩请她回府,一脸的敬畏,想说又不敢说。事后,高演跟她说,去的前一日,孟达可是撂下狠话的,说请不回来你,就绑你回来。
  玉清自认对人友善,从未对身边的人发过脾气,她很想问问孟达,为何如此怕她?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问他了。
  “梅汐,去将孟夫人接来,本宫想陪陪她。令萱,将隐月阁收拾一下,恭迎孟夫人。”
  玉清一直以为迎蓝会痛哭不已,当迎蓝站在她面前,她才知道她错了。迎蓝不再是她第一次见的摸样,当年那个嘻嘻哈哈,喜怒哀乐都显在脸上的小丫头,现在已为人妇。这些年风风雨雨洗礼下,已经沉稳从容了许多。
  迎蓝目光萧索,嘴角勾出一丝酸楚的笑,握着玉清的手,“以前,孟达就常说我没心没肺,现在,倒真的应了他的话,没心没肺了。”两行泪随着没心没肺四个字幽然落下。
  “迎蓝!”玉清轻唤,反握住迎蓝的手,却一时语滞,不知如何劝慰。
  “孟达一直想上战场,很羡慕元将军多年前跟随皇上征战周国。这次,皇上任他为监运官,他很高兴,说,虽是运送粮草,却是责任重大,系关全军将士;还说,这一次若是能建功立勋,下一次皇上就会任他为将,”迎蓝喃喃叙述,目光中渐渐柔和,“他常说,男儿自当横刀立马,征战沙场,但随金戈铁骑去,不惧马革裹尸还,才是男儿本色,大丈夫所为。”
  好一句“但随金戈铁骑去,不惧马革裹尸还”,玉清暗叹,孟达说这句话时,可曾想到会一语成谶。
  “娘娘,”迎蓝拭去泪水,“奴婢不去隐月阁,奴婢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那里,奴婢就住在连枝苑内,伺候娘娘,跟以前一样。”
  迎蓝出阁已有一年,可在她面前从未自称臣妾,还是以奴婢自称,说了她好多次,就是改不了,“你是孟夫人,岂有再伺候我的道理。”
  “虽是孟夫人,可始终都是您的奴婢,奴婢想着,跟以前在朔州一样,跟随在您身边,您到哪儿,奴婢就跟到哪儿。”
  “好,”玉清轻轻拥住迎蓝,“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去哪里,都将你带在身边,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
  皇建二年,六月十五日,边关急报,再传噩耗,冷冽欲率军夜袭,却在汾岭遭遇周军埋伏,死伤过半,冷冽身中数箭,遁入山中,至今未寻得踪迹。
  军中不可无将,和士开请命前往,接替冷冽一职。
  “娘娘,奴婢想跟随师兄一同前往。”梅汐跪在玉清面前,恳求道。
  “你去沙场?”玉清扶起梅汐,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看到她眼中殷殷急切的目光,旋即明了。
  “奴婢不信他死了。”说完,梅汐泪水滑落。
  “梅汐,”玉清心中抽紧,“算来,冷冽失踪已有十日,若是无事,他早就现身了。”
  “若是真的死了,就该见到尸体,”梅汐目中坚定,“既未见到尸体,奴婢就不信他死了,他武功那么好……奴婢不信……”
  “身负重伤逃入深山,即便不死,性命也是堪忧。更何况,山中虎豹,焉能留下活命,”玉清叹道,只怕尸骨无存也不是没有可能,“前方是战场,两军对垒,你如何进入汾岭?即便能进入汾岭,你又如何寻找,汾岭连绵,冷冽又不知身在何处,你根本无从找起。”
  “娘娘,”梅汐急道,“娘娘该明白梅汐的心情,梅汐不甘心,梅汐一定要找到他。”
  “谁的执念谁的劫。”玉清无奈的摇摇头,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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