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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番外by于睫-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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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工+番外 by 于睫
  

 



第一章 
********** 

这里有花,开得像蝴蝶,有的长在地上,有的栽在花盆里。这里有树,长和像卫兵,整齐的排着队,风吹过,哗啦啦地唱歌。这里还有漂亮房子,又高又大,小石头围着它跑一圈就要累得呼呼喘气。小石头只有八岁,个子还小,等他长到花匠丁叔那么高,围着大房子跑好几圈也不会喘了。 


这天吃过中饭之后,小石头结识了一个朋友,七岁,叫做少爷。 
少爷说:“我知道你,你是丁贵昨天从外面捡回来的。你陪我玩!” 
“玩什么呢?”小石头眯起眼,微笑着发问。 
少爷发现小石头笑起来很好看,轻轻勾起的嘴角,睫毛半掩的双眸,让人看了禁不住想学着他笑。 
“嗯……”少爷偏着头想了想,说:“我们骑马玩罢。你趴到地下,当马。我当人,骑你。” 
小石头走开了:“我不干。我不要当马。” 
花匠丁叔看到了,推搡着小石头:“你怎么不陪少爷玩呢?不听话老爷要赶你走的。去啊!当马很有趣的。” 
“来啊!”少爷招呼小石头,又小声补充说:“我们轮流当马好不好?你先来,然后再换我。” 
小石头像大人一样背着两只手,装作不在意地用眼睛瞟着少爷。少爷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黑亮的皮鞋能映出人影;少爷的脸也是雪白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珠比皮鞋还要黑亮。又好看又齐整的人,就是不知道说话是不是靠得住。 

“等一下不肯当马,就是讨打喔!” 
小石头跪下当了马,少爷骑了上去。小石头爬着走,少爷用膝盖磕小石头的肋骨,用巴掌打小石头的屁股。 
少爷乐了,又笑又叫。 
少爷正得意,马站住了,马叫起来:“该换我了!我要骑马!”小石头扳着少爷的肩膀把他按趴下,骑在少爷的背上。 
“这个野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老爷从小汽车里出来,斜着眼睛说了一句。 
花匠丁叔慌乱地丢下大剪刀跑过来,从少爷的背上扯下小石头,狠狠打他的屁股,打给老爷和少爷看,一面打还一面嚷:“嗯!?你敢骑少爷!你敢让少爷当马!我让你没规矩!” 
小石头瞪着眼睛不哭,屁股疼,眼睛也胀得疼,咬着嘴唇用眼神剜少爷。少爷躲到老爷的身后,揪着老爷的后衣襟露出半张脸,脸上有亮晶晶的水痕。 

挨过打的小石头不肯理少爷,少爷和他说话他就看天。天好蓝啊!云朵真白啊!白净得像少爷的脸蛋呢。 
“小石头,你不要不理我。我让你骑回来好了。”少爷服软了,眼睛盯着小石头指向半空的下巴。 
小石头闻言,下巴缓缓下降,惊喜地看着少爷:“你不骗我?” 
“我没想过骗你。”少爷委屈地嘟嘴,“不过不能让别人看到,不然你又要挨打了。” 

后来,少爷常常把小石头带到自己的房里,锁上门给他当马骑。小石头骑在少爷背上大声喊“驾”,用膝盖磕少爷的肋骨,用巴掌打少爷的屁股…… 

********** 

1938年冬,上海,大西路67号,一栋三层小洋楼里。 
地板上凌乱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的淫靡气息,大床上隐隐的浅喘低吟,无不昭示着,这里曾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情事。 
“怎么样?还是很疼?”邓墨云吻着秦晓失色的双唇。 
“还好。”秦晓紧攥着床单的双手渐渐松开,张开眼睛露出一个淡然无所谓的笑容。 
邓墨云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附在他耳边低语:“别对我这样笑,我可不想看到你再在床上晕过去。” 

已过不惑之年的邓墨云是几十年的老资格特工,有着年轻人强健的体魄,旺盛的精力。他不是个温柔的情人,有时激动起来甚至有些粗暴,这往往令有着易受伤体质的秦晓难以招架。有几次,尤其是在初做他的情人时,秦晓会在做到一半时痛到昏厥过去。邓墨云当然不愿和一个没有反应的人继续,只得扫兴地放弃。逐渐了解秦晓的体质后,他虽然略有不满,但秦晓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都已经使他着迷而难以割舍。有时,邓墨云也会半真半假地责怪几句:“你好歹是个受过特训的特工,年纪轻轻的,怎么在床上这般娇弱?” 


“几点了?不要误了黎氏父子的接风午宴。”秦晓慵懒地提醒邓墨云,并没有拿开他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 
“你不说我险些忘了!”邓墨云撑起身子,披衣翻身下床。 
对着镜子结领带时,邓墨云问秦晓:“我和黎诗千曾经是同级的中统特工,我比他早到上海,只做个次长。他刚从国统区过来,日本人就给他一个正职。你说,小鬼子是不是不信任我了?” 

秦晓拥被躺在床上,淡淡地说:“我看未必。也许是黎诗千端架子不肯来,日本人给他个正职做诱饵。他这个部长的权利,不见得大过你这个次长。” 
邓墨云对着镜子冷笑:“但愿如此。否则,哼!” 
他正了正了领带,刚要出门,又折回床边:“你自己行不行?” 
“快走吧!”秦晓催促道。 
“我看看。”邓墨云掀开被子,挡开秦晓伸过来的手臂,不由分说抬起他一条腿,皱着眉说:“还是伤到了。我去叫张妈……” 
“不用!”秦晓打断他,“我自己可以。”几年来,只要他还清醒,便不肯让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因为他的坚持,有时邓墨云于心不忍也会帮他。 
“好,随你。”时间紧,邓墨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静安寺路凯士林西菜社二楼,邓墨云和黎诗千、黎耀祖父子气氛融洽地边吃边谈。 
邓墨云首先对黎氏父子抵沪表示欢迎,又祝贺黎诗千荣任上海特工部部长,顺带着表达了一番忠心:“我虽然比黎先生早来几日,但能力远远不及。您现在是我的上司,我定当一切听从指挥。” 

黎诗千谦虚一番,说了一些今后要多多仰仗之类的话。他的儿子黎耀祖则一言不发,始终面带谦恭的微笑。邓墨云知道,咬人的狗不叫,这位黎公子一定不简单,否则他老子不会千里迢迢把他带在身边。 

“上海恐怖活动的元凶是重庆特工队、蓝衣社的地下组织。去年以来,虽然抓了不少恐怖分子,可是恐怖活动仍然没有减少。”邓墨云头疼地说道。 
黎诗千急忙回应:“要想消除来自重庆方面的恐怖活动,打垮他们在上海的特务组织,我们必须建立一支庞大的特工队伍。” 
邓墨云刚要表示赞同,房门轻叩几下,秦晓推门进来。他向在座三人颔首一笑:“对不起,打扰了!属下找邓先生有点急事。” 
说罢,他疾步走到邓墨云身边,递上一张纸:汪精卫内线已到。 
邓墨云把纸还给他,低声说:“知道了!你先出去等我。” 
“请等一下!”一直不曾开口的黎耀祖突然站起来。 
秦晓停住脚步,讶异地转过身。 
黎耀祖紧盯着他,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着:“先生是否姓石?” 
秦晓冷淡而不失礼貌地回答:“不,属下姓秦。” 
黎耀祖缓缓坐下,目光却不肯离开门口之人,口中自语着:“真的不姓石吗?” 
邓墨云哈哈大笑起来:“秦晓跟随我多年,我能证明他不姓石!” 

二人离开凯士林西菜社,秦晓驾着车,问坐在副座的邓墨云:“咱们跟随汪精卫,要考虑到他的背景。他过去是改组派,你和老黎同属CC系。两个派系有很深的历史成见,会不会难以相处?搭上他,姓黎的会同意吗?” 

“汪精卫要在南京成立新国民政府,上海日占区就必须依靠我们特工组织,我们正好可以借机向他提些条件。至于老黎,估计也和我打着同样的算盘。”邓墨云信心百倍地说着,左手随意地放在秦晓的右膝上,“这个你不用担心,眼下还是当心你自己吧!那个黎公子,看你的眼神不对。” 

“他只是认错人。”秦晓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心一意地开车。 
“哼!认错人?”邓墨云的手在秦晓的大腿上游移,“谁看不出来他和你搭话是什么意思?”大手缓缓移至大腿根部,忽然用力捏了一下,戏谑地说:“你从他的眼神里没看出些什么吗?” 

脆弱的地方隔着裤子被突袭,秦晓的膝盖猛然抖动了一下,但车子仍然平稳地行驶着。 
邓墨云朗声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秦老爷子亲自带出来的,车技、定力都是一流!” 
秦晓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邓墨云见状,收敛起笑容说道:“秦老爷子是老军统,当年你违背他的意愿调到中统做我的机要秘书,已经把他气个半死。这回你又不告而别地跟着我离开国统区,跑到上海投奔日本人。军统和中统毕竟还是一家,可这日本人……” 

“从我决定跟你到上海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后悔。”秦晓眼睛看着前方,语气平淡地说,“不管你是投奔日本人,还是跟随汪精卫,我都会跟着你。” 
“秦晓――”邓墨云伸出左手盖在秦晓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上,掌心滚烫。 
“我在开车。” 被覆盖的手略微动了动,并没有抽出。 
“那就停下来!”伴随着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的,是灼热炙人的呼吸。 
“汪精卫派来谈条件的人还在公馆等你。”车没有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黎耀祖对小石头的念念不忘,更多的是对寂寞童年里那段欢乐时光的追忆。年少的黎耀祖因为父亲的特工身份,鲜少与外人接触,小石头是唯一和他近距离相处过的同龄人。那段与小石头玩闹的短暂日子,是他黯淡的童年里难得的一抹色彩,也是他成年后时常要回味咀嚼的童年片断。在凯士林西菜社,秦晓推门而入时那似曾相识的笑容触动了他对小石头的怀念。接风宴之后,黎诗千与邓墨云开始协手工作,他们的接触越来越频繁,黎耀祖与秦晓的会面机会也随之增加。每次见到秦晓,黎耀祖总会下意识地想从他的身上找到小石头的影子,尤其是当他勾起唇角淡然浅笑时,他几乎想拉住他问个明白。但是,他的问话总是碍于邓墨云如炬的目光而难以出口。遗憾的是,秦晓很少单独出现,他似乎永远都站在邓墨云的身侧,如影随形。 


1939年,汪精卫政权下的特务工作总司令部在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成立,黎诗千任部长,邓墨云任次长,机构职能由原来的情报工作转为特务行动。1940年3月30日,汪精卫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76号特工总部成为汪氏国民政府的得力臂膀。 


汪精卫“还都”后的某个清晨,日出的澄明加上晚秋的褪色,将整个城市浸染成暧昧的浅红。那是一种淡漠而神秘的颜色,没有蓝或白来得彻底,但却游移不定,让人捉摸不透。在这暧昧浅红笼罩下的黎公馆里,陷入梦魇的黎耀祖在床上辗转着。 

先是八岁的小石头微笑着问他:“玩什么呢?” 
紧接着秦晓冲他颔首一笑,说:“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十二岁的小石头站在花园里冲他摆手:“丁叔要带我去花市呢!回来再和你玩!” 
一会儿,花匠丁叔走到他的面前,垂着头嗫嚅:“小石头丢了。我一转身就找不到他了……” 
秦晓的脸又出现了,冷淡而不失礼貌地说:“不,属下姓秦。” 
他拉住秦晓急切地问:“你是不是小石头?” 
“我是秦晓,不是什么小石头!”秦晓冷冷地推开他转身而去。 
“别走!”他不禁大叫一声。 
秦晓回过头来,脸却变成了家里的女佣菊姐…… 
“少爷,醒醒,该起床了。”菊姐笑容满面地站在床前。 
黎耀祖愣怔了一下,语音模糊地说:“哦,知道了。” 
“快一点啊,不要嘴上答应着,人还赖在床上不动!”菊姐假意嗔怪着,把一叠干净衣物放在床头,“老爷在餐厅等你呢。” 

黎耀祖走进餐厅,恭敬地和黎诗千打过招呼,坐在餐桌的另一侧。菊姐盛给他一碗热气腾腾地白米粥。 
黎诗千点点头,把几碟小菜往前移了移。 
“您找我有事?”黎耀祖拈起汤匙询问。 
黎诗千指了指面前的荷包蛋:“咱们边吃边说。楚信光登在《大美晚报》的文章你看到了?” 
“嗯。”黎耀祖应道,“已经派下面人去收了。” 
“这个楚信光也太猖狂了,不仅公开诋毁76号,竟敢对汪主席大放厥词。上面看到文章大发雷霆,把我和邓墨云训斥一番,说是这种有损国民政府威望的文章能够公开发表,是我们76号的失职,限我们三天之内让楚信光永远闭嘴。” 
黎诗千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硬撑着立下军令状,心里却在打鼓。那姓楚的若没有人给他撑腰,断不敢如此放肆。要想动他,并不容易。” 
黎耀祖放下碗筷,沉稳地说:“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不会让您失望。” 
“耀祖!”黎诗千有些歉疚地说:“你母亲走得早,我答应过她要好好待你,本不该让你屡屡涉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的歉疚渐渐隐去,浮现出愤慨:“可你看看,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又有哪一个及得上你!?” 

“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你自己也要当心,务必做得干净。” 

夜渐渐浓了,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恢复了宁静。宽阔的大马路犹如一条无声无息等待猎物的巨蟒,蛰伏着。通往大马路的几条巷子,小蛇般从马路两边蜿蜒地延伸开去。几盏铁皮罩子的路灯,倾泻下昏黄的灯光,如烟似雾地穿透梧桐的枝叶,在路面上画下片片斑驳的光影。 

黎耀祖站在一盏路灯下,弯在胸前的左手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右手斜插在裤袋里,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而不失优雅的气息。 
这条马路是楚信光每晚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已经看到了黎耀祖,心中了然地想道:寂静的夜晚,手捧鲜花的男子,落寞的身影,无非又是一个被心上人拒绝的失意之人。经过黎耀祖身边的时候,他甚至故意放慢脚步去打量那个男人,那人也恰好抬头打量他。黄色的光晕里,楚信光看到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 

仅仅是半秒钟的对视,黎耀祖已经再次确认楚信光的身份。 
楚信光嘴唇微张,似乎想对那个失意之人说些打趣或是安慰的话,但是,他说话的速度没能赶上黎耀祖的动作。不待他吐出半个音节,黎耀祖的右手已经握着一把勃朗宁大威力手枪瞄准了他的头颅…… 

黎耀祖做梦也没有想到,右臂会在这时忽然一震,子弹呼啸着飞上了天,勃朗宁脱手坠落在地。 
受了惊吓的楚信光大叫一声返身就跑,边跑边大喊:“特务行凶啦!特务杀人啦!” 
黎耀祖手上没做任何停顿,动作连贯到一气呵成:鲜花自怀中飞出,同时,左手那把单手上膛的德国制Lignose喷出了火舌。楚信光应声倒地,从身后射来的子弹分别击中他的头部和心脏,当场毙命。 

黎耀祖把Lignose放入怀里,弓身捡起可能留下证据的勃朗宁,在梧桐树影的掩护下沿着马路飞奔,闪身冲进离他最近的一条小巷。 

幽暗的巷子里,一个黑影迎面而来,意外相遇的两个人同样地一惊,刹那间,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指向对方。 

第二章 
********** 

“是你?!”异口同声地低呼。 
警车轰鸣,警笛阵阵,人声杂乱,夜的沉寂被打破了。 
秦晓挑着眉瞟向巷子深处。两个人同时收枪,往巷子里移了十几步。 
“你怎么在这?”黎耀祖警惕地喝问。 
秦晓背靠着墙壁答道:“如果事先知道是黎公子执行这个任务,我一定会安心在家睡觉。看来邓次长派我来补枪,实在是没有必要。” 
黎耀祖在心里冷笑:立军令状的是父亲,邓墨云乐得在一旁看热闹。派人来助枪是假,想打探父亲手下人的手段才是真。只是没想到,邓墨云派来的人会是他的机要秘书秦晓。 
“我们在这里等等再走。这些军警虽说是来走过场的,咱们好歹也要配合一下。”说着,秦晓抽出一方大帕子,紧紧勒住黎耀祖右小臂的伤处。 
“你怎么知道我右臂中枪?”黎耀祖一惊,左手便伸进了怀里。 
秦晓佯装没看到他掏枪的动作,微笑着说:“你刚才是左手举枪指着我,而且你一进巷子,我就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 
黯淡的月光下,秦晓微笑着轻轻勾起的嘴角,睫毛半掩的如水双眸,竟是异常的清晰、熟悉。黎耀祖有些失神了,伸进怀里的左手缓缓地垂下,低低地一句“小石头”脱口而出……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趴在下人房的窗台上探着头往里看着,试探性地轻唤:“小石头――”声音是刻意压低的,带着些许孩子间享有共同秘密的快乐。还有半句话是要等到那个家伙答应一声,他才会说出来。“出来玩罢!”带着点兴奋,又带着点乞求。 

秦晓听到“小石头”三个字,愣住了,凝神注视着黎耀祖,迟疑地问:“你是……” 
“我没有认错人!”黎耀祖肯定地说,有些激动也有些得意,“你变了很多,但笑起来的样子没有变,我能认出来。” 
“你是――少爷?”秦晓仍不是很确定,眼前这个容貌硬朗的黎耀祖和他模糊印象中那个脸蛋雪白的小少爷相差太多。他不禁摇头:“我真的认不出你了。” 
“我第一次认出你、问你是不是姓石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认?”黎耀祖伸出左手扭住他一只腕子,有些怨恨地用力,带着少爷的霸道。 
在他们曾经是少爷和下人时,小石头就从来没有畏惧过对少爷的反抗,现在,即便是少爷变成了黎耀祖,小石头变成了秦晓,也不会例外。秦晓甩脱黎耀祖的束缚,反手扭住他的左腕,不服气地说:“谁说小石头一定姓石?我那时候只有名字根本没有姓氏。” 

黎耀祖早已不是儿时那个略有些瘦弱的小少爷,他此时若想反制住秦晓可说是轻而易举,但他任秦晓把他的腕子捏得生疼,却顾自轻声地笑起来:“真是滑稽,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认定小石头应该姓石。” 

秦晓也笑了,松开了手。这个少爷,怎么有时候头脑简单得像个小孩子? 
“那你怎么又姓秦了?”两个人背靠在同一侧墙上,看着对面两个并排的黑影,仿佛看着儿时的自己。 
“十二岁那年,丁叔带我去花市,我们走散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秦晓眯起了眼睛,似乎回到了当年热闹的花市,无助的少年,跌撞的脚步,拥挤的人群,还有一位白发老人……“后来,一位姓秦的老先生带我回家,把我抚养到十七岁。” 

两个人沉默了。大马路上的军警正在撤离,静默又慢慢地潜行到夜色里。 
“就是在那一年,你离开秦老爷子,做了邓墨云的机要秘书。” 
黎耀祖偏过头悄悄审视秦晓。从侧面看,秦晓脸部的轮廓很清晰,却看不出表情。终于,他还是问出来了:“你和邓墨云,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 
秦晓转身看了看巷口,说:“好了!军警已经撤了。你快去治疗枪伤吧。” 
“小石头!”没有听到秦晓的回答,黎耀祖有些急恼。 
秦晓径自往巷口走去,清冷的声音抛在身后:“我是秦晓,不再是马路上任人踢来踢去、无家可归的小石头!” 
黎耀祖目送着秦晓的背影,他意识到,那个在花市走失的小石头,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右臂的枪伤,直到这时才感觉到疼,疼得钻心。 

秦晓在小巷间匆匆地走着,他的车停在较远的一条街上,为的是避免被认出来。汽车行驶到大西路路口,邓公馆的一隅已隐约可见。 
黑沉沉的街角,怀抱香烟匣的孩子靠着墙似乎是盹住了,汽车停在他身边时,他倏地睁开眼,梦呓般念道:“香烟要吧?” 
秦晓匆匆在一张纸头上写了几个字,夹在一张钞票里递给那个孩子:“哈德门。” 
小烟贩把一盒香烟放在秦晓的手里,接过那张钞票,叠了一下,谨慎地放进烟匣最底层的暗格里,对着秦晓粲然一笑,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秦晓走进自己的房间时,邓墨云正坐在沙发上自斟自饮。看到秦晓,他放下酒杯迎上来问:“情况怎么样?” 
“老黎的人先中了一枪,不过还是得手了。” 
“当初老黎敢立下军令状,看来他手下的人当真不容小觑。”邓墨云斟了一杯酒递给秦晓,“能看清动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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