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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渡-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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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是个英雄。




 二 我非英雄(2)

  二 我非英雄(2)
  我起来的最晚,睁开眼时驼叔已不在房间,在我醒来之前他已经赶着他的骆驼出去了。脚边摆着云儿拿来的食物,我爬起来走出帐外,看见云儿正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来回划着什么?我悄悄的绕到她的背后,却见地上弯弯曲曲画了一堆的绳子。我很突然的从她背后喊她的名字,她似乎被吓的不轻,回头来直直的看我。我笑着问她在地上画什么,她也咧开嘴笑笑,低下头去敷衍着说:“闲得无聊,随手乱画的,没画什么!”然而她的眼神却闪闪烁烁,四处游离,我分明能感觉到她的心海里那一阵强烈而熟悉的波涛汹涌,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猜不出来,或许,她并不是我看见的那么天真快乐。
  她陪我回到房间,就又变回昨天那个叽叽喳喳的云儿,那一串清亮的笑声如同是漫过碎石的泉水,悦耳,纯净。
  我突然想看看我自己的样子,并及时把这个想法告诉云儿。云儿大笑着说我也是在想我自己了,我只好点着头承认,她说她把我的摸样讲给我听,我欣然同意。
  她将双手叉腰,细细的看了很久才颇有把握的说:“秃头方脸,眼睛不大不小,眉毛不浓不淡,鼻子不塌不挺,嘴巴不歪不斜,耳朵算是刚刚好”,我听完哈哈大笑,她又托着下巴补充了一句:“笑起来的时候最难看”。
  我提议一起去外面走走,她说外面太阳太毒,便懒懒的躺在驼叔的毯子上,把手枕在脑后,表情木然的看着顶棚。她的确心情不好,可我也只能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我可以断定不只是昨天那个无忧无虑小姑娘,小小的她也有自己小小的秘密。可惜我们才认识一天,我又能指望她能给我多少信任?
  “你的亲人呢?”她终于还是开口。
  “我没有亲人了”,我平静的回答她。
  “没有了?他们不要你了吗?还是他们去哪儿了?”
  “不是他们不要我,也不是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我说着竟然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却还是不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默默的看着正盯着房顶发呆的云儿,我想,她能猜到我的后半句。
  “旦夕祸福,生老病死,诸事由天定,半点不由人!”她神色黯淡!我惊异于年幼的她竟也能说出这么深的一句话来!于是我冲她笑了笑问:“你怎么了?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
  “那你记得我是怎么样的?”她很迅速的反问。我被她问的张口结舌,只好尴尬的笑笑,平和的对她说:“至少昨天的你不是这样,有些事搁在在心里久了,会压的人难受,说出来就好一点!”她默默看着我的脸,许久才慢慢绽出一朵微笑:“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坐起来,微闭上眼,一点一点潜进记忆的河!“那时候,大家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的,我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他也只有我一个朋友,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没有爹娘的孩子,后来他住的那顶旧帐篷被烧了,他也就不见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他们都说他死了,但我一直觉得他没死,寨子里没有人愿意去找他,因为他们不认为他有多重要。我这些年一直跟着驼叔四处跑,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碰见他,每一次在沙漠里看见死人的枯骨我就会莫名的紧张,我怕会有一具尸体,果真就是他的!”云儿的眼睛里渐渐有泪花闪动,我想说些什么安慰她,走上前去时,却发现自己能说的都只是些废话,便也只好住了口。
  生离或是死别固然疼痛,却总有淡出记忆的一天。可像她这样,整日期盼又提心吊胆,反而让人更伤。当年,看着流泪不止的隐娘,我恨不能化成人形拥她入怀,今天我已经有了人的模样,掌握了人的语言,并以一个人的立场和姿态和她谈心,却还是无法安慰这个默默流泪的小姑娘,还是没能撑起让她欢笑的那一片天。
  “他是谁?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我小心的问。
  “他本来也是没有名字的,寨子里的人都叫他草蛇,他也很愿意大家这么叫他,他一个人住在一顶很旧的帐篷里,后来有人说他杀了首领的两个女人,我赶到他的那顶旧帐篷时哪里就只剩下一堆黑灰和刺鼻的腥臭,大家都说他是被烧死了,可我们都没找到他的尸体”。云儿说完悄悄低下头,又用一只手把额前的头发都抚上去,静静的撑着脑袋一言不发。
  “怪不得早上看见你在院子里画一堆弯弯曲曲的绳子,原来是在画蛇啊?可是你们首领不就是驼叔吗?”我随口问她。
  “他失踪之后,驼叔才成了我们的首领”,她淡淡的说完,然后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片焦黄的沙漠!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轻轻拍她的肩膀。她也不回头,只是无声的看着窗外,又刻意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回头看我的时候就已经又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驼叔耷拉着耳朵回来了,我们都看的出来他还没找到水源。他背着手,拉着他的骆驼,脚步沉重的朝这边走来,云儿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绳子,把骆驼牵进最边上的帐篷。驼叔默默走进我和他的那间帐房,云儿已经折身回来端来了食物,驼叔摆摆手说吃不下,他回头看了看瘪下去的水袋,问云儿带来的水还能用多久,云儿想了想说还有两个水袋是满的。驼叔终于长长吁一口气,又无声的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早点去休息。驼叔早早就躺下了,帐篷里光线很暗,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时不时翻一次身,哀叹声声。
  我一直希望可以帮他们,所以向他提起了七星河和雪狼湖。我也知道那里是个是非之地,但驼叔曾说水云国是个追逐水草迁徙的国家,沙漠这么大,水云国也好,楼兰国也罢,他们都是人,同族之间应该还不至于那么残忍。况且,楼兰国将军刚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心存侥幸的。
  驼叔听我说完,在黑暗中忽地坐起来,他来不及问清楚其他,只是兴奋的对我说:“那,你明天带我去看看吧!”他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于是我欣然答应。
  第二天我们都起得很早,驼叔说他已经往东走了五天,一天时间断然是到不了的,于是我们拔了帐篷,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遇见我的地方就在楼兰城东南角,与雪狼湖也几乎是擦肩而过,我们只需要再往南走,就一定看得见雪狼湖。但奇怪的是,我们出发才两天,就看见不远处有一面巨大的湖。驼叔昏黄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他放开骆驼大步冲向湖边,我和云儿牵着骆驼一路追赶,可是无论我们怎么向着那湖面跑,湖始终都离我们有一段固定的距离。驼叔终于跑累了,他一屁股跌坐在沙粒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喉结上下跳动着。我和云儿慢慢赶上来,抬眼看时,那湖的确是在不远的地方,碧绿的湖面上水波轻荡,水面上捕食的水鸟若隐若现,连湖边密密麻麻的苇草都看的清清楚楚。云儿也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不错,是在前面,那的确是一面湖,看起来不是很远”,可我们就是赶不上,仿佛这湖也一直向着南边移动。驼叔抬眼看看了苍蓝的天空,刺眼的阳光掠过着他黝黑的脸膛,反射出一道明亮的光。驼叔慢慢双膝并拢跪下去,将两只颤抖的手缓缓举起来,诚恳的把脸埋进沙子,接连叩拜,又回头告诉我和云儿说:“不用追了!是妖蜃作祟,这一路不会太顺利了,都小心些吧!”说着站起来,拉着自己的骆驼,不紧不慢的向南走去。云儿不敢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驼叔,我跟在云儿身后,象云儿一样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太阳将要斜下去的时候,前面的湖面渐渐变的模糊起来,一点点一点点的消失了。驼叔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血红的残阳,又慢慢闭上眼,吩咐云儿在不远的地方撑了一顶帐篷。带来的肉干还有不少,云儿把水袋拿出来递到驼叔面前,驼叔接过水袋,顿了顿说:“路遇妖蜃,不是什么好兆头,水要省着喝,那两只水袋你要保管好”,说着轻轻呷了一口,云儿又把水袋捧到我面前,我口很渴,却也只能喝一小口。那晚我们三个人挤在一间帐篷里,驼叔睡不着,云儿也睡不着,我更睡不着。
  天亮以后,我们接着向南边行进,太阳慢慢的升高,昨天消失的湖今天却没有出现,我信心十足的告诉驼叔:“不出三天,我们一定能到了雪狼湖,”驼叔看着把握十足的我,笑的很勉强。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看见一滴水,云儿照例在太阳下山前扎好了帐篷,驼叔接过越来越瘪的水袋,极其小心的喝了一点,比昨天晚上还要少。我拿着水袋,思量的很久,便也只灌进去一小口,润了润嗓子,三个人都很累,所以早早休息了。
  终于到了第三天。我们只有一匹骆驼,却没有人愿意骑,我和云儿劝驼叔骑着,驼叔很心疼他的骆驼,只是一个劲的说他的骆驼太老了,最终大家只好一起步行。
  三个人疲惫不堪,又极度缺水,却不得不跋涉于五月的沙漠,太阳刚过中天,奇热无比,我身上的汗水几乎湿透了那件薄薄的羊皮褂。云儿就跟在我身后,她的嘴唇都已经开始皲裂蜕皮,我回过头去扶她,她把我推开,抬头对我笑笑说自己不要紧,然后又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驼叔,我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跑上前搀住了驼叔的胳膊,驼叔也不说什么,只是闷着头往前走。
  不知道走出去多久,我突然发觉已经很久听不见云儿的脚步声,回头时她已经倒在很远的地方。我回身跑过去,急忙把她揽进怀里,此时云儿已经很虚弱,是啊!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奔波劳顿?我突然想起来,自从三天前拔掉帐篷,云儿就没有喝过一口水。驼叔定定的看着虚脱了的云儿,转身从驼背上解下那只瘪下去的水袋,我从驼叔手里接过水袋,一把拧开盖子,云儿却一直紧闭着嘴,无论我怎么劝说都不肯喝。
  当我们把水袋放在她嘴角时才发现,水袋早已经空空荡荡。我把水袋倒提起来,细细的一股水流沿着袋口慢慢汇聚,一滴,两滴,然后便再也滴不出来。我跳起来从驼背上解下另外两只水袋,又慌慌忙忙的跑回来,拧开盖子却才发现水袋里竟装了满了沙子,再拧开另外一只,却还是沙子。我惊慌的看着旁边的驼叔,“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云儿不行了!”驼叔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悲戚的说:“大漠本来无情”。我回头看见静默在前面的骆驼,突然有了主意,“我的刀呢,快拿出来,骆驼身上有血的,”驼叔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摇头,我大喊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地上的云儿一把拉住:“别傻了,没了骆驼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回去”,她把目光转向驼叔的脸,极其虚弱的说:“我身上的血,还能让你们在再坚持几天”。驼叔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上前来亲吻云儿的下巴,云儿艰难的挺起身子,也轻轻的吻他的下巴。“三不知”,是云儿在叫我,她微微张着嘴,平静的看着我,我知道她要做什么,慢慢把脸贴下去,她皲裂的粗糙无比的嘴唇吻过我的下巴,我也在她的下巴上留下一个干涩的吻。她的嘴巴一翕一合,动得很慢,似乎有话要说,我把耳朵凑下去,她在我的耳边轻轻说:“千万要活下去,帮驼叔到水源”,然后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抱着她的身体,眼睛开始发酸却流不出眼泪——我身体里的水早被晒干了。驼叔回过身来身的时候,手里已经攥了我那把七星宝刀。我惊慌的问他:“你要干什么?”驼叔摇摇头说:“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最后希望了”。“不,你不能这样,我不会让你这么做”,我死死的护住云儿的身体。驼叔的目光坚硬如冰,即使是滚烫的大漠,也无法融化他的固执。他伸出手抚摸我光秃秃的脑袋,神色凝重的对我说:“孩子,水云国的平民还在等我的好消息”,一双浑浊的老眼慢慢湿润起来。
  “可是,她还有可能活下来的,你喝了她的血,她就再也醒不来了,你凭什么对她这么残忍?”
  “就凭她是水云国的子民!”驼叔声音哽咽着补充道:“相信我,这是她的光荣”。
  “光荣?”
  “是!为国家赴死,为种族牺牲,这就是一种光荣”。驼叔的意思我明白,又是为了族群而死?我突然想起初到楼兰的自己。驼叔说的对,这的确是一种光荣,但这样的光荣来的太残忍,我宁愿得到这无上光荣的是我自己,而不是我的朋友。
  当我再次凝视驼叔那张悲戚的脸,准备咆哮着继续阻止他的时候,却忽然犹豫了——现实是云儿已经死了。我想,即使她还活着,心里亦不会有一丝的悲伤,因为她已经是水云国的英雄!我能理解驼叔的不得已,便自然而然的原谅了他的残忍,于是慢慢挪开了自己的身体。驼叔的刀娴熟的划过云儿的手腕,刀刃划开皮肤的那一刹那,云儿突然疼的一声轻唤,然而她的血已喷涌而出。原来是云儿还没有死,她还活着,“驼叔,快住手,她还活着,我听见她呻吟声了”,我向着驼叔咆哮,驼叔却依旧挺着他那张平静的近乎冷血的脸。他一只手抓着云儿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里是接血的水袋,转眼间云儿的血已经流满了快一袋。我捧着云儿的脸悲号,她却却慢慢的睁开眼,皲裂的嘴唇上下翕动,我再次把耳朵贴近她的嘴边,她断断续续的说:“别怪驼叔,你要相信,这的确是我的光荣”,我干号着点头,她接着说:“我是个孤儿,你是我第二个亲人”,蜡黄的脸上两行清澈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然后,眼皮慢慢的遮下来——她终于解脱了。我在心里悄悄的向她低诉:“我也是个孤儿,而你是我在人世上第一个亲人”。
  尽管她已没有足够的水分维系生命,眼泪却还是来的如此猛烈,水做的女儿,即便是干渴而死,也会留下生命里最后一滴水,从眼角溢出,进而变成最美最美的眼泪,打湿多少男儿的心扉,融进多少男儿最深的记忆,变成他们记忆深海里的永恒!
  驼叔的动作没有停止,云儿还在流血,我不敢目睹这残忍的场景,把头深深埋进了云儿的胸膛。
  人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时而善良又时而冷血。我曾坚信他们也有真善的一面,可他们举起的屠刀挑破的却偏偏是他们最亲近的人的手腕。云儿只有十五岁,她等的人还没有出现,她还有好多的梦没有做,她总是假装自己很快乐,稀里糊涂的快乐,可我分明看见她那痛彻五脏的悲伤,她一直在独自默默的悲伤自己的悲伤,不是她善于遗忘,只是习惯了隐藏。




 二 我非英雄(3)

  二 我非英雄(3)
  可这人间,又有谁能没有悲伤?人世素来精彩,精彩到让人眼花缭乱,无可琢磨!然而一旦为人,却又不得不吞下一桩又一桩不可避免的痛苦,屈辱,无奈。。。。。。!
  看着面目阴冷的驼叔,我突然害怕起来,假如有一天倒在这大漠里的是已经化为人形的我,我还能不能像当年的白煞一样从容的接受我的死亡?
  云儿的血终于装满了整整三个水袋,但是她的血还在流,驼叔慢慢的爬下去,一嘴含住了她的伤口,他大口大口的吮吸,大口大口的吞咽。
  仿佛沙子迷住了我的眼,使我无法驼叔陌生的脸。
  驼叔再把脸抬起来的时候很明显地精神了不少。他一只手抓着云儿的手腕,用另一只手轻轻抹了抹嘴巴,便把云儿的血均匀的搽满了一脸。他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实在撑不下去,就过来喝一点吧!”这一幕血腥的画面已经打破我承受的极限,我的胃仿佛是狂风下的沙漠,暗无天日!我把头甩向一边,胃里残存的汁水流了满满一地。
  我开始后悔向驼叔提起雪狼湖,提起七星河,如果我当初不多嘴,或许云儿现在还活着,还会在我不经意间跳到我眼前描述我的脸给我听。
  驼叔用一段绳子绑住了云儿手腕上的伤口,并把她尸体搭在了驼背上,原来他还没有天良丧尽,他还知道安葬云儿的尸体。我不关心云儿的死是不是值得,我只知道,我早已经受不住永远的失去亲人和朋友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对驼叔冷血的认识不够深刻,他渴的时候,会解开那根绳子,用嘴吮吸她的伤口,而且每一次喝完都会习惯性的抹嘴巴,他脸上的血污便越积越厚,一张脸变得狰狞可怖。他杀了我唯一的朋友,我是恨他的,却找不出杀他的理由。如果云儿真的是水云国英雄,那么,眼前这个干瘦的老人又何尝不是?我企图接受他的不得已,可是,我又该怎么接受?
  如果成全英雄的梦想,一定要自己或者是别人流血,那么,我宁愿放弃做英雄的梦想!老老实实做一匹狼,饿死,或是老死!
  三天之后,我们仍然没有看到雪狼湖的影子,我的体力已渐渐趋于枯竭,驼叔也已毫不留情的划开了云儿的另一只手腕。云儿的身体渐渐开始发腐,成群的苍蝇逐臭而来,驱都驱不散,所以我断定她的血也一定变了味道。我看了一眼满脸血污的驼叔,突然有点同情他,腥甜的人血并不合人类的胃口,更何况是发腐发臭的人血!他已经这么老了,不断默默的咽下了这么多辛酸,为的却不是自己。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蔑视一个为种族存亡大义而舍生忘死的人?
  他看着将要奄奄一息的我,默默把那水袋递到了我的嘴边,我默而不语,心如刀割。生命与良知,我该选哪一个?
  驼叔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疾步走到我面前,缓缓的说:“不是我冷血,只是这人间太无情,难道我们三个人一起死在这滚烫的沙子里你才满意?种族永远都是一群人的种族,要延续一个种族生命,个人的死亡便无可避免,不要认为你不喝她的血就比我善良,其实你只是狭隘和愚蠢,渴死或是活着,你自己选”。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说完后便冷冷的撇下水袋,背过身去看着无尽的沙漠一言不发。
  看着他冰冷的背影,我独自思量了很久:是的!他说得对,我们不能都死在大漠,我一定要活下去,于是我终于默默抓起那只装满血的水袋。驼叔回头瞟了我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拉起他的骆驼,头顶着烈日踽踽而去。
  记不清是多少天之后,我们终于找到了雪狼湖——带着云儿的尸体。
  碧蓝的湖面上清波粼粼,湖岸的苇草随风轻摆,驼叔放开他的骆驼,我们大步跑到湖边,弯下腰的各捧起一掬水,连喝了好多口。我看见水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厚厚的一层沙土,没了血色的脸上一双麻木无光而布满血丝的眼,一身所有一如云儿所说。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的场景又浮上眼帘,我的心顿时刀扎般的疼,回头时却见木雕般半蹲在湖边的驼叔,正静静的任由自己老泪横流。闷热死寂的大漠午后,潮湿安静的雪狼湖边,我们握着对方的手臂,失声痛哭。
  我们一起动手安葬了云儿的尸体,驼叔跪在云儿的坟头认真的磕了五个响头!一个替水云国的百姓,一个替他的骆驼,剩下的三个,是他自己的。
  他站起来看着神情呆滞的我,轻声问:“你恨我吗?”我轻轻摇头,他便终于露出了一丝凄惨的笑容:“孩子,给云儿磕个头吧!”我点点头扑跪下去,直磕到头破血流”。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回水云国,通知所有的国民。我本想离他而去,思量再三,却还是决定留下来,因为我突然很想看看云儿的国度。在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可以让这一老一少为了他们从容自灭。
  又是漫长而无聊的跋涉,所幸我们的水和食物都很充足,而且也不再漫无目的。驼叔安静的从驼背上的布袋里拿出了我的刀,放在我的手里,意味深长的说:“善待你的刀”,说完转身牵起他的骆驼,一步一步走进了沙漠,我木然的把刀收好,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天黑的时候,我又和他住进一个帐篷,黑暗里我们都默然不语,同时以同样的方式祭奠那个用自己的鲜血来延续我们生命的人。帐房里一直很安静,安静到几乎听不见驼叔的呼吸声,我知道他还醒着,沉睡着的驼叔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我说:“驼叔,早点睡吧!”驼叔没有应声。我又说:“要是睡不着,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又是漫长死寂,驼叔才沉沉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如此,不会处处都黑白分明,而是永远都看不透的铺天盖地的灰,好多看起来错误的事情却不得不做,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替所有人做出正确的选择,并背负世人的唾骂”。他叹了一口气等我的回应,我虽不再说话,然而却也知道,他正是那个背起世人唾骂的人,于是我低声对他说:“驼叔,我知道!”
  随后我问起了草蛇,他叹一口气说草蛇和云儿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他本善良,却一不小心失足成恨,我本想再问下去的,他却长叹一口气,哈欠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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