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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卫星上的家族 作者:[美] 菲利普·k·迪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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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汽车里,我想。”
  “为什么她可能会杀我们?”安妮特·戈尔丁喘着气说。
  里特斯道夫说:“因为她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我到这里是来杀她的。”他看上去很平静,“在今晚结束以前我们其中一个会死。要么是她,要么是我。”很明显他已下定了决心。
  从他们头顶传来了火箭减速器的轰鸣声。加布里埃尔·贝恩斯认识到那是另一艘飞船,一个大家伙。他感到有救了,即使那艘飞船里搭载的是地球人,他也可能会有机会从里特斯道夫博士手心里逃掉。里特斯道夫博士肯定像他怀疑的那样神经错乱了。因为很明显,里特斯道夫博士是在表现她自己的一种野性的冲动,并非上司要求她那样做。至少他希望如此。
  一个照明弹在他们头顶爆裂开来。夜晚被照亮了,所有的东西,小到路面的每一个小石子都暴露得清清楚楚。里特斯道夫先生的飞船残骸,死去的曼斯人废弃的坦克,在不远处趴着的曼斯人自己的尸体,加布里埃尔·贝恩斯的那辆烧成硬砖般的汽车,还有一百码以外,导弹爆炸的地方是一大摊融化的沸腾着的凹地。还有——在右边远处的树从中,有两个人影。一个是玛丽·里特斯道夫,另一个是黏液人曾经提起过的一个人。现在,他还看见了黏液人。它躲在飞船残骸附近。在照明弹的亮光照耀下,这是一幅可怕的情景。他忍住了自己想狂笑的冲动。
  “一艘地球飞船?”安妮特·戈尔丁说。
  “不是。”里特斯道夫说,“看看飞船侧面的兔子。”
  “一只兔子!”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是一个有意识的兔子家族吗?有这样的事?”
  “不是,”黏液人的思想传给了加布里埃尔·贝恩斯,黏液人似乎带着遗憾说道,“这艘飞船是邦尼·亨特曼的,他是来找你的,里特斯道夫先生。就像你曾经悲观地预期的那样,他轻而易举地就猜出你来到了阿三星卫二号,在你离开地球不久他就离开了布拉赫城。”它解释着,“我刚才从他的脑子里得到了这些情况。当然过去我都一直不知道这些,因为我只是在孢子阶段。”
  我不能理解这些,加布里埃尔·贝恩斯自言自语道。上帝啊,究竟谁是邦尼·亨特曼?一个兔神吗?他为什么要寻找里特斯道夫?事实上,他甚至不能肯定里特斯道夫到底是谁。玛丽·里特斯道夫的丈夫,还是她的兄弟?整个事情在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多希望他能回到阿道夫维尔。在阿道夫维尔苦心经营的防卫阵地里,他的家族多年以来一直在精心准备着应对这样可怕的局面。
  他认为,很明显,我们是在劫难逃了。他们全都伙同起来反对我们——曼斯人,里特斯道夫博士,头顶那艘画有兔子图腾的大飞船,还有,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地球军事部门正等待进驻……我们有什么机会呢?失败主义的云团在他心中升起——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他忧郁地想。他向安妮特·戈尔丁靠近了一点,她虚弱地坐着,正在抖落胳膊上的防热泡沫,他说:“再见。”
  她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他:“你要去哪里,加比?”
  “管他呢,”他苦涩地说,“那有什么关系?”他们在这里没有机会了,照明弹困住了他,玛丽·里特斯道夫就在附近,她还有激光枪——就是那个已经杀死那个曼斯士兵的武器。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一只淋湿的狗一样抖了一下身体,然后告诉安妮特,“我要走了。”他感觉到悲伤,因为她,因为她的死而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死亡——那就是让他感到痛苦的事情,“我希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他冲动地说,“但是那个女人疯了,我是从亲身经历中得知的。”
  “哦。”安妮特说,点了点头。她看了看里特斯道夫,然后遮遮掩掩地说,“那么,你对她的计划并不顺利?
  “你是说‘顺利’吗?”他笑起来,那的确很滑稽,“记得什么时候提醒我给你描述一下。”他弯下腰,亲吻着她。安妮特被泡沫打湿了的脸滑溜溜的,紧贴着枪口。然后加布里埃尔直起身走了。在仍然没有散尽的照明弹的亮光里,他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一边走,一边等着激光枪击中他。炫目的光是那么明亮,他不由自主地半闭着眼睛,斜视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没有特定的方向……为什么她还不开枪呢?他知道她会的。他希望快一些。死在这个女人手里——对一个佩尔人来说,也是一个好的结局,尽管这个结局具有讽刺意味,但是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睁开眼一看,是三个人影,都是他很熟悉的人。他面对着萨拉·阿波斯托尔斯、奥马尔·戴蒙德和伊格纳茨·莱德伯,这个星球上三位大预言家,或者,换一个说法,他想,他们是所有家族中三个最大的疯子。他们在这儿干什么?漂浮在空中,或者是心灵感应,或是其他什么事。总之他们是凭借着他们新创的魔法来到这儿的。他看到他们只感到苦恼。事态可以说已经够混乱了。
  “用邪恶对抗邪恶,”伊格纳茨·莱德伯吟诵着警句,“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的朋友会存活下来。相信我们,加布里埃尔。我们将保证你会很快被天神普绪科蓬波斯①引领到安全的地方。”说完,他向贝恩斯伸出手,他的脸变形了。
  “不要救我,”贝恩斯说,“救救安妮特·戈尔丁吧。”对他来说,在一瞬间,所有佩尔人肩负的责任——保护自己免受所有的伤害,从他身上消失了。在他一生中,他第一次做事不是为救自己,而是去救别人。
  “她也会被同一种力量拯救的。”萨拉·阿波斯托尔斯向他保证。
  在他们头顶,画着兔子的制动火箭还在轰鸣着。飞船慢慢地降落,降落在地面上。




第十二章

  在玛丽身边的中情局特工丹·马吉布姆说:“你听见那个黏液人说的话了,电视喜剧演员邦尼·亨特曼在那艘飞船里。他是我们的通缉要犯。”马吉布姆躁动不安地拉扯他的喉咙,很明显他是在摸索着内部通话器。这个通话器把他和停泊在附近地球飞船上功能强大的情报中转系统连接起来。
  “我也听见了黏液人的话,”玛丽说,“他说你只是一个模拟人,而不是一个人。”
  “人,模拟人,”马吉布姆说,“那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摸到了内部通话系统的话筒。他不再理睬玛丽,而是对着话筒向他的上司报告邦尼.亨特曼终于露面了。玛丽想,这只是一个木卫三菌体的说法。她不明白为什么中情局会如此轻信。然而,这有可能是真的。亨特曼无疑是在这艘飞船上,飞船上的兔子形象确实与观众熟悉的电视秀上的一模一样。她回想起当她去亨特曼的公司为查克谋一份编剧的差使的时候经历的那段不愉快的插曲。她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们如何巧妙地狡诈地对她提出建议。当然她也不会忘记那个“附带的交易”,这是他们对它委婉的称呼。这些淫荡的家伙。这样想的时候,她看见飞船像一只巨大的充气过足的橄榄球一样降落下来。
  “给我的指示是,”马吉布姆突然大声说道,“靠近亨特曼的飞船,抓住亨特曼先生。”他爬起来。
  她惊奇地看着他向那艘停泊的飞船一路小跑过去。我就这样放走他吗?她问自己。为什么不呢?她拿定了主意,于是把她的激光枪放低。她没有必要和马吉布姆作对,不管他是人或者是模拟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不管怎样他肯定会劳而无功,就像在她与查克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所遇到的所有的中情局员工一样。查克!立刻她将注意力转向了他。他和安妮特·戈尔丁在那里挤做一团。她想,亲爱的,你远道而来,只是为了报复我,那值得吗?但是,你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女人。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找一个神经分裂病患者当情妇。她把激光枪对准他开火了。
  探照灯刺目的白光突然消失了,黑暗重新笼罩了大地。一时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稍后她才意识到,那是因为飞船已经降落,所以不需要照明了。它喜欢黑暗,厌恶光亮,就像那些在书架后面跑来跑去的畏光昆虫一样。
  她不知道是否打中了查克。
  见鬼,她又生气又沮丧地想。那时她感觉到了恐惧。毕竟,是她处于危险之中。查克已经变成了一个刺客,来到这里谋杀她——她准确而理性地、完完全全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这个星球上的出现证实了她许久以来凭借职业的洞察力得出的怀疑。现在她又想到在来阿三星32号的旅途中以及在这里的最初几天,查克很可能就是模拟人马吉布姆的灵魂。为什么那时候他不动手,而要一直等待呢?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他在操纵了,因为模拟人现在由地球控制。这是中情局的一贯伎俩。多年来查克的言谈使她对这一点了如指掌。
  在他动手之前我应该逃走,她对自己说。可是我能逃到哪里去呢?那些战斗飞船无法进来,因为那些疯子和狂人已经设置了保护屏。我们现在正在努力寻找突破的路径。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已经失去了与地球军队的联系。而且现在马吉布姆也走了,她再也不能通过他和战斗飞船取得联系了。多希望我能回到地球,她悲悯地自言自语道。整个计划已经被证明是糟糕透顶。真是荒谬,查克和我试图相互屠杀。这种可怕的、疯狂的局面是怎么造成的呢?我想我们已经分手了……难道这一切都是离婚造成的吗?
  她想,我永远也不该叫我的律师鲍勃·阿尔佛逊去拍查克和那个女孩的调情照片。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要置我于死地。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她不光照了这些照片,还把它们用在法庭上。它们现在已是公开档案了,任何一个有点病态好奇心的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查阅法庭案卷,将这些照片变成动画,欣赏查克和那个叫特赖埃斯特的女孩做爱的镜头。我亲爱的……
  查克,她想,我愿意投降,我愿意退出这个游戏。如果不是为你好,那就是为了我好吧。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吗?
  那是一个奢侈的愿望。
  现在一个奇特的东西在地平线上蠕动着,她盯着它看,它的庞大使她愕然。它的确太大了,不可能是一个人造的东西。空气中冲满了某种真实的东西。群星变得晦暗起来,而那块区域上方的星光更是隐遁得无影无踪。那个不知名的东西现在呈现出大致清晰的轮廓。
  它的形状类似于一只巨大的蜥蜴。她马上意识到她看见的东西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心象描述,重症精神病患者所体验的原初世界的一部分。而且很明显在阿三星卫二号上,这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但是为什么她能看见呢?
  难道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或者他们几个一起行动——能够将他们的精神错乱的知觉和超自然的通灵才能结合起来吗?真是怪异的想法,她紧张地想,并且希望那不是正确的解释。因为如果这些人在他们四分之一个世纪里的自由状态中偶然得到了这种能力的话,这种结合将是致命的。她想起在甘地镇遇到的那个精神分裂病人伊格纳茨·莱德伯……他们把他称作圣徒,这个称谓或许有点道理。那时,除了污秽之外,她感到了他身上有种能力,旺盛而可怕的超自然能力,只有上帝才知道这种力量用在哪里。无论如何,最终她还是被他给迷住了。
  那个看起来十分逼真的大蜥蜴伸展着,扭动着伸长的脖子,张开巨颚,吐出一个火球似的幻影,点燃了一片天空。火球向上漂浮着,好似被大气上推着一般。她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至少它离开了,而不是降落下来。坦率地说,她了解这种情景,对它一点好感也没有。它和她在自己的睡眠中经历的那些隐秘的梦境太像了。她屡屡经历过类似的梦境,但是没有与谁谈过,或是好好想过,她甚至不愿意私下里仔细看看它们,更不用说和别人,和职业精神病医师探讨这些梦了。但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火球停止上升,开始分裂成几块明亮的长幡。让她感到惊恐得有点麻木的是,那些长幡飘垂下来,抖出了几个好似手写的巨大的文字。
  那些文字组成了一个秘语,那的的确确是个秘语。而且这个秘语是针对她的。这使她感到窘迫和恐怖。那些文字昭告道:

  里特斯道夫博士,避免流血
  而且
  你将被允许离开我们

  之后是一些发光的小号字,好像是事后又想到的。那些小号字写的是:

  神圣三人同盟

  他们都疯了,玛丽·里特斯道夫自言自语道,同时感到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笑声涌动在她的喉咙里。不是我在寻求流血,是查克!上帝!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呢?如果你们真的那么神圣,你们就应该洞察这么清楚的事实。但是她又认识到,或许事实并不是那样明显。他向查克开了枪,在那以前,她在那个曼斯士兵逃回他的坦克的时候杀了他。所以也许她的本性——她的意图——并不是那样一尘不染的。
  更多的文字出现了:

  请答复

  “天哪!”她抗议道,“我怎么答复呢?”别指望她把自己的答复用火写在天上。她可不是精神错乱者的圣徒组成的神圣精神分裂症三人同盟。这真是太可怕了,她暗自这样想。要忍受这些真是太可笑了。而且如果我听从他们,相信他们,我就要受到谴责,为我和查克之间存在的对立负责。我才不干呢。
  从邦尼·亨特曼的飞船附近,有一束红色的激光在活动。很明显,那是中情局的模拟人和战场特工丹·马吉布姆射出的。她不清楚他或是它能够取得什么成功。如果你了解中情局的话,你就知道他不会成功的。不管怎样,她祝他好运。
  她不知道是否神圣三人同盟也给了查克一些指示。马吉布姆可以使用求助功能。他正忙着孤身一人攻击亨特曼的飞船,以一种她现在认为是人类不具备的献身精神战斗着。她想,他可能是一个模拟人,很明显他实际上就是一个模拟人。但是没人能说他是一个懦夫。而我们之中的其他人,她自己,查克,和他在一起的女孩,黏液人,甚至是那个徒劳地跑向坦克寻求保护的曼斯士兵——我们每个人都被恐惧攥在手心,只是在拯救自己性命的动物本能的驱使下行动。在他们所有人当中,只有丹·马吉布姆,这个模拟人,冲上去战斗。而且,至少在她看来,马吉布姆对于亨特曼飞船的攻击注定是一个荒诞的败局。
  新的明亮的大字又出现在天空中。感谢上天,它们不是针对她的,这一次,她从被单独选中的羞辱中解放了出来。

  停止你们的战争,互爱吧。

  好的,玛丽·里特斯道夫十分赞同。我这就开始。我会去爱来这儿杀我的前夫查克,但是在这混乱的局面当中,拿这个当作新的开端怎么样?
  在亨特曼停靠的飞船附近和四周,红色的激光束密集起来。模拟人没有回应那些巨大的警告,它仍旧徒然地却十分勇敢地战斗着。
  在她的一生中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邦尼·亨特曼的飞船出现的那一刹那,黏液人就变得忧心忡忡,现在他传进查克·里特斯道夫脑子里的思想里充满了忧虑。
  “我最近收到的对最近事件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错误,”黏液人的思想传给查克,“从亨特曼飞船里发出的一切信息都表明:他和他的同僚,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些阿尔法人,已经杜撰出一种推论。他们认为你,里特斯道夫先生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反对他们的阴谋的核心人物。”黏液人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想,“他们已经派出了一艘小艇。”
  “为什么?”查克说,他感觉到心率在变化。
  “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他们拍摄了照片,照片表明你在这里。小艇就要降落了,你会被捉住,这已经不可避免了。”
  查克爬起来,对安妮特·戈尔丁说:“我要逃走。你果在这儿。”他拔腿就跑,逃离这里。他没有什么特定的方向,只是尽他所能蹒跚地穿过不平坦的地面。就在这时,亨特曼的飞船着陆了。他逃跑的时候,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那艘停靠着的飞船周围,激光束的红色轨迹形成了一道道模模糊糊的长条状的东西。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在亨特曼的飞船刚刚打开舱门的时候,就对它发起了攻击。
  是谁?他感到很奇怪。一定不是玛丽。这个星球的一个家族吗?也许是曼斯人的先头部队……但是他们不是正忙着击退地球人,加固毫无胜算的达·芬奇高地的保护屏吗?曼斯人使用了其他种类的武器,而不是老式的激光枪。这听起来更像是中情局。
  他认定那个模拟人马吉布姆已经收到了指令与亨特曼的飞船开战,而且作为一个机器它已经这样做了。
  他想,曼斯人正在与地球人战斗,代表中情局的马吉布姆正忙着和亨特曼拼个你死我活。我的前妻也正在和我作对。亨特曼是我的敌人。从逻辑上说,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复杂的交叉状态一定可以简化,并从中得出一个合理的等式。如果曼斯人与地球人战斗,而且亨特曼也在攻击地球人,那么曼斯人与亨特曼就是同盟军。亨特曼在攻击我,所以我是他的敌人,因此我是地球人的同盟。玛丽在向我射击,而我在与亨特曼战斗,所以玛丽是亨特曼的同盟,因此她是地球人的敌人。然而,玛丽领导着在这里登陆的地球社会改良心理学家工作小组,她是作为地球人的代表来的。所以,在逻辑上说,玛丽既是地球人的同盟又是地球人的敌人。
  等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算出来的……参与这场战斗的人太多了,都在于着太多的不合逻辑的事,有一些人,就像玛丽一样,完全是自行其是。
  但是等一等,他试图从这个局面中得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等式的努力到底有了结果:当他在黑暗中快步急走时,他看清了自己的困境。他正在从亨特曼手中拯救自己的生命,而亨特曼是地球人的敌人、阿尔法人的同胞,用准确而无可反驳的逻辑来推理的话,这意味着他自己是地球人的盟友,无论他自己承认与否。暂且忘掉玛丽——她的行为无疑没有得到地球当局的同意。这样,形势就可以暂时清楚一些:他个人的希望在于靠近一艘地球战船,在那里寻求庇护。登上地球战船他才会安全——在那里,而且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安全。
  但是他突然想起阿三星卫二号上的家族正在同地球打仗,这个等式比最初看起来要复杂多了。如果从逻辑上说,他是地球人的盟友,那么他就是这些家族的敌人,安妮特·戈尔丁的敌人,这个星球上每一个人的敌人。他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射在前方。一些灯光,从天上照下来。另一个探照灯吗?他转过身,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在天空中,巨大的用火组成的字正给他们之中的某个人传递信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避免流血,秘语如此告诫道。而且你会被允许离开我们。很明显这是那些生活在这里的精神病人的狂乱而愚蠢的战术,也许是病得比较重的那个家族甘地镇的精神分裂症病人干的。当然,玛丽不会理会它的。然而,那个闪光的秘语让他想到了一个更深层的事实:这个星球上的家族认为玛丽是他们的敌人。玛丽也是他的敌人。他曾经企图杀了她,而她对他也一样。因此,从逻辑上说,这使他成为了这些家族的一个盟友。但是他与地球人的关系又使他成为这些家族的敌人。因此,无法回避由这一整套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虽然那是一个令人悲哀的结论。对于阿三星卫二号上的那些家族而言,他既是他们的盟友,又是他们的敌人。他既反对他们,又和他们在一起。
  这时,他放弃了,不再使用逻辑推理。他转过身,再次奔跑起来。
  有一句古老的格言,是一位高明的古印度武士王说的:“我的敌人的敌人是我的朋友。”在这种局面下根本不适用。事实就是这样。
  什么东西靠近他头顶嗡嗡作响。一个人工放大的声音向他咆哮着:“里特斯道夫,站住,站在那儿别动。否则我马上就打死你。”那声音越来越大,发出回声,又从地面弹回去。这声音是冲着他来的,是从他头顶上的亨特曼的飞艇中发出的。正像黏液人预言的那样,他们已经找到了他。他喘着气,停了下来。
  飞艇在十英尺的低空盘旋着。一个金属梯子落了下来,发出很大的噪音。那个人工加强的声音再次命令他:“爬上梯子,里特斯道夫。别浪费时间了,别耽搁!”阴沉沉的黑夜被天空中发光的秘语照耀着,镁制的梯子松松垮垮地颤抖着,像是连接着超自然的力量。
  查克·里特斯道夫抓住梯子,非常不情愿地爬上去。过了一会儿当他走下梯子顶端时,他发现自己在小艇的控制室里。两个手里拿着激光枪的地球人怒气冲冲地面对着他。他意识到他们是邦尼·亨特曼收买的敌人,其中一个是杰拉尔德·费尔德。
  梯子被收了回去,小艇全速飞向它的母船。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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