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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博维兹的赞歌 作者:[美] 小沃尔特·m·米勒-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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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会儿,神父,要是您抽得出空,就抽一会儿工夫给一个卖西红柿的老太婆吧。”
  “噢,当然可以!我很高兴……”
  乔舒亚朝院长窃笑一下,走过去想说服狗让他们过去。普丽西拉爱理不理地看着他。
  “给,神父,给,”格拉莱斯夫人说,“把这点东西带给你的募捐箱。给……”
  硬币叮当作响,泽尔基拒绝接受。
  “不,给,拿着,拿着。”她坚持要给,“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总是这么说。可你说得不对!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穷。再说,你是在做善事。如果你不收下,我那恶男人会抢走的,然后去作恶。给我卖了西红柿,卖了好价钱,就在附近卖掉的,而且我给拉谢尔带来了这个星期的粮食,还有漂亮的玩具呢。我要你拿着。给。”
  “真好……”
  “呜汪!”门口传来一声吼叫,“汪!汪!呜汪,呜汪!”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狂吠,只见普丽西拉一边咆哮,一边后退。
  乔舒亚精神恍惚地走回来,手藏在衣袖里。
  “他咬你了,伙计?”
  “呜汪!”修士说。
  “你对它做了什么?”
  “呜汪!”乔舒亚修士重复着,“汪!汪!呜汪,呜汪!”然后解释道,“普丽西拉相信我变成了狼人。我们赶快过大门。”
  那只狗不见了。可格拉莱斯夫人再次抓住院长的衣袖。“再打扰你一会儿,神父,然后我就让你走。我来见你,本来是想跟你说小拉谢尔。要考虑洗礼命名仪式,我想问你是否愿意主持仪式……”
  “格拉莱斯夫人,”他温和地打断她的话头,“去见你自己教区的牧师。他会处理这些事务的,不要找我。我没有教区只有修道院。去跟圣米迦勒教堂的泽洛神父说。我们教堂连个洗礼盆都没有。除了廊台,我们教堂其他地方禁止妇女进入……”
  “修女的礼拜堂里有个洗礼盘,而且妇女可以……”
  “那是给泽洛神父用的,不是给我的。再说,这必须记录在你自己的教区里。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我才能……”
  “唉,唉,这我知道,可我见过泽洛神父。我把拉谢尔带进了他的教堂,但那个白痴不愿意碰她。”
  “他拒绝为拉谢尔施洗礼?”
  “是的,那个白痴。”
  “你是在谈论一位牧师,格拉莱斯夫人。他不是白痴,我很了解他。如果他拒绝,肯定有他的理由。如果你不认同他的理由,那么去找别人吧但不要找修道院的牧师。也许可以找圣梅西教堂的牧师。”
  “唉,那里我也去过了……”她又开始没完没了地为没能受洗的拉谢尔辩解。起先,两位修士耐心倾听。乔舒亚注视着她,一边抓住院长的上臂。他的手指慢慢地抠进泽尔基的胳膊里,直到他疼得皱起眉头,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指扳开。
  “你干什么?”他低声说道,可接着便注意到修士脸上的表情。
  乔舒亚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妇人,仿佛她是一条能以目光摄人的毒蛇。泽尔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她另一个脑袋被一层面纱半遮半掩着,但这些乔舒亚应该见得多了。
  “对不起,格拉莱斯夫人,”她喘气的瞬间,泽尔基打断了她,“现在我真的要走了。你听我说:我会为你打电话给泽洛神父,我只能做这些。我们会再次和你见面,我保证。”
  “多谢你了,我耽搁你了,求你宽恕。”
  “晚安,格拉莱斯夫人。”
  他们进门之后往餐厅走去。乔舒亚用手掌重重地打了几下太阳穴,好像要把某些东西震回原位。
  “你干嘛那样盯着她看?”院长问道,“太不礼貌了。”
  “您没注意吗?”
  “注意什么?”
  “看来你没有注意到。嗯……先不说这个。可谁是拉谢尔?为什么他们不给那个孩子施洗礼?她是这个女人的女儿吗?”
  院长神情紧张地笑了笑。“格拉莱斯夫人正是这么说的。可问题在于拉谢尔究竟是她的女儿,她的妹妹……或者只是她肩膀上多出来的那个累赘。”
  “拉谢尔……她的另一个脑袋?”
  “别这么大声叫。她会听见的。”
  “她要给那玩意儿施洗?”
  “相当紧急,对吧?麻烦呀。”
  乔舒亚双手一扬,“他们怎么处理这种事的?”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感谢上帝,我不用负责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是暹罗连体婴那么简单,处理起来会容易一些。可这件事却没那么简单。老人们说格拉莱斯夫人出生的时候没有拉谢尔。” 
  “农民的传言罢了!”
  “也许吧。可有些人愿意宣誓作证,那颗头‘就这么长出来’了。长了个多余的脑袋,你说这老太婆应该有多少个灵魂?我的孩子,这种事会让大人物们得胃溃疡的。那么,你注意到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盯着她看,还那样掐我的胳膊?”
  修士没有马上回答。“它冲着我笑。”最后他说。
  “什么在笑?”
  “她的另一个头,呃……拉谢尔。笑了。我还以为她会醒过来。”院长在餐厅的入口处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她笑了。”修士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是你的幻想吧。”
  “应该是这样,大人。”
  “应该是你的幻想。”乔舒亚修士试着想再幻想幻想。“我想不出来。”他说。
  院长把老妇人的硬币丢进捐款箱。“我们进去吧。”

  新餐厅功能齐备,铬制设备,听觉效果经过精心设计,灯光还有杀菌效果。被烟熏黑的石头、油脂灯、木碗,还有藏在地窖里的陈年干酪都不见了。除了十字形的座位布局和沿墙排列的画像,这地方简直就是工业特色的餐厅。就像整个修道院的氛围那样,这里的气氛也已今非昔比。此前,修士们长期致力于保护早已消亡文明的文化残迹,现在他们终于看到,一个更加强大的新文明诞生了。过去的使命已经完成,新的任务已经明确。历史陈列在玻璃橱柜里供人瞻仰,可那已不再是现实。修会与时俱进,紧跟铀、钢铁和耀眼夺目的火箭的潮流,陶醉在重工业的隆隆声和星际动力转换器的呜呜声中。至少从表面上看,修会与时代潮流融合了。
  “靠近他。”诵经师修士吟咏着。
  穿着长袍的众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耐烦地听着吟诵经文。饭菜还没上桌,桌上空空如也,晚餐又延迟了。这个组织以人为细胞,其生命延续了70代人。今夜气氛显得如此紧张,似乎这个组织感觉到出了问题,似乎通过其成员的心灵感应,意识到了鲜为人知的内幕。这个组织就像身体,和身体一样新陈代谢。但有时它却犹如具有模糊意识的头脑,用各种族最原初的语言鼓舞其成员,低声自语,同时与上帝交流。紧张情绪不断加剧,也许是因为远处反导导弹试射场火箭训练的轰隆声,当然还因为晚餐延误了。
  院长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做个手势让副院长勒希神父走上诵经台。开讲前,副院长脸上显出一阵痛楚的模样。他最后开口说:“外来世界不断传来消息,打破了我们平静的修道院生活,对此我们全都深表遗憾。但我们一定要记住,我们是在为世界祈祷,祈祷世界获救,同时也为我们自身祈祷。尤其是现在,世界需要我们的祈祷。”说完,他瞥了一眼泽尔基。院长点点头。
  “撒旦降临了。”说完这一句,牧师戛然而止。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诵经台,仿佛突然受了打击,说不出话来。
  泽尔基站起身。“这是乔舒亚修士的推论。顺便说一下,”他插话说,“大西洋联盟的摄政理事会对此没有表态,政府对此也没有任何评论,我们的了解与过去相差无几。不过我们知道,国际法庭正在召开紧急会议,防卫内务部的人也在紧张工作。防卫警报已经发出,我们会受到影响,但请各位不要慌张。神父……”
  “谢谢大人。”泽尔基师入座后,副院长仿佛又寻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现在院长神父大人要我宣布以下的内容:
  “第一,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们要在晨经前先向圣母祈祷,求她为我们带来和平。
  “第二,在入口的桌子上放着一些手册,讲述空袭或导弹袭击警报时期的民防措施。每人拿一份,若已经看过了,就请再看一遍。
  “第三,若袭击警报拉响,下面这些修士应立即前往老修道院的场院报到,接受特殊指令。即使没有袭击警报,这些修士也应该在后天早上晨经之后立刻到那里报到。他们是一乔舒亚修士、克里斯托弗修士、奥古斯丁修士、詹姆斯修士、塞谬尔修士……”
  修士们面无表情地聆听着,安静中透着一丝紧张。总共有二十七个名字,没有一个是见习修士,包括几位著名学者、一个看门的和一个厨师。乍一听觉得这些名字像是从箱子里随意抽出来的。
  勒希神父读完名单后,一些修士好奇地面面相觑。
  “这些人明天晨经后到医务室报到,进行全面体检。”说完,副院长转向泽尔基,“院长大人?”
  “对了,还有一点。”院长走到诵经台,“修士们,我们不要认为战争就要爆发。我们要提醒自己,魔鬼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年了。但只扔过两次,规模小于百万吨。若是战争爆发,我们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上次人类试图毁灭自己时所造成的影响遗留至今,我们现在仍然深受其害。在过去圣莱博维茨的时代,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后果。或许他们知道,只是在真正尝试之前不太相信……犹如一个孩子,从来没有开过枪,但也很清楚子弹上膛的手枪能干什么。他们未曾见过数百万的尸首,未曾见过那些死胎,那些面目狰狞的、丧失人性的和失明的人们。他们未曾见过疯狂、杀戮和毫无理智的破坏。然后他们尝试了,他们也看到了后果。
  “现在……现在那些国君们、总统们、执行委员会们,现在他们知道了,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从自己生育的孩子身上就可以意识到这一点,这些孩子只能送到残疾人救济院。他们意识到了后果,并且一直保持着和平。当然,这不是真正的太平,但毕竟还算和平,几个世纪里仅发生过两次具有战争危险的事件。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现在他们清楚地知道后果。我的孩子们,他们是不会重蹈覆辙的,只有一群彻底的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人在笑,虽然只是微微一笑,但在这众多神情严肃的脸庞中,这张脸犹如叮在一碗冰激凌上的死苍蝇一样显眼。泽尔基师皱紧了眉头。而那老头却依旧面带怪笑。他和另外三个过路客一块儿坐在“乞丐桌”边。老人下巴留着浓密的黄胡子。他披着一件粗麻袋,上面留着袖孔,权当是件上衣。他继续冲着泽尔基怪笑。老人看上去就像久经雨水冲蚀的峭壁,真该给他来一次洗足仪式。泽尔基怀疑他要站起来向东道主宣布些什么……或是大放厥词……但这也仅仅是从那种怪笑中做出的推测。他突然觉得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老人,但很快又放弃了这种想法。他结束了宣讲。
  走回座位的路上,他停下脚步。乞丐朝他微笑着点点头。泽尔基走上前去。
  “请问您是哪位?我以前在哪里见过您吗?”
  “什么?”
  “我叫拉撒路。”乞丐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明……”
  “叫我拉撒路吧。”老乞丐说完咯咯地笑出声来。
  泽尔基师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拉撒路?在当地,确实有个传说,老太婆们四处传播……但那是神话啊。据说,有个被基督复活、本人却不是基督徒的人。但他仍然摆脱不了觉得这老头在哪里见过的念头。
  “把面包摆上来做祈祷吧。”他命令道,这样一来晚餐也快开始了。
  祷告完毕后,院长又朝乞丐桌瞥了一眼。那老头正用篮帽扇着热汤。泽尔基耸耸肩,不再想他,晚餐在一片寂静中开始了。
  晚祷,也即教会晚上的祷告,在那一晚显得尤为隆重。
  但那以后乔舒亚却睡不安稳。
  梦中,他再次碰到了格拉莱斯夫人。外科医生磨刀霍霍:“趁还没有转为恶性,这个畸形器官必须切除。”拉谢尔那张脸突然睁开双眼,像有什么话要对乔舒亚讲,然而他连听都听不清楚,更别说听明白了。
  “我是例外。”她仿佛在说,“我是欺骗,我是……”
  他一点也没听懂,但试着伸手拯救她。然而中间似乎隔着一堵坚韧的玻璃墙,他无法穿过,他试着通过她的口型来辨别。“我是,我是……”
  “我,无玷成胎①。”梦中那个声音悄悄说。
  【① 按基督教义,圣母玛利亚无玷成胎,生下耶稣。】
  他试着打破玻璃墙,将她从刀下救出来,然而太晚了,鲜血横流。他从亵渎神灵的噩梦中惊醒,浑身一阵颤抖,于是祷告。
  他刚睡着,却再一次在梦中碰见了格拉莱斯夫人。
  这一晚过得很不安稳,这一晚属于撒旦!
  也正是这个晚上,大西洋联盟发起了对亚洲太空设施的攻击。
  在突然的报复中,一座古老的城市死去了。




第二十六章

  “这里是紧急警报网络,”第二天晨经之后,乔舒亚走进院长的书房,这时播音员正说着,“向各位播报有关敌方导弹袭击德克萨卡纳后辐射微尘散布面的最新消息……”
  “院长大人,您找我?”
  泽尔基挥手示意他别说话,让他坐下。牧师神色憔悴,面无血色,铁青的脸毫无表情,他不露声色地控制着自己。在乔舒亚看来,自从夜幕降临后,院长仿佛整个人都萎缩了,一下子衰老了许多。两人愁容满面地听着,声音以四秒的间隔起伏不定,广播台在不停切换,以此抵御敌军的无线电测向设备。
  “……但首先,最高司令部已发布公告,皇室成员平安无恙。重复一遍:皇室成员平安无恙。据报道,敌人发动袭击时,摄政理事会未在市区。其他地区没有平民骚乱的报道,也没有此种迹象。
  “国际法庭已发出停火令,并对两国政府相关责任人发出放逐及死刑的警告。在警告状态下,如果责任人不服从停火令,判决便立即生效。两国政府已致电国际法庭,表示服从判决。因此,此次冲突很可能就此结束。从对某些非法太空设施进行预防性打击开始以来,此次冲突仅维持了几小时。在昨晚的一次偷袭中,大西洋联盟的太空部队袭击了三处亚洲导弹基地,均位于月球另一侧,彻底摧毁一处敌军的太空站,据说它涉及为空对地导弹提供导航系统。敌方报复我太空部队是意料之中的。但对方胆大妄为,竟然对我首都发起野蛮进攻,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特别报道:我国政府已表示,只要敌方同意立即在关岛举行双方外长及军事指挥之间的会面,我方愿意停火十天。据估计,敌方也将接受此提议。”
  “十天。”院长呻吟道,“这点时间可不够我们作好准备。”
  “但是,亚洲电台仍坚持认为,最近发生在伊图湾的热核灾难是大西洋导弹误射的结果,导致大约八千人员伤亡。于是,以牙还牙,进行报复,摧毁德克萨卡纳城……”
  院长顺手关掉收音机。“真理何在?”他轻声问道,“到底该相信什么?有关系吗?以大屠杀对大屠杀、强奸对强奸、憎恨对憎恨。这时再问谁的斧头沾的血多,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我们在太空的‘警察行动’合理与否,我们又怎么能判断呢?当然,他们做出来的事是无论如何是不能原谅的……或许有吧?我们现在只知道那个鬼东西是怎么说的,但这些新闻报道都是受人控制的传声筒。亚洲电台不得不尽量讨好它们的政府;而我们的电台则尽量讨好我们这些爱国、固执的暴民,奇怪的是,暴民的愿望正好与政府的愿望一致。这么说来,双方电台有什么区别?上帝啊,要是他们拿真家伙袭击德克萨卡纳,人员伤亡必定达到五十万。气得我直想说脏话,有些连我自己都没听说过。蛤蟆屎、巫婆脓、灵魂疽、脑袋蛆。修士,你懂吗?基督与我们共同呼吸充满腐尸味的空气,上帝是多么谦恭啊!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竟然成了我们中的一员!宇宙之王,居然也被吾辈作为犹太人笨蛋钉在十字架上。他们说,撒旦被推翻是因为他拒绝崇拜圣道。这个最邪恶的魔头肯定毫无幽默感可言!雅各的上帝啊,该隐④的上帝啊!他们为什么又要重复这一切呢?”
  【① 亚当与夏娃之长子,杀其弟亚伯。】
  “原谅我,我在胡言乱语。”院长接着说道,与其说他是冲着乔舒亚,倒不如说是冲着竖在书房一角的圣莱博维茨的旧木雕。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突然抬头看见雕像,停下了脚步。雕像已经陈旧了,修道院以前的一些院长把它放在地下室的储藏室里。那里尘土弥漫,光线昏暗,木雕干裂了,那张脸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圣人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也正因为这笑容,泽尔基才把它从湮没中拯救出来。
  “昨晚在餐厅,你看到那个老乞丐了吗?”他突然话题一转,目光仍好奇地盯着雕像的笑容。
  “大人,我没注意到。怎么了?”
  “没什么,我可能只是在胡思乱想。”他用手指拨弄着木雕圣人脚下准备焚烧他的柴堆,心想,我们现在也站在了柴堆上。以往积累的全部罪恶变成了一点火星便能引燃的柴堆,这些罪恶中有的是我的。我的、亚当的、希律王的、犹大的、汉尼根的和我的,所有人的罪恶。国家达到巅峰状态时总会给自己披上神性的披风,最后又被上帝的怒火击倒。为什么?我们大声疾呼国家也要像普通人一样,服从上帝。各国的恺撒们将成为上帝的警察,但却不是上帝的接班人,也不是他的继承人。对任何年代、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对那些“夸大种族、国家或任何形式的集团的概念……将这些概念凌驾于他们的价值标准之上,将其奉若神明,扭曲颠倒上帝创造、策划的世界秩序……”这些话是谁说的?庇护十一世①,他心想,但没多大把握,毕竟是十八个世纪前的事了。恺撒找到摧垮世界的方法后,不是被人们奉为神明了吗?人们大声欢呼:“除了恺撒,我们别无君王。”同样的人们在面对上帝的化身耶稣基督时却嘲笑他、唾弃他。同样是这些暴民处死了莱博维茨……
  【① 意大利籍教皇,在墨索里尼和纳粹签定条约时发表通谕谴责纳粹主义。】
  “恺撒的神性再现了。”
  “大人?”
  “没什么。修士们都到院子里了吗?”
  “刚才我经过的时候一半已经到了。要我去看看吗?”
  “去吧。看完了回来。见他们之前,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乔舒亚回来时,见院长已经从墙上保险柜里拿出了那份《逃离地球计划》。
  “看一下提要,”他告诉修士,“再看看目录和要点。剩余的部分等会儿再仔细研究。”
  乔舒亚看的时候,发报机嗡嗡地响起来。
  “请接院长杰思罗·泽尔基神父大人。”机器人接线员嗡嗡作声。
  “请讲。”
  “这里是新罗马霍夫施特拉夫红衣主教埃里克爵士的紧急电报。现在这个时候快递服务已关闭,要我读出来吗?”
  “请读电报吧。等会儿我会派人去拿副本。”
  “文章是这样的:教徒必须马上派出。奉圣座之命,请尽快执行。根据你修道院的具体情况执行。”
  “能用西南方言翻译过来再读一遍吗?”院长问道。
  修士答应了。两种版本包含的信息完全一致,没有什么事先没预料到的内容。电报确认执行计划,并要求加速完成任务。
  “电报已经收到。”他最后说道。
  “要回复吗?”
  “回复如下:莱博维茨修道院院长杰思罗·泽尔基向尊贵的霍夫施特拉夫红衣主教埃里克阁下致意。我已选派教徒,讨论此事,一切准备就绪,可搭乘第一班飞机前往罗马。”
  “我重复一遍:‘尊贵的……’”
  “好了,就这些。关机。”
  乔舒亚看完大纲,合上文件夹,慢慢抬起头来。
  “你决定了吗?”泽尔基问。 
  “我不太明白。”修士脸色苍白。
  “我昨天问了你三个问题,现在要答案了。”
  “我愿意去。”
  “那还有两个问题呢?”
  “我对牧师这一职位不是很有把握,大人。”
  “瞧,你必须决定下来。跟其他人相比,你在星际飞船方面的经验不够。但其他没人被任命为牧师,只能暂时从技术工作中抽调出来,临时负担起牧师和管理方面的工作。我跟你说,这并不意味着离开修会。不会的,但是你们这些人将成为修会的独立分支,修会章程也有所修改。当然,院长将由正式修士以无记名方式投票选出……要是你愿意成为牧师,你是最有可能当选的。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要你自己考虑,现在就要决定,马上就要。”
  “但神父大人,我没有学完……” 
  “没关系。除了二十七个男的机组人员都是我们这里的人另外还有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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