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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索拉利斯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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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完成的残品——交响乐章的“错误音符”出现了。一阵阵隆隆的巨响,从海底深处、管孔洞穴、倒塌的崖宇传来,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一声声痛苦的哀号。尽管对称锥正经历着歇斯底里的暴力破坏,但整个结构仍巍然挺立,观望者仍可待在原处,稳立不动。只有直抵海底深处、透贯廊道屋字的龙卷风的力量,才能支撑起这庞然大物,使其挺立不倒。不久,最后的时刻来临了。对称锥开始解体,下沉,最后震荡,扭曲变形,抽搐悸动,土崩瓦解;然后被吞噬,淹没。慢慢地,巨物消失,一切烟消云散;海面上泡沫涌起,白浪翻滚,复归平静。

  这一切,说明什么?

  一桩往事浮上心头.那还是我任吉布伦助手期间发生的事了。一群小学生前来参观位于亚丁的索拉利斯研究院,他们穿过图书馆大厅,望着一侧满架满架的微缩胶卷,听导游讲解。导游告诉他们,我们以影像资料形式,保存了大量索拉利斯上一发生的现象,而这里的所有胶片,都是关于对称锥的零星片段的,不是单张的胶片,而是长长的整卷,多达9万多卷!

  一个戴大眼镜、年方15的胖姑娘,突然好奇地问道:“那又有什么用呢?”

  随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接着,带队的女教师带着责难的神色瞪了她那位叛逆的学生一眼,并得意其所取得的效果。可是她无极责难这样一个事实:所有索拉利斯的研究者们,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们的全部工作不过是扮演一个讲解员,不幸我也是这样的讲解员之一。

  每一个对称锥都是独一无二的,其内部的演变千变万化,匪夷所思,人类对此心里就更没有谱了。时而有声,时而无声;时而折射率上升,时而又降低;搏动节律有时竟伴有引力的变化,好像对称锥的心脏按照引力的调节而跳动;有时考察队员的指南针发疯猛转;有时高空电离层突然上升,并完全消失……这个清单要列下去,真个没完。再说了,即使有朝一日,我们破解了对称锥之谜,也还有非对称锥等着与我们较量呢!

  非对称锥以对称锥同样的方式诞生,却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消亡,而且,除了震颤、抽搐和摇晃外,其内部情况一概不可见。但我们知道,其内部隐藏着神秘的运算操作,速度之快,令人困惑,完全不遵守物理定律,人称“巨型多项式现象”。然而,与原子核的各种三维立体模型相比,其数学相似性非常不稳定,往往倏然而逝,以至于评论家们通常把相似性视为次要的,即使出现相似,也只当一时偶然。非对称锥寿命很短,往往只有15至20分钟。其死亡方式比对称锥更为恐怖骇人。阵阵狂风从整个建筑体席卷而过,浓稠的黏液从里面奔涌而出,咕咕怪叫,把一切都淹没在污秽沸腾的泡沫之下。接着,一声巨响,随即一股泥流从海面喷出,卷起残骸碎片,冲天而起,然后又如暴雨一般,落回沸腾的海面。残骸甚至落到数十英里之外,黄色,扁扁的,水分脱去,如一块块撕碎的软骨。

  此外,海上还有其他创造活动发生,只是发生频率相对较低,且间歇周期更为多变,部分还伴有父代的完整尸骸。这些“独立个体”一度被认定为生活在海洋深处的生命体的遗骸——后来被证明并非如此。这些不定期出现的遗骸有一种特殊的形态,常让人想起多翼鸟来。它们从灵变精的躯干上飞出去。然而,人类从地球获得的经验,无助于解开索拉利斯的谜团。奇怪的是,海豹一样的怪物不时出现在露头岛礁上,在太阳下爬来爬去,然后又懒洋洋地回大海去了。

  人类总摆脱不了地球经验的干扰,总以此考察问题。与索拉利斯生命沟通洋交流的前景变得渺茫起来。

  考察队员在对称锥深处跋涉数百英里,安装了许多测量仪器和遥控摄像机。天上的人造卫星也捕捉到了仿拟场和伸肌谷的诞生,如实地摄录下了它们生长与毁灭的全过程。所获资料汗牛充栋,结果图书馆塞满了,档案馆装不下了,而人类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夺去了106人的生命,基斯本人也未能幸免。当时,探险队正在对称锥内进行实地考察,结果一场非对称锥活动的突然爆发,摧毁了整个探险队:两秒钟内,突然喷发的黏液将79名队员及其考察设备全部淹没;乘飞船和直升飞机在此区域考察的另外27人也被喷射流击中,一并遇难。

  106人遇难事件以后,在索拉利斯研究领域内,首次出现请愿呼声,要求对索拉利斯海洋实施核打击。如果这一要求付诸实施.其残酷性将远远超过一般意义的报复,因为核打击意味着彻底摧毁一个我们并未理解的文明。后来,由于查思肯通牒——一个备受官方指责的要挟行为——的阻挠,核打击方案才在最后表决时被否定了。

  时任基斯探险队后勤组组长的查恩肯,因为通讯故障偏离了原定航线,才幸免于难。当他到达目的地时,已是爆炸发生数分钟之后,天空还浮着海洋喷发留下的黑色蘑菇云。查恩肯接到可能实施核打击的通知后,立即威胁说,如果该计划实施,他将先行炸毁索拉利斯基地,与里面的另外18名幸存者同归于尽。

  今天,基地仅存我们三人,设施运转完全由天上的数颗卫星控制。整个基地,就是一个先进技术设备的盛宴,人类完全有资格为此而骄傲和自豪。索拉利斯海洋即使能在数秒钟内建造出更为宏大的什么怪物来,相形之下,基地的技术设备也毫不逊色。

  基地是一个半径一百码的嘲碟形建筑,中央四层,外围两层。它悬浮于距海面5至1500码的高度上,由引力发生器产生反引力场,抵消来自行星的引力场。除普通太空基地必备的机器设备和大型人造卫星外,索拉利斯基地更装备有专用雷达系统,可以捕捉到海而最细微的波动。一旦海波触及部署在海面的通电线路,表明海洋原生质有剧变迹象,立即会有小钢碟被弹射到平流层上部,雷达便可开始工作。

  今天,尽管有忠实的“访客”不时光顾,索拉利斯基地还是给荒废了,个中原因,十分蹊跷。自机器人被锁到下层甲板的储藏舱后——原因尚待查明——在这幽灵出没的基地四处转悠而碰不到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我看完基斯专著的第九卷,把它放回书架上。这时,塑料覆面的钢铁地板似乎震动了一下。图书室是一个独立房间,不与其他舱室相连,因此震动只可能由航天飞机离开基地引起。想到这里,立即警觉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接受萨托雷斯的提议而离开基地呢。我所以假装同意接受他的计划,是想稳住他,推迟他针对访客的敌对行动,以振救瑞亚——我已下定决心要救她。没有我的帮助,萨托雷斯也有可能成功,他有他的优势,毕竟他是个优秀的物理学家;而我呢,却处于一个十分可笑的境地,得依赖海洋的优势,方可取得最后胜利。我花了一个小时时间,聚精会神地观看胶片资料,强迫自己去啃那些陌生艰涩的中子物理学。开始的时候,我的努力似乎看不到希望,因为在中子物理学领域里,流行的理论不下五种,而没有任何线索表明,哪一种更具权威性。终于,我大致弄通了,把一些主要推算过程抄录下来。

  突然,有人敲门。我赶紧起身,轻轻开了一道门缝,一张汗晶晶的脸露了出来,是斯诺。他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

  “是我。”斯诺声音沙哑地说。只见他两眼深陷,布满血丝,身上穿防核实验服,透明橡胶做成的那种,里面则是一条破旧的吊带裤。

  他眨了眨眼,把整个圆形的图书室扫了一遍,目光落在站在远处椅子旁的瑞亚身上。未了,又扭头看着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拉下眼皮,若无其事地说:“瑞亚,过来见见斯诺博士……斯诺,这是我妻子。”

  “我、我只是普通成员,不常走动……”斯诺说话眷吞吐吐,好歹挤出这么两句来。“所以,没能荣幸见到你。”

  瑞亚微笑着伸出手来。斯诺一怔,机械地握了握她的手。眨巴着眼,舌头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站着发愣。我示意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噢,对不起,”他连忙说,“我想跟凯文说句话……”

  “是啊,是啊。”我假装镇定自若,不过装得很蹩脚。不如此,我又能怎样?“瑞亚,别管我们。我们说些工作上的事儿……”

  我领斯诺走开,远远坐下。瑞亚则坐在我原来的椅子上,并转过半圈,面对我们,一边看书,一边不时往这边瞅。

  我压低嗓子,说:“有新消息吗?”

  “我离婚了。”斯诺耳语道。

  要是几天前,有人这样说话,我一定会被逗得大笑;现在则不会,我的幽默感钝化了,基地的生活把它摧毁了。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我只觉度日如年。”他继续说,“你的情况呢?”

  “我没什么。”我一时语塞,不愿多说。我喜欢斯诺,可不信任他,准确地说,不信任他此行的目的。

  “没什么?这么肯定——”

  “什么?”我故意装傻。

  斯诺眯着眼,凑近我,鼻息都喷到了我的脸上,说:“凯文,听着,有桩事让人不明白,我联系不上萨托雷斯了。我所了解的情况,也就是给你的留言条上那些。那还是上次开会后萨托雷斯告诉我的——”

  “他把电话线切断了吗?”

  “没有,但他那头总短路。也许那是他故意干的,还有……”他龇牙咧嘴地挥舞着拳头,一副有恨无处撒的样子,“凯文,我来是为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对你那封信的态度。好,我去。我没有理由拒绝,事实上,我已经做好准备——”

  “不,”他打断说,“我要谈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说呀。”

  “萨托雷斯以为,出路让他给找到了。”斯诺说着,目光盯着我不放,我不吭声,显得很平静,“一切都由他和吉布伦制定的那个X 射线实验引起。那实验汁划一旦实施,必将引发变故——”

  “什么样的变故?”

  “他们用X 光直接打击海洋,强度由预先设置的程序调节。”

  “我知道。尼尔林等许多人已经这样做过了。”

  “不错,不过那些人做的是低强度打击;这一次却是超强度打击。”

  “那是要引起很大麻烦的——毕竟违反了四国宪章,联合国将会——”

  “得啦!凯文,你我都明白,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啦。吉布伦已经死了。”

  “这么说,他成了萨托雷斯的替罪羊?”

  “这我不知道,我们没有谈过这个问题。总之,访客的出没把萨托雷斯激怒了。它们总在我们醒来时出现,这就意味着海洋对我们的睡眠时间特别感兴趣,它正是利用这一时间从我们的大脑提取了访客的原型。为此,萨托雷斯决定把醒着的人——有意识的人类大脑——发送给海洋。明白了吗?”

  “以邮件形式?”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具体办法是提取我们中一人的脑电波图,让它与X 光发射器相连,从而调整X 光的强度。”

  “啊!”原来是这样!此时东方已经发白,“提取脑电波图的,该不会是我吧?”

  “正是你。萨托雷斯选中你了。”

  “转告他,我很荣幸。”

  “你愿意去吗?”我犹豫了。

  斯诺瞥了一眼瑞亚。她专心地看书,可我却紧张起来。

  “去吗?”他继续追问。

  “用X 射线向海洋炫耀人类的伟大,我觉得这个主意很荒唐。难道不是吗?”

  “你真这样想?”

  “是的。”

  “好!”他笑起来,好像我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这么说你反对这项计划?”

  他一副成竹任胸的样了,凡事他总要领先我一步。

  “很好。”他继续说,“那就实施第二套方案——建造洛希①干扰器。”

  【① 洛希(1821—1883),法国数学家和天文学家,1848年计算出行星对卫星的引力干扰范围,即卫星运行轨道与主星之间的理论临界距离,称为洛希极限。】

  “歼敌机器吗?”

  “是的。萨托雷斯已经做了初步计算,方案可行。干扰器耗能小,可以每天24小时、无限期地产生一个反向场。”

  “结果呢?”

  “很简单。那是一个反中微子场,只摧毁——各种中微子结构,而普通人体、物件则不受伤害。明白吗?”

  斯诺望着我,得意地笑起来。我则心里发慌,呆呆地站着,张口结舌。他看着我,收住笑,皱了皱眉,接着说:“我们放弃了第一套方案——就叫‘脑电波行动’吧,萨托雷斯正在着手搞第二套方案,我们称为‘解放计划’。”

  我脑袋飞快地转出一个决定。斯诺不是物理学家,而萨托雷斯的电话又断了,或是被破坏了,他们彼此不能沟通。我正好可以钻一个空子:“这样的计划,还不如叫‘屠宰场计划’。”我说。

  “你要知道。机会不容错过,没有后悔药卖!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计划实施后,就再没有访客,没有Φ型人了,它们一出现即遭到分解!”

  我点头,尽量微笑,并沉着地说:“有一点你忘了。道德良知即是一条,但更重要的是自保……我不希望同归于尽。”

  说着,我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下几个算式,斯诺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我,疑心重重。 我继续说:“不要做出惊讶的样子,我一商在研究这个课题。要知道,中微子理论最初是由我提出来的。想一想,就算反中子场正常获得,而且普通物质不受影响,情况又会怎样呢?中微子结构的稳定是需要能量的,一旦解体时,这种能量会怎样?假定1000克普通物质蕴藏的能量为108耳格,那么1000克Φ型人机体蕴藏的能量则为108耳格的57倍,那就相当于在基地内部引爆一颗小型原子弹。”

  “你是说,萨托雷斯竟漏过了这‘点?”

  这次轮到我嘲笑人了:“那倒不一定。萨托雷斯师从弗雷泽·卡若拉学派,按他们的理论,潜在能量将以光能的形式释放出来,强大,但不具破坏性。不过,就中微子场来说,他们的理论并不是惟一的。而根据卡亚特、阿瓦洛夫和希永的理论,能量释放的波谱要广得多,释放量最大时,还伴有大规模的伽马射线爆发。萨托雷斯信奉他的老师。我不是说不尊重他的推算,问题是还有其他老师,其他理论。还有一点,斯诺,”看得出来,斯诺有些动摇了,“我们不要忘记了,海洋本身!图谋它所创造的东西,得用最佳手段。与海洋斗,我们自然不能轻易相信其他理论,可也不能完全支持萨托雷斯。输不起啊!

  “把那张纸给我。凯文。”

  我递给他,他全神贯注地研究起来。

  “这是什么?”他指着其中一步计算,问。

  “哪里?噢,这个,磁场的变化过程。”

  “这个我留下。”

  “为什么?”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故意装傻。

  “我要给萨托雷斯看一看。”

  “随你的便。”我不以为然地说,“我不介意,只要你明白这一点就行了:所有这些关于中微子的理论鄙未经实验证明,所谓中微釉籴构,迄今为止也还只是个抽象概念。萨托雷斯信奉弗雷泽的理论;而我则相信希永的理论。也许他会说,我不是物理学家,希永也不是——至少在他看来不是;他还会怀疑我的数据。他一时兴起,还不知会怎么诬蔑我,我不与他争论。你,我可以说服;至于他,我既找不到人,也没想过说服他。”

  “那你想怎么样?他可是行动起来了……”

  斯诺一改刚才的兴奋劲,有气无力地说。他是不是信了我的话,我不知道,也不在意。我只说:“你想我会怎样?一个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时会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

  “我争取和他联系上。也许他还有其他吏安全稳妥的办法……再说,我们还有第一方案。你愿意配合吗?那个方案,萨托雷斯是同意的,我也有把握,至少值得一试。”

  “你真有把握吗?”

  “不。”他反问道,“可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我没有匆匆表态同意。我需要的是时间,而斯诺能帮我拖住萨托雷斯,赢得时间。于是,我说:

  “我再考虑一下。”

  “好的,我走了。”他站起身来,骨头咔嚓作响,“我们必须重新考虑方案,从脑电波图开始做起。”他一边说,一边擦拭他的衣服,好像上面有什么不可见的斑点需要除去似的。

  斯诺没有和瑞亚打招呼,径直开门出去了。

  门一关,我立即跳起,一把抓起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我没有篡改希永的方程,但我对他的理论任意发挥,他未必同意。这时,什么东西突然吓我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瑞亚。她摸着我的肩头。

  “凯,他是谁?”

  “给你说过了,他是斯诺博土。”

  “他人怎么样?”

  “这个——不大了解——怎么?”

  “他刚才狠狠盯了我一眼。”

  “那是因为你是个漂亮女人——”

  “不,他的目光有些异样——好像……”接着,她一阵哆嗦,瞥了我一眼,垂下目光,“我们回房去吧。”

  《索拉利斯星》作者:'波兰' 斯坦尼斯拉夫·莱姆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九章 液氧风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这样躺着。黑暗中,看着幽幽发着绿光的手表,独自发呆。我听见自己的呼吸,隐约感到一丝意外。但是,对自己的意外也罢,刘表上那一圈夜光读数也罢,我一概漠然,并不在意。这种感觉,一定是疲惫引起的,我想。我翻了个身。噫!床比半常宽了!我屏气凝神,一片寂静,没有响动。瑞亚的呼吸呢?我应该听见的!我伸手一摸,什么也没有,只剩我孤零零一人。

  正要张几喊她的名字,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朝我走来。我顿感浑身发冷。

  “吉布伦吗?”

  “是,是我。别开灯。”

  “为什么不?”

  “没有必要,待在黑暗中更好。”

  “可你已经死了——”

  “别担心。你听得见我的声音,不是吗?”

  “是的。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别无选择。你来晚了四天。你要是早一点到,我就不会被迫自杀了。不过,别为我想不开,我没什么遗憾的。”

  “你真在那儿吗?我不是做梦吧?”

  “噢,你以为在梦中梦到了我?就像当初梦到瑞亚一样?”

  “她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我想,你知道的。”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拿我当她好了。”

  “可我也要她。”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知道,你并非真的你,只是我梦中的——”

  “不,我就是真正的吉布伦——只不过是化身罢了。我们别扯废话了,浪费时间。”

  “你还要走吗?”

  “是的。”

  “然后,她就回来?”

  “怎么如此关心她?”

  “她是我的。”

  “你怕她。”

  “不。”

  “她惹你心烦。”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该可怜的是你自己——你有权可怜别人——而不是她。她永远都是20岁,长生不老。这你应该知道。”

  也不知什么原因,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愿意听他继续说下去。黑暗中我看不见他,却感觉他走到近前来了。

  “你要干什么?”

  “萨托雷斯跟斯诺揭穿了你,斯诺现在知道了,你在骗他。现在,他们正准备以牙还牙。建X 光发射器只是个假象,真正的目的是要造一个中微子磁场干扰器。”

  “她在哪里?”

  “没听见我的话吗?我是来警告你的。”

  “她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小心一点,最好找一件武器。不要信任任何人。”

  “我信任瑞亚。”

  他干笑起来:“自然,你可以相信瑞亚——在某种程度上,即使穷图末路了,还可以效仿我。”

  “你不是吉布伦。”

  “不是?那我是谁?是梦?”

  “不,你只是个木偶。你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试着站起来,可动不了。吉布伦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可我听不明白,只听到嗡嗡的说话声。我挣扎着,想找回力量,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突然,我身子一阵扭动……我醒了,大口地喘气。四周一片漆黑,原来我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我能听清那声音了,远远地传来:“……一个我们无法解决的困境。正是我们自己,成了我们的痛苦的根源。Φ型人的行为,就如我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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