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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索拉利斯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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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一个,或许一堆。什么‘脑电波行动’?那叫‘绝望行动’。真的,我们当中,应该有人勇敢地站出来,阻止这项实验.承担相应责任。然而,多数人却认为,这种勇气是懦弱的标志,是倒退的第一步,是人类对未知与不可知事物的可耻投降。”我顿了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不能说他们没有理南,他们振振有词地声称,即使与海洋沟通的计划不能实现,我们对海洋原生质的研究,也没有白费时间,我们最终会把秘密揭开。他们也深知,这是在自欺欺人。对海洋的研究,如在一个图书室里徒劳求索,书里全是不可解的密码语言,惟一熟知的只有那个花花绿绿的封面!”

  “有过类似的行星吗?”

  “不可能有的。索拉利斯是我们发现的惟一的一颗。它非常独特,不属于任何一类,完全不同于地球。地球是最普遍广泛的一类——不过是宇宙中的一块石头罢了!我们常自负于这种普遍性,以为我们将无所不往,于是,我们充满自信,飞向天空,探索新世界,坚信我们无往不胜。我们怎么与新世界打交道呢?——统治它们,或被它们统治!我们的脑子就这么简单,可怜!这是无谓的浪费……”

  我从床上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药箱,手指触到一个大药瓶,仔细摸摸,是装安眠药片的,然后转身说道:“亲爱的,我要睡觉了。”天花板上,通风口呼呼直响,“我必须睡一点觉了……”

  早晨,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了许多,实验一事也显得不那么要紧了。我都不明白,昨天为什么能够把做脑电波图看得那么严重,带瑞亚去实验室也不再让我那么烦心了。她虽努力克制,可只要我不在她的视线内,不出五分钟,她就受不了,所以我不再测验她了。不过她却准备好被锁起来,可我没锁,叫上她,我还建议她带本书去读。

  到实验室一看,那里的情形让我感到特别好奇。宽大的屋子,蓝白的墙壁,乍一看没什么异样,可仔细一瞧,才发现架子上、柜子里那些玻璃器皿都不见了,门上的玻璃,有的出现大片的星形裂纹,有的根本就不见了。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里刚有过激烈的打斗,然后有人把狼藉的现场收拾过了,而且收拾得彻底、干净。

  斯诺正埋头调试脑电波图成像仪,看见瑞亚,一点不惊讶,表现得很有礼貌,对她点了点头。

  我躺下,斯诺用棉签蘸了些盐水,擦拭着我的额头和太阳穴。这时,一道小门开了,萨托雷斯从一问昏暗的屋里——那是暗室——走了出来。他穿着白大褂,外面还披了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防辐射外套。,他对我们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一副高高在上、神气活现的样子,全不把人放在眼里。其实,要是在地球上,斯诺和我也算是某个知名研究院的研究员。今天他没有戴墨镜,但戴着隐形眼镜,我估计,这大概就是他脸上缺乏表情的原因。

  斯诺给我上电极、缠带子的时候,萨托雷斯抄着手,在一旁看着。他好几次环顾屋里,对坐在凳子上背靠墙壁假装看书的瑞哑,毫不理会。

  斯诺站起来,退开了。我扭动布满电线、金属碟的脑袋,看着斯诺按动了丌关,接通了电。

  这时,萨托雷斯举手示意,开始了夸夸其淡的演说:“凯文博士,清注意。我无意教授你如何准确思考问题,但强烈地要求你,停止思考自己、我、同事斯诺及其他任何人。,要努力清除不速之客的入侵;要集中精力于当前急待解决之事;要想地球和索拉利斯;想作为整体的科学家——长江后浪推前浪,个人的生命是何其渺小;想我们多么渴望能与海洋建立联系,与之沟通的渴望,此番信念坚如磐石;想人类的悠久历史、开拓前进的信念和为达日的而不惜割舍个人私情的决心;想我们准备做出的柄牲、准备克服的艰难困苦……要让这一系列主题占据你的意识:当然,思维活动并非完全受控于你的意志,然而,你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我们的工作取得进展的明证。如果你觉得,没有把任务完成得很好,我请求你和斯诺,再来一次,直到做好为止。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到最后几句话时,他干笑了一下,表情阴沉。对他一本正经说出的那些华而不实的空话,我还得费点神,才能领会。

  斯诺说话了:“准备好了吗,凯?”

  斯诺手肘撑在脑电波图成像仪的控制板上,神态轻松自然。他的话音自信而亲切,我心里踏实了许多,而且对他心存感激。

  “我们开始吧。”我说,然后闭上眼睛。

  刚才斯诺给我安好电极退到控制台边时,一股恐惧感突然向我袭来,而现在,那恐惧感一下子又消失了。透过半闭的眼皮,我看到许多红灯在黑色的控制板上闪动。电极头接触肌肤的地方,刚才还有一种湿乎乎的不适感,现在也没有了。我的大脑变成一个空空的灰色竞技场,四周同着一圈又一圈的座席,上面坐满了隐身的观众,他们一言不发,神情专注,对萨托雷斯及其计划表现出嘲弄和鄙夷之色。面对这些观众,我即兴表演什么呢?…瑞亚……我小心地把她的名字引入场中,准备随时让它退出去,可场外没有反对之声。我继续在场中走着。悲伤与柔情折磨着我,对做出的长期牺牲,我已做好耐心忍受的准备。我的脑子充满了瑞亚,她虽不露脸,不显形,却活在我心里,真切却难以觉察。突然,在这绝望的场景之匕,又重叠了另一幅面面,一张饱学、儒雅的脸上,修剪整齐的小胡子,金丝边眼镜——那是基斯,索拉利斯学之父。再现的背景不是乔噬这张脸的那场海洋胶体喷发,而是其经典著作的封面页,那上面刻印着他的头像,线条细腻生动,准确地勾勒出头的轮廓。那头像太像我的父亲——不是容貌特征,而是那种旧式的智慧与诚实的表情——我都分不清谁在看着我。基斯,还是父亲。他们都死了,两个都没有安葬。在我们这个时代,人死后未能人士为发的情况也是常见的事了。

  画面一闪,基斯消失了。一时间,基地、实验、瑞亚和海洋,全被忘了,最近的所有记忆淹没于一种牢不可破的信念之中,那就是:基斯和我父亲,虽已作古,但有生之年.都曾勇敢地面对过一切挑战,从不曾退缩害怕过。这种信念带给我一种深刻的镇定和平静,它彻底消灭了那些攒集于灰色竞技场周围、一心巴望我失败的无形看客们。

  伴着一阵开关声响,明亮的灯光透过眼皮,我睁开眼。萨托雷斯站在老地方,看着我。斯诺背朝我俯身在控制台上,似乎很轻松,不停地用便鞋轻轻敲着地板,自娱自乐。

  “感觉第一阶段成功吗?凯文博士!”

  萨托雷斯问道,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让人不快。

  “是的。”

  “真的吗?”他追问道,那口气,不仅表示奇怪,甚至含着不信任。

  “真的。”

  我那样肯定地回答他的问题,且口气断然、生硬,萨托雷斯一时感觉不悦。

  “噢——那就好。”他咕哝道。

  斯诺过来,替我解下头上的带子。萨托雷斯退了两步,略一犹豫,又钻进了那间暗室。

  我活动着双腿,让血液流动起来。

  萨托雷斯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卷冲洗好的胶片,黑色,花边,上有许多锯齿状的折线,长约50码。

  我的工作完了,没必要再待在这里,可我没挪地儿。

  斯诺开始将胶片送入调制器中,萨托雷斯在一旁用怀疑的目光检查着最后一段胶片,似乎在破解那些波浪形折线记录下来的信息。

  实验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斯诺和萨托雷斯各坐在一个控制台前,按动各种按钮。强大电流变出的涡流产生的振荡通过强化地板传来,嗡嗡作响。随着机箱内大型X 光发送头的移动,一排排指示灯相继闪亮,不知怎的,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下,不亮了。

  斯诺加大电压,白色的指针在电压表的半圆刻度表上自左向右移动。电流声变小,几乎听不见了,胶片开始在卷轴上慢慢展开,计数器咔嗒咔嗒地响着,记录通过它的胶片长度。

  瑞亚捧着书,一直看着我们。见我朝她走去,用询问的目光瞥我一眼。实验结束了,萨托雷斯朝X 光机的笨重锥头走去。

  “我们可以走了吗?”瑞亚嘴动着,不敢发出声音。

  我点了一下头,瑞亚站起来,我们没有道别,无声地离开了。

  走廊上,夕阳的霞光通过窗户射进来,柔和而幽暗。通常这个时候,地平线I:阴沉沉的,暗尤天光。而现在,天边却明艳艳一片粉红,粉红区域外,镶着银边。海面光滑如缎,紫光闪动;天顶处.残留着大片的红。

  走下楼梯时,我停下了。我不想再把自己关回到那牢狱一样的卧舱里。

  “瑞亚,我想到图书室去查查资料,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她高兴地叫了起来,“正好我也可以找些东两来读——”

  昨天的争吵以后,我们之间已经出现隔阂。我本该小心翼翼,尽量不表现出冷漠来,可我不能。

  我们沿着通向图书室的坡道走下去,门厅处有三道门,两旁放着玻璃球,里面装饰着花朵。我推开中间一道人造革镶边的门——每次走进图书室,我都尽量避免碰到这些皮,一股宜人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尽管太阳照在天花板上,宽大的圆形图书室里依然十分凉爽。

  我伸出一个指头,慢慢滑过一排排的书背,在索托利斯学经典著作中查找一本书,《基斯全集·卷一》,想再看一眼该书封面上的基斯头像。这时,一本装订已破损的八开本书闯入眼帘,格拉维斯基编纂的《纲要》,一本被学生们广为引用的书。

  瑞亚跟在旁边。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开始浏览格拉维斯基著作。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分类表,上面按字母顺序罗列出有关索拉利斯的各种理论假说。编者并未实际踏足索拉利斯,但他广泛查阅了研究地外行星的所有文献,从其中梳理出有关索拉利斯的所有专题论文、考察报告、要点笔记、评论摘录,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然后高度简明地提取论点,大胆草率地略去了其中精妙细微的东西,编制出一个论点清单。格拉维斯基的初衷,原是编出一本包罗万象的理论大全,现在此书充其量不过一件猎奇的收藏品,并没有多大价值。该书出版已二十余年,它之后涌现出的各种新奇理论,又哪是一本厚书所能容纳的!我扫了一眼书后的索引表——简直就是一份讣告名单,绝大多数作者已经辞世,尚在人世的已无几人,而且这些人早已不在索托利斯学领域发挥任何作用。读着这一连串的名字,想着他们曾经付出的智力劳动,在各自领域里流下的汗水,你不禁要想:这里引录的数千条理论中,总有一条是正确的;罗列的数万条假说中,每一条一定都包含有点滴的真理在,不叮能条条都是胡言,与客观现实毫无关系。

  在书的前言里,格托维斯基将索拉利斯学的最初六十年分为若干阶段。在第一阶段,只有探测飞船绕索拉利斯行星飞行,在轨道上进行探测研究。这时,从严格意义上讲,并没有人提出过任何理论假说。“常识”表明:海洋没有生命,只是一个化合物质聚合体,一团巨大的胶体物质;它通过一种“准火山”活动,产生m各种神奇的创造物;并通过一种自发机械过程稳定自己不同心的古怪轨道,有如一个钟摆,一旦摆动起来,即按同定的轨迹一路摆动下去。准确的说,也有一位叫马吉农的科学家,提出过一种叫“胶体机”的观.电,以解释索托利斯奇怪的轨道稳定现象。那已经是第一次实地登陆考察_二年以后的事了。但是,根据《纲要》,直到九年以后,才有生命假说的出现。那以后,关于索托利斯海洋为生命洋的各种理论学说大量涌现,且日趋复杂,并有了生物数学分析作为理论支持。在第三阶段,科学界曾经一致的学术观开始出现分歧。

  接下来,就是两败俱伤的学术大论战,各学派因门户之见,党同伐异,相互攻讦,莫衷一是。那个时期的风云人物有潘莫勒、斯特罗贝尔、勒格瑞尔、奥西鲍维茨。基斯的经典著作遭到无情的置疑。关于索托利斯最早的图片集和研究成果编目手册开始出现,曾一度被认为不可探测的非对称锥的内部情况也被揭示出来,新一代遥控技术的出现使探测器可以进入非对称锥内部,并发回立休图片。在纷纷扰扰的论战中,既未争出多大结果,也绝少有假说被完全抛弃。即使被人们期待已久的与“灵性怪物”的沟通最终也未能实现,但人们仍然坚持认为,有必要继续凋查仿拟场制造出来的那些软骨城堡和海面上升起的那些巍巍高山,因为可以借此获得有价值的化学和生化信息,扩大我们对巨分子结构的认识。人们也无意驳斥那些失败主义拥护者的理论。科学家们均投身于对海洋的典型变形进行分类编目,这方面的著作仍为权威著作。其中,弗兰克提出了一个关于认定仿拟场为生物原生质的学说,此学说虽然一直被认为不够准确,但仍不失为一个科学勇气与逻辑构建相结合的成功范例。

  以上就是“格拉维斯基阶段说”的前三个阶段,长约三十年,构成了索拉利斯学的幼年期。这个时期的科学家对自己的理论有着绝对的自信,并不可避免带有乐天派的浪漫主义色彩。后来盛行的怀疑主义预示着索拉利斯学进入成熟期。在第一个25年结束的时候,早期的“胶体机械”论已逐渐被“灵性海洋”论取代,整整一代科学家所相信的理沦被抛弃,因为观察结果已经证明,索拉利斯海洋具有意识和意志,其行为具有目的性,受内在需要所驱使,成为正统的主流观念。“胶体机械”论遭到了一致的批驳,其理论基础被以霍尔登、艾奥尼迪斯和斯托利维为首的科学家彻底摧毁。这一批科学家善于对不断增长的数据资料进行严谨明晰的分析、梳理,从而得出结论。那是档案管理员的黄金时代,各种基础性文献、微缩胶卷成堆,汗牛充栋。探险队阵容庞大,人数之众,超过千人;设备之精良,叹为观止。各种显嬴豪华的技术装备,凡是地球能提供的,他们应有尽有,从机器人录像机、声纳、雷达,到全频谱分光仪、辐射测量仪,等等。一方面,实物资料数据迅速积累,另一方面,最重要的研究精神却减弱了.至少,乐观主义精神式微了。

  索拉利斯学的前期就是由基斯、斯特罗贝尔、塞瓦达等一批科学家塑造成型的,无论他们主张什么,反驳什么,都极富探索性与冒险性。最后一位伟大的索拉利斯学家塞瓦达在行星南极附近失踪,他的死始终是个谜,未能得到满意解释。他毁于一个新手也不可能犯的低级错误。就在几十位考察队员的眼皮底下,他的飞机一下子跌进一个灵变精的内部。而那灵变精并不在他的航道上。对他的死因,有好些猜测:一些人认为他是心脏病突发;些人认为他死于机械故障;而我则相信。那是索拉利斯研究人员的第一起自杀,原因是突如其来的绝望。

  其实,还有其他“病症”,格拉维斯基在他的著作里没有提到,但从字里行间,从我自己的认识中,我能把它们填补出来,包括细节,丝毫不差。

  在考察队员中,绝望透顶的情绪时有发生,但其表达方式越发不引人注目了,因为杰出的科学家越来越稀少。在不同时代,各学科领域吸引不同的科学家为之献身,但没有人把这种现象本身作为对象,加以研究。每一代人都会出现大量聪明绝伦且意志如钢的杰出人物,人类代代如此,惟一不同的是他们所选择的研究领域,各代不一。在索拉利斯学的早期,人们对从事该项研究的科学家的评价各异,但却从不否认其成就、才智。几十年来,索拉利斯神秘的海洋吸引着人类最优秀的科学家投身其中,包括数学家、物理学家、生物学家、信息理论学家及电生理学家。曾几何时,索托利斯学早已风光不再。如今,毋庸讳言,研究者们发现自己已经失去领导地位,成为一群默默无闻、孜孜以求的收集者、编纂者。偶尔也有颇具新意的实验方案提出,但全行星范围的大规模探险考察行动已经没有了,科学界再也没有人提出过关于索拉利斯的大胆独创、引发论战的新理论。

  索拉利斯学这台机器终因年久失修而锈迹斑斑。有关理论假说大同小异,均把研究视野固定在海洋的退化性、回归性和内省性方面。问或有些大胆独到的见解,但终没有突破贬损海洋的瓶颈,视海洋为一个退化进程的最终产物,从数千年前的一种复杂的超级生命组织,退化演变为一种简单的物理构造。普遍认为,那些怪诞无稽的创造活动,虽然持续数个世纪,为数众多,令人称奇,也不过是其临死前的阵痛而已。例如,伸肌谷、仿拟场被视为一种病变肿瘤,而巨型液态躯体的表层活动,则更是混乱与无序的表现。这种观念已经演变为一种成见。大约有七八年时间,学术文献里甚至充斥着一种不谐和的声音:由于自己的声音被忽视,见解遭冷遇,欲引人注意而不能,于是有学者开始写攻击人的文章,用词虽温文尔雅,实则无异于辱骂与报复。

  有欧洲心理专家小组做过为期七年的民意调查,报告结果没有收入索拉利斯学文献。也未被图书馆收藏,但我当年读过有关报道,还有清楚的印象。调查结果显示,民众舆论紧随学界观点波动而变化。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一些科学家积极鼓动采取有力措施,推进索拉利斯研究进程。宇宙学协会主席曾大胆宣称:对人类的到来,生命洋既不藐视,也不在意,就如大象对爬行在其背上的蚂蚁一样,它既看不见它们,也感觉不到它们。为了引起海洋注意,有必要发明更强大的刺激物。制造更大型的机器,以适应整个行星的超大尺度。有恶意的评论家迫不及待地指出,这位主席如此慷慨大方,是因为为此庞大计划买单的,不是他们,而是行星学协会。

  各种假说仍在大量产生,老的新的,保守的修正的,简单的复杂的,形形色色,让人眼花缭乱,而作为一门严谨的独立学科,索拉利斯学日益成为一座纠缠不清的迷宫,每一个可能的出口最终邯_兀一例外地通向死胡同。在漠然、停滞和失望的大气候条什影响下,索拉利斯海洋也在人类的文献海洋中慢慢沉沦下去了。

  就在我为取得宇宙学协会会员资格而在吉布伦的实验室实习的前两年,梅特一欧文基金曾设立巨额奖金,奖励海洋能源开发可行方案的发现者。这个想法并不新鲜,过去就曾从索拉利斯运回过数船海洋胶体,但是,各种保存方法都精心地实验过了,总不能将其保存下来:高温保存、低温保存、自然气候环境保存、人工微气候环境保存等各种方法都试用过,结果只有一个,即经过收缩、透水、液化等几个明显变化阶段,最后完全分解。从海洋创造物上取回的样本也遭遇相同命运。分解后留下的最终物质都一样,一小堆金属灰。

  这时,科学家才认识到,海洋胶体的碎块物质,无论大小,一旦脱离整个机体,即不可能存活,哪怕是“植物式的存活”也不可能。于是,在穆纳一普罗罗克学派的影响下,出现了一种新的研究趋势,即把海洋胶体物质的这种不可分割性作为突破口,认为这个问题一旦得到解决,破解索拉利斯生命洋之谜的最艰难的工作就可告完成了。

  这一问题的求索,立即成为推进索拉利斯学研究的点金石,外行内行的人士趋之若鹜,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在索拉利斯学的第四个十年,这种狂热如流行病一样蔓延开来,为心理学家的研究提供丁丰厚的土壤。大批异想天开之徒和无知的狂热分子,费尽几牛二虎之力,摸爬在这条黑暗的求索之路上,行完全不可行之事。其热情之高,就是当年求索永动机的先知们见了,也会自叹弗如。可仅过几年,这种狂热就退烧了。我离开地球,前来索扣利斯那阵,此话题已经从电视报刊的头条位置,从人们的日常谈话中,彻底消失了;索拉利斯海洋已经被公众淡忘了。

  我把《纲要》小心放回原处,随手带出另一本小册子,作者是格拉斯特罗姆,在众多索拉利斯学者中,这一位最为离经叛道。我以前读过这本小书,它的写作,完全基于作者的一种强烈欲望,即解析超越人类认识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对个体、对人类、对整个人种不利的东西。作者本人是一个独立特行的探索者,曾对量子物理学的许多鲜为学者涉及的边缘分支学科做出过一系列杰出贡献。这本书仅15页,深奥,艰涩,却是作者最伟大的杰作。他列举了大量人类最深奥的科学成就、最显著的理论建树和最重大的数学发现,同时指出,所有这些,仅是人类从野蛮、蒙昧、人神同一的史前时代向前迈出的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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