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明月向北-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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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chapter1

　　今年的情人节，恰恰是大年初一。

　　三十这天夜里，提着精神熬完了年夜，我在爆竹烟火四起的子夜喧嚣中沉沉睡去。

　　猝不及防地，竟然又梦到苏睿。

　　温润的脸，浅浅的笑，略带羞涩的眼神依旧纯净而温暖，梦见他向我径直走来，在我一个蓦然回首里牵起了我的手，怯怯笑道：

　　“陆小川，我想找你帮忙。”

　　我一回身，立刻就醉了。酸涩的甜蜜涌上心头，我记得我的样子，一身如火的红色外套，脚上蹬着一双雪白的小靴子，已经及腰的黑发如缎，柔柔地荡在春风里，我觉得自己是美的，至少在这一刻，我终于不是五年前那个丑小鸭般黯淡的少女陆小川。

　　我梦见，在最美的时刻里，我与苏睿重逢。

　　苏睿，这是遇见你之后的第五个情人节。

　　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最好的年华青春里，时光如沙漏，筛去那些欢笑和泪水，筛去那些流年纪事过往擦肩，留下的，唯独一个你。

　　你的微笑，你的温暖，你的淡蓝外套，你的纤白手指，那个三月的樱花树下，坐在阳光里的清朗少年。

　　苏睿，我的心口好痛，但我却宁愿沉溺在这样与你重逢的梦里，永不醒来。

　　高高的悬崖边，你伸出双臂，将我轻拢在怀，磁性的声音仍然未褪羞涩，你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你说：

　　“陆小川，我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一个女孩。”

　　明明知道已经醒了，我仍旧是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一动也不动，任老妈的怒吼与新年的鞭炮声一起在头顶炸响。

　　哗的一声惊雷响起，漫天缤纷烟火，我在夺目的火树银花中看到苏睿的眼睛，亮晶晶如同星光，含着春水温柔的笑，我在他荡漾的瞳孔里看到了我小小的影子。他弯起嘴角，俯身下来，用他那新闻主播特有的深沉嗓音说：“陆小川……我喜欢……”

　　“陆小川！快起床！”

　　“陆小川，都快八点了还在睡觉！初一睡到三十，你不能早起一回！”

　　“陆小川，一会儿要去你姑姑家拜年……多大的人了……”

　　“＆＠＃￥＃￥％￥％￥％……＃～￥……＆”

　　此处省去无数唠叨啰嗦抱怨恨铁不成钢小刀子一样嗖嗖飞进左耳，又从右耳穿出。

　　啊——老妈！

　　能不能让我把梦做完？

　　我的美梦，我的春梦！

　　我忽地从床上打挺坐起，以手捶床，欲哭无泪。

　　刷完牙，洗完脸，我瞪着一双熊猫眼，看着镜中的自己，简直是面色如鬼、首如飞蓬，这个样子与苏睿相逢，会不会把他吓死？自嘲地对镜子里的人笑，心底却是酸沉的苦涩。

　　鞭炮叽里呱啦的响个不停，我无精打采地吃着初一的饺子，味同嚼蜡，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兴冲冲地边吃边聊，不时爆发出陆家人特有的爽朗高分贝笑声。

　　“哎呦！”姐掩着嘴突然尖叫起来。

　　“妈，硬币包饺子里也不做个记号，赚大钱也不能把人牙齿硌掉呀？”那声音足有八十分贝。

　　“姑姑吃到钱钱了！爸爸我也要——”

　　稚嫩的撒娇声伴着手舞足蹈，脚蹬小白靴身穿小红袄，扎着可爱死人不偿命的童花髻的侄女小粉拳头挥过来，嘭的一下丝毫不顾姑侄情深地砸在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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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亲们支持啊，青颜写的第一本现代文，多多收文留言啊，希望喜欢！同时也要支持古代文哦，啊哈~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chapter2

　　我闷哼一声，捂住了鼻子，大家纷纷丢下碗筷涌上前观察伤情以示关心，我脑袋仍是木木的，也没觉得多疼，只是听见哥在骂侄女，嫂子在一旁骂哥，老妈大概是不愿意看到媳妇对儿子发脾气，也开始发挥她的语言特长。

　　我猛地站起来推开碗，捂着鼻子跑出餐厅，奔到了卫生间。

　　砰地关上门，镜子上水雾漫漫，我伸手抹了两下，然后看到几滴殷红正流过嘴唇，胭脂一般，又凄又艳。

　　像玫瑰的颜色。

　　今天情人节呢。

　　我轻轻吁了口气，把自己收拾干净转出门去。

　　外面战火已息，欢笑又起。侄女思思正在给大家磕头收红包，待我走出去，齐刷刷的目光望着我若有所思。

　　“爸妈，新年好。”

　　“哥嫂子，新年好。”

　　“姐。新年好。”

　　我微微笑着，走过去将五岁的宝贝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道：“走，去我房间。”

　　取了两张大票塞到思思手里，门被推开，一身粉紫色圈毛小唐装的姐姐走进来低声道：“傻丫头，你又不赚钱，别给了。”

　　“思思，来，大姑给，把钱还给小姑哦，乖。”

　　思思很乖地嘟着小嘴把刚装进粉色小口袋的钱又拿出来伸给我，我一把给她拦回去，蹲下身去满脸笑容地哄了她几句，孩子终于高高兴兴地蹦着出去。

　　“丫头，拿着。”一只鼓鼓的红包伸过来，姐一脸的无奈和心疼。

　　我微笑着摇头：“姐，我没那么没用。我有钱。”

　　“你有什么钱呀，就你去年攒的那些薪水？笑死人了，不够我买一套化妆品……”

　　“姐，这些年我已经花了你不少了……”

　　“最见不得你磨磨唧唧的样儿，你花了我多少，姐我可都记着呢，以后饶不了你……快接着！”

　　我执意不接，不想再伸手，姐的钱，也来得不易。

　　精致的笑容有些沉郁：“小川，这不是他的钱，你只管拿着，干净的。”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窘连忙接过，厚实的红包装的不仅是人民币，更是姐从来不说的情意。

　　心中苦涩，面上却笑得天真无邪，姐摸摸我的头，难得地温柔笑道：

　　“你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姐像你这么大，不知经历多少世事风雨了。小川，永远别长大，别像姐这样，多好。”

　　是啊，不长大，多好，永远是社会主义的花朵，永远是**点钟的太阳，永远是宝，被人呵护着，想要什么，哭一哭，闹一闹，便有了。

　　可是终究已经长大，再没有那样的资本了。

　　连做个梦，都是奢侈了。

　　情人节了，大街上一片火红，春联、中国结，玫瑰、巧克力，结婚的新娘子穿白纱遮红盖头，中国人就是擅长中西结合。

　　第五个情人节了吧，到处都是玫瑰，我微笑看着，内心一片荒芜，十块钱一朵的玫瑰花，只有我，要不起。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chapter3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热闹的院子里，和亲戚家人一起坐着嗑瓜子，铃声猝然响起的时候，只有我神游天外。

　　刚喂了一声，就听到里面叽叽嘎嘎访郎形骸的一串笑声，也只有她了。

　　“陆小川，你在干嘛，姐姐我这里好Ｈｉｇｈ啊，你过来吗？海蓝酒吧，有帅哥跳脱衣舞欸……”

　　我连忙把听筒捂住，起身跑到大门外，小声道：“我在亲戚家。”

　　“有什么节目，介绍了男人相亲？”

　　“没有。”

　　“嗑瓜子，聊天。”

　　“哦，也有看电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节目。

　　那边果然一阵狂笑，我皱着眉，道：“没事我挂了，大过年的，姑娘你注意安全，别玩走火了。”

　　“唉唉唉唉……”没理会那边的意犹未尽，我果断摁掉通话键，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霾啊，好像我的心情。

　　呵气成霜，我搓着手望着巷口有年轻的男女拥着大捧玫瑰接吻。他说，为什么不送一支玫瑰呢？我喜欢玫瑰花。

　　温润的笑脸蕴着浅愁，那年的情人节，我怀着惶恐的心情，装作不经意地递给他一支雏菊。

　　其实，我想要你，送我一支玫瑰。

　　脸上凉凉的，居然下雪了。我摊开掌心，数着雪花，一朵两朵，想起大二时，和他一起走过白雪皑皑的校园。

　　铃声再次响起，我叹口气接了：“木子，我不想去。今天没心情。”

　　雪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丫的一到情人节就失意，不就一个男人吗，就凭你的条件和我的本事，姐姐能给你找上一卡车，回头看让玫瑰花砸死你。”

　　“我挂了——”我又要挂。

　　“陆小川，苏睿在北京，有本事你去找啊，天天衣带渐宽，斯人独憔悴的，算什么本事呀！”

　　我的手僵住，任电话那头的李雪桐滔滔不绝不知疲倦地鄙视着我不可救药的死心眼。

　　她说得对，不要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要死也要多吊几棵试试。

　　但苏睿不是歪脖树，我也没打算要吊死在他身上。

　　我只是无法释怀。

　　多么酸溜溜的一句话呀。

　　“陆小川，陆小川你死了吗？我刚才和一北京回来的哥们喝酒，他正好认得苏睿，交情还不错，你要不要过来，这可是个好机会。苏睿在北京一个栏目做新闻主播……”

　　手机音效不好，声音嗤嗤啦啦的，我仰面接着雪花，冰凉的感觉渗透心间，不知道是绝望还是嘲讽，只是灰蒙蒙的一片。我无声地挂了电话，回去见大家已经从院子撤回屋子，围着火炉继续嗑瓜子，聊着七长八短。

　　听见有人提起我，小川这孩子，好好的怎么把工作给辞了？有男朋友了吗？

　　哎呦，还没有？老大不小了，我知道谁谁谁家的儿子今年刚考上公务员，家里在市里买的房，还有车，人家指明了挑媳妇就要气质端庄又有文化的……我看小川虽然现在没工作，说不准人家能看上……

　　我听的头痛，悄悄和姐打了声招呼，便先走了。

　　回到家里，躺到床上也睡不着，脑子里一遍遍响着木子的话，苏睿在北京，在北京，我丢失了他这么久，原来他在北京。我经常看电视，却居然没有见过他一次。

　　于是爬下床，跑到客厅打开电视一个一个地快速地调着台，心里像被谁揪着一样，脑中满是苏睿温柔的目光，淡淡的笑意：“小川，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新闻主播。”

　　每个台都在重播春晚的节目，刘谦的魔术、赵本山的小品，我的心慢慢凉下来，撂下遥控器，蜷在沙发上抱着软软的毛绒熊仔，无声地落下泪来。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chapter4

　　哭了一阵子，我回屋打开电脑，颇为无聊地登上ＱＱ，才发现大年初一原来有这么多和我一样无聊的人。

　　不是情人节么，不出去约会，都窝在家里上网？

　　我拈了一片山楂丢进嘴里，看着群里无聊的调侃，寂寞的对骂，也跟着无聊地傻笑。

　　不自觉地在百度搜索栏里输入苏睿的名字，他是新闻主播，网上必定会有一些他的消息吧。

　　很愚蠢的行为吧。

　　我一边鄙视着自己，一边一目十行地查询，果然找到不少，他挂名的报道，他的照片简介，还有他节目的视频。

　　按住砰砰的心跳，我点开视频，是一档新闻栏目，十分钟的时间，偶尔有苏睿正襟危坐地播着新闻。

　　声音清朗，外形温润，比起从前的他，现在的苏睿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儒雅和成熟。

　　他已经很快地从大男生转变为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我呆呆的，甚至没有听见ＱＱ在滴滴的响。

　　想必是终于忍受不了，那人发了一个窗口震动，对话框跳出来，网名为“一”的人说：

　　“你在发什么呆？”

　　我忽然吓了一跳，并没有开视频啊，他怎么知道我正在发呆？

　　“你在北京？”我发了一行字过去。

　　“是。怎么了？”

　　“没事。”

　　我顿了一下，指尖落在键盘，不知该说什么，突然觉得北京，是那么温暖的一个地方，仅仅是因为，那里有他。

　　“想来北京吗？”那边忽然闪过一行字。

　　这个人大概也很无聊吧，或者很孤独？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没有玫瑰，没有约会，在匆忙的都市生活突然停止运转的时候，突然觉得大把时间无处虚耗。

　　这个叫一的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加上的好友，我的Ｑ里一向只有熟识的同学朋友，原先加上的一些陌生人几乎都删掉了，只有这个“一”，因为很少说话，因为个人说明简单到几乎全部空白，所以莫名其妙的我竟一直留着他，并且偶尔上线还主动向他打招呼。

　　这个人，很冷淡，或者很忙碌。因为他通常也只是简单地回复几个字，却完全不失礼貌。

　　“怎么，北京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那边见我半天没反应，又震了一下。

　　我盯着屏幕，足足有三分钟，突然手起字落，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我想去北京，你会接待我吧。”

　　那边迅速发来两个字：“当然。”

　　“真的吗？你确定不是开玩笑？我也许很快就会去。”我还在踟蹰，回答得太快了，只怕是敷衍。

　　“我叫易君谦，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你随时能找到我。”

　　他随即发过一行数字，我不可置信地呆了一下，取过手机按照屏幕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里嘟了两声，“喂，我是易君谦。”一个低沉而稳厚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我一紧张居然给挂掉了。

　　“我的声音很难听？”易君谦发过来一个笑脸，我飞快地回复：“不是，我太紧张了，呵呵。”

　　“等你来北京，我带你逛太庙。”

　　“好。”

　　对话突然间断，好久没有人再说话，他是不是已经在忙了，我想必是打扰人家了，想了一会儿，我敲字道：

　　“改日再聊吧，打扰你了。”

　　“没关系。难得今天清闲，你要下了吗？”

　　“是。”

　　“那再见。”

　　“再见。”

　　就要关掉对话框，我突然又敲下一行字：

　　“今天是情人节，祝你情人节快乐。”

　　一居然还在，很快回复两个字：“快乐。”接着发过来一张鲜红熠熠的大捧玫瑰。

　　我的心霎那一暖，轻轻晃了一下，从没有人送过我玫瑰，虽然是虚幻，但我也有了一丝感动。

　　关掉ＱＱ，我蒙头睡了一大觉，以弥补昨夜损失的睡眠。而心中已经暗自做好决定，去北京，既然已经毅然决然不顾老板苦劝挽留地辞了职，待在家里也是痛苦，既然还是要漂泊的，为何不去北京呢？

　　即便再不能延续从前的故事，但至少，那一片天空下，有我和他，一同呼吸。

　　酒后的倾诉　chapter1

　　面色沉静地宣布了我要去北京的消息，果然各种反应不同，哥哥赞成，老爸不反对，嫂子和五岁的思思不发表意见，姐提出了一大堆现实的担忧和所将遇到的问题，而只有老妈反对的最激烈。

　　先前我辞了工作，她就有些不满，但看我从Ｃ城回来满身疲倦，全无斗志，也心疼地没说什么，只打定了主意要我在家里这个小城找个安稳工作好好过上一辈子。

　　可是，我居然宣布，要做北漂蚁族……

　　虽然阻挠是有的，但前进的脚步并没有受到影响，春节假期刚过，我便托木子帮我买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那丫头一脸的如释重负，扬着涂得五颜六色据说是最新彩妆的脸极不淑女地拍着我的肩笑我终于迈出了伟大的一步，并且还在我临走前执意在海蓝为我举行了一次告别演出。

　　几个死党好友，一大群狂蜂浪蝶，我和木子倒在包厢的沙发里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声的唱：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好苦啊，又酸又涩，ＮＮＤ，死木子，你请客就请客吧，居然请我喝这么劣质的啤酒……

　　一向自诩千杯不醉的我居然晕乎了，舞着酒瓶子，一遍一遍地唱着这首歌，有人听腻了要换，都被木子用高跟鞋一脚踹开。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苏睿，我很思念你。苏睿，因为思念你，我总是这么寂寞。

　　五年了，悔恨当初遇见你，悔恨当初竟放手，离开了你。

　　悔恨当初竟到最后各自分散时，也没有对你说出那个字。

　　沉淀了五年了，以为会被时光冲淡，以为会有万千风景投影心间，到了如今才发现，我竟一直记着他，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自己。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

　　我已经不知不觉将你刻进了我的时光里，每一次回首，只要看到我的青春，便会看见青春里的你，洁白衬衫，温润眉眼，那年春天的一树樱花，一本词集，你伸手弹掉我肩上的落英，微微一笑：“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还在这里，但是你呢，苏睿？

　　你已经早早离开了。

　　喝得烂醉，被木子一行送回家里，我也不必在乎老妈的臭骂，我听不见，呵呵。

　　姐已经走了，年一过完，便又回到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个她宁愿死都不肯离开的男人身边，那个除了家庭，什么都可以给他的男人身边。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妈妈端来水我很乖地喝了，将她轰出去，自己却莫名地流下泪来。

　　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虽然醉了，但是仍然挥不去悲伤，没有人知道的悲伤。

　　我摸出手机，回想起当年在学校时，曾无数次在夜里看着手机里他的号码迟迟不敢按下通话键。

　　居然翻到易君谦的名字，我恍惚了一下，想起是那个网名叫做一的人，这样的夜里，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北京的天，也如这里一样的纯净湛蓝吗？

　　不自觉地竟然拨通了电话，我醉醺醺的也不觉得胆怯，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我嘻嘻笑了几声，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我低低道：

　　“今夜的北京，有月亮吗？”

　　我躺在床上，刚好可以看得见朦胧的磨砂玻璃窗外淡淡的月光。

　　酒后的倾诉　chapter2

　　那边迟疑了一大会儿，我以为他已经挂了，谁知却突然听见那个沉稳的声音道：“有，但是云很重，天很低，月亮的光芒被城市的烟云，遮住了。”

　　“但月亮还是在的，对吗？”

　　就好像，无论经过几多世事浮沉，红尘流转，他依旧在光阴之中，而我的心，也永远都在，在某个被遮掩不见的角落，独自等待。

　　“就好像，他已经早被时光掩埋，而我却依然固执地守着曾经的皎洁，努力地等待着云开雾散，努力地等着，也许有一天，他会重新发现我，然后送我玫瑰花，陪我过情人节，让我此生再不会遗憾，我曾经那样大意地将他丢了……”

　　我对着电话，喁喁地诉说，时而大笑，时而低泣，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有没有人在听，但是我不停的说，把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向任何人提起的暗恋、相思、甜蜜、苦涩，一一向他道来。

　　电话没有断，我借着酒意向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陌生人讲述着我历经五年的心酸爱情，一个人的爱情。

　　讲大一在迎新会上和苏睿相识，我们同台演出，情人节那天，我送他一枝雏菊，他笑着拿在手里抚弄；大二和他搭档主持节目，沙尘暴来临的那天遮云蔽日，我和他躲在录音室里听歌，他唱，我跟着哼，是景岗山的《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大三，他同女朋友在我面前牵手走过，我失手摔碎了暖瓶，热水烫了脚，躺在宿舍，半个月不能下床，而他已经准备毕业，离开校园。

　　大四，我终于彻底失去他的消息。

　　我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主动地摈弃同他的一切联系，因为怕看见他再次对着我笑，因为怕看见他挽着女友甜蜜走过，因为怕他走到身边，一脸纯净地告诉我：“陆小川，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其实我转尽了心思，在他眼里，不过最多算得上一个朋友。

　　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一转眼，还不是各个天涯。

　　都被风吹走了。

　　大概是说着说着自己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日上三竿，我翻开手机，却已经没电关机了，后来换了电池看到通话记录，差点没被自己雷到吐血，我居然在夜里一点给素不相识的易君谦打电话，整整说了三个半小时，通话结束的时候，是早晨四点半。

　　我如何有颜面，再见那个易君谦？

　　还没有洗脸，电话突然响起来，看看号码，居然是易君谦的，苍天，不会是找我算账的吧，昨晚上的骚扰电话……我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喂……”我小心翼翼，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堆了一脸的讪笑。

　　“起床了吗？”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