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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旧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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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真知道他这个条件不过是为了面子,看来石梁派已肯交还金子他想既然如此,也不必多结对头,当下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气,正色说道:“五位温爷如此说,兄弟无有不遵,明儿兄弟一早就到衢州城里去采办一份重礼,亲自送上。兄弟还要准备几桌筵席,邀请本地的朋友们来向各位陪话。”温明义听他说话在理,“哼”了一声道:“这也罢了。第二个条件是,这个姓袁的小子可得给我们留下。”黄真一楞,心想你们既肯归还金子,我也给你们很大面子,又何必旁生枝节。他可不知道袁承志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十分复杂,他得知金蛇郎君与温仪之间的隐事,五老已是必杀之而后甘心,而温氏五老尤其注意的,更是金蛇郎君那张“宝藏地图”。他们要着落在袁承志身上,把那张地图找出来,虽然知道他武功极强,但自信他们这奥妙无穷的五行阵必定可以制得住他。黄真笑道:“我这位师弟饭量很大,你们要留他,本来是一件好事,只是一年半载吃下来,恐怕各位亏蚀不起。
  ”崔希敏知道师父性子,他一说笑话,那就是心里发了脾气,只怕双方又要动手,当下紧紧握住兵刃,双目凝望敌人。温明达冷笑一声道:“这位老弟刚才指点你走出我们的五行阵,看来他一定明白其中关诀,那么请他来试试如何。”原来他们这五行阵共有五套阵法,适才对付黄真时,刚使到第二套的乙木阵法,还有许许多多奇妙的招术变化没有用过,所以他有恃无恐,向袁承志叫阵。
  黄真领略过这阵法的滋味,心想凭我数十年功力,尚且闯不出来,这个小师弟虽然点拨了我几下,但显然是旁观者清,真要过手,一定对付不了,于是说道:“你们的阵法很厉害,我已经领教过了,我这个小师弟还没你们孙子的年纪大,老头子们何必跟他为难,要是真的瞧着不顺眼,你们随便那一位出来教训教训他就是啦。”他这话明里似乎示弱,其实却是挤兑五老,要他们单打独斗,想来袁承志一对一的动手,还不致输给他们。温明山冷笑道:“华山派在江湖上久享盛名,原来见了小小一个五行阵就吓得藏头缩尾,从今而后,还是别在江湖上充字号了吧!”崔希敏大怒,从黄真身后抢出来叫道:“谁说我们华山派怕了你?”温明山笑道:“那么你来吧。”崔希敏不知轻重死活,纵出去就要动手,袁承志把他轻轻一拉,低声道:“崔大哥我先上,我不成的时候,你来帮手。”崔希敏点点头道:“你要我帮忙时,叫一声『希敏』我就上来,用不着什么『崔大哥』『崔二哥』的客气。”袁承志点点头,小慧在旁边忽然噗哧一笑。
  崔希敏眼睛一瞪,问道:“你笑什么?”小慧笑道:“没什么,我自己觉得好笑。”
  崔希敏还待再问,袁承志已经纵出,手里拿着那只玉簪,说道:“石梁派的五行阵如此厉害,晚辈确是生平从未见过。”温明义喝道:“你乳臭未干,谅你也见识不到什么东西,别说俺们的五行阵了。”袁承志不动声色,说道:“老爷子们要把我留下,我真是求之不得,正可乘此机会,向老爷子们讨教一下五行阵的秘奥。”崔希敏急道:“小师叔,他们那里是好心留你,别上当。”小慧又是噗哧一笑。袁承志转头向崔希敏笑道:“他们老人家不会欺侮咱们年轻人,崔大哥放心好啦。”他转头对五老道:“那么我来啦,请老爷子们手下容情。”众人见他说话谦退,明明示怯,但缓步而出,居然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气,都不知他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温氏五老都试过他的武力,不敢轻忽,五人一打手势,温明义、温明山向右一窜,温明施、温明悟向右一抄,已经布开阵势,不知不觉的把他包在中间。袁承志似乎茫然不觉,拱手说道:“咱们在平地上过手吗?”温明达道:“也不必费事摆什么梅花桩啦,你亮兵器吧!”袁承志把玉簪托在手中,说道:“各位是长辈,晚辈那敢动刀动枪的无礼,就用这玉簪向老爷子们领教几招吧。”他此言一出,众人又各吃了一惊,都觉这人实在狂妄得可以,这玉簪只怕一只甲虫也未必刺得死,只要轻轻一碰,就得折断,那里能与五老手中的钢杖、刀剑等物碰撞?
  黄真知道这时说也无用,紧紧抓住铜笔铁算盘,只等师弟遇险,立即窜入相救。他低声嘱咐崔希敏和小慧道:“敌人太强,咱们寡不敌众。待会我叫你们走,你们立即上屋向外杀出,我和袁师弟断后,不论如何凶险,你们千万不可回头帮手。”希敏和小慧两人答应了。原来黄真自忖他和袁承志设法脱身总还办得到,只要崔安两人不成为累赘,那就好办得多,将来多约帮手,以五个一流高手同时攻打他们的五行阵,当可破了,他心中预计的人除自己外,是二师弟盘石山农归辛树夫妇,自己的好友河北华严寺的普善大师,再加上师父穆人清或者木桑道人中任何一位。只要把温氏五老各各缠住,使他们各自为战,不能互相救援,这五行阵立即破去,因为论到单打独斗,温氏五老还不是自己对手。黄真外表滑稽,内里却是深谋远虑,他是未虑胜,先虑败。盘算了目前脱身之方,又计划好了将来取胜之道。他破五行阵的人选中还不把袁承志计算在内,只怕他火候未到,误了大事。
  只听见袁承志道:“老爷子们既然诚心赐教,怎么又留一手?使晚辈学不到全套。”
  温明达一怔道:“什么全套不全套?”袁承志道:“老爷子们除了五行阵外,还有一个辅佐的八卦阵,何不一起摆出来,让晚辈开开眼界。”温明义喝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可教你死而无怨。”他转头对温南扬道:“南扬,你们来吧!”温南扬是石梁派第二代中的领袖,手一挥,十五个人一齐纵出。黄真见这些人中有男有女,还有两个和尚,只见温南扬一做手势,十六个人绕着五老奔跑起来。这情势委实好看,袁承志站在中心,五老稳如盘石般围着他,外面十六人你来我往,穿梭来去,但说也奇怪,脚上竟听不出一点声音。黄真见了这个声势,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骇然,心道:“袁师弟实在是少不更事,如单和五老相斗,真遇险时我还可以冲进去相救,现在又有这十六个人一拦,所有空隙全被他们填塞得密密实实,只怕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袁承志把玉簪用右手大姆指与中指捏住,左手一挥,右足缩起,以左足为轴,身子突然转了四五个圈子。他身体一动,温氏五老立即推动阵势,眼睛望着他的动静,但袁承志只是在原地转动,并不出手。
  原来金蛇郎君当日与五老交手,失手被擒,后来在华山绝顶洞穴中苦思焦虑,终于发现了五行阵的秘奥,推究出这阵法的奇妙之处,在于不论敌人如何进攻窜闯,他们五兄弟必定能用极厉害的招术反击,一人出手,其余四人立即绵绵跟上,不到敌人束手被擒,永无休止。夏雪宜虽然找出了这个秘密,可以怎样攻破这阵势,实在难以着手,经过数年的潜心推究,各种各样古怪的方法策略都想到了,但研究到结果,总是发觉难以收效。一天早晨,他在华山绝顶散步,忽见一条小青蛇在草丛里蜿延游走,一听人声,立即盘成一圈,昂起了头,一动不动。夏雪宜所以有金蛇郎君这个外号,固然由于他行动滑溜,狠毒凶险,但同时因他爱养毒蛇,挤取毒液来调制暗器药箭,当年温氏兄弟中温明禄的妻子中他的药箭立时毙命,药箭上用的就是蛇毒。他对各种蛇类的性子十分熟悉,知道牠们打圈昂首,是等敌人动手,敌人一进攻,牠们立即乘虚而入,敌人如果不动,牠们极少先行攻击,因为不明对方虚实,先攻常常吃亏。夏雪宜灵机一动,喜得大叫大跳,在草地上连翻筋斗,破五行阵的策略就此制定,那就是:“后发制人”四个大字。武学中讲究的是力猛迅捷,他的“后发制人”却是全然反其道而行。根本方略一定,其它手段迎刃而解,不到一个月功夫,已把摧破五行阵的方法全部算定,详详细细的写在“金蛇秘笈”之中。他明知这秘笈未必能有人发现,即使有人见到,只怕也在千百年后,那时温氏五老尸骨早已化为尘土了。只是他被五老挑断筋脉,成为废人,一口怨气不出。他想那五行阵总要流传下去,将来无人能破,岂不是被他们石梁派称霸天下,于是把他惮心竭虑所想出来的破法写在秘笈之中,好使得到秘笈的人将来代他报仇。虽然这件事说来十分渺茫,但心中也不禁自得。
  袁承志当下把握住“后发制人”的策略,转了几个圈子,把五行阵与八卦阵全部发动了。五老要等他出手,然后乘势扑上,但见他身子越转越慢,毫无进攻的意思,最后他竟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上,脸露微笑。旁观各人都大感不解,心想他大敌当前,怎么如此顽皮。要知这是袁承志慢军之计,一方面是诱敌来攻,另一方面是使他们心头烦燥,不能沉着。温明义见他坐下,果然忍耐不住,双掌一错,就想袭击他的后心。温明悟忙道:“二哥,莫乱了阵法!”温明义这才忍住。五老脚下加速,继续演变,只待他一出手,立即一拥而上。因为凡在进攻之时,要旨在于攻击对方,自己身上必定有大量没有防御的弱点露出,五行阵只用一人来吸引对方进攻,其余四人就抓住了攻击者身上的空隙进袭,所谓相生相克,其实就是这个道理。现在袁承志一动不动,那就是周身无一不备,五老倒拿他没有办法。
  又过了一会,袁承志忽然打个呵欠,倒卧在地,双手叠起放在头下当作枕头,舒舒服服的睡在地上。外面八卦阵的十六名弟子游走半天,越奔越快,功力稍差的人已额角见汗,微微气喘。五老也真耐得,仍不出手。袁承志心想:“亏你们这批老家伙受得了这口气。”他忽地翻一个身,背脊向上,把脸埋在手里,呼呼打起鼾来。自来武林中打斗,从未有过这种姿势,后心向上而睡,岂非任人宰割?崔希敏、小慧、青青、温仪等人又是好笑,又是代他担心。黄真先见他坐下卧倒,已悟出了他对敌的方略,不禁佩服他的聪明大胆,这时见他肆无忌惮的翻身而卧,暗叫不妙,觉得他未免过份,五老中任谁出手,向他背后突袭,就是天上神仙,只怕也闪避不了。温明达知道机不可失,左手向右一挥,向下一按,温明施四柄飞刀快如闪电,已向袁承志背心插去,这一下发难又快又准,他脸孔朝下,如何躲避得了?旁观众人不由得齐声惊叫,只见那四把飞刀齐齐中在袁承志背上。温仪一阵心悸,转头掩面,石梁派众人欢声雷动。八卦阵的十六个人中也有七八个停了脚步。
  就在这时,袁承志忽地跃起,背上四把飞刀齐齐震落,他身子与一枝箭般斜射出去,拍的一掌,正打在温南扬后心,他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已被袁承志提起掷进五行阵中。
  众人还没看清楚袁承志如何窜出五行阵来,只见外面十六弟子犹如鲤跃龙门,又如寒鸦赴水,纷纷向五行阵中心投去。袁承志这边一拳,那边一腿,每一招下的都是重手,众弟子不是被点中穴道,被他掷了进去,就是被他用掌力挥进阵内。温正等人功力较深,运拳抵抗,也是三招两式,立即打倒。这样一来,五行阵登时大乱,五行阵中不见敌人,来来去去的尽是自己人。众人万料不到袁承志身上穿著木桑道人所赐的金丝背心,飞刀不能伤他,反而被他乘机进袭,举手之间就把八卦阵攻破。
  温氏五老连连怪叫,抢上三步,双手并用,手忙脚乱的接住被他掷进来的众弟子。袁承志那里还容得他们缓手布阵,抢上三步,左手三指直戳温明施的穴道。温明施见飞刀伤他不着,本已大骇,见他攻来,又是四柄飞刀向他胸前掷去。袁承志不避不让,手指直奔他咽喉下二寸六分的“璇玑穴”点到,只听见当当数声,飞刀已从他胸前震落,而三指却已伸到温明施穴道上。温明山从后看见,知道四弟危急,呼的一杖,“泼风盘打”,带着一股劲风,向袁承志右胯打来。袁承志笑道:“你这宝贝拐杖那天拋到了屋顶之外,现在可又检回来了。”他口中说着,手中丝毫不缓,顺手一拉,把八卦阵的一名弟子拖过来向他杖头挡去。温明山大骇,他这一杖虽不想能打中袁承志,但估计当时情势,他前后无法闪避,除了用兵器挡架之外,再无别法,然而他用的却是一枚脆细的玉簪,只要这钢杖轻轻在玉簪上一带,就得把簪震为粉碎。那知他竟拖了一名本门弟子来挡,这一杖上去,岂不将打得筋断骨折?总算他武功精绝,在危急之中,猛然向上一步,左手在杖头一扳,叫道:“大哥,留神!”那杖余势极大,准头一偏,猛向温明达砸去。他知道大哥的武功尽可挡得住这一杖,温明达双戟一立,只听见“当”的一声大响,火星四溅,钢杖和短戟不住向他双目刺去。温明悟连连倒退,挥动皮鞭想封住门户,袁承志攻势凌厉之极,那里封闭得住。霎时之间,被他连攻了六七招,温明悟见那玉簪闪闪晃动,不离自己双目,连续两次都已刺到眼皮之上,吓得灵魂几乎出窍,这才知道那玉簪端的厉害,最后一次实在躲不过了,皮鞭一丢,双手抱住眼睛,在地上连滚数滚,这才离开,但后心已中了一脚。温明悟当时以一条皮鞭在温州擂台上连败十二条浙南好汉,威风远震,数十年来盛名不衰,那知今日在这少年手上败得如此狼狈,不但他羞愧难当,旁观人也尽皆骇然。
  黄真见这个小师弟如此了得,出手之怪,生平见所未见,就是师父在壮年功夫到达峰巅时,也未必能有此功力,那么他这武功是何处学来,实在不可思议。崔希敏在旁边狂叫喝采,小慧抿着嘴儿微笑。温仪与青青心中窃喜,但她们久处温氏门中,积威之下,心有余悸,脸上仍不敢露出喜色。
  袁承志初逢大敌,精神陡长,此时再没什么顾忌,左手用的是华山派的伏虎掌法,右手玉簪使的却是“金蛇秘笈”中的金蛇针法,这种武术就是八手仙猿穆人清亲临,金蛇郎君夏雪宜复生,也只识得一半,温氏五老如何懂得?他打退温明悟后,转向温明义攻击,也是连抢险招,逼得他手忙脚乱。温明达见形势不利,忽哨一声,突然一掌把一名弟子推了出去,温明山手脚齐施,登时把阵中弟子或掷或踢,清除出去。练武厅中人数一少,五行阵又推动起来,但袁承志逼住了温明义毫不放松,使五人无法连环,酣斗中温明义左肩中掌,温明山钢杖“李广射石”,笔直向袁承志后心捣去,同时温明达双戟向左攻到,温明义左肩虽痛,仍按照阵法施为。这时石梁派人数虽已大为灭少,但已依照练好的阵势拚力抵御,只见袁承志在五老围攻下飞舞来去,斗到深涧,突然身子拔起,右手把玉簪往头上一插,伸手挽住横梁。
  五老打得正紧,忽然不见了敌人,微微一怔,只觉顶上风生,知道不妙,正要闪避,温明山与温明施两人已被围棋子打中穴道,跌倒在地。温明达俯身去救,袁承志又是一把棋子撤了下来,温明达是五老之长,武功最强,双戟“密云欲雨”,在头顶一阵盘旋,只听见叮叮之声不绝,十多粒棋子已被砸飞。他怕袁承志再放暗器,双戟展动,他成一团白光护住顶门,忽听旁观众人一声惊叫,手上一震,双戟似被什么东西拦住,舞不开来。他吃了一惊,用力一夺,那知就这么一夺,双戟忽然脱手飞去。他不暇细想,向旁跃开三步,两掌护住门面,只见双戟已在袁承志手中。他一手一戟,喝道:“瞧着!”两戟脱手飞出,钉入练武厅中的两根粗柱之内,没入了大半,柱子已被对穿而过。那两根柱子一阵晃动,头顶屋瓦乱响,站在门口的人发脚逃出厅外,只怕大厅倒坍。当年穆人清初授袁承志剑术时,曾一剑掷去,没入树干,木桑道人誉为天下无双之剑法,袁承志今日显这一手,就,就是从那一招变来。黄真此时早已心悦诚服,见他用本门手法掷戟撼柱,威不可当,不禁大叫:“袁师弟,好一招『现龙现尾』呀!”袁承志回头一笑,说道:“不敢忘师父的教诲,还请师兄多多指教。”温明达四顾茫然,只见四个兄弟都已倒在地下。
  袁承志缓步走到黄真等身边,拔下头上玉簪,还给了小慧,站在崔希敏身边,一言不发。温明达见自己石梁派这个天下无敌的五行八卦阵,被这小子在片刻之间,如摧枯拉朽般一阵扫荡,闹了个全军覆没,一阵心酸,竟想在柱子上一头碰死。但他素来狠辣,转眼一想:“我已是垂暮之年,这个仇是报不了的了,但只要留得一口气在,总不能善干罢休!”双手一摆,对黄真道:“金子都在这里,你们拿去吧。”崔希敏不等他再说第二句话,把地上的金条全数检入皮袋之中,石梁派空有数十人站在旁边,眼睁睁的不敢动手。袁承志刚才这一杖,已把他们打得心惊胆战,斗志全失。
  温明达见四个兄弟都被袁承志用围棋子打中了要穴,倒在地下,先走到温明义身边,但见他眼珠乱转,身子却不能动弹。温明达也是点穴能手,给他在“云台穴”推宫过血,但揉捏了半天,温明义仍是一模一样。他又去看另外三个弟弟的情形,他一眼就知他们被点中了什么穴道,然而依照所学的解穴法给他解治,却半点效验也没有。这才知袁承志的点穴法又是另外一派,可是实在不愿低声相求,转头望着青青,嘴唇一努。青青知道大爷爷是要她向袁承志相求,但故作不解,道:“大爷爷,您叫我吗?”温明达暗骂:“你这刁钻ㄚ头,这时来跟我为难,等此事过了,再瞧我来整治你们娘儿俩。”咬牙低声道:“你要他给四位爷爷解开穴道。”青青走到袁承志跟前,福了一福,高声道:“我大爷爷说,请你给我四位爷爷解开穴道。”袁承志道:“好。”上前正要俯身解治,黄真忽然在铁算盘上一拨,高声说道:“袁师弟,你实在一点也不懂生意经,这时奇货可居,怎么不乘机起价,你开出盘去,不怕价钱怎么俏,人家总是要吃的。”袁承志知道大师兄对石梁派很有恶感,这时要报复,他虽为人厚道,但想大师兄既然在此,自然一切由他主持,于是道:“请大师哥吩咐。”
  黄真道:“温家在这里残害乡民,盘剥重利,衢州四乡那一处不是怨声载道。我这两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我说袁师弟,你救人得收点儿诊费,这点钱咱们倒也不要,不过是拿去救救被他们温家害苦了的庄稼人。”袁承志想起初来石梁时,许多乡民在温家大屋前诉怨说理,被温正打得落花流水的情形,又想起石梁镇上无一人不对温家大屋恨之切骨,侠义之心顿起,道:“不错,这里的庄稼人真是给他们害苦啦。大师哥你说怎么办?”黄真在算盘上滴滴笃笃的拨上拨下,摇头幌脑的念珠算口诀,什么“六上一去五进”,“三一三十,二一添作五”说个不停,也不知算什么帐。
  崔希敏和小慧见惯了黄真这种怪样,袁承志天性谨厚,对大师兄很是恭敬,虽然他这副样子很是滑稽,但不敢嘻笑,石梁派众人满腔气愤,那里还想笑,只有温青青一人却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黄真摇头晃脑的道:“袁师弟,你的诊费都给你算出来啦!救一条命是四百担白米。”袁承志道:“四百担?”黄真道:“不错,四百担上等齐眉白米,不许搀一粒沙子败榖,斤两升斗,可不能有一点点捣鬼。”他不等温明达是否同意,已说起细节来。袁承志道:“这里四个人,那么一共是一千六百担了?”黄真笑道:“袁师弟,你的心算真行,不用算盘,就算出一个人四百担,四个人就是一千六百担。”崔希敏想:“那有什么希奇,我不用算盘也算得出。”他可不知道那是他师父说笑话。
  黄真对温明达道:“明儿一早,你齐备一千六百担白米,要四乡的贫民来拿,每人拿一斗。你发满了一千六百担,我师弟就给你救治这四位令弟。”温明达这时只好忍住一口气,道:“一时之间那里有这许多米?我家里搜搜刮刮,也不过七八十担米吧。”黄真道:“诊金定价划一,折扣是不能打的。不过,看在老朋友脸上,你可以分期发米,你发满四百担,咱们就给你救一个人。等你发满八百担,再给你救第二个。要是你手头不便,那么隔这么十天半月,一年半载之后再发米,我师弟随请随到,决不会有一点儿拖延推搪。
  ”温明达心想:“这四个兄弟一动都不不能动,那能挨得起十天半月,只好拚命筹措了。
  ”当下说道:“好吧,明天我发米就是。”黄真笑道:“大老板做生意真是再爽快不过,一点也不讨价还价。下次再有生意,要请你时时帮衬。”温明达受他奚落了半天,一言不发,拂袖入内。
  袁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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