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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独手丐-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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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条白线。
  道士立在上面装模作样,身子不动,稍微隔远,便看不出脚底踏着东西,宛如凌波飞行一般。这时湖上风帆点点,往来甚多。这五只游艇都装有龙形船头,船上并有鼓乐吹奏,声势甚盛。远近舟船,只一发现纷纷扳舵各往两旁避让,惟恐隔近。船上人们都是手忙脚乱,惊慌异常,连邢老均是初次见到。刚料那是君山方面的贼党,相隔已只六七丈水面,眼看就要由横里错过,忽见三只渔船由当中水面往斜刺里急冲过来。
  三人正在停船观望,内中一只小渔船最快,几乎撞上。幸而邢老机警,来船共是老少两人,动作更快,等到邢老警觉,用桨一扳,来船已由船头前斜驶过去,双方相去不满二尺,形势险极。邢老大怒,方要发话,忽听船上低喝:“此是君山吴枭新请来的三元教祖去往钱家赴宴回来,你们挡他水路,想作死么?”声才人耳,那条无篷的小渔船业已驶出两丈以外。姜飞闻言心动,忙即摇手示意,邢老也自警觉,忙请沈鸿掌舵,紧握双桨往前追去。三人初意,邢老原是摇船好手,又精水性,稍微用功便可追上。谁知那船快得出奇,仿佛有心引逗,眼看相隔只有两三丈,船头少年接连几桨便已抢出老远,重又缓缓划行;等快追上,又往前赶。这一来三人越料不是偶然,因那五只游艇业已驶过,对面错过时相隔约有五六丈,遥望五船全是金碧辉煌。当中一船尤为高大,船窗洞启,望见里面坐着几人,当中一个道士,旁边立着八九个男女少年,鼓乐甚喧。另外四只大同小异。船头上还各立着几个持兵器的壮汉,内有数人并指三人的船指手画脚,似在喝骂。双方来去都快,又随渔船往斜刺里急驶,晃眼相隔已远,回顾另外两只渔船业已落后老远,驶往一旁。三人听出渔船上人的口气有因,穷追不舍,再往前去便是湖边最荒凉的所在。水中浮沙甚多,到处都是芦滩,大小不等,约为一二十处。几个湾一绕,小渔船已不知去向。沈、姜二人想起以前所闻湖边隐居的几位老少英侠和船头上红线标记的话,心疑巧遇,忙即告知邢老,意欲追上。
  邢老也觉来船有意引逗,必非无因,定要寻到才罢。心想:共只这一二十处浮在水上的芦滩浮沙,不会寻它不见。略一观察形势,二次加急搜索过去。快要绕完,忽在一个浅滩旁边寻到。船泊滩旁,人已不知何往,心正不解,忽然发现船头上留有一张纸条,墨迹还未干透,上写:贼党势盛,各行其是,今非相见之时,看完速去。他日相遇不可跟踪多问,以免彼此不便。钱贼党羽最多,岳州城内外均有他的耳目,如欲往投,稍微当人卖弄,便有人来勾引,不妨假作投亲,去往岳阳楼上等候,不出三日必有遇合。贼船所过之处,湖上舟船只在五六丈内便算犯了神威。你们方才稍差一步决难免于毒打,如与相抗便要误事。如非先当你们外来的船无心相遇,本意恐遭无辜之害,过时方始认出你们改了形貌,故此引往这里,稍微指点。贼党耳目甚多,对我们这条船昨日曾生疑心,同在一起许多不便等语。三人看完大惊,又见船形虽与前闻不同,但是前面小木桩上也有红线标记,料知此船必与那几位隐名英侠有关,忙照所说将纸条撕碎,抛入湖中,看准外面无什船过,方始驶出,往岳阳楼旁驶去,泊在一群小船丛中。二人先邀邢老同往楼上用点酒饭,邢老执意不肯,低声悄说:“来时奉命将船卖掉,另附便船回去。我老头子最恨这些恶贼,不会装假,如与你们同路反有不便。”二人知他身边带有银两,不受酬劳,只得谢别,各自分手。邢老自在当地将船卖掉,买了一些山中动用之物,另搭插有贼党信旗的商船自由水路回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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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二、岳阳搂上的遇合
 
  沈鸿、姜飞起身时早用易容丸把貌相改变。上岸之后,各带着一个小包,照着路上编好的话,假装由四川回来,寻亲到此,还不知人在何处。因慕岳阳楼盛名,欲往登临饮食,吃饱再去访问,一面故意说些练武的话。初意贼党耳目甚多,只要被其听去,定必有人跟来。谁知吃了年轻的亏,姜飞更未成年,一路谈说,并无什人理会。到了楼上,生意萧条,想起途中所遇,无论肩挑负贩、往来行人,多半面带愁容,心生慨叹,以为楼上茶酒客必不会多。刚挑了一个可以凭栏远望的好茶座,放下包裹,喊来伙计,要了一些茶酒食物,忽见陆续上来了好些客人。正当方才料错,当地水陆要冲,商客游人还是不少,及至细一窥探,才知午饭已过,正上茶座。这些都是各地贩货的客商,十九想用金银货物去向君山和钱、王两家恶霸买那信旗。为了年景荒乱,财货不能流通,一向这些恶贼行贿买路,便可通行无阻。许多资本短少的商民无力把血汗的钱送与恶贼,只得冒险拼命,谋取升斗之利,一个不巧便是人亡财尽,无奈全家老少要吃饭,只是咬牙忍受,忍痛苦熬。而沿湖种田的人因田主必须向贼进贡送礼才保平安,非但把这些里外费用放在农民头上,并还倚仗贼势,巧立名目,加倍压榨。谁要不听,不是勾结贪官污吏敲骨吸髓,便是引贼残杀,奸淫烧抢,无所不至。大片鱼米之乡被这班恶贼搜刮得民穷财尽,不保朝夕。人说鸡犬不安已到极点,有那最穷苦地方竟连鸡犬之声都无,因此四野只管都是悲苦怨叹之声。
  城市之中,尤其酒楼茶馆,因有这许多好商土豪和贼党勾结利用,因缘为好,一面还要巴结恶霸水寇去欺压善良,巧取豪夺,无论大小头目、爪牙鹰犬都各有各的应酬,互相酒色征逐,殆无虚日,所以显得格外繁华热闹。每日只二人初到楼上午后片刻之间人少清静,一至未申之交人便越来越多,比上半日反更热闹。到了深宵还是灯火通明,湖上照样游艇花船笙萧不断。这些都是与恶霸贼党沾亲带故,和他的爪牙亲戚,以及与之勾结受到保护的另一等有钱人。本分商民、贫苦百姓休说湖上逍遥,随意取乐,这大一片湖面除却那些每月均向恶霸水寇纳税的小渔船外,连想通行都是很难。偶然冒险,撞上一次运气,或是船小破旧,拼冒风涛之险,和沈、姜二人所坐小船一样,因未走近水寨禁地,看去又不起眼,或者无事而外,否则连船带人休想保全。就这样,遇见出巡的贼船一时高兴上前盘问,也是凶多吉少。
  整座洞庭湖固早成了奈何地狱。近年便是沿湖各地也都同处水火之中,并无例外。
  官府非但明知不问,反而借此粉饰他们,说湖湘一带商民殷富,对于君山水寇固是讳莫如深;对于和水寇勾结、朝中又有大官的两个恶霸更当他祖宗一样看待。本人生杀任性,绅权之重固是骇人听闻,便是手下爪牙,甚而一个寻常恶奴也是倚势横行,为所欲为。
  人民处此膏腴之地,终岁勤劳不得一饱。这千万人的仇敌夺去他们的膏血所积,穷奢极欲,还要随时加以鞭打危害。百姓虽然苦透恨毒,一则呼告无门,二则当地鱼米之乡,只管受尽苦痛,还不舍得抛弃,不得不强忍苦难,挣扎残喘。官吏却以此居功,认为人民逃亡较少,年景又极丰登,自鸣得意,决不说那年景越好压榨越重,方圆数百里内多少万农民早被那大小土豪恶霸逞强霸占,将田侵夺了去,只有以多并少,以大吃小,富者越富,穷者越穷,所有田产全都逐年加增,被几个贪无止境的恶人吞去,谁也没有一块自耕之地,端的苦痛到了极点。
  沈、姜二人偷听了些时,见茶酒客越来越多,都是与贼勾结买路之事。另外还有一等中间拉纤的无业游民,专代那些没有门路或是迫于无奈想谋衣食的商民去向相识的贼党拉拢,代为买路,于中取利,索讨酬谢。因是官府放任,商民怯于淫威不敢控告,十九成习,非但在此酒楼茶馆之中互相谈论讲价钱,高声说笑争论认为当然,肆无忌惮,内有两桌竟成固定行业,公然交易,也无什人奇怪。因那两个主持的一个生得樟头鼠目,驼背躬腰,像个恶讼师,口才甚好,情面也宽,人都称他姚三太爷,求教的人最多,忙得不可开交。有那初次求教的,当时由他写好书信,便可亲往君山去向贼党议价,并还自称公平交易,不论我往你去,言无二价,只抽一成佣金,决不多取分文,出了事由我三太爷赔还等语。气焰虽盛,话却动人,表面无什虚假,实则正是贼党恶霸的亲信,所取比谁都多。
  二人方想,这个老贼定是吴枭恶霸耳目,少时用什方法与之兜搭。见楼上客越来越多,店伙早因二人饮食甚简,饭后泡了一壶茶久坐不去,又无什交易,估计没有油水,虽不便下逐客之令,早已露出烦厌之容。二人只装不知,正等机会,忽见上来一个华服少年和三个壮汉,满堂茶酒客倒有一多半纷纷让座。来人有的把头微点,有的理都不理,自往栏边走来。旁边本有一桌客人与,来人相识,恰巧要走,业已慌忙起身让开。内一伙计因恨二人不知趣,寒着张脸转过来冷笑问道:“你们吃完了么?”姜飞先还不想计较,后见少年那等气焰,心疑与恶霸有关,想起来路所见纸条,店伙实在可恶,同时瞥见姚三不时朝自己这面打量,似甚留意,暗忖:此时尚无近身之机,何不假装糊涂,试他一试,就便给这小人一个警告,笑答:“我们不是白吃,你问此言则甚?”店伙早当二人是外乡来的贫苦过客,恶习又深,厉声答道:“我们这里客多,你没有包下,吃下就请上路,不要耽搁我们生意。”姜飞见他声色俱厉,正要发作,见沈鸿暗使眼色,从旁笑劝:“有话好说,最好和气一点,我们还没有吃完;再说此是游观之所,也无吃两口茶就走之理。大家如此,我们也无话说,你不应专对付我们外乡人,要多加钱可以商量,何必这样凶恶?”姜飞方想,这类无知的人不值计较,此时文做也好。伙计已朝沈鸿怒道:“你有钱么?拿出二两银子,到半夜走,哪怕你把夜来酒饭省下,饿着肚皮争气也无人问。”姜飞笑道:“这个容易,这块银子大约是够二两,你拿去吧。”说时,已将腰问碎银取出一块,朝桌角木厚之处用两指一按,滋的一声深入寸许。店伙还不知趣,正要开口。双方一吵,旁坐的人纷纷侧顾,内有数人已围将过来。对桌四人中的少年恰巧看到,将手微点,伙计立转笑容,恭恭敬敬赶将过去。
  二人隐闻身后赞好之声,回顾身后好几桌人都坐满,不知何人所发。姚三正对二人注视,伙计似被少年低声骂了几句,红着一只脸,诺诺连声,也未来取银子,自往姚三桌上耳语了几句,不知说些什么。跟着便见另一伙计赔笑脸过来冲茶,送上干果点心,都是别桌上应有之物,也未多说。刚走,姜飞又听身后低语:“这厮以为此楼是王家的买卖,不论生熟随便得罪,今天被他主人看见,总要吃苦头呢。”语声极低,有的话只能意会。二人才知连岳阳楼也被恶霸占去,难怪伙计如此骄横,楼上客人公然与贼勾通,无人敢问。料知还有下文,故意把投亲不遇,当夜只得宿店,明日如再寻访不到必是事隔多年业已迁往别处,再过两日只好学做小本营生另谋生路,免得无家可归,还要流落在外,更是冤枉等语说了一遍。随又商量争论,仿佛两个不知世事初出远门的少年,到此地步无可奈何。想要卖拳,又因师长嘱咐,恐遇能手丢人;想做小本营生,不知做哪样好。一面故意把语声放低,凭在栏上悄声谈论,仿佛怕人听去情景。转眼天近黄昏,尚无动静,心虽失望,表面上却不露出,直装到底。那块银子早经姜飞用两指夹将出来,放在桌上,又要了些东西,吃完算账;告知后来伙计,损坏桌子照价赔偿,我们要走了。
  伙计笑说:“今夜月色正好,游湖人多,别人抢这位子还难得手。尊客日里实是来得凑巧,下去游湖赏月更加热闹,好时候刚刚开头,如何就走?”姜飞故意叹了口气,装着欲言又止,沈鸿接口说道:“我们还要去寻宿处,又在船上多日,人太疲倦。明天如寻到人再来照顾你们吧。”姜飞眼尖,见夜来楼上酒客越多,乌烟瘴气闹作一团。姚三业已收起笔砚,摆上一桌。客还未到,人却掩在沈鸿身旁楼柱之后,知其偷听,仍装不晓。
  因伙计不肯要赔,所算酒饭账也颇价廉,又多给了点酒钱,然后从容起身,往楼下走去。
  岳阳楼本在城上,二人城里还未到过,先去转了一转,然后出城。估计身后有人跟踪,也不回顾,随意闲谈,观赏街景,特意走到湖边僻静之处,商量此后谋生之法,互相怨命叹苦。并说,武艺学成也好,偏是学了不到一半,便因犯规被师逐出。从小在外,亲友多不相识,就能寻到,世态炎凉,也恐不讲交情。姜飞越说越有气,最后方装愤极,劝沈鸿不要发愁,真个不行,好在师父已不要我们,索性就吃绿林饭,过一天是一天吧。
  沈鸿假装劝勉,说这碗饭不好吃,我们江湖上事都不明白,强中更有强中手,没有依靠,许多可虑;不如还做小本营生,把这点本钱用完再说。姜飞早就看出附近树下有人影闪动,正要回答,忽听身后有人招呼,正是方才楼上所见姚三。树后也有一人闪出,双方各自一打手势,便同走近。姚三首先开口说:“因请客晚来一步,树后那人名叫赵德玉,乃少庄主手下教师。方才二位老弟和伙计争论,钱家少主曾在一旁,一面责罚伙计,一面命人吩咐,说他专喜结交少年英雄,二位如其远来初到,不妨请到庄中下榻,命我接待。偏巧我今日请有君山两位头领,生人不便同席,诸多失礼。二位走后,小庄主又命赵兄探询前事。我实在分身不开,只得托他先来等候,仗着所请均是至好弟兄,无须客套,我只敬完了三次酒,便托别位作陪,匆匆赶来。没料到赵兄心眼太实,少主又有一点脾气,素昧平生,不肯冒失请教,尚未和二位老弟对面。如不嫌弃,请随赵兄同往庄中客馆下榻,等上两日,少主抽空相见,看完二位本领,再向老庄主引见如何?”
  二人假装事出意外,不知如何回答。姜飞更看透姚贼狡猾,明已奉了小贼之命,不看准虚实,连酒饭账都不舍得代会,直到几次暗中窥探,命人尾随,以为实是投亲不遇,方始出面勾引,心中暗笑,越发小心。见沈鸿已在故意推辞,也跟着婉言辞谢,再说上一些未经世故的话。姚三连说:“诸位老少庄主知道天下将乱。到处物色英雄豪杰保家保产;平日挥金如土,并有专人接待来客。按照各人本领高下,分作三等待承,便最下一等的也是衣食用度随意款待。平日难得有事,偶然出去不过壮壮声威,或往君山拜客,用不着卖什力气。他家有财有势,官私两面都是一句话。二位年纪这轻,单凭那点硬功已是足够,再要本领高强,做了头等上宾,更是无穷享受,并有美貌妇女服侍陪伴,样样随意。这类良机千载难逢,就此放过岂不可惜?如说素昧平生,不愿打扰,此话不然。
  休说少主人最四海,便是我辈也有江湖义气。主人诚意结交,受之无愧,何必分什彼此?”沈、姜二人又装面嫩,不好意思,互相商谈了一阵,经姚、赵二贼再三劝说,方始带着惊疑之容喜谢答应。姚三便说:“二位老弟果是我辈中人,可告少主业已仔细谈过,你先来此也必知道,请赵兄引往大迎宾馆款待,等他休息两天,换好新的衣履,随时请见。我连日事情太忙,岳阳楼上客还未散,只好偏劳,不同去了。”赵德玉外表人较忠厚,对于姚贼也颇恭敬,诺诺连声,四人随即分手。沈、姜二人随着赵贼沿湖走去。
  所行之处比较偏僻,相隔数里的近水之处突出一大块陆地,上面灯火通明,花木楼台隐约可见,看去甚是热闹。另一面湖中游艇也正缓缓出发。一轮明月已快升起,水面上时有笙萧之声远近相应。单看表面,谁也想不到大好湖山只有这些少数恶人盘踞作乐。
  那四面田野中一样明月,却笼罩着无穷痛苦。二人方料前途那块陆地定是湖心洲无疑,赵贼忽然笑说:“乡下人大懒,这条路不大好走,相隔还有好几里,我们平日往来难得步行,还是坐船去罢。”随即曝口一声呼哨。岸旁本有许多小船,有的人己走开,有的正吃晚饭,船上人穿得全是破破烂烂,吃得更苦,闻声立有五六个抢上。赵贼不等近前,把手连摇,喝道:“今天不要你们当差,有船在此。”活未说完,旁边明月柳荫之下停着一只孤船,上坐两人正在说笑。内中一人业已闻声赶到,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穿得十分华丽。赵贼未等行礼,便指二人令其礼见,一同走到船上。二人方觉船虽不大,甚是讲究干净,忽然看出另外一人正是前在孔家湾月下相遇的小白条汪二。双方先装不相识,等赵贼引见,途中一谈,才知汪二也算是个小头目,因往城内寻人,知道赵贼奉命接客,湖边留有快船,来此等候,并非一路。
  沈、姜二人遇见旧友心中一喜,便连赵贼一起敷衍,作为一见如故,以便日后常时来往。后又间出湖心洲相隔尚远,前途有灯火的陆地乃是小贼钱维山霸占的大片湖田,取名富贵庄。小贼年纪虽轻,比老贼还要淫凶强暴,喜和盗贼来往,但最爱才好交。钱、王诸老贼大设迎宾馆,专一招纳流亡和有本领的人物,便是他的主意。自称小孟尝,表面对人最会做作,装得礼贤下士,谦和已极;实则淫凶贪狡,无所不为,便是受他豢养的爪牙鹰犬也分好几等待承,等第甚严,各不相混。因其本身好武,颇有一点门道,功力不济,人却聪明,样样多不外行,又喜使用权诈,难于驾驭。除却本领真高,当面显出,还要善于奉迎,否则休想提升上去。一到头等待承,便按上宾之理,连声色享受都可和他同样。第三等客照样丰衣足食,还有月俸。这班无耻贼党全都把他奉若神明,无一敢强。新近又和吴枭之女发生苟且,已将原配妻子休弃,不久就要正式成婚。恶霸和恶贼联成一片,多此靠山,越发势盛。可是小贼与别的纨绔子弟不同,比乃父还要心野。
  自己随意作恶,一面却要装腔作态,表示他礼贤下士,真有侠义之风,能够主张公道,人却喜怒无常。有时带了许多党羽大举出发,穷奢极欲,豪华不可一世;忽又穿了寻常武士装束,随便带上两三人出来走动,一面物色能人,察看市面,一面表示他能够约束手下恶奴,没有架子,能屈能伸,什么事都晓得。又最任性护短,成见甚深。如非当日酒楼巧遇沈、姜二人,想要深入虎穴真非容易。姚三便是他的耳目,也最机警得宠。沈、姜二人虽被看中,因不深知来历,又嫌穿得大穷,暂时放在大迎宾馆内,须经过一番比试,真有本领,才能升往群英馆做那上宾,但是极难。二人根本也不作此想,借着闲谈,由汪二口中探出许多事情。有的话不便深问,且待日后见面再说。赵贼招待却极殷勤。
  小船轻快,几里路的水面一晃到达。
  庄上势派豪华已极,当初本是湖边淤起来的一块沙地,经狗子钱维山倚仗官势暴力硬说是他领来的官地,把洲上耕种的一二百家农民全数赶掉,房舍烧去,所剩农具用物全都抵作官租,强行夺去。那些以前凭着劳力自开滩田,勉强能够衣食的耕农,十九逃出光人。因钱贼用心阴毒,带了大群爪牙,联合君山贼党和几名官差,公私暴力同时并用,先将当地四面包围,下手极辣。休说别的财物,连鸡犬都未带出一只。甚至为了打鱼方便,寄居在旁的几家渔人也遭了殃,连渔船均被夺去。到处荒乱,官府与贼已成一起,平白受害,为保残生和自己家属,谁也不敢反抗。这班受害人只当时哭喊奔逃乱了两天,底下便是扶老携幼,抬了伤亡,自去埋葬苦熬,吞声饮位。空自暗中切齿,无可如何。因受苦难大深,给当地取名苦鬼滩,被小贼知道,一面追究来源,又伤害了几个善良。还要往下追问,后经一个心肠较软。人又聪明的贼党讨好转圈,说这两字与富贵同音,正是好兆。小贼迷信甚深,又知人口难防,方始转怒为喜。其实小贼侵占这大一片土地全力荒淫摆阔,农民那些财物用具一件也看不在眼里。事完,连牛羊牲禽农具之类一齐运往市场,以廉价出卖。得来的钱犒赏官差党羽。分文未用,白得了这大一片土地,跟着便在滩上建造庄园。因那地方形势特别,比别处淤沙较高,与岸相连,虽不至于水淹,仍不放心。又发动大量佃农苦人先在近水一面打下木桩,筑成环庄堤,一面把堤加高,费了大量人工,还恐涨水时节被淹,庄中房舍差不多均用木排垫底,上铺平板,平日看去楼台亭阁金碧辉煌,真要发了大水,凡是最富丽的房屋均可随水而起,浮在水上,彼此之间又各有联系,内里饮食用具无不齐备,样样堆积如山。所有武师打手均受小贼兵法训练,自夸此是金城铁壁,无论何时均保平安。好几百亩方圆一片湖边沙地,均被改作园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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