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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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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在菲尔逊家中偶遇尼古拉斯之后,罗莎就一直没有睡好。头脑中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嘶喊,他骗了你,你这个傻瓜!但是她宁可选择不去相信。加米尔一如既往的温柔而优雅,但是罗莎感觉,似乎从那天开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
    便多了一份关切与忧虑。 
    但是加米尔从不开口,罗莎也就不会提起过去的事情。这样又过了几天,心底的声音更加清晰而震撼,罗莎再也无法忍受。那天傍晚,正巧菲尔逊来约他们出去看戏,罗莎谎称身体不适,让二人先走。临走的时候加米尔握住了她的手,
    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 
    “你们还有完没完啦!”还未来得及道别,菲尔逊已经推推搡搡地把加米尔拖出大门。 
    罗莎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然后她起身,从窗口翻了出去。黑沉沉的夜幕成为了她的掩护。在月色里,她回到了格雷陶尔庄园,回到了十年前事件发生的那个夜晚。 
    十年过去了。天霆院、地焱院和神启院已成一片狼藉。所有墙上的名画,大厅的装饰,甚至墙壁上雕刻精美花纹的砖瓦都被撬走,所有的玻璃和镜框都被打碎,有些地方还有被大火烧过的焦黑痕迹。四下里一片静寂,间或传来被惊起的
    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一两声深夜的虫鸣,还有堆满灰尘的地板上无数小兽留下的梅花足印。 
    什么都没有剩下。昔日繁华奢靡的大殿已经被盗匪和流浪汉们洗劫一空。经过雨水的冲刷,院子里的血迹都看不到了,只是大厅的角落里还有些分辨不出的深褐色斑痕,不仔细看还以为不过是泥土的污渍。 
    罗莎穿过神启院大殿来到花园。她推开后院高塔中的暗门。 
    一股腐朽衰败的味道扑面而来,内里一片漆黑。罗莎犹豫了一下。眼前仿佛见到十年前那个眼神坚定的金发男孩,他的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 
    ——你准备好了么? 
    罗莎咬牙。她走下了幽深的地道。大门在身后紧紧的关闭,砰的一声巨响,仿佛分隔了空气,也一并隔断了心底所有的回忆。男孩的面貌在眼前模糊了。罗莎在黑暗里分辨着楼梯。视觉、嗅觉、听觉还有触觉,所有的感官能力仿佛突然
    增长了数倍,罗莎用她重生后独有的敏锐重新审视这座幽暗的地宫。 
    十年间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罗莎直接下到了地下三层。 
    她蓦然发现,那个当初让她哭喊、给她幻境、使她恐惧的镜子空间已经不复存在。仍然是整面墙壁的镜子,但是它们对罗莎已经不再构成任何威胁。没有千万个罗莎了,没有了。也没有了虚假的幻境,没有了恐怖的梦魇。只是几块巨大
    而可笑的玻璃,横七竖八的伫立在那里,罗莎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出口。 
    没有了影,光不再是光,镜子也就不再是镜子了。 
    罗莎来到了那个位于喷水池底的中央大厅。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子。罗莎首先看到了墙角那里自己的十字弓,紧接着是那两把随意掉落在地板上的长剑。 
    身前是破碎的镜子,有玻璃的碎片洒落在地板上,上面覆满了灰尘。 
    罗莎伸手抹去镜子上的灰尘。镜子里是空的。罗莎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她触摸身前光滑冰冷的玻璃,上面斑斑点点洒落着深褐色的斑痕。 
    ——我说过,我会做你的剑,做你的盾,但是我竟然做不到…… 
    罗莎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抚摸那些碎掉的玻璃。锋利的边缘把她的手划出了血,鲜艳的红色滴落到地板上。然后手指上划开的伤口瞬间合拢了。 
    头顶上方喷水池的水已经停止了流动,池底积聚了厚厚的青苔。月光从青苔的缝隙中漏下来,形成不规则的光柱,地面上落下斑驳而模糊的光斑。 
    塔长老那袭深灰色的斗篷仍然散落在原处,灰尘在朦胧的光柱中旋舞。借着月光,罗莎突然发现,就在那斗篷的下面,在那捧灰烬的中间,略微露出了一截黄白的颜色。 
    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心上,就像一柄千斤重锤。罗莎头晕目眩。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那片东西。 
    那是一封信。 
    罗莎的头脑中嗡的一声。似乎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慢慢打开了发黄的信纸。 
    “近日计划进行一切顺利,预计明日傍晚可将爱玛的女儿敬献给您。 
    请长老原谅属下先前的过失。” 
    下面的署名是一个花体的C。那个自己在心底描画了无数次的C,那个过去只要一想起便会让她脸红心跳的C。 
    加米尔的C。 
    罗莎闭上了眼睛。头脑中一片空白,泪水像决堤的河流,源源不断地从眼中滑落。就好像一直辛苦搭建的一座宫殿,一座用翡翠和白玉搭就的神话一般的宫殿,自己每一天,每一刻,都把崭新的砖瓦盖上去,一直盖一直盖,眼看着美丽
    的宫殿就要出现在眼前——或者它已经出现在了眼前,然后突然发现,其实它是没有地基的。只要轻轻一堆,整座宫殿都会坍塌。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憧憬,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梦想,都会随着这轻轻的一推化归于无。只剩下愚蠢的自
    己,绝望的自己,忧伤的自己,哭泣的自己,愣愣地站在宫殿的残骸上茫然四顾,眼睁睁地注视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她已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气力,所有的心愿去搭建这座宫殿,她把自己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座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上,她已经一无所有,她已经无药可救。 
    门口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在死一样的静寂中,叹息声仿佛惊雷炸响在耳畔。罗莎蓦然抬头。 
    “我本来以为还可以再瞒一阵子,”毫无感情的冰冷声线,罗莎不认得这样的加米尔。 
    加米尔盯着罗莎手中的信笺。“结果我居然犯了一个和圣杯八一样愚蠢的错误。” 
    没有解释,当然更没有道歉,只是冰冷而陌生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所有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绝对的游戏,一个持续而不断的梦魇。现在,游戏结束了,梦醒了。 
    所有的真实都化作了虚假,整个世界都死了。 
    罗莎的眼睛里迸射出了一种炽热而决然的火焰。她一把抓起身边的十字弓。 
    剧痛! 
    烙刻有古老咒文的纯银十字弓嵌在了手心里。皮肉在以惊人的速度溃烂着。鲜血从手掌和十字弓的缝隙里滴下来。 
    十字弓抵住了加米尔的胸口。罗莎的右手扣在扳机上。最后一次,她用泪水漫溢的双眼凝视着对方模糊的脸。 
    加米尔没有躲,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 
    一滴滴的鲜血从罗莎的手中滴落,从十字弓的缝隙里滴落。 
    滴答。 
    滴,答。 
    爱玛的女儿。罗莎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那种决绝的愤怒已然不在,换而是一种茫然的,消逝了一切感情的空,她松开了扳机。 
    她与面前的男子擦身而过,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带着十字弓离开了灰塔庄园,就好像自己从未来过。 
    明亮的月华普照大地。 
    罗莎看着手中鲜血淋漓的纯银盘纹十字弓。 
    那是荣誉,是期望,是责任。 
    ——自今日起,你就是拉密那家族第四百五十三代唯一的继承人“玫瑰之刃”…… 
    是时候了,巴黎已再无可留恋处。你该回家了,玫瑰之刃。 
    把这把十字弓带回去。 
    把自己的生命带回去。 
    5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夏夜。 
    在凡尔赛那座建有维纳斯雕像的小树林里,罗昂红衣主教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几日前他秘密接到让娜送来的信,上面说在她的努力下,王后陛下已经对主教改变了看法。如果主教执意要求接见,王后可以在情况允可的时候私下安排会面
    。 
    罗昂高兴得简直不能自制。几年来他一直渴望亲近宫廷,但是玛丽王后一直对他爱搭不理。现下更是莫名其妙地招致了王后的厌恶,罗昂几乎快绝望了。幸亏后来碰到了让娜,罗昂想,一定要设法拉拢这个王后身边最亲近的女官,才可
    以保住自己在王宫的地位——不,我的目标是法兰西的首相!想着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王后,罗昂喜不自胜。他仿佛看到了前方的曙光,似乎他已经坐在了那个位子上发号施令,万民在他身下跪拜着,大小贵族竞相投来敬重与艳羡的目光。 
    朦胧的月色洒在雕像前的碎石子路面上。从树林深处的小径走来了两个影子。罗昂看出其中一个娇小的身形就是让娜,而另一个,另一个……她穿着一件华贵的白纱礼服,戴着一顶同色的宽边沿帽。女子用极其优雅的姿态向他走来。在那一
    瞬间,罗昂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一躬到地。“臣罗昂见过王后陛下,为您的接见感到无比的荣幸与喜悦。”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王后轻轻地说。在这寂静的夏夜里,她的声音听来似乎有一丝不稳定的因素,她低着头,帽沿压得低低的。 
    但是罗昂主教听到了这句话,激动得几乎落泪。他闻到从王后身上发出的淡淡的香水味道,那股清远脱俗的冷香使他神情激荡。 
    “臣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随侍王后陛下左右,为王后陛下效劳,”罗昂颤抖着说,“陛下若有什么心愿,臣愿赴汤蹈火。” 
    “这个……”王后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 
    “陛下若真有什么心愿,不妨让罗昂来为您完成。”红衣主教上前一步,诚恳地说。 
    让娜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看王后一直沉默不语,她便开了口,“王后陛下看中了一条十分昂贵的钻石项链,但是国王并不知道。” 
    本能告诉罗昂,这是一次绝佳的可以使他重新受宠回到宫廷的机会。他转向让娜,认真地聆听。 
    “为了避免宫内的闲言,王后陛下需要一位能够严守秘密的中间人,以他的名义买下项链,”让娜低声说,“如果……您能帮助王后陛下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 
    “当然,当然,”罗昂忙不迭地答应,“能够为王后陛下效力是我最大的荣幸。” 
    “如此就多谢主教大人了。”王后轻轻握了一下罗昂的手,随着这个动作,那股缥缈的香气又袭了过来,罗昂目眩神迷。 
    树林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夜深了,王后陛下要回去休息了,”让娜说,“关于那条项链的事情,我会再写书信和您联系,总之请您一定严守秘密。” 
    罗昂点头,躬身行了大礼,目送让娜搀扶着王后从树林的另一侧消失。 
    两人走在碎石子的路面上,王后的整个身体都倚靠在让娜怀里。她的身体在虚弱地颤抖着。 
    两人悄悄溜进了小特里亚农宫的侧门。 
    “……我们这样会被发现的!”大门关上的瞬间,“王后”抓住让娜的手,她的眼睛里落下了泪水。 
    “嘘……”让娜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偷王后的东西一样免不了牢狱之灾,妮可拉。”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妮可拉泪眼朦胧地望向让娜,“王后哪点对你不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让娜冷笑。“如此我倒要先问你了,王后哪点对你不起?你竟然会去偷她的东西!”她再一次强调了“偷”这个字,妮可拉的眼睛里落下泪来。 
    “我根本没有选择!”她紧紧咬住了嘴唇。 
    “我也没有。”让娜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绝望,她直直凝视着身前空洞的黑暗。 
    几日之后,还是同一个郁热的夏季,英吉利海峡之外,伦敦。 
    达米安从中夜惊醒。 
    他又梦见了他的女儿。他死去的女儿。一个总也做不醒的噩梦,一个仿佛被鬼魂附体的梦魇。老人全身被冷汗浸透。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枕边的长剑,走出房门。 
    几步之外的那个房间,似乎有亮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老人心里一惊。那是拉密那家族的密室,是圣灵堂,是纳骨所,那里聚集了拉密那家族几百代英勇先烈的亡魂,是尊严,是期望,是责任,那里不容许被任何人玷污。 
    老人深深吸了口气,他缓缓推开密室的门。 
    祭坛上的十八支蜡烛被重新点燃,象征着“月”的第十八张牌。白色的祭袍整齐地叠好摆在地面上,露出袍角刺绣的一弯银色丝线,是十字弓的弓弩,也是新月的圆弧。 
    月背向大门、面朝祭坛跪在那里,不动,也不语。没有人知道她在那里跪了多久。她身上僵硬而冰冷,没有一丝生气,仿似一座亘古的石雕。 
    “……罗莎?”老者达米安试探着叫女孩的名字,他的声音是嘶哑的。 
    女孩回过头来。仿佛消弭了一切欢乐与希望,她灰绿色的眼睛呈现出一种黯淡的色彩,里面没有一丝光芒,就像两潭静止不动的死水,生命从中消逝,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 
    十年以来罗莎第一次回到了家里。她颤抖着站起身,想扑进对面老者的怀抱。 
    冰冷的剑锋横在了罗莎身前。她看到老人脸上坚忍决断的表情。她的心瞬间沉入了冰窟。 
    “外公……” 
    “不要叫我!”达米安冷冷地看着罗莎,看她在烛火中白得透明的皮肤,看她消逝生命的灰绿色的眼睛,看她身后祭坛上烛火突突地跳跃,在墙壁上投射出屋内所有景物巨大而模糊的黑影——祭坛的影子,祭坛正中白百合天使像的影子,蜡烛
    的影子,十字弓的影子,还有自己的影子。所有的影子随着烛火的跳跃在墙壁上晃动着,变幻着,分开,又重组。但是那些影子里没有罗莎。 
    仿佛她已不属于这个空间,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已不再属于神所庇佑的拉密那家族。 
    梦中的幻影再次浮现在达米安眼前。那个绑在柱子上挣扎而哀号的女子。他四个子女中年纪最小,最优秀,也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爱玛。 
    ——不,她已经不再是爱玛。他的爱玛早就已经死了! 
    蜡烛的火焰突突地跳动,眼前女孩哭泣的脸孔与爱玛重合。达米安举起了手中长剑。 
    一个细瘦的影子突然从打开的门那里窜了出来。他拦腰抱住了达米安。 
    “爷爷——不要!这是姐姐啊!!”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面色苍白的瘦削男孩,刚说出这几句话便咳嗽了起来。但是他紧紧抱住达米安的手臂不放。 
    “姐姐没有死,姐姐回来了!”男孩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滚开,西里尔!它已经不是你姐姐了,你给我仔细看清楚!”老人怒斥。 
    男孩仍在咳嗽,他抬起头注视着罗莎。开始目光是疑惑的,带着遮掩不住的重逢喜悦,然后就慢慢变得静止而茫然。 
    十年已经过去了。自己已从当初的孩子成长为少年,姐姐却仍是记忆里少女的模样,面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更奇怪的是——西里尔突然发现,此刻屋子里明明有三个人,但墙壁上却只有两个人的影子。爷爷的和他自己的。墙壁上没有姐
    姐的影子。 
    男孩眼中露出了一丝明显的惊惧,他缓缓放开了手。 
    罗莎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瘦弱苍白的男孩。西里尔,她唯一的弟弟。但是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睛充满了惊惶。那不是来自家人的眼神。那是陌生且毫无温暖的视线,是恐惧,是逃避,是厌恶。 
    罗莎的心碎了。她闭上了眼睛。 
    达米安用结实的绳子把罗莎绑了起来。他把罗莎独自丢在惨白色的祭坛面前。 
    “家族审判明天开始,”达米安用他低沉冷酷的声音开口,“在此之前,去向拉密那家族的历代祖先忏悔你的罪!” 
    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严。罗莎一个人被锁在了这密闭的房间里面。 
    关门时候带起的风吹熄了祭坛上的蜡烛。房间里一片漆黑。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罗莎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菲尔逊家的茶会上,当她提起自己体弱多病的弟弟,加米尔曾安慰她说:“西里尔会没事的。” 
    ——他确实没有事。十年过去了,西里尔已经长大。只是他已不再把自己当作姐姐。 
    心中最后的牵挂,那一丁点零星的希望已经被绝望耗尽,罗莎的心空了。感觉不到痛,也没有了任何知觉。外公不认她。她更没有指望本就关系不好的舅父与姨妈。只有西里尔。那个记忆里纯洁得像天使一样的孩子,那个追在自己身后
    ,总粘着自己,喜爱自己崇拜自己的小西里尔,她唯一的弟弟,就在刚刚的那一刻,明亮的眼睛里闪现出恐惧的神色,弃她而去。 
    她在巴黎失去了爱,继而在伦敦失去了亲人。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来关心她了。也没有人会来爱她。 
    当明天的家族审判到来,当她被绑到柱子上烧死,或者被纯银长剑插入心脏的时候,大概也没有人会在乎罢。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她而哭。 
    ——加米尔会哭吗? 
    空旷的眼睛里流出了冰冷的泪水。罗莎摇头。祭坛上方供奉着一尊白百合天使的塑像,从这个角度看,天使的嘴边似乎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罗莎低下头去。 
    密闭的房间里透不进一丝光,但是罗莎知道外面天快亮了。然后严酷的家族审判就会开始了。 
    那就是她的命运,或许,也是她人生的终点。她已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气力去迎接这场审判,她不想逃避,她也无处可逃。 
    审判开始了。 
    达米安身穿祭司长袍立于祭坛之前,两侧是罗莎的舅父舅母和姨妈们。他们同样身着雪白的兜帽长袍,眼睛里迸射出冷峻而毫无感情的光辉。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女孩。因为这一代的家族考核只有罗莎一个人通过。他们不喜欢这
    个眼神冰冷的侄女,他们不容许自己妹妹的后代爬到自己头上。那个死掉的妹妹,还有那个令人厌恶的妹夫——他们是拉密那全族的耻辱。 
    罗莎抬起头,她从人群中分辨着自己亲人的脸。她渴望可以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看到一点,哪怕只是一丁点温暖的眼神,或者是稍微关切的面色……但是什么都没有。她看到瘦弱的西里尔也穿着白色长袍站在墙角,她的眼睛锁住了他的。但是
    西里尔把头转了开去。 
    他连看都不愿看罗莎一眼!西里尔。拉密那,她唯一的弟弟。她心中唯一的光明。 
    罗莎的心沉了下去。万念俱灰。 
    “……如此我不允许你继续苟活于世!”达米安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决然而独断。 
    罗莎闭上了眼睛。这已是意料之中的结局。拉密那家族对吸血鬼是从不会手软的。何况还是血族二十一长老之一的“月”。他们一定会把她杀掉,烧成灰烬,再散落在海水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突然间,罗莎似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一股像是烧火,焦油,还有木头燃烧的味道,在下一瞬,一股浓烟从房间角落里升起来,然后迅速弥漫进了整个房间。罗莎的姨妈开始剧烈地咳嗽。然后,所有人都
    咳嗽了起来。黑烟迅速地弥漫,很快,房间里什么都看不到了。 
    罗莎的惊愕间,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别出声,跟我走!”耳边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来人拽着奔到了门口。 
    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又迅速关闭。 
    远远的,罗莎听到外公苍老急切的咆哮,“她逃走了!快追……”但是她完全没有机会看到追兵。救她的人熟悉拉密那府邸的全部路线,他们瞬间就跑出了很远,把追兵远远甩在了身后。 
    室外正是夜幕初降的傍晚。温润的晚风吹在罗莎的脸上,吹干了她的泪,她抬头,看到了那个救她的人。那个苍白瘦弱的男孩。那个曾经露出厌恶与恐惧的目光,转过头不认她,让她伤心失望的罪魁祸首,她唯一的弟弟——西里尔。罗莎愣
    住了。 
    “你要为自己活下去,”西里尔握住她的手。 
    罗莎不可置信地望着男孩。“可是,我已经……” 
    “自己活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姐姐,”西里尔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管它什么荣誉,什么责任,你没必要为这些愚蠢的条框家规而活,生命是你的,你要为自己而活。”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西里尔捏了一下罗莎的手,“快走!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离开伦敦,离开英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西里尔,我……” 
    “快走!我希望看到姐姐你快乐地活着!” 
    罗莎的眼睛湿润了。她最后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弟弟。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罗莎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法国加莱。渡口。 
    几日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这里下了船。夜幕下看不清楚面貌,只是从她宽边帽沿的遮掩下,露出了几缕褐色的卷曲的长发,被夜风吹散。 
    女子似乎有些神不守舍。她从甲板走上岸的时候差点滑倒。一位穿黑衣的绅士扶了她一下。女子道了谢,然后马上就离开了。 
    那个黑衣的绅士也随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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