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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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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格尔斯没有动。他凝视着地面上女子的尸体。那道深刻的刀口还在汩汩地冒出鲜血,像一道决堤的红色河流。 
    浪费了这么多血。 
    桑格尔斯轻轻舔了下嘴唇,然后又舔了一下。 
    一阵风吹过,走廊里的蜡烛熄了。牢狱里一片漆黑。 
    微弱的月光从高高的窗棂间透落下来,牢房里已经没有人。只有地板上女孩冰冷的尸体,她无声地倒在血泊里,像一只被捏碎的深红色的蝴蝶。 
    7 
    西里尔在巴黎一住就是半年。他重新拿起了画笔,先后拜访了皇家美术学院的维恩教授和他的学生雅克路易•;大卫。在当时,布歇式的洛可可华丽装饰画已经过时,一种被称为新古典主义的简朴庄重的画风占据了巴黎沙龙。 
    在巴黎的日子里,西里尔白天画画,傍晚的时候和罗莎一起游荡在画廊、或者艺术家出没的餐厅和酒馆中;到了午夜时分,西里尔独自回到旅店,而罗莎则会在天明之前回家。 
    巴黎越来越不平静,不时传来民众聚集游行的声音,报纸上的消息也越来越惊心动魄。但在姐弟二人组成的小小世界里,一切外面的声音都被隔绝了。他们悄无声息地住在巴黎郊区,对所有的事物保持低调。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仿佛这
    小小的旅店已经躲开嘈杂的人世,避开纷乱的战火,成为了巴黎城外一个平静无忧的桃花源。 
    但是短短半年之后,一切都被再次打碎了。 
    这天傍晚,姐弟二人和往常一样在附近的街道上闲逛,走进几家熟悉的餐厅和酒吧。但不知为何,罗莎感觉今天的气氛异常奇怪。很快西里尔也察觉到了。 
    他们被人跟踪了。而且不只一个。 
    路边卖报纸的摊贩后面,餐馆的玻璃窗里面,隔一条街的马路对面,还有身后街道拐角的路灯下——至少有四个人在同时注视着他们。而他们的跟踪技巧又极其拙劣。罗莎皱了眉头。从本能她嗅出血的味道。那明显是几个血族的喽罗。 
    自从成为长老之后,从未有血族敢找她的麻烦——其实就算是蜕变之前,罗莎也从未怕过。她冷笑。对现在的她来说,杀掉这几个小喽罗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西里尔攥住了她的手。 
    “我们可以分头引开他们,”他看着罗莎的眼睛,“不要再杀人了。” 
    “可他们是……”罗莎惊异地望着西里尔和他手中的十字弓。 
    “他们是姐姐的同族,”西里尔笑了,“他们也曾经是人类。” 
    罗莎呆住了。仿佛有什么湿润的东西突然要从眼中溢出,她转过头去。 
    那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喽罗。罗莎认为西里尔一定能对付得了。所以她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开去,去引开另外的几个人。临走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弟弟甚至连“小心”二字都没有叮嘱。 
    罗莎很快就把身后的人甩开。整个过程轻而易举。她不禁起了疑心。当她再回去找的时候,街道上已经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刚才还鬼鬼祟祟的吸血鬼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起蒸发在了空气里。 
    甚至连西里尔也一起消失了。 
    临近午夜,路上完全没有了行人,临街住户家的灯也相继一盏盏的熄灭了。在昏黄街灯忽明忽暗的闪烁里,一种不祥的预感猛然降临了罗莎的心头。 
    然后她听到了几条街道之外,男孩一声被截断的惊骇惨叫。罗莎变了脸色。她迅速奔至声音发出的位置。 
    一个熟悉的影子从相反的方向一跃而起,然后迅速融入了黑沉沉的夜幕。在幽深的巷子里,罗莎嗅到一股浓烈而熟悉的香水味道。加米尔?她的头脑中只来得及出现这三个字,然后就瞬间沉入了一片黑暗,一片无底的深渊。 
    这是一条深远的窄巷,内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路灯投下了一小簇明亮的光晕。仿佛聚光灯打在了舞台上,就在这光晕的正中央,西里尔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中,他的头被残忍地切断,完全离开了身体。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象征家
    族荣耀的十字弓,但是他的手指并没有扣在扳机上。 
    ——“不要再杀人了……他们是姐姐的同族,他们曾经也是人类。” 
    罗莎疯了。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哽咽几乎让她窒息。万物一片死寂。西里尔死了。死了。善良的西里尔,还不到十七岁的西里尔被杀死了,被自己的同族杀死了,被吸血鬼杀死了。她唯一的弟弟不在了。世上唯一的亲人离开了她。 
    罗莎抓起西里尔的头抱在怀里。她坐下来,把西里尔抱在腿上,哭泣。 
    这颗被切断的头看上去似乎还活着,天蓝色的大眼睛眨动着,湿润的嘴唇无助地嗡张,试图说出些什么——上帝啊,有谁可以忍受如此惨剧?罗莎哽咽。她诅咒世界,诅咒神祗,她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在愤怒和痛苦中绝望地哭喊着西里尔
    的名字。 
    她把西里尔的头颅放在腿上,抚摸他柔软的金发和脸颊,低声安慰着他,上帝就在附近,上帝和我们在一起,上帝会永远照顾我们,我们在天堂里,和爸爸妈妈还有所有的家人在一起。哦,求求您,上帝啊,或者撒旦,无论什么人都可
    以,罗莎用自己的灵魂祈祷,请您帮帮我,不要让西里尔像现在这样保有感觉和意识。不,不,不要这样!我受不了,受不了!求求您让他赶快安息吧——!! 
    罗莎紧紧抱着西里尔的头颅,在巷子里坐了一整夜。快到黎明的时候,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金色的阳光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罗莎感觉到强烈的烧灼感,身上裸露的地方已经开始冒出疼痛的水泡,但是她仍然紧紧抱着西里尔的头颅,一动
    都没有动。 
    街灯熄灭了,当天色慢慢变亮,当鸟儿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歌唱,西里尔的头颅终于失去了生命,静止了,明显地死亡,他永恒的灵魂,如果没有在身首分开的时候飞走,此时也已离开了他的躯体。 
    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罗莎还是一动都没有动。 
    巷口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辆四匹黑马拉就的黑色马车迅速驶入了巷子,经过罗莎身边的时候,车门打开,一只苍老的手臂猛地抓过罗莎把她拽上马车。在车门合拢的那个刹那,东方天际一线狂妄的阳光突破了地平线喷薄而出,
    黑夜已经消逝,清晨的大地染上了一片神圣的金黄。 
    就在第一线阳光照进巷口的那个刹那,血泊中那柄纯银打造的十字弓开始变化。仿佛它是冰雪雕成一般,在这金色的阳光里,在白昼散发的热量中突然开始变软,然后像蜡一样融化,最终变成了一汪清亮的水。当这清亮的液体沾到鲜血
    的时候,仿佛滚水浇落在热油上,发出滋啦的一响,液体喷溅开来,然后化作水蒸气冉冉上升。 
    与此同时,几百里之外的伦敦,在那间密闭的纯白色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外力,祭坛中央供奉的白百合天使的塑像突然啪的一声粉碎。 
    拉密那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死了。 
    十字弓被上帝收回,神圣的预言破灭了。 
    加百列遗弃了他们。 
    神离开了他们。 
    马车内,罗莎依然紧紧地抱着西里尔的头颅。她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 
    座椅对面,宝剑侍从波莱曼尼担忧地看着她。 
    良久,女孩口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加米尔。”罗莎轻轻抚摸西里尔的头发,她的眼睛再一次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两汪黛绿色的深潭,里面没有一丝光亮。“我一定会杀掉你。” 
    西里尔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的裙子,还有她的手指。罗莎抚摸着西里尔被切断的脖子。那是一道从左至右的伤口,一剑毙命。罗莎的眼睛里是空荡荡的颜色,她咬紧嘴唇注视着面前无形的空气,好像那空气便是加米尔,好像那空气
    便是她的仇人。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为了迷惑我,你竟然用左手使剑……但是苍天有眼,还是让我看到了你!”她想起了飘在巷子里那股浓烈而熟悉的香水味道——那就是加米尔,绝对不会错,这个卑劣无耻的凶手就在她的眼前残忍地杀掉了她唯一的弟弟。 
    罗莎看不到面前的波莱曼尼,看不到对方担忧的神色,更看不到当对方听到自己的话之后,脸上浮现出的那抹不自然的表情。此刻,罗莎头脑中只有一件事。 
    血海深仇。她要杀掉加米尔。她要去找加米尔然后杀掉他。她要把加米尔碎尸万段。 
    一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怜悯,那点自己心中无法磨灭的感情,罗莎就要发狂。她不能原谅自己,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她要抓住加米尔,她要杀死加米尔,她要亲手替自己的弟弟复仇! 
    大革命爆发了。 
    国民议会召开,巴士底狱被摧毁。路易十六被迫承认了这场革命,外调军队撤出了凡尔赛和巴黎。三个月之后,几千国民卫队士兵和市民们冲入凡尔赛宫,要求国王搬入巴黎居住。市民与守卫发生冲突,几名守卫被打死。当晚路易十六
    一家被押进巴黎城,关进早已被废弃的杜伊勒利宫,从此一举一动都受到革命党人的监视。 
    在国民自卫军司令拉菲叶特侯爵的劝说下,路易十六对所有发生的一切都采取了妥协的态度,他公开宣誓支持宪法,并顺从地签署了绝大部分会议法令。但是作为一位国王,他不甘心自己的权利被剥夺。他写信密告西班牙国王自己在逼
    迫之下的言行全部无效。他积极地同欧洲其他王室取得联系,以便得到外国部队的支援,尽早结束这场革命。 
    但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会议一个接一个地召开,人们爱国热情高涨,亢奋的民众包围了杜伊勒利宫。王室的处境一天比一天危急。停驻在法兰西的外国使节们唯恐避之不及,已经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国度;昔日的保王党人也竞相对执政
    者表明立场和态度,树倒猢狲散,在战火纷飞的巴黎,支持王室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信件在巴黎和斯德哥尔摩之间不断传递着。“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绝对安全,”菲尔逊在家书上写道,“在这里我是个外国人,法兰西的革命不会波及到我。我会一直待在巴黎。因为王室需要我……因为她需要我。” 
    这位瑞典军官为手头拮据的法国王室提供了大量金钱。同时,他和掌管法国东北部军队的布耶侯爵取得联系,布耶侯爵负责在边境接应,而他则安排国王一家秘密离开巴黎。经过漫长的交涉,玛丽王后的哥哥,奥地利皇帝同意在国王潜
    逃成功后提供部队与资金支援,菲尔逊随后制定了详细的出逃计划——深夜乘坐马车从巴黎出发,目的地是位于卢森堡西南的法国边境城市蒙梅迪。 
    计划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玛丽已经把自己值钱的首饰秘密送到了布鲁塞尔。所有计划的参与者都在紧张而兴奋地准备着。但是路易十六看着眼前这位英俊而忠诚的瑞典军官,心里却另有一番念头。 
    菲尔逊一直和王室关系紧密。无数他与王后的传闻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起初路易不在乎。自己毕竟是法兰西的国王,而玛丽也毕竟是他的王后。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路易看着眼前英俊的瑞典军官。他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三十六岁。仍
    然是二十末尾的样子,英姿勃发,气宇轩昂。而自己体型肥胖身材矮小,不过比菲尔逊年长一岁,脸上已经因近几年的动荡出现了深深的皱纹,甚至头发都开始花白了。 
    离开巴黎是他的愿望。但是借用自己妻子情人的力量?路易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没有了王位和权利,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再是法兰西的国王,玛丽也就不再是他的王后。菲尔逊没有必要再对自己俯首称臣。去了蒙梅
    迪之后的生活会怎样? 
    路易才不要和菲尔逊去什么蒙梅迪!虽然他接受了对方的金钱,接受了对方的计谋,也接受了对方为自己制定的全盘计划,但是在准备期间,他拼命地推迟出逃的日子。到了最终决定下来是六月二十日这一天,负责接应的布耶侯爵直到
    十五日才得到消息,国王将于五日后抵达。布耶侯爵一下子乱了阵脚。 
    面对菲尔逊和他所策划的周密的出逃计划,路易绝望了。但是他必须离开巴黎。他留下一纸诏书,声明谴责制宪会议从王室手中剥夺了外交、军事和地方行政权力,并宣布他在大革命发生以后批准的法令全部无效。 
    六月二十日午夜。一辆老旧的小型古董马车停在离王宫不远的棋盘街上。菲尔逊亲自驾车,路易国王,玛丽王后,男扮女装的六岁的路易小王子,十三岁的玛丽特蕾莎公主,国王的妹妹伊丽莎白夫人,还有几位女仆和家庭教师,一行十
    一人乔装打扮成俄国贵族,在夜色的掩护下匆匆离开了巴黎。 
    马车驶过圣马丁大门的时候碰到了一场婚宴。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随后他们顺利通过了检查站。凌晨一点半,菲尔逊把他们送上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华丽柏林式马车,并陪伴他们一路驶到位于巴黎城郊的邦迪驿站。 
    在这里,遵照路易十六的命令,菲尔逊离开他们独自出发去往蒙斯,会合其他同样秘密乘坐邮车潜逃过境的法国王室成员。菲尔逊临走之时,玛丽的眼睛里现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一种被压抑的感情,一种不舍。路易十六看在心里。他
    上前一步握住菲尔逊的手。“不管此次计划是否成功,我会永远记得你为王室所做过的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感激涕零的语气,但是从握住自己的国王的手中,仿佛隐隐传来了一种奇异的不安,现下正是仲夏,但是他却没来由的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 
    但是忠诚的菲尔逊没有多想。他单膝跪地,最后告辞国王和王后,随即转身离去。 
    此刻他头脑中唯一的一件事就是那辆马车。 
    ——不会出什么问题罢? 
    因为一再的延误,现在已经比预计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他真想陪伴那辆马车一直安全到达蒙梅迪,但是他不可以。只要路易仍然是法兰西的国王,自己就必须听从他的命令。 
    菲尔逊纵马一路疾驰。 
    到达边境小城蒙斯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白。菲尔逊敲开目的地的大门。 
    屋里没有一个人。计划中与他接应的人一个都看不到。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在这座宅子里。 
    ——是对方还没有到?还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菲尔逊疑惑了。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四下里一片静寂。然后突然的,一柄闪着寒光的窄剑从身后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而此刻菲尔逊正埋头在桌子上的文件资料里翻找着东西,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剑光一闪。然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黎明。 
    菲尔逊大惊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瘦削高傲的青年,他手中的宝剑上滴着血。地上一具尸体倒在血泊里,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脸,他的手中拿着一柄锋利的窄剑。 
    “尼古拉斯?你怎么会在这里?”菲尔逊大惊失色。 
    “我是来奉劝你,”宝剑骑士收剑回鞘,“别再瞎掺合法国的事情,否则要杀你的,可不只是一位国王。” 
    菲尔逊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是说,路易国王要杀我?” 
    “更糟。还有另外一位国王想杀你。要活命的话,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回瑞典。” 
    与此同时,巴黎,杜伊勒利宫。 
    清晨,拉菲叶特侯爵发现了国王留在桌子上的声明,国王出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巴黎。他立即派人追赶。面对危机,制宪会议达到了空前的团结,通过法令开始行使行政权,同时下令法国各地开始紧急备战。 
    当晚,圣默努尔德驿站,眼尖的站长认出了出逃的路易十六。距目的地蒙梅迪三四十英里处的瓦雷纳敲响了警钟,愤怒的市民拦住了国王的马车。 
    来自巴黎的使者随即到达了瓦雷纳。当地市议会毫不犹豫地服从了制宪会议的命令。尽管布耶手下的骑兵在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就赶到了瓦雷纳,但仍然无法救出国王。 
    菲尔逊精心策划的出逃计划失败了。国王一家在数千名国民卫队的伴随下启程返回巴黎。 
    一路上民众从四面八方赶来,随着马车缓缓向巴黎进发。 
    越是靠近巴黎,群众的愤怒情绪越是高涨,整个巴黎都被从法国各地赶来的民众包围了,大伙像潮水一样拥往杜伊勒利宫,所有人都只朝着一个方向移动,把出逃的国王押回去! 
    除了站在层层人群之外的两个人。 
    在所有人全部冲向巴黎的时候,这两个人反而离开了人群,以极快的速度向郊区奔去。夜风里传来一阵浓得仿似凝固的香气。 
    罗莎的眼睛红了,这股香气让她想起那个午夜时分那条黑暗的窄巷,那盏昏黄的街灯,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西里尔的头颅还在她的怀中,仿佛他睁大了失去生命的天蓝色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仿佛他湿润的嘴唇微微地瓮张着想说出
    什么。冰冷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罗莎咬破了嘴唇。麻木的甜腥涌进了她的口腔。罗莎追上前面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剑! 
    一声刺耳的金属相碰的声音,共鸣响彻了夜空。加米尔反手拦下了她的剑。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无奈而带着一丝绝望——不,罗莎已经看不到他的眼睛了。她眼中只有模糊的泪,她的头脑中一片空白,鼻端一直是对方身上冲得要命的香水味道,罗莎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凭借本能拼命地挥剑。她根本没有做任何自我
    防卫,只一昧地向前不断发起攻击。 
    有好几次,加米尔想逃,但是罗莎穷追不舍。她已经杀红了眼睛,她根本不再具备任何思考能力。她此刻唯一的使命就是杀掉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她爱过,恨过,思念过,痛苦过,而现在却想将之碎尸万段的人——这种感觉比以往所有都要
    强烈,比思念还要强烈,比爱还要强烈。 
    她的生命,她活着唯一的愿望,她全部的世界——杀掉眼前的这个人,杀掉加米尔。 
    罗莎怒吼。她一剑劈向加米尔的脖子,那里仍然系着淡紫色的丝巾。墓地里的天使像流出了眼泪,所有星星和月亮都掩住了眼睛。稠云遮盖了夜空。 
    眼看剑锋就要碰到对方的脖子,罗莎心头一喜,但是加米尔竟然比她快了一步。上腹一凉,加米尔的剑尖已经率先一步穿过了她的身体。罗莎僵住了。 
    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在加米尔的脸上。他用一双清澈的紫色眼睛凝视着罗莎。 
    “你给我冷静!说过多少次了,西里尔不是我杀的!” 
    那双眼睛里是诚恳,是真实,还有一丝无奈。罗莎犹豫了一下。但是随即那股浓得要命的香水味道冲进了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她再也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了。眼中只有西里尔被切断的头颅,可怜的大眼睛眨动着,他的嘴唇瓮
    张着。 
    罗莎用左手握住身前的剑刃,把它猛地送入自己的身体,更深!剑尖从身后噗的一声穿了出来。在加米尔的错愕之中,罗莎右手挥剑!她把自己完全送入对方的怀抱,同时手中长剑穿入了对方的身体。直没至柄。 
    加米尔的口中喷出血来。他低笑。“你一定要我们两个死在一起才开心?”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笑意。 
    没有怜悯,手下也再不容情。在下一刻,两人同时把长剑挥出对方的身体。鲜血大量地喷溅,罗莎的左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她对疼痛已经麻木。她早已不再是弱小的人类,强大的血脉在身体里奔流,只消片刻,左侧身体完全切开
    的刀口已经愈合。她再次挥剑砍向加米尔。 
    加米尔的眼睛里同样迸射出一种死亡的冷光。他挥剑。 
    远处塞纳河在月色下奔流。巴黎随地都有起义爆发,人们聚众游行。无数房屋被烧毁,无数建筑被铲平。各种新鲜的思潮逐渐在人们的头脑中变化成型,革命的人们同样杀红了眼睛。 
    路易出逃前留下的声明被公开了,人们的幻想被打破,没有人再支持王室了。国王不再是凝结法国的核心。 
    人民被自己的国王遗弃了。软弱的路易背叛了人民,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制宪会议通过了宪法。法国军队节节败退。第二年,巴黎人民发动了最大规模的起义,波旁王朝被推翻。 
    来年初,路易十六以叛国罪被送上了断头台。 
    那么多的血。塞纳河在流血。 
    菲尔逊仍然留在法国。他祈求奥地利接回他们的公主。但是奥地利拒绝了。玛丽王后被关押在巴黎裁判所的附属监狱里。路易已经死了,但他仍然无法带走玛丽。他在和整个巴黎,整个法国争夺他心爱的女人,他在和死神争夺他心爱的
    玛丽。 
    短短两年时间,菲尔逊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军官,他的额头上现出了皱纹,两鬓都斑白了。他形容枯槁,绝望地凝视着身下奔流的河水。 
    残阳如血。塞纳河被染成了血一样的红色。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生命在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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