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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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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以怜对祈云修秉性十分了解,生怕对方一言,使他暗生羞愧之感,不禁伸手拉扯下雪白的衣袖。

祈云修侧过头,对上她温和关顾的眼神,显然是暗示莫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胸口立时无端端一热,随后又化为月幽风止的宁静,朝她投去微笑。

花以怜很快又恢复冷若冰霜的神情,目注孟湘环,反唇相讥:“你们西月宫所做的事,又何尝不是惨绝人寰,与你们相比,我们这点手段简直微不足道。”

孟湘环笑了笑:“这么说来,你们对敝宫可说是积怨甚深了?”

“不错。”花以怜话如冰瓷坠地,带着一种惊心的尖锐恨意,“我与你们西月宫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她容貌虽然纯然清丽,但这一刻,目光却好比浸水千年的剔透珍珠,凛冽寒灿,几乎令人不敢平视。

孟湘环颇为无奈道:“那你现在要如何?杀了我?还是准备把我严刑拷打百般折磨而死?”

花以怜冷笑:“你们这群妖孽,哪怕死一万遍都不足惜。我先问你,为何要四处虏获这些无辜的少女?”

孟湘环只好老实作答:“这是我们尊使的命令,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24乔装

“你们尊使?”带着略微疑惑,把这个称呼在齿间细细咀嚼一遍,花以怜继而问,“他抓这些少女做什么?”

孟湘环摇晃着脑袋:“这个我便不清楚了,尊使的令谕,我们只管照做,从来不敢过问。”说完,慢慢朝软榻斜签坐着,他是一向散漫惯了的人,(文*冇*人-冇…书-屋-W-R-S-H-U)纵使生死操控在对方手中,也无半点紧张拘谨的样子。

花以怜平静的嗓音里潜藏着一丝讥诮:“看来你们这位尊使,在西月宫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了。”

“这是当然。”孟湘环似乎有些洋洋得意,眼睛都亮了起来,“提起我们这位尊使哪,武功超群不说,更是神形于外,俊美绝伦,只怕世间那些女子见了,心魂都会把持不住,虽说沉默寡言了些,但与气质相得益彰,因此甚得宫主的”他仿佛瞬间化为舌灿莲花的媒婆,竟开始自顾自地夸个不停。

花以怜听他越说越是偏题,且有长篇大论的趋势,两条细柳般的黛眉颦成弯弧,冷哼打断:“人皮妖心,终究是作恶的东西,我若见之,势必诛其剑下。我再问你,西月宫宫主,现在人在何处?”

孟湘环笑得婉转却又诡异:“可惜了,我们宫主正值闭关期间。”

“什么?”花以怜愕得一怔,紧接眼尾余光扫过榻旁案几,上面摆置着一把小巧剑柄,正是自己昏迷时,被他取走的的随身武器,当下趋前执起,轻点按钮,手擎三尺,架在他脖颈上,“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便要你血溅当场!”

锋刃密切贴上洁白紧致的肌肤,伴随着孟湘环微微扭头,划开一痕清晰血线,偏偏他毫无惧意,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我说的句句属实,宫主闭关期限未满,任何人都无法见到她,你们想要报仇,只怕是来晚了一步”

花以怜大感愁憾,自己苦修隐忍了七年,大仇将报在即,竟然赶上妖女闭关修行,不知还要等到何年何月。

她颦眉不语,祈云修关心地问:“师妹,我们该怎么办?”

“没关系,师父曾经说过,妖女诡计多端,我们想要对付她,只可智取,不可硬博,倒不如趁此机会,探入内部摸清底细,先除去她的左膀右臂,以好替将来省去不少麻烦。”花以怜忽然闭上眼,回想那一场被大火烧红的夜晚,活活也像烧在她的心上,血液都热得发烫,四肢百骸宛然殆尽成了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况且我要杀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祈云修见她眼角泪光濡濡,神情似凄似哀,不禁心底一慌,随即布满浓浓的爱怜之情,轻唤一声:“师妹”忙举袖替她拂拭眼角。

花以怜却像只受惊的小鹿,溘然睁眸,正对上那人柔和如水般蕴含着关怀的明眸,恍恍惚惚间,又是想到了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少年——清俊无比的轮廓,闪耀星辰的眼眸,眉角细长,好似浅浅细腻的沙痕,存着无限温柔,也是这样,用袖子为她擦掉眼边的泪水,为她拂去嘴角的残渣,微微一笑时,宛若春暖花开。

她强制咽下一口悲涩,眼睫像半空飘忽着掩落的羽毛,及时遮住失态的情绪,并也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祈云修的衣袖,星眸再抬,已如雪凝后的一片清冷幽寂,慢慢映入孟湘环的影像:“你已经中了我师兄的独门点穴手法,眼下除了我师兄,无人可以破解你身上的穴道,如果你聪明一些,就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妄想唤来你的部下”

“这点你大可放心好了”孟湘环单手支颐,乜斜着眼睛,“之前为了能跟小美人好好独处,我早将她们支的老远。”

得知她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祈云修顿有所悟:“师妹,你是想让他”≮我们备用网址:。net≯

花以怜颔首打断:“我的想法与师兄不谋而合,不错的,我准备借他之力,混入西月宫!”仿佛做下了十足决定,一字一句,宛如镌金刻石,说得铿锵有力。

祈云修闻言,竟是不假思索,朗声答应:“好,我陪你一起去!”

然而花以怜抿了抿唇,仿佛有着过多担忧般,欲言又止。

祈云修岂会不知道她想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师妹你不必替我担心,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要陪你走这一遭!”

他字字真挚,言尽处,更是掺杂着某种强烈而难明的情感。

七年朝夕,日日厮守,那眼里心底俱是她,午夜梦回,那抹倩影总在脑海里萦绕徘徊,已经很难发觉,究竟是何时情苗深植,因此一旦分离,亦觉心疼如绞,怅然若失。

但此刻的两个人,一个懵然不知,一个志矢复仇,竟谁也没有察觉,也无从阻止,否则在将来的情爱纠缠中,亦不会感到切肤碎心般的痛苦。

花以怜听他所言,长长吁了一口气,闭目复睁,像是抛下心头沉重的枷锁,终于答应:“好。”

“混入西月宫吗”孟湘环抚摸着自己光滑平润的下巴,呢喃着暗自寻思,继而凤眸眄流,悄然落在祈云修清雅的脸容上,睫毛微微压低,暗水幽澜,念光闪逝。

花以怜重新睇向他,握紧手中雪剑,厉声警告:“你的性命掌控在我们手中,如果沿途敢耍什么花招,必定死路一条。你也不要妄想强行冲破穴道,结果只是自讨苦吃罢了。”

孟湘环适才已经尝过经脉收缩的痛楚,回想下仍有些心有余悸,舔了舔干白的嘴唇:“命只有一条,我自当爱惜珍重,不会违背你们的命令了。”

花以怜略舒黛眉:“如此最好不过。”

孟湘环弦外有音:“既然你们决定借我之力,混入西月宫,现在总该做些什么吧?”

花以怜轻轻一笑:“你这个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说罢,伸手拍中他巨厥、章门两穴。

孟湘环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真的糊涂,简直哭笑不得:“别忘了,我是奉尊使之命抓来这些碧玉年华的少女,你还好办,倒是你的师兄”

经他提醒,花以怜想师兄作为男子之身,如果同她一样混入女子当中,定然会引人注意,可这一路上,也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

想到什么,她匆匆瞥了祈云修一眼,脸上神情在瞬间复杂多变,似是格外为难

她突然缄默不语,搞得祈云修如堕五里雾中,侧过头,正巧对上孟湘环一双投注来的含笑俏目,直截了当地讲:“你师妹不好开口,不如让我告诉你吧,只要你乔装成女子模样,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

“乔装成女子?”祈云修简直听傻,想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岂能换成一身女子服饰

活像遭遇雷劈一般,他直直矗立原地,整张秀脸变得又青又白。

花以怜知他心中为难:“师兄,还是算了吧,我们再另想对策。”继而眉心紧锁,陷入沉吟。

祈云修当即咬了咬牙,启唇吐字:“没关系,既然这个办法可行,那、那我就乔装成女子好了!”

花以怜惊诧。

祈云修红着脸:“眼下形势所迫,我们也不必拘泥于这些表面细节了。”

花以怜满是愧疚,叹口气:“只是要让师兄受些委屈了。”

“无碍的。”祈云修反倒安慰起她来,柔和的眸子明辉流转,仿佛只要能得到她的欢喜,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被这抹目光笼罩,连心中的暗角都无所遁形,花以怜心脏急遽跳了下,忽然逃避似的错开视线。

孟湘环从旁瞧了半天好戏,才插话催促:“你们决定好,就不要再磨磨唧唧的,这里本就是女子香闺,所需饰物一应俱全。”

花以怜听完,迅速朝祈云修道:“师兄,再过不久天就该亮了,我们也不要多做耽搁,尽快吧。”

“嗯。”祈云修点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垂掩的帷帐被轻撩开,有人缓缓走出,宛如一夜春风渡过,带来千树梨花开一样令人窒息的赞叹惊艳,满室间,骤然生辉——

花痕淡轻衣,外披烟蓝薄纱,一条束腰缥缈云带,顺沿着纤长优美的身躯徐徐滑落委地,行走时摇曳凭空,银丽流灿,似有水濛云霭萦绕周身。

方才还是清爽英气的少年,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位天姿国色的佳人。

祈云修本就生得肌白貌美,因此打扮起来毫不费力,不过略施薄粉,便托显出妃色唇瓣,雪光肌肤,丝缎般的墨黑长发挽成松松的缀颈发髻,配以一支点翠珠簪,两朵精裁绢花,清素的装扮下,愈发衬得容颜如月如雪,气质高洁清华,仿佛盛绽在三丈繁华外一株雪白飘雅的莲,独有让群芳黯然失色的倾国之姿。

就连花以怜替他梳妆完,都有些呆呆怔神。

“果然是天仙般人物,当女子也不为过。”孟湘环仔细打量一番,不禁口中啧啧称赞,只不过脸上那种强忍的表情,让人觉得他若不是被点中穴道,只怕就要捧腹大笑了——

“不过,还真是像呢”

最后他用无人能察觉的声音,又是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祈云修本就极不自在,再听孟湘环这一句谑言,更觉得面皮发烫,既气且羞,仿佛求救似的,朝旁人低低唤了声:“师妹”

花以怜目睹他睁着一双湛清明亮的眼眸望来,掩不住的赧然与尴尬,两手无措地在身侧摆动,似乎不知该放哪里好,雪面上涌现窘红之色,偏偏配合着这身装束,愈发显得他容姿端美,风致楚楚,如此看来,倒真像个别扭害羞的大姑娘。

花以怜嘴角古怪地动了下,别过头去。

“师妹”连自家师妹都笑话自己,祈云修双眉忧郁地颦起,更加手足无措。

花以怜虽觉好笑,但一想他是因为自己才甘受委屈,赶紧又一敛神色,扭转话题:“师兄,之前我见你出手时,手中宝剑光辉四射,寒气逼人,看去不像是普通的兵器,不知师兄是从何处得来的?”

听她提及,祈云修忙拔剑出鞘三分,刹时银光乍目,一股冰寒冷气也扑面袭来:“这把宝剑名叫‘雪魄’,是师父当年行迹江湖时,随身携带之物,削铁如泥,锋利无比,被奉为武林一大奇珍,我临行前,师父特意将它赠送于我”想到师父,他声音渐入低渺,透出无限怀念。

花以怜闻言颔首,尔后一提丹田,立感体内真气凝聚,面露喜色:“迷香效果已失,师兄,我现在要运气调息一番,你帮我看住此人。”说罢冷冷瞟了孟湘环一眼,“我已经点中他巨厥、章门两穴,师兄若是觉得他聒噪,不如也点中他的哑穴好了。”

孟湘环忙笑着开口:“总说话会很累的,眼下有两位美人在此,我倒不如静静观望好了。”

花以怜眉尖耸动:“什么美不美人的,我有名有姓,叫花以怜。”

孟湘环大悟:“原来是花姑娘,可惜在下动弹不得,无法给姑娘作揖行礼了。”

知他装模作样,花以怜不再理会,选择室内一隅,盘膝闭目。

祈云修则静静守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玉人皎容,内心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但很快又察觉另一份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孟湘环微眯着一双狭长凤眸,正饶有兴趣地在他脸上打转,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也觉得不太正常,似乎是在想入非非

想到自己正身着女装,祈云修一下子铁青了脸,身子微微作抖,偏又无从发作,干脆把头调过去。

待花以怜运息一周后醒来,先前疲惫已经一扫而空,精神大好,而东方天边也泛起一丝鱼肚白,不久,便有宫使前来叩门:“护法,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护法吩咐便可起程。”

话音甫响时,凉凉的剑锋已贴在颈肌上,孟湘环知趣地笑了笑,启开唇:“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宫使一应,门外再无动静。

孟湘环眼波斜睨旁人:“怎么样,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

花以怜眸角略一上扬,凝成清幽的冷色,却端的绝丽,迅速伸出两根青葱似的素指,拍活他身上穴位:“你所中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点穴手法,即使现在行动自如,但也无法再施展武功,与普通人相比没什么两样,就算到了西月宫,恐怕也无人能解,说不定他们还会嫌你再无用途,一刀解决了你,因此你大可斟酌下眼前情形,不要因一时聪明,反而弄巧成拙,丢掉自己的性命。”

“多谢告诫。”孟湘环笑呵呵地用指拨开架在自己颈上的剑锋,起身活动一下手脚,方挑了挑眉道,“我虽受你们胁迫,但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你们,绝不会反复无常。”

花以怜收回剑,随之垂下眼帘,好似隐忍了七年的苦痛、仇怨、愤恨,即将要得到了结一般,沉长地呼出一口气,再抬首,一脸的决绝不悔:“师兄,我们出发吧。”

“嗯。”祈云修轻拍下她瘦弱的玉肩,这一刻,仿佛说着一句妥帖的抚慰,又仿佛发下一句温柔的誓言,“无论哪里,我都陪着你。”

花以怜朝他浅笑如花,转身时轻袂拂空,像是一痕被风吹散的翩然烟雪,清寒潋滟的眼波流掩在密密睫毛下,低眉敛目,须臾变得如杨柳一样婀娜柔婉,跟随在孟湘环身后。

祈云修红下脸,硬着头皮,也终于举步出去。

空地处停驻着一排马车,其中三辆,正是之前运送少女的黑蓬马车,而为首那辆悬璎锦盖的车驾体积虽小,却是华丽无比。

孟湘环领着二人来到车驾前,等候多时的宫使忙低头行礼:“参见孟护法。”

“嗯”孟湘环状若无事地一应,而身旁的祈云修死死低着头,这一路害怕露出马脚,始终连头也不敢抬,如今站在外人面前,愈发心虚而不自在。

孟湘环勾起唇角,趁宫使低头之际,突然伸手揽住他纤细的腰肢,纳入怀里。

祈云修大吃一惊,就见他邪魅含笑地侧头,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道:“既然要装,还不装得像一些?”

祈云修听完,斜眼瞥见宫使已缓缓把头抬起,慌忙高举纱袖,掩住半边脸容,偎入对方怀中,仿若不胜羞涩。

待宫使再抬头,发现孟湘环正意态悠惬地将一位蓝纱佳人搂抱在怀,而旁边还静静站立着一位素衣女子,低眉垂眼,十分乖顺婉约。

那宫使看得头脑一怔,又将视线投向蓝纱佳人,虽是衣袖半遮面,但眉目往上却已觉高华丽雅,只怕真容更是世间罕有的绝色,此刻她的脸庞贴在对方胸口,身子半倚半靠,看起来弱不胜衣,柔骨绵绵。

25在怀

“这是昨夜偶然抓到的小美人。”对方绷抖了下身,孟湘环暗笑,反倒搂得更紧,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讲,“她们二人伺候得很是周到,就不必关押别处,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好了。”

宫使不敢违逆他的命令,恭应退下。

祈云修松口气,便听耳畔传来一阵咯咯的轻笑,情知他是在取笑自己,心头怒火中烧,一把挣脱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偏生你比那真牡丹生得更动人,看来我孟某这回也算赚到了。”对上那对愠怒明眸,孟湘环凤目斜挑,风流韵味十足,“你如此放不开,方才势必露出马脚,倘若你觉得受辱,大可现在杀了我,以解心头之恨!”

祈云修回望花以怜,却觉为了她,什么轻薄折辱都能忍得,当即瞪过孟湘环一眼,转身掀开车帘,怎奈又是一惊——

这车厢布置得华贵精美,馡垫锦枕,水晶悬灯,四壁美人绘图,地铺白狐毛毯,似是用得椒兰一类香料,熏得满厢浓芳沁鼻,舒适中更见奢华,简直可当做一间小小的女子香闺看待,只是空间略微窄小,描红绣金的软座上,容纳两人尚可,但坐下三人,却是有些勉强。

厢内无一处不透露着香软旖旎的味道,更让人联想这马车主人的某种恶趣味。

眼见祈云修踌躇,孟湘环摇晃着那一柄坠玉折扇,惬然开口:“你们如果不想,也可以选择另外三辆马车。”

祈云修怕他途中耍出什么阴谋鬼伎,自然需人从旁挟制,但让师妹一个人混入其它马车,又有些放心。

他回首与花以怜对视,只见她秋波闪烁,嘴角盈笑,霎间,心意相通,扭头朝孟湘环冷冷道:“这倒没什么,只是要‘委屈’孟护法,挤一挤了。”

孟湘环不介意地轻笑:“请便。”

祈云修坐在中间,因三人身形都偏瘦,共处一位时,也不觉太过拥挤,只是个中的尴尬别扭,也只有对方自己才能体会。

“你干什么——”一路中,那人就像没有骨头架子似的,时不时便把身子歪斜着靠过来,探头呼出气息,触动着祈云修的耳边鬓发,钻入襟内颈肌,一阵发痒难受。

到底受不了他这番刻意撩拨,祈云修打了个激灵,忍无可忍地怒视过去。

“怪不得我的。”孟湘环就想看他生气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解释,“这厢里又窄又挤,路又颠簸,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不适应的话,大可跟你师妹换个位置。”

此话触动祈云修的心坎,要知花以怜在他心中好比无暇洁玉,山巅银雪,哪容得他人亵渎半分。

长而细的眉峰一竖,立有英气直现:“你要是敢动我师妹的心思,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啧啧,我不过说了一句,就急成这样,当真是个护犊子。”孟湘环不将他的怒火放在心上,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脸,“男子汉大丈夫,红起脸来也如此秀色可餐,比起你那个冰山师妹,才更让人感兴趣。”

“你——”祈云修本就是个冰清玉洁的人儿,又不经世事,被他连番调戏,一听这句,愣是懵了半晌莫非此人,有着某种特殊的嗜好?

他咬着唇齿,气得雪面飞红,懊悔不该换这身女装。

“师兄”察觉孟湘环对师兄的多次轻佻举动,花以怜附耳低言,“此人心术不正,我们暗中提防便是,不必理睬。”

她声音不大,却能清楚传入孟湘环耳中,无形中是种警告。

花以怜冷冷横了对方一眼:“我师兄心地纯洁,不与你计较,你中途再不老实一些,小心我让你尝到关节折断的滋味。”

孟湘环感慨一叹:“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

花以怜笑容恬淡,却像花萼里裹着一根尖尖黏人的刺:“对付你们这群妖孽,又何须心慈手软,随你怎么说好了。”

回想被擒的少女们在登车前,都被强行喂下了一粒药丸,花以怜沉吟片刻,又略偏了脸庞看他:“那些少女在上车前,你让她们服下了什么药?”

孟湘环没想到她身置敌境,仍能观察如此入微,挑了挑眉,从衣襟里掏出两个红绳系挂的鬼面小人:“不想像她们一样服下药丸,就乖乖戴上它。”

花以怜生怕有诈:“这是什么?”

孟湘环知她一心提防自己,也不生气:“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同处一条船上,你不信我,我自然难保你们平安出入西月宫。”

花以怜本就聪慧机敏,只是涉世未深,经验不足,经他所言,一点即通,西月宫是妖孽毕聚之地,也肯定是个艰难险阻的地方,机关陷阱防不胜防。虽不知戴上这鬼面小人有什么用途,但也比吞下药丸保险得多。

心念电转后,花以怜伸手接过,那鬼面小人不过巴掌大小,摸上去软软滑滑,不清楚用什么材料制成,轻得毫无分量,呲牙狰目,活像要扑面噬肉一般,看着便叫人不太舒坦。

车队翻越过两座山岭,又穿行一片茂密树林,不久草木开始稀少,周遭尽是荒石峭壁,尔后前方出现一条铁索吊桥,横跨万丈深壑,通引到对面一处平坦宽大的断崖山岭。

上空有翱翔的苍鹰掠顶而过,发出一声尖锐长啸,更添几分萧索之意,放目望去,那铁索吊桥下白雾弥漫,竟看不清任何光景,但必定是深渊绝壑,人掉下去,死亦粉身碎骨。

马车缓缓行在千斤重的吊桥上,凛冽山风呼呼刮来,直吹得吊桥左摇右晃,人在车中,只觉悬空欲坠,好似随时都会掉下去。

三人拥挤在一起,花以怜气沉丹田,可惜仍无法阻止身子受颠力而摇晃不止,偏偏从吊桥到断崖山岭又需一段距离,强劲的山风吹得整座桥身恍若水波般起伏漾动,她娇躯一个不稳,恰好歪斜进旁人温暖的胸怀中。

祈云修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住了她,那一刻温香软玉在怀,煞似饮下千百杯的琼浆玉露,头脑竟晕沉沉地有些发懵,那弱骨羸肩,宛如不经风吹的春柳偎入自己胸口,又柔又软,虚轻得近乎不真实,手边意外触碰到她袖外一寸细滑娇嫩的肌肤,偏生有种酥人的媚,勾缠住魂似的,祈云修只觉心头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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