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汤蹈火-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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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妻子开始察觉到我的事情，她每天冷嘲热讽，每天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像是审视罪犯一样地盯着我，我害怕那样的眼神，它能鞭打着我的良心。
　　　　有一天，闻西跑进书房问我，“爸爸，妈妈说你在外面找了一个漂亮的阿姨，对吗？”
　　　　我当时直接愣住了，我的儿子用那样鄙夷的眼光正视我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勇气回答他。我和我的妻子又大吵了一架。
　　　　我们吵架的次数开始增多，每次闻西都会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我不知道这些行为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我知道他定是不好受的。
　　　　宋萍萍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很可爱的孩子，她出生的时候我就在一边。我看着那个从我心爱的女人身体里出来的女儿，心里一热，泪水忍不住出来。
　　　　我抱着她，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她红着眼睛一直在哭，我看着她，在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宋萍萍，心里满足不已。
　　　　我想，这一生我已经知足。
　　　　我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闻南。
　　　　宋萍萍不答应，她认为‘南’字太生硬，于是改成了‘楠’。小名就叫楠楠，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孩子也很喜欢，她一直在不停地笑。
　　　　孩子出生以后，我开始频繁地往别墅跑。我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们母女，可是却忘了我还有一个家庭，还有另一对母子在等着我。
　　　　妻子知道闻楠的存在，情绪变得越加的激烈，她甚至偷偷地跟着我到别墅去。她在宋萍萍那里大闹一场，她甚至用她长长的指甲掐着闻楠白嫩的小手。
　　　　那是我第一次抬手打了她，我当着闻西和所有人的面，打了妻子一巴掌。很响亮的一巴掌，连我的手都觉得很疼。
　　　　她红着双眼，发了疯似得扑在我的身上打我，我不还手，因为我看见闻西正狠狠地瞪着我。我不爱她，却爱着我的儿子。
　　　　骨肉亲情，很多东西都是割舍不了的。
　　　　从那以后，我便减少去看望宋萍萍和闻楠，我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即使这样，妻子和闻西对我，也总是淡淡的。
　　　　闻楠两岁那年，妻子酒驾出了车祸。她过世一年后，我才将宋萍萍和闻楠接了回来。我亏欠她们和闻西的，我想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
　　　　后来的日子，宋萍萍和闻西相处得很好，我能感觉到我的儿子和我一样，也被她的温柔大方所打动。
　　　　可惜，我后来的工作越来越忙，我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多得让我根本抽不出身来关心体贴我的妻子和孩子们。
　　　　我开始隔三差五地到另一个城市出差，每天都只能抽出一两个小时给宋萍萍打电话，我们总有说不完话。
　　　　闻楠很怕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我她总会躲在宋萍萍或者闻西的身后。偶尔会在宋萍萍的交代下，唤我一声‘叔叔’。她从来不肯叫我一声‘爸爸’，每次和宋萍萍说到这个，她都会很惋惜地叹气。
　　　　我并不怪她，甚至对她的愧疚越来越多。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一个不尽责的父亲，我没有参加过一次她的家长会，没有一次能够出席她的毕业典礼。
　　　　她的性格很倔，很蛮横。她在乎着她在乎的人，记恨着那些对她不好的人，这样的性子和我和宋萍萍都不像。她上中学后，开始学会了和我顶嘴，她用着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的妈妈。她指责我不顾家不念宋萍萍。
　　　　我随意一句斥责，便会引起她的愤怒。她像是一只刺猬，红着双眼怒视着我。我们开始吵架，一次比一次强烈，后来一次，我一时情绪失控打了她一巴掌。
　　　　她把我赶出了房间，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没有出来，我看着自己的手，最后抱着宋萍萍哭了。那是我，第一次在宋萍萍面前流泪。
　　　　我对她的愧疚，在宋萍萍去世后，更加强烈。我心爱的女人被疾病夺去了生命，我赶回去的时候，她已经面无血色地躺在了床上。
　　　　我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我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那个我发誓一定要好好补偿的女人，已经来不及睁开眼看我一眼。
　　　　闻楠就是在那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还了我一巴掌，重重的。我本能地抬起手，却停了下来，闻西上前拦住了我的手，我看着他们再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
　　　　我抱着已经闭上眼的宋萍萍，一遍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我多希望她能够睁开眼看看我，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多么希望她没有爱上我，我没有娶她，也许她现在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会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闻楠将我赶出了宋萍萍的房间，她守着宋萍萍，一直一直不让别人靠近。
　　　　宋萍萍的葬礼，宋家没有一个人参加。我也没有出席，我坐在和她的房间里，看着属于她的一切，看着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我原以为，这辈子我只用亏欠闻西的妈妈一个人，没想到我亏欠的不只是一个人，是许多人。我拿着宋萍萍的照片，看了许久，那张美丽的容颜以后只能存在在我的记忆里和生冷的照片里。
　　　　闻楠离家出走，我派人在外面找她。他们告诉我，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她开始变得不像是我的女儿，她辍学，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
　　　　无论她想做什么，作为父亲，我都满足她。但是，除了那些伤害她的事情，我派人将那些对她动手动脚的人收拾了一顿。我每天工作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告诉我，她现在在做什么。
　　　　除了我之外，闻西也一直在找她。我们都将她保护得很好，虽然她过得并不好。
　　　　闻楠遇见陈子昂是个意外，我没想到陈靖的儿子会和我的女儿认识。我让人约了陈子昂，我还没有开口，他便知道我的来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伤害闻楠的。”
　　　　我感激地和他说：“我相信你和你父亲的为人，所以我这次找你出来，并不是有意为难你。我只是想请你一直照顾她。”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我。
　　　　“作为一个父亲，算是我恳求你。这是我对女儿的一点难以言说的爱，我希望她能够得到保护，但是我不可能随时盯着她的行踪。我也希望她能够得到自由，得到爱情。你知道的，她连闻西的话也不愿意听，对我更是恨之入骨。”我如实告诉他。
　　　　我们谈了许多，所有的话题一直围绕着闻楠。我愿意和他合作很多生意，以此作为让他保护闻楠的代价。可是他都一一拒绝了，他告诉我：“我见她的第一面，就已经误把她认作是我喜欢的人，这样你还放心把她交给我吗？”
　　　　“没有人比你更让我放心，因为你不爱她，不爱比爱更让人痛苦。”我知道，除了我，并没有人会赞成这个观点。
　　　　陈子昂最后还是答应了，并且发誓一辈子不将这件事说出来，就当作是他玩弄了闻楠的感情，亏欠着闻家人。
　　　　我老了，对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再那么热衷。闻西有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室，闻楠也不再出入那些酒色场所。
　　　　除了他们两人最后的归所，我已经不再有任何牵挂。
　　　　叶琴是我的秘书，几十年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这些年来，我一直知道她对我的感情，可是我却已经没有多余的情感给她。
　　　　她告诉我她并不在乎，只希望能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直至终老。
　　　　我已经是白发鬓鬓的老人，只想有着安宁平静的晚年。她照顾我的时候，总让我有一种回到了宋萍萍身边的感觉。也许是老了，所以特别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总是在晚上睡着的时候，梦见那些故去的人。
　　　　我并没有和叶琴结婚，也不打算再来一段新的婚姻生活。我们就像是互相作伴，每天和对方说话，聊天，讲着都是过去的那些事情。
　　　　其实，对于年迈的人来说，能够有一个和你一样知道过去的人，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最起码，你不会一个人光想着，你还能够和别人说说话。
　　　　——闻明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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