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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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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最先发难的,还是蔡府的那三个养士。
       
   养士养来做什么?
   对君子:养士是为国家保存精英。
   对一般人:养士是为了有事时所养的士能为自己发挥正面的作用,甚至,成为自己仕途的谋士、斗士、志士、死士。
   “有事”,通常是指“有难”的意思,也是历劫的状况。
   世事不如意十常八九,难以逆料,养士,有时就像积毂防饥、养儿防老一般,可以跟你共度生死苦艰。
   不过,养士在遇事时通常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
   答案是:所养的士,全都走得一干二净,还来不及或干脆忘了跟你道谢、道别。
有的养士忙着跟你划清界限,有的装作没事,甚至有的为你敌人所“养”了,成了”叛徒”,才不会陪你过世,才不陪你应事,更不会为你去送死。
   有的“士”是时穷节乃见,可杀不可辱。
   有的“士”则是威武必能屈,贫贱必能移。
   蔡攸蔡卞,都养了不少“士”,也就是说:门下有不少食客,且看他养的是什么样的“士”:
       
   年纪最大的那个最先说话:
   “我是少保府门下食客。我姓高。你胆敢欺负我家公子,我饶你不得!”
   无情点了点头:“你是蔡卞门下的食客:‘皓首狮王’高兴远?你既入蔡家,壮年时一手创立的‘狮王帮大劈挂门’,已名存实亡,烟消云散了吧!”
   那人怔了一怔,依然声若洪钟:“便是我!往事甭提了!今日来向你讨个公道。”
   那手持折扇、笑时十分淫邪的书生,轻摇纸扇,道:“我是少保府门下献谋策的智囊,人称‘笑脸狐’何问奇。你得罪了蔡家公子,我要你死无全尸——”说着,他往无情膝下一瞟,阴恻恻地笑道:
   “不过,看来,你一早已无全身,也不必在乎有无全尸了。”
   无情也不愠怒,道:“你是蔡卞门下的鹰犬,跟蔡家为非作歹,狐假虎威,污了不少良家妇女。”
   何问奇正要发作,还有那五短身裁、五官奇大的汉子已截道:“我也是少保府的大将。我姓林,向不贪食大鱼大肉,只爱尝清粥小菜,所以就叫林清粥,外号人称‘清高上人’。你这黄毛小子,半个废人,却敢伤了蔡家公子,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情听了,只淡淡地道:“林清粥,什么‘清高上人’!人在背后号为‘死不要脸,滚地葫芦’,原来就是你。你只是少保府中的一名爪牙,还算不上啥爱将。”
   林清粥一听,勃然大怒,铮地自牛皮小靴中拢出一把厚重沉甸的牛耳尖刀,刀势一抖,见风便长,他已冲了过来。
   冲势中,那把刀又不断增长,刀身暗红,但还速疾的迎风急长,待冲到无情身前,已增至几近两尺七寸,刀体通红,林清粥也目露凶光,满颏青筋,一刀搠向无情心窝。
   无情看着他出刀,看着他冲来,看着他一刀刺来,依然纹风不动。
当然,也看着他给打飞了出去。
       
   给打得飞跌出去的“滚地葫芦”林清粥,仆跌得倒不只是像葫芦满地滚,还似打翻了一窝芋头粥似的,十分狼狈。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来,已狠狠地盯着一出手就把他打飞的人。
       
   无情没有出手,林清粥是怎么给打翻出去的?
   以无情之能,要立杀林清粥,并无不可,但要凭实力把此人打翻出去,还真是办不到。
   但林清粥真的给人一掌打得直跌出去,还真的趴个滚地葫芦。
   是谁打的?
       
   “对不起,是我打的,抱歉。”
   说话得人很温文,很诚恳,甚至带点腼腆和歉疚。
   但他这几句相当恭谨而有礼,甚至礼仪周周的话,却说得十分有份量。
因为是他说的。
   ——他虽然年轻,出道不久,但不管在朝在野,在黑白两道,在江湖在武林,从一出道,都一直很有份量,很有担当。
   无情一听他的语音,再见到他高大硕壮的身形拦在自己身前,就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和温馨,含笑招呼:
   “你来了。”
   那人也笑着拱手回应。
  “我来迟了,师兄你好。”
第六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


   来的是铁游夏。
       
   青年道人林十三真人,忽然回过头来,看着铁游夏,神色很倨傲,也很奇特。
他那种傲岸,是与生俱来的,目中无人的,不可一世的,只让人感到反感、讨厌。可是,当他端详铁游夏的神色,这才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两个只能活一个,他们天生下来就一定得互相厮斗,不可并存。
   谁给他这样盯上一眼,都会有点不自然,如果是狠狠瞅上一阵子,只怕早已头皮发炸,毛骨悚然。
   但铁游夏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只是很平和的看着他。
   眼神里,甚至带点宽容。
   还有谅解。
    
   不是只有宽容和谅解,才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能够更顺畅和谐吗?
       
   铁游夏的态度就是这样子:
   宽容一些,总是好事。
   至少,他希望是这样子待人。
   ——虽然,别人可不一定如此待他。
       
   至少,林十三真人就不这样对待他,所以剔起了一只眉毛,问:
   “你就是那个在宫中给人称为‘铁手小神捕’铁游夏?”
   铁手合什道:“林真人福安。我是铁某,所谓‘小神捕’,那是六扇门同僚彼此闹着玩的戏称,当不得真的。”
   林十三真依然斜眄着他:“但是,江湖上也称你为‘铁手神捕’,听说你在武林中打过几个恶战,也在边疆打过几场硬仗,名头崛起得风起火快。”
   铁手道:“我只是随长上出外闯荡,武林同道看在诸葛先生面上,流传了几句溢美之辞,我愧不敢当。”
   林十三真人白眼一翻,傲然道:“我是元妙先生林天师的衣钵传人。”
   铁手道:“我知道。金门羽客林天师已封为冲和殿侍长,近日无论在朝在宫,都是殿前红人。你是他门下高徒,我素仰已久,这回闻名终得见面!”
   林十三真人冷哂道:“那我对你,是见面不如闻名!”
   铁手微微一笑:“何解?”
   林十三真人道:“我初领诏入宫之时,就立了几个功,之后,人人奔走相告,在宫中年轻一代高手,唯我林十三、小侯爷和铁手。我还以为铁手如何顶天立地,高大昂藏,神武威风,万人莫敌,今日看来也不过是凡人一名,而且像是个腐迂儒生多于高人。”
   铁手笑道:“全部形容,皆为臆度。我的确是个平平凡凡的小老百姓,只拟以一颗不怕死的心志活到老。至于“顶天立地”,如果说问心无愧也是一种俯仰昂然的话,那么,对这形容,我倒却之不恭。”
   林十三真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所以我才说,见面不如闻名!闻名是个咤叱风云,当者披靡,楚霸王式的人物,见面却是满嘴虚文,一味谦恭,礼多必有所图!人说要成宫中第一年轻高手,必先破铁手而断血河,看来,是言过其甚矣!”
   铁手也不愠怒,居然道:“不错不错,是言过其实。真人不要介意。”
   林十三真人道:“那有什么好介意的!今天,我来这儿,助拳为次,这么一个残废不起的家伙,还不值得我林十三来动手。就知道你会为他出头,我才走这一趟。待会儿把你放倒之后,就没我的事了,外面盛传的什么歌谣:‘天高地厚,少年铁手;顶天立地,座上崖余’,今天得全废了!”
   铁手敛容道:“那你是冲着我来,不是冲着师兄来的了。”
   林十三真人傲然睨了无情一眼:“这个残废?不值动手!我就是来找你的碴的!像那样的窝囊废还不值——”
   铁手正色道:“你要找我就找我,你再一言辱及我师兄,我姓铁的一定——”
   这时候,忽闻一阵刺耳锐利的尖啸。
   众人脸色大变,其中数人,不是掩耳,就是捂心,有的往后疾退,有的捂住双耳,只有那名杨树后的青少年,探首出来张望,脸色无异。
   就在这时,忽听哈哈一笑,笑声滑稽突梯,鄙俗浮夸,却正好将这一阵刺耳啸声冲破,大家这才在一片魔声厉响中回过神来,如死如生。
       
   待回过神来,众人才省得:
   刚才,是林十三真人先出声侮及无情。
   由于他一而再、再而三辱及无情,铁手便出言打断他的说话。
   也不见铁手怎么大声发言,但他慢条斯理的那句“你要找我就找我”一出,林十三真人下面的话,不可辨闻,只说到“窝囊废还不值——”在场的人已完全听不到他的话,只闻铁手说话的声音。他中气充沛,语音宏亮,内力绵长,听去并不霸道。他初只悠悠发话,并不马上截断对方语音,开始只是羼杂、渗透,而后全面取代、复盖,最后只剩下他的声音。
   林十三真人开始发现不妥,仍努力聚气发话,意图把铁手声音反压下去,可是屡崛不振,功败垂成。
   之后,他终于翻了脸。
   也涨红了脸。
   他运聚元阳罡气,三花聚顶,打算一气以“洪音葛魄”将铁手语音压下,均不能逞,大家只闻他口中喃喃自语,无一字可清晰入耳,知道他已力不从心,声不从意。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必是从詈骂无情,改而诅咒铁手。
   可是,无一语音能闻。
   两声相拼之下,众人耳朵已极不舒服。
   林十三真人心高气傲,年少气盛,怎会认栽?于是极不服气,脸色转而铁青,念念有辞后,忽尔额上青筋乍贲,鼓腮撮唇作啸。
   这一下,破空割耳的尖啸,终于强硬截断了铁手的话语。
   但在场众人,功力较浅的,已纷纷抵受不住,扪胸捂耳,几乎为声浪冲缺击倒当堂。
   连无情也脸色一片苍白。
   铁手一见,不忍让师兄抵受这魔音妖啸,正待发“以一贯之”神功发“狮子吼”,但已有人哈哈一笑。
   哈哈大笑,击破尖啸。
   铁手的内功立即凝而不发。
   林十三真人喉头“格”的一声,喉核有给捏碎的感觉,一下子呛住了,几乎马上窒息过去,他心头烦恶,忙以左手食中二指合并朝天,右手挟右肘穴位,曲折把扣,右足狂跺九次,才将脉冲倒流之力卸去。
   这下破去他的“失心丧魂,残酷一啸”之术,可是大大触怒了他。
   他眼神歹毒,盯向发声大笑的人。
       
   那人不但笑声滑稽突梯,连为人长相,也滑稽突梯,笑得也似无心随意。
   这个人,像座佛,多于似一个凡人。
   如果是佛,他就是笑佛。
   他满脸笑容,眯目突腹,但却是公门高官打妆,并非与蔡京一伙同至,而是跟铁手一道而来的人。
   他是谁呢?


第七章  这个刑总有点猪


   林十三真人因嗔怨这弥陀佛似的胖子破了他的“声法”,叱了一声:“你这只猪!——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受死!”
   那胖子长得倒也有点猪。
   他说话的方式更是“猪”圆“肉”润,面面俱到,只看他涎着笑脸道:“对对对,我是猪,真人高兴,管叫我猪、肥猪、胖猪——小猪猪都无碍。您大爷高兴就好!”
   这个胖子肉墩墩的,跟铁手一起来,人已近中年,但笑态可掬,亲切可人,甚至要不是有点脸肉横生,“猪”肉横陈,还有点可爱逗人。
   看了他的长相,自鸣清高的林十三真人更是一把火八丈烧,怒不可遏:“你——!”
   那胖子居然把话头接下去:“——你这只猪”还顷着首,表示仍在“恭听”之意。
   那“皓首狮王”本来给铁手、林十三真人互发音波,震得魂飞魄散,幸有大笑解围,而今一看来人,神色更加凝重,肃然道:“来的可是当今大理寺六扇门中副总提使朱月明朱大人?”
   那“猪”一样的胖子哈哈一笑:“刑总刑总,行行好,别把我这个已经很有点猪的朱大胖子,越喊越肿了唷!”
   这一说,连林十三真人也脸色大变。
   京城大理寺刑捕班房里有个朱月明。这个人,既不完全受蔡京控制,也不完全为诸葛所用;既是圣上赵佶破格擢拔的,又是康王赵构的亲信。他少时周游于王荆公、司马温公和三苏之间,相交互得,但这三方面名动天下的文人、名士,却又是相互对立、倾辄的。他同时曾是曾布、韩忠彦幕下之仕,但旋即又在章惇、安惇麾下司职,可谓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之人。
   可是,此人治事制案,治理刑狱,不但笑里藏刀,而且理事严厉,心狠手辣,常从一案罗织百人同刑,牵连千人治罪,万人受累。可是,他严办的对象有时不分权贵,不理亲疏,有时则包庇疏通,兼而有之,是一个完全难以分类、无法以常理推断的人物。有人认为他志不在小,别有图谋;有的则认为他庸俗不堪,尸位素餐。可是,他在仕途上,他从刑部一狱吏逐级晋升至总刑总捕,人皆畏之如蛇蝎,可见其能。
   蔡奄、蔡摘兄弟,一听这人来了,脸色都有点诡异。
   只有那披发戴花的道士漫声道:“没想你亲自来了,失敬失敬。”
朱月明也团团一掬道:“我只是走过路过不想错过,诸位要是有什么过节就当是我小猪猪的过错,不就皆大欢喜,和气收场了?啊哈哈,啊哈哈啊——”
他笑的难听,但知道他来头后,大家再也不敢开罪这个人,就连自命不凡的林十三真人,也不敢造次。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来援无情的,不只是铁手一人。
   至少,还有两人。
   一个就是朱月明。
   他是以一笑化解了铁手与林十三真人音声之斗,但他是不是“来援”,实难估计。
   唯一可以估实的是他在笑。
   听说他在笑的时候事情还好办,还能办。
   但他只要一发怒、一光火,不是要抓人,就是要法办,不然就是砍头杀人、就地正法。
   只要他还在笑,问题就不算太大。
   一个人只要还在笑,心情就不算太坏、太劣,情势也不算太差、太坏。
   他也很少怒忿:可能因为他涵养高,也可能是因为他能隐忍,更可能是没几件事几个人能教他发火动怒。
   另外一人,一早已来了,就在铁手身后,朱月明身边,可是现在,不知何时,也不知如何,他已闪到了无情的轮椅之后。他的身形非常的彪悍,整个看去,也非常的潇洒。
   他当然是个男子。
   他一定很年轻。
   而且一定很好看。
   只要看他的形态,就知道他样子也一定很潇洒。
   他很高,也瘦,臂部细窄,腰很长,手很有力,肩膀很有力,头发很长——但没 有脸孔。
   谁也看不到他的脸。
   他戴上了面具。
   一张十分狰狞、呲着尖齿、还长一对绿色尖角的凶恶面具。
   那当然很吓人。
   可是,不只怎地,你总会觉得:这人若除下面具,也一定是很俊秀、很潇洒的年青人。
   他故意戴上凶恶的面具,也只是用来吓唬人而已。
   他腰间有一把刀。
   刀柄有锈,毫无雕饰,连刀鞘,也布满了斑剥的锈。
   这人像穷得连一把比较像样的刀都买不起。
   他的刀就像劈柴、砍树的刀,意思意思打磨一下就当是兵器来使。
   不,恐怕,连打磨一下这过程也阙如。
   这刀,要是佩着它来行走江湖的话,是要给人笑话的。
   不过,不知怎的,大家看到他,都不太敢发笑,反而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寒。
       
   不寒而慄的寒。
       

   大家都看不到他颜面,但这人可透过面具的眼孔,看到大伙儿的表情。
   他现在忽然说了话。
   他的话很干脆,很俐落,也很突兀。
   “你们再不止步,立杀当堂!”
   就这几个字。
   他突然就这样说了。
   甚至不太像是一句警告。
   而像是下了一道命令。
   ——决杀令。
       
   他这一声叱喝,大家才发现,原来有三个人,一起悄步向无情潜进。
   一个人在正面。
   那是“狮王”高远兴。
   他大马金刀,正面向无情逼进。
   另外两人,却是潜了过来。
   一个是“笑面狐”何问奇,另一个是刚给打翻在地的林清粥。
   他们一个掣出尖刀,见风即长,一个折扇一合,弹出利刃,各分左右,电掣风驰,夹击无情。
   无情我自巍然不动。
   月色下,他依然冷。
   清。
   兀自八风不动。
   仍然一心不乱。
   ——其实,他的心却是一早都乱了。 
   自从他听到那笛声的细诉之后。
   那笛声欲断欲绝,如泣如诉,时险时宁,倏起倏落,暗香如月,流静如水,仿佛已告诉了他许多苦衷,许多情愫,许多天地合、阴阳隔、离合事、悲欢梦。思君明月仍决绝!他也因而从笛声中仿佛明了了许多心事,很多情节!
   他中夜闻笛,心几乎已在淌血泣红,但眼里清亮宁定如故。
   因为他不能哭。
   他不哭。
       
   人:一个性情中人,无论男女,不必强蕴英雄泪,有仇当报,有酒当饮,有歌当唱,有泪便哭!但却是应对亲人哭、爱人哭、友人哭,却决不对敌人流泪!
流泪不是示弱。
   热血决不白流。
       
   就在铁手与林十三真人比声斗啸之际,笛声终于渐不可闻,朱月明笑声乍起,笛声终于中断了、灭绝了、不可闻矣。
   就在这时候,高远兴、林清粥、何问奇险些对他发出了攻击。
   偷袭!

第八章  银发艳血,怵目惊心


   偷袭!
   不过他们的行动已给喝破。
   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偷步”,还不算“突袭”!
       
   在这种“阴谋败露”的形势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可以老羞成怒,继续攻击,管他暗袭、强攻,反正,就是要达成任务。
   有的人见功亏一篑,只怕讨不了好,既已不能一鼓作气,就先谋定后动,伺机再袭!
   甚至有人见势不妙,一走了之。
   可是,对这三名“蔡少保府”的“食客”而言,都有他的苦衷和原由:
   “白发狮王”高远兴一定要办成这件事,替两位少爷报仇,蔡卞一高兴,让他重张旗鼓,撤消禁令,光大“狮王劈挂门”,那么,他就不算是“狮王门”开宗立派十一代以来的罪魁祸首,因元祐党人的牵连而给封门,就算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也并无大憾,死不瞑目了。
   所以,他一定要讨好蔡卞。
   ——要蔡卞高兴,就得先让少保大人的这两个儿子先行高高兴兴。
   “飞天遁地,滚地葫芦”林清粥则不然。他知道皇上、皇后、相爷、太保、少保以致朝中大官、宫中权贵,无不崇尚道教。但他就没这个荣宠给人认可他入道流。而且,不管少保府还是相公府,食客数以万计,淘汰竞争甚烈,像他这样子的功夫,在所多有,论功劳,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但飞不了天,遁不了地,万一搞不好,年末“冬至去芜存菁火窝大宴”时,他掺上无名,给摒除出府,天大地大,他哪儿还能有像少保府一样,有吃有穿,作威作福,名利双收的所在可以收容!
   不行,他一定要拼这一场仗。
   打这一场架!
   干掉这个少年!
   ——比起在江湖上的大风大浪,以及宫里各路藏龙卧虎的高人的你虞我诈,以及武林中刀口上讨命讨食的生涯,眼前这个残废少年人的命,似乎还是比较好赚的!
   所以他决定要干这件事!
   干掉这个人!
   “笑脸狐狸”何问奇则不然。
   他已受到蔡卞的重用。
   蔡卞重用他,只因为蔡卞有两个得力的儿子,其中依旧特别跟他对胃,破格起用他。
   他出谋献计,哪儿有宝,就设计少保府的人怎么比相公府、公相府的人抢先一步去抢掠。哪儿有美女,他就想办法诓到手、骗到手、或索性率一众鹰爪去夺了回来,送给少保大人,或献给礼重他的少主蔡阿难。
   蔡卞有很多儿子。多的程度,恐怕蔡卞自己也数不清。
   没办法。
   他的老婆太多,要了一个又一个,像要跟相爷、相公比多似的,何况,他还常常出去“打野食”。
   他儿子虽多,但有两个儿子,在他心目之中是特别有份量的,也让他们各掌了部分大权的。
   这两个儿子,当然不是蔡奄和蔡摘。
   蔡奄蔡摘,只能算是蔡卞膝下较没出息,只爱斗鸡跑狗两个不成材的家伙!
他比较重用的,一个是蔡力恃,一个便是蔡阿难。
   蔡力恃对付政敌,联络权贵宦官,很有一套,高攀低踩,巴结奉迎,阿谀谄媚,无所不为,也就是说,他老爹蔡卞不便做的事,蔡力恃尽皆做了,这点蔡卞办不到,由他儿子来办,那自是最好不过。
   另外一个就是蔡阿难。
   蔡卞怎么说也是个饱读经书的文官,处理朝政,管治委任,酬酢敷衍,自是很有一套功夫。但他对武林事、江湖人、沙场杀敌,可是一窍不通。
   蔡阿难就能为他办到这个。
   ——蔡阿难能办到这些,只因为他手上豢养了好些江湖人。
   这些人中,三教九流,鼠摸狗盗,什么杂七乱八的人都有。
   何问奇就是其中一个。
   他特别精长于偷香窃玉,另者,他善于挑拨离间,他会制造些矛盾、冲突,让一群本来同心协力的兄弟朋友合伙同党全闹成了仇敌,他才逐一去收拾、解决他们。
   蔡阿难正需要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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