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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情-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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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摘掞掞头皮:“咋总堂主?在哪里混的?”
  林清粥脸上变了颜色:“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乱说。那老总就是就是当今京城黑道第一把交椅的大凡道上行走的,都要奉他六分半红利的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雷老总!”
第二章  一夜盛雪独吐艳 惊风疾雨红袖刀


蔡摘一听,倒不敢造次,喃喃地道:“雷损雷总我好像有听说过那公子莫非是”
  这一次是何问奇诚惶诚恐的回答:“正是那个苏”
  话未说完,却听那个一直安坐如恒的无情漫声吟道:

    世间苍凉心间闲
    眼里山河梦里飞
    心欲静时神欲醉
    剑已还鞘志未消

  铁手一听无情吟诵,即行大步走回无情身边,接着说:
  “当然是那雄霸天下,漠视皇城,“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疾雨红袖刀”的苏梦枕苏公子。”
  蔡奄一听这名字,目中的凶火便顿时熄灭了,只微弱的抗声着:
  “我们又没犯着他们雷损老总一向带领六分半堂,苏梦枕苏公子一向窝在金凤细雨楼,咱们在苦水铺里交手,又不犯着他们”
  那似笑非笑、如怒如欢的道人道:“是的。你们没犯着他们。只不过,那苦水铺,是三不管地带,同时,也刚好把三大武林、江湖、黑白势力隔开。那个雷老总,还有他手上的大堂主,常常会去这地方巡视巡视还有那个不,那位苏公子偶尔也会跟他手上爱将,他的老兄弟们到那苦水铺去观察沉思”
  萧剑僧已暂时将破裂的面具合拢,虽有部分空隙,仍露出了颜脸,哪怕是那么一小截的容貌,都已令人为他的清俊、冷酷的而震愕、差诧:“不错,那的确是三不管地区,谁也管不着不过,一旦遇上雷老总苏公子,或是他们的人手,那就吃不了兜着也不能走,惹着他们,脚底抹油也再踩着风火轮,走得成怕也烧成块炭烤肉!”
  蔡摘伸了伸舌头:“这两个人,有这么利害呀!”
  朱月明笑眯眯的道:“不,不是最利害的”
  蔡摘吓了一跳:“还有更利害的!?”
  朱月明笑得拾到元宝似的:“比起那个人来,这个老总和公子还不是最可怕的。”
  蔡摘道:“那是个啥人?”
这次,连负痛的张怀素也笑得甚为诡昧:“那不是人。”
  蔡摘奇道:“不是人的人?难道是鬼?”
  “不。“朱月明忽然肃容,道:“他不是鬼,而是神。”
  “对,”这次连林十三真人也敛容道:“我师父说过,是斗不过他,他是个神。
  他语气里已充满了尊敬:“战神。”
  蔡奄、蔡摘听得一头雾水,一个忍不住说:“这么厉害,连八爷也制他不住么?”
  另一个说:“看来,那得要请动黑光国师了。
  “这人真要来了,只怕请米公公都未必治得住。”林十三真人这次已不想再回答他们,只向萧剑僧、铁手、无情道:“我等答允过要跟十七少和幺少讨回个公告,既然这儿是皇城禁宫,朱刑总又在这里,我们今晚其实只是来送个信儿。”
  “送信?”萧剑僧把手一伸,“信呢?”
  林十三真人道:“是口讯。”
  铁手道:“请说。”
  林十三真人道:“这件事,我们伤了几人。少保大人那儿不好交待。我们冲着朱刑总的面子以及绕开诸葛先生的势力,明晚子时,我们找一个地方,决斗三场,胜者为王。败者若是你方,交出无情,任我们处置;若我们不敌,就不再追究此事。”
  忽听“哈”的一笑。
  林十三真人脸色一变,正待发作,萧剑僧又道:“又是决斗,擂台较量,真没创意!”
  林十三真人冷笑道:“你们不接受,那也可以,那就别怪我们没给面子朱总、诸葛,要派人血洗一点堂了。
  “输了你们不肯罢休,一旦胜了,我们可得要赔命。“萧剑僧道:“那么刚才你们又在这儿动手作甚?不是早准备好是来送信的吗?”
  林十三真人道:“动手?我还没动手哪!”
  萧剑僧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你没动手,但除了你,你那方的人可是人人都动了手、而且人人都挂了彩看来,你是输要赢要!如果今晚你们得胜了,只怕是要把我们全打杀了灭口的;万一输了,你们为求全身而退,就另约决战。你们可真会捡便宜啊!”
  林十三真人怒得青筋上脸,又欲拔剑:“你”
  张怀素已吃过了亏,失去了战斗力,知道冲动不得,忙阻挠道:“十三道兄,莫给激怒,咱们要打,就约好明晚在方便之地大大方方的开打,别在这一点堂的腌臜之地吃这眼前亏!”
  朱月明眯着眼,浮起两团涨涨的眼睑:“约战之处,总不会又在这儿吧!”
  张怀素冷笑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萧剑僧道:“你吃的不是眼前亏,你是欺负一个行动不便的,结果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张怀素哼声狠狠的盯住他,恨恨地道:“你也中了我一记花煞,不会好到哪儿去。”
  萧剑僧道:再怎么看,我也比你捂着腹躬着身子的好多了。”
  张怀素怨毒的道:“你明晚一定要来。”
  萧剑僧道:“我只怕你过了今宵还上不了阵。万一你明晚还起不了床,诬陷崖余一个暗器淬毒的罪名,那才是千古奇观,万古笑谭哪!”
  张怀素吼了一声,散发全披在脸上,露出白森森的尖齿:“你”
  那目色混浊、喜怒难分的道人截道:“也总不会甘冒大不韪的去选苦水铺吧?”
  林十三真人道:“我选在大本营。”
  无情忽道:“就大本营。”
  朱月明笑了:“好!还是盛捕头爽快!”
  无情扫了他一眼。
  眼神有电光火石之利。
  还带点毒。
  那眼色混沌、容色诡奇的道人又沉吟道:“要在大本营交手,还是不得不顾忌一个人。”
  蔡奄问:“谁?”
  朱月明也有顾虑之色:“那位大人?他本来就负责皇城戍卫,武功高、威望重,最好不要招惹他。”
  张怀素冷笑道:“他好洁成癖。大本营那种校场,到了夜里鬼气森森,我看那老爷子架子大,不会轻易到这种地方去。”
  铁手沉声道:“他倒不一定常去。可是,他手下六位倒是风声灵通之士,若要他们罔然无所闻,颇不容易。”
  林十三真人冷笑道:“这儿不方便,那儿不够胆,你们到底接不接战?要不,明儿我们就率人攻入一点堂,打他个稀巴烂!”
  铁手即时地道:“好,明天晚上。”
  林十三真人道:“子时,大本营校场。”
  张怀素接道:“不死不散。”
  铁手问:“谁做裁判?”
  林十三真人悻悻地道:“就朱总吧。”
  朱月明道:“金门羽客,也得做个仲裁。”
  那眼神蒙混、笑意阑珊的道人道:“今晚贫道既然来了,恐怕明晚也脱不了身了。”
  铁手忽道:“不过,我和师兄,两人只来一个。”
  蔡氏兄弟有点愕然。
  张怀素却道:“我不管。你们三师兄弟,只要诸葛门下派两个来送死就是了。”
  铁手昂然道:“我师兄行动不便,这一仗理应由我来接阵。”
  林十三真人有不满之意,张怀素暗中扯了扯他,道:“你要代他死,也无有不可的。”
  无情抗声道:“蔡家兄弟是我伤的,师弟,你代替不了我。”
  铁手拿眼色制住了无情的抗声。
  林十三真人一抱拳,道:“既然如此约定,也没别的可说了,咱们请吧,明晚恩仇了了,不死不散。”
  说罢,扶伤搀弱的,一行人,相逐离开了一点堂的后院。
  目送这一行不速之客相继离去,这后花园,一下子就宁谧和谐了起来。
  月已偏西。
  夜,凉。
  如水。
第三章 别离是一把痛苦的小刀


   散去。
  俗话说:别时容易见时难。其实,别离的时候,也很不容易。
  你有没有看过,离别的时候,有人紧攥着门,不让它关闭起来,以致手指用力过甚,让旁人看了于心不忍,强力扳开他的手指时,他不惜指节为之折断?
  你有没有看过,别离的时候,有人紧紧相拥抱着,这是抱别,抱得是那么用力用心,以致像一场生离死别,连自己的纽扣都深深烙印在对方的胸肌上?
  你有没有看见,有些离别,十分潇洒,不挥一滴泪,但在飞蓬各自远后,连哭也哭不出来的那种大悲临头且灌顶?还有一种笑着别离,但笑得比哭还难看,越笑越凄厉,越笑越悽然。
  别离,永远是一把痛苦的小刀,刻划着我们易惊易喜的心灵。

  散会。
  大家都说:好聚好散。其实,朋友没事,固然要多相聚,但任何相聚到头,还是得永别,不管亲人、友人、爱人、仇人,一个也带不走,一个都不能同上路。
  还是珍惜眼前人较好。
  其实人生在世,聚既不易,散也很难。
  不相信?待大家相聚过后,到宣布散会开始算起,如在筵宴,至少也得一句钟客人才一一散尽。如在外头,一一话别,执手相看泪眼,人多的话,只怕话别也得要消乏个一盏茶、一顿饭的时间,才会陆续散尽。剩下主队在收拾残局,或主事人呆立街头,数落叶计步履踏向归家的路。
  就像这一次“一点堂”寻梦园的会聚:虽然局无好局,会无好会,而且还一通厮打,伤了几人,见了刀光溅了血,但在辞别相约再战之际,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无情吟那首诗的时候,铁手已朗步回到无情身后。
  其实那是一首“金风细雨红袖刀”苏梦枕写的诗,他身怀绝技,壮怀逸飞,志在千里,但又讨厌官场腐败,朝廷积弱不振,权奸当道横行,所以,他宁可在江湖上创帮立派,也不愿当官封爵。
  其实,当时,赵佶也听说过这个人,要召他入阁,但他就是不耻与当朝贪佞为伍,坚决不肯出仕。
  他也不愤当时文官懦弱,贪官嚣悍,武功荒疏,几次率金风细雨楼的兄弟,挺身对抗,力挽狂澜,还匡护前朝名臣子弟,免遭杀身之祸,为这些事,他更沉疴难治,曾四次归隐闭关,不再涉足世间争斗烦恼事,但皆因过去弟兄,和新一代侠少,企盼他在出来主持大局,震慑群邪,他才五度出关,一把红刀,划破金风劲,一身病躯,颤哆细雨中。他,苏梦枕,依然傲立皇城,在残垣断瓦中以一双森寒的眼神,燃烧起侠义的战火。
  那是他对宋廷懦怯荒淫,佞臣舞权卖国,江湖风波恶,无处不险滩,闲庭信步,运筹帷中,所作的一首诗感触吟咏。有心虽逍遥,大志未酬,一腔热血,依然未消之意。
  可是,铁手一听无情吟诵,就马上迈步到了他师兄的身后。
  由于他举步极为轩朗,各人也不觉诧异:本来铁手就一直守护在无情身后的。
  他护着无情,就像是一棵大树理应以它的枝叶保护好花果一般。
  可是,铁手这时的心中,却是走了神。
  因为他发现,自己出手以内力传输给蔡摘的时候,忽然,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连忙以初学的“以一贯之”,将这寒意强自压到一边去,然后,用正统的内功,冲破舒缓了蔡摘穴道筋络走岔之苦。也就是说,要不是那突如其来“寒意”袭击了一下,铁手运功替蔡摘的效果,难免会更加明显。
  铁手省视一下,很快就发现这寒意的来源就是无情。
  所以,他很快的就回到无情身后。
  而且,大方自若,气定神闲,因此场中高手虽众,但几乎谁也无法察觉。
  铁手在无情身后,用很低沉的语音问:“师兄,你受伤了?”
  无情淡定地道:“是。”
  铁手心头一震:“你着了刀么!?”
  无情神色不变,“没有。”
  当时,那眼神混浊的道人和林十三真人、朱月明却在对话,靠近无情的张怀素和邬燊乔,不是因伤负痛,心分神散,就是萧剑僧见铁手神色凝重,与无情低声细语,必有要事,所以出言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开了。
  铁手刚才双手搭在无情肩上,内力就是这样灌了过去,不意却一时疏忽,为一股阴寒之气所侵。
  他俯视月下无情那一截白如雪玉,单薄无依的后颈,忍不住心头叹息一声,“可是”
  无情道:“张怀素的刀没斫着我,他以“冰魄寒光”气劲注入了“飘风振雨”大法,刀锋未至,但寒劲已侵入我百会穴,直灌五内。
  铁手道:“张仙人果有过人之能。师兄当时却不能避,也不能躲,要等他一刀斫实,然后才即时应变,让他攻击遽然落空后,猝不及防,让“翻脸不让人”击中他的要害。
  无情道:“所以我也吃了他的刀气。”
  铁手道:“他的刀劲很寒。”
  无情道:“萧剑僧的刀本就是极寒之物,但我体质也极寒,所以,寒毒是潜入我体内,我还挺得住,但可能对你至大至刚的内功造成破坏。”
  铁手道:“我不碍事。但这阴寒的气迟早会突破迸发出来,师兄你要当心。”
  无情道:“别为我担心,你且放心应付场面去。”
  这时候,场中三路人马,即是以“一点堂”的萧剑僧、铁手、无情等人为一路,“少保府”的张怀素、林十三真人、蔡摘、蔡奄为一路,而朱月明和那哭笑难分的道士(甚至难分僧道),则自成“仲裁”、“调停”的一路,各达成协议,在明子夜决战于“大本营”。
  议定之后,铁手分发金创药“洛逝川”,将一节药膏抿成几小片,分发给几名伤者。
  “皓首狮王”高兴远双手接过,一稽手,向铁手表达谢意。
  林清粥双手接过,视为珍物。
  何问奇则冷冷看了一眼,道:“这药你多着吧?”
  铁手道:“本有三节。一节已用磬。这一节也全分给你们了,现只剩一节。”
  何问奇冷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置信。
  铁手也将私下的一片药,速递给张怀素。
  张怀素看了看药膏,拿起放到鼻端,还闻了一闻,甚至还用手掰了一小块,尝了尝,开始是不豫之色,后来转为微诧,继而升起了怒容。
  “笑脸狐”何问奇马上非常警觉,谨慎的问:“怎么啦?仙人,果然是毒药吧!我就知道这种鹰犬不安好心。”
  张怀素狠狠的望着铁手,一字一句的道:“你这药,真的是洛逝川?”
  铁手微笑道:“我赶早就说过了。”
  张怀素怒道:“只怕你得来也不易吧?”
  铁手道:“不是不易,而是很不容易。”
  张怀素恨恨地道:“你可知这药在武林中,有人为得之半片而不惜杀人如麻,血流成河。”
  铁手道:“灵药和灵物一样,有时候,都是来见其利却先见其害的。”
  张怀素依然忿忿不平,“看来,你拿到这三节“洛逝川”,也百般不易,杀了不少强敌才到手的吧!
  铁手磊落地道:“一人未杀,但确得之不易,也得之不意,如果不是灵捕爷的成全,我也根本不可能沾上这灵药。”
  张怀素瞳孔收缩,道:“灵捕爷?是‘捕霸’灵郁布吧?”
  铁手笑道:“是他。就是那位以一人之力押解一百七十三名剧盗巨寇回京受审的‘捕霸’灵先生。”
  张怀素长叹一声:“连灵郁布也那么看重你,我没话说了!可是,你明知道是那么贵重的药,却又让这几个贱物敷用!?”
第四章 时常刻划着易惊易喜的心灵


铁手道:“人,都是人。受了伤,都是受了伤害的人。药,是用来治病的,疗伤的,不分贵贱的。”
  张怀素泄了气似的,道:“那我没话说了。”
  遂而,目中又闪现贪婪之色,强提真气,问:‘这药可否予我?”
  铁手坦然道:“张仙人喜欢,都拿走就是了,你的伤可也不轻哦。”
  张怀素拿着那一节药,端到鼻下方再嗅,然后在眼前挥了挥,想说点什么,终于又似不知说啥是好,只吐了几个字:“这好谢”
  那何问奇在一旁好奇地问:“这是啥药?为何不能寻着方子,自行配制”
  张怀素蓦地一腾身。
  迎面,就是一记耳括子。
  一下子,把何问奇掴得仰面翻倒。
  张怀素还顺手掠了“笑脸狐”手上那一截子的药,十分珍惜的又拿到鼻端闻了闻,很是陶醉了一下子,然后向铁手道:
  “谢谢。”
  又稍稍躬了躬身:
  “谢谢。”
  这才佝偻着身子,捂着胸腹,迤俪着步履,慢慢离去。

  他对铁手那么尊重,只是因为,铁手给了他一片药膏。
  可是,这药,铁手也为了救人疗伤,大大方方的给了何问奇、林清粥、高远兴,这三人中,高知道感谢,林知是良药,何则几以为铁手在毒害他。
  现在,何问奇因此药而给张怀素一掌打翻于地,挣扎而起,临行还恨恨的盯了铁手一眼,老羞成怒,把怨忿都寄在铁手身上了。
  无情在旁所见,也无限感慨。
  他看过一把宝刀,是晋时嵇康亲手打造的,刀名“铿锵”。
  这对任何史家而言,都是珍贵至极之物,因为嵇康是一位音乐家,也是一位大文豪,而且甚有风骨气节;而对武林人物来说,嵇康也是武器铸造大师,既是宝刀,也是宝物。
  但无情亲眼看到,这把“铿锵”,落在王子赵锷手上,把玩之际,任意将锋口剁于石上,结果大好宝刀,锋卷刃吞,不成利器。
  无情又见过司马相如亲笔的“难蜀志”,本来是文学上有名辞章,司马相如以之勉励修筑通往南夷之路的父老们,莫以艰苦而畏难。既为司马真迹,更是古迹之物,诸葛原要争取存入“无邪楼”中保存,惜结果由蔡府的公子蔡力恃所得,闲中无聊,翻了几页,便与女婢作戏,交媾弄了污迹,便撕去十几页抹拭,此篇尽毁于一无识者手里。
  可恨如此,可叹若此。
  可憾亦莫此之甚。
  人不识瑰宝而毁瑰宝,一如人对自然一景一物的摧毁破坏,最后亦反临其身。

  各人相继离去,铁手也没闲着,他将剩下最后一截的“骆逝川”,掰了一半,交给萧剑僧。
  萧剑僧脸上有挂了彩。
  萧剑僧推辞:“小伤。这面具挡了一大半。用不着那么多。”
  他又拗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铁手。
  铁手接过,没有多说什么,他忙着“送客”。
  尽管是“不速之客”,那也是“客”,还得要相送的。
  何况,明晚一战于“大本营”一事,铁手还得跟朱月明、喜怒难分的头陀/道人/和尚以及林十三真人议定的。
  而且,他们想以这一仗化解无情跟蔡家公子的仇怨,首先,得要绕过“捕神”的手下和势力:否则,这刘捕神一旦公事公办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萧剑僧已负伤。
  这事当然由铁手来协调。
  于是,铁手去“送一送”这些人这儿“送”的意思,也有“监视”他们离开“一点堂”味道。
  张怀素走了。
  负伤而去。
  但领情。
  有了一截“骆逝川”,他仿佛已很心足。
  蔡家公子走了。
  走得悻悻然。
  因为无情还活着。
  看来,还安然无恙。
  他们心头各有大恨与小恨。
  小恨的是蔡摘。
  毕竟,他是比他刚来这儿的时候,舒畅了一些,身上的不舒服,也减轻了一些。
  虽然,仇人还好端端的在那儿。
  大恨的是蔡奄。
  他幺弟还给治好了那么一些,而他,却一无所获,毫无利益,只白走了这一遭。
  仇人,纹风不动的依然端坐那儿。
  他决心报仇。
  一个人想要报仇,这心理便像一把刀,时时刻刻在本就易惊易喜的心灵里剜刻,那种愤恨是难以安宁的。
  其实,报仇确是一种令人奋发的力量,可兹利用为踔励奋进的弹簧。
但念念不忘报仇的人,活着,也太辛苦了:报仇,其实也是跟自己有仇。
最好的报仇的方法是:自己能更成功、快乐、健康、幸福给仇人看,这点有时候比杀了仇人更健康、愉快、有力!
  高兴远、何问奇、林清粥也一一离去。
  他们三人都知道,今晚一战,他们三人讨不着功,明晚之役,少保府当出动最精锐的好手,那就轮不到他们插手了。
  “皓首狮王”高兴远知道,他自己差不多时候“离场”了。
  他已老了。
  没有用了。
  “少保府”已用不着他了。
  “飞天遁地”林清粥则在思虑,他如何创造一种刀法,只有他砍人的,没有人可以砍他的;他要像鱼儿一样灵活,又要像鸟儿一样飞翔,砍人十七八刀,敌人还不及反攻他一刀。
  他是这样揣想。
  他想的美。
  事实上,任何人,只要出击、攻击,无论多高明,就同时让人有反攻、反击的可能。
  武功再高,也都一样。
  “笑脸狐”何问奇则很气。
  很闷。
  他受了伤。
  因敷药太迟,伤口仍然渗血。
  他觉得自己是全场最冤的:他居然还挨了“自己人”的耳光!
  他连张怀素都一并儿恨上了!
  虽然,他走的时候,还带着笑意。
  毕竟,他在江湖上的外号,就是“笑脸狐狸”。
  
 
 
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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