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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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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凌辱,教你宁可痛快死去,也不忍屏求存,人活着比畜牲都不如恐怕就不如不活了外
边又下雨了吧?”
    “下雨了。”叶红的回答,夹着一声没头没尾的浩叹,融入在这弥天漫地的雨丝里,就
像一支无头无尾的谱。也许,牢外和窗外都是一样的在下着雨吧?就算是寂寞和怨酸,都没
有再倾吐的必要了吧?在为愁雨里,没有了剧情,只有一大堆心情。
    叶红在雨歇之时,决定了一件事。
    他要去找严笑花。
    他觉得她太过分了。
    ——同时江湖沦落人,就算不能雪中送炭,也不该雪上加霜。
    ——曾是相儒以沫的江湖爱侣,纵不能患难时相爱,也不该在遇危时相害!
    他决定要“会一会”严笑花。
    他却设想到这一“会”却“会”出许多情节来。

2.麻烦、死、坐牢我都不怕
    惊蛰那一天,“星星”、“月亮”、”太阳”全部聚在一起。
    不止他们三个,还来了一大堆人。
    其中连武林名宿:“融骨先生”、“销魂头陀”都到了;绿林名家:“饮露真人”、
“餐风长老”也来了:还有黑道上的硬把子“流云一刀斩”傅三两、“踏雪无痕”巴勒马这
几人全都来了“半天吊”的怪屋里。
    他们在骂人。
    骂一个人。
    宋嫂。
    宋嫂来了。
    宋嫂向大家抱拳、唱喏、见礼。
    “诸位,谢了。”
    融骨先生冷笑道:“谢什么,我们来,又不是要你谢。”
    销魂头陀道:“我们要听的那一声谢,要龚大侠亲口说的才有意思。”
    “赫!老娘也才不是谢你们,人都没救出来,你们值什么我来谢?!宋嫂道,“我是谢
谢你们来等我。我在打探一些事:迟到了。”
    巴勒马大嘴巴一张,哗啦啦地道,“我等你干鸟!我们都在等时候下手。”
    “大击大利”苏看羊刚巧走进来,没听前言,只听后面两个字,眉头一皱,道:“下
手?”
    傅三两道:“下手救龚大侠。”
    苏看羊眼露喜色:“时机到了么?”
    傅三两说,“还不知道。今天聚合了大伙儿,就是要研判一下:该不该下手?能不能下
手?如何下手?从何下手?在哪里下手?什么时候下手?由谁下手?”
    牛满江躁烈地道:“没什么该不该、能不能的!咱们一群人就杀进天牢去,看谁能奈得
了咱们的何!”
    “你道官府牢里没有能人么!”餐风长老白眉一展,低叱道,“就算教你来去自如,他
们不会先一刀砍了龚大侠么?要是龚大侠受了些险伤,我们这叫做救他?这可不是客人么?
唏!”
    牛满江顿时静了下来,只剩下那包袱般的驼峰起伏不已。
    饮露真人一捋黑髯,目露神光地道:“我看大家还是别闹了,把探得的消息跟大家说个
分明,再行定夺。”
    巴勒马咕哝道:“这牢是劫定了,还定什么鸟厮个夺的!”
    钟夫人不欲节外生枝,先说话了:“依我看,要救龚大侠自是越快越好。”
    销魂头陀道:“听你的意思,是片到都迟不得么!”
    钟夫人一脸冷俏的杀气,“当今皇帝不管事,只会装神弄鬼,亲呢奸佞。而今小人,到
处横行,正是苍蝇不抱没缝的鸡蛋,倒楣的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一入大牢,节级、牢子、
差拨、什么猪没屁眼的狱中小吏,都要抽一把油水、剥一层皮,你看前边进去的几个无端平
白扣上‘卖国赋’的‘钦犯’,给掠拷酷刑,什么‘械’、‘镣’、‘棍’‘捶楚’、‘饶
犁耳’、‘烧车杠’、‘霹雳车’、‘瓷’、‘刻肢体’、‘求即死’、‘失魂胆’、‘定
百脉’、‘突地吼’、‘喘不得’、‘求破家’,啥名堂都有,还有些好听的名字呢!什么
‘凤晒翅’、‘驴驹拔撅’、‘仙人献果’、‘玉女登梯’的,全都是教人生不能、死不
得,痛苦得巴不得吃掉自己的酷刑!那几个名巨大将,有的给上头叫狱吏割断其首。肢解埋
尸;有的用沙囊压身,有的用铁钉贯耳,有的十指俱断,呼天修地,血肉溃烂,婉转求死尚
不可得,所以江湖中人,宁可拒捕战死,都不愿平白折在那里。龚大陕待在那儿,还有什么
可活的!要救人,得即刻救;否则,救出来都活不了。”
    傅三两附和道:“对,我也听闻龚大侠不妙了。”
    宋嫂急问:“怎么了?”
    傅三两一向钟意宋嫂,给他一问,心里一急,反而噎住了,不知从何说起。
    钟夫人道:“你把听到的说来听听。”
    傅三两有点支吾地道:“我听从里面出来的人说:龚大侠给狱吏、牢子用刑之后,已脸
额焦烂,双膝之下筋骨尽脱”
    宋嫂“刷”地拔刀,恨极了,挥刀霍霍惊出几道锐啸。众人都只觉眼里心头一阵急寒。
    苏看羊道:“知道大伙要去救龚大侠,我也着人去打听了。”
    钟夫人道:“怎么样?”
    苏看羊叹了一口气:“听说狱吏受人吩咐,对龚大侠用重刑,晨入暮出,一日三限,本
来还要用灰蠹水浸脱剥皮、刮出肚肠的,但龚侠怀已神智崩溃,吃屎舔鞋,叩首求饶,上头
听说了,反而不想太快结束他的性命——”
    忽尔宋嫂一刀斫来,苏看羊缩头得快,否则真的没了半片头壳,顿时吓得战指躁足大
骂:“兀那婆娘,我好意来助你们,你却来暗算我!”
    宋嫂正气得发昏上第十一章 ,只浑刀怒骂:“干隔涝汉子的!你侮辱龚大侠,我杀你十
六刀也活该!”
    两人便要打骂起来,融骨先生嘻嘻一笑道:“苏世兄,倒言过其甚了。我倒听说龚大侠
在狱中待遇尚佳,他一切都忍辱偷生,但就是在大关节上不移寸步。”
    饮露真人接道:“我却恻闻他受到酷刑,但凛然不屈,仍是一派高手风范,连动刑的狱
吏都给他的气派所慑服。”
    宋嫂这才平静了些。岂料销魂头陀却说:“那有这种事,用刑的人,还怕劳什子气派的
人:受刑的人,还能神色不变,那就不叫苦刑子。”宋嫂一听,又要发作。
    阴盛男忽道:“我从混进牢里再出来的同道口中知道,龚大侠被关的确切所在。”
    餐风长老目光闪动:“确实么!万勿有误,否则一切都得功败垂成。”
    阴盛男道:“我还特请‘踏雪无恨’巴兄去探地虚实了。”
    那个像一座铁塔般的汉子巴勒马,却是在场中轻功修为最高者,“是啊”,他诞着嘴也
涎着脸,说话就像一头牛在喘气一样,“绝对不会有错。”
    宋嫂说:“那我们杀进牢里救人去。”
    餐风长老道:“但我俩探得一桩情报。”
    饮露真人接道:“龚侠怀大概在清明前后就要押审了。”
    餐风长老道:“他们要把龚大侠自府狱里押送点视听,再自点视厅押解至县衙附厅提
审,必得经过羊棚桥和二嫂亭”
    钟夫人叫道:“对!这才是好下手的地方!”
    宋嫂则不以为然:“劫囚这回事,没有易为的。他们要押龙头受审,必定召集四方狗腿
子,全力防范,反而难以得手。还是夜劫天牢,出奇不意,倒可攻其无备。怕死的、怕事
的,最好现在就撤手,不要一边贪便宜一边上阵来。”
    钟夫人则是另一个想法:“你带一伙人去攻打牢狱,以弱攻坚,对方只要稳守,拖住战
局,以待增援,咱们就只有撒手溜脚,落得个打草惊蛇。还是莫如拦途截劫的好!麻烦、
死、坐牢我都不怕,我就怕救不了龚侠怀!”
    “大谢姊说的甚是。”单眼挑神枪霍梦姑及时赶到,他一向都是干疮百孔钟夫人的好友。
    “霍单眼,你少来捧便!小谢说的才对。”“妖妇”姚铁凝也才来了一阵。他一向都支
持宋嫂。
    于是,大家都莫衷一是,意见分歧,连餐风长老和饮露真人都开解不了。恰在此时,名
重江湖的“跨海飞天”邢中散也飘然而至,提出:“反正龚大侠是一定要救。咱们就定在清
明时节行动,至于劫囚之法,还可以再作商议不妨两取其长、双管齐下!”才平息了大
家的辩争。
    大家都说:“这件事就不如让邢先生来给我们拿主意。”
    邢中散连忙推却:“这,我何德何能、无威无望,怎么可以。我只作一个唱道清路、摇
旗呐喊的来躬逢其盛举。这件义举是‘星星、月亮、太阳’发起的,而今当然也由他们来带
领大家。不过,咱们还要等一个人。”
    “等人?”
    “谁?”
    “莫虚洲。”
    “‘神通’莫虚洲?”
    “他会来么?”
    “他一定会来的;”邢中散成竹在胸的说,“这件案子,听说是由刑狱检法陆虚舟定审
的。莫虚洲平生最恨陆虚舟,因为很多人误认了他们的名字发音相近,以为是同一人。”
    “莫虚洲老爱跟陆虚舟作对,这已不是第一次了;陆虚舟也恨煞了莫虚洲,时常要诬他
入罪。而今莫虚洲知有陆虚舟审理的案子,哪有不来搅和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遂磨拳探掌,养精蓄锐,但待清明一至,舍身相救龚侠怀,等得颇为
迫不及待。
    这时节催人,转眼又到了春分时候。

3.美丽女子的泣
    美丽女子有什么令人梦魂牵萦的?
    她的颈。
    她的肩。
    她的风姿。
    她的艳容。
    还有她忍饿的样子,她倦的样子,她惊喜的钟情,她专注的神情
    以及他的嗔喜。
    她的泣。
    听到这里,叶红心里也在偷笑,这两个年轻人,一定是心头比枝头更春天了。忽然,他
就听到简单说:“那你看过的女子中,谁最美?”
    单简期期艾艾的,像抚摸一朵花的时候一不小心折断了它,要拿走又不是,接驳回去又
不可以,扔下又下舍得的样子。
    “怎么,不敢说??”
    “是”
    “冰姑娘?”
    “才不是呢!冰姑娘虽然美艳人寰,难怪公子对她特别有心,可是,她比起她来,
还是差那么一截,一大截”
    叶红暗骂:这两个小子,不知道自己就在这一大丛山踯躅之后歇息,待内息运转顺畅之
后,就要出门去我人,他们竟谈论起冰三家来了,好家伙,平江府里,还有什么绝色能
强得过冰三家的生香活色?
    “你说什么这个‘她’,那个‘她’的哦,我知道了,你说的。莫不就是”
    “你别吵,你别嚷,别嚷嚷,好不好?我可什么都没说!”
    “是‘她’?”
    (单简大概是在点头吧?)
    “果真是‘她’!”
    (“她”是谁呢?)
    “那你呢?”
    “我?我什么?”
    “你问我,谁最美,我答了,你怎能不答!”
    “我问你答,我可没说过我也要回答啊!”
    “好哇,你撇赖!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屁!你知道个什么!”
    “你喜欢的也是‘她’!”
    “你别胡说!哎,我这哪是‘喜欢’,只不过,我很憎恶‘她’在这关节上竟做出这等
让人痛心的事,但‘她’还是”
    “还是还是什么?”
    “‘她’,还绝对是美得惨绝人寰的女子。”
    “哦,那么说,冰三家姑娘是美绝人寰,严笑花是美得修绝人寰,究竟谁更美些?”
    (哦,原来是严笑花。)
    “严笑花美得来更有煞气些。许是世间真正美丽好看的,都带了点邪,就像菩萨像眉心
上的一点朱红,多了就变成第三只眼,少了又平凡,就是那么不多不少的一点红,才神了起
来。要不,我瞧,严姑娘一笑起来有七种艳八种丽,乍看只迷神,细看则要迷阵。”
    (这算什么,我正要去找姓严的这女子!)
    “嘿,瞧你这个迷醉的模样儿,我说哪,你现在已陷阵中了——”
    “殊,有人来了!”
    “啊,是公子,原来公子在这儿!”
    “哎呀!这可——”
    “怎么?要是知道我在,”叶红晒然现道,“你们就不说这些无聊的话了?”
    简单和单简脸红耳赤,巴不得把头藏到袖子里。
    叶红也不想令他们太尴尬:“我叫你们去查看严笑花何时才会离开陆倔武的府第,你们
查到了没有?”
    简单说:“查到了。”
    单简道:“严笑花今天下午就会出门。”
    “出门?”叶红说,“她要到哪儿去?”
    简单说:“她要回‘春雨楼头’。”
    叶红奇道,“她回去做什么?”
    单简道:“听说她是要回去收拾东西,把一些重要的物品都搬到陆府去。”
    叶红冷笑:“从今她就下会再回去了吧?”
    简单没有口答。
    他不知怎么回答好。
    虽然他也是这样想:燕子在别家檐上找到更好的筑巢所在,只怕再也不会恋栈旧地了。
    单简也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他知道公子很仇视严笑花。
    他们本来也很敌视这个女子:可就不知为舍,一见着她就觉得她是对的而自己是错的—
—就算她是错的,那也是错得很对,至少错得很理屈气壮。
    “好!”叶红断然地道:“我今天就要会一会这个女子。”
    然后他吩咐单简:“你去把冰姑娘请到这儿来,我有急事找她。”
    单简答“是”,即去。
    他忽然想起一事:“哈七哥呢?他不是说过今天要来的吗?”
    简单也诧然不解:“是啊,哈公一向都很少迟到的——”
    叶红又等了一会,不知怎的,心头有些烦躁。他又开始深呼吸。他气纳丹田,就像浇入
了一杯浇烫的酒。
    “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哈公要我转告公子:清明决审龚大侠一事可能有变,”简单答,“个中详情,他要向
你面告。”
    “唔,”叶红负手,踱步,喃喃自语:“有变?”
    “哈公还说,”简单强调的说,“他在辰未已初的时分一定到红叶书舍来,可是现
在”
    “他不来,”叶红决然地道:“我们也可以找他去。”
    他们一出门,就见到两件事:
    天边的乌云,就像雷公的胡梢,黑压压而滚滚的堆积得直贴山脊。
    还有哈广情。
    他已经来了。
    来了一段时间了。
    他来了,却下会进入叶府。
    他在叶红的“红叶庐”门前。
    他没有叫门。
    也许他是来不及叫,或己叫了,但没有让人听到。
    他的嘴已是张开的,一定是想叫,至少,也是想说些什么。
    只可惜他想告诉的话,叶红是再也听不到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
    哈广情抚着心口。他的扶椅翻倒,两个门人也倒毙在身后不远。敌人在时府门前连杀三
人,叶红他居然一点都没听到。
    一支箭,已射穿了哈广情的胸口,在他胸前胸后、都留下了一个血洞。
    死前,他一定是没有心的了;叶红想:他的心,已给那一箭射裂、震碎,甚至还用箭簇
串着一颗血淋淋的心,破胸而去!
    他死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的吧!
    又一条性命!
    又一位朋友死在箭下!
    又一个牺牲者,还有两个“陪葬”的无辜!
    叶红煞自的脸颊陡升起两朵红云。
    “你安息吧,”叶红直视着哈广情死不瞑目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我一定会替你报
仇的。”
    他说完这句话,哈广情就闭起了直瞪着的双眼。
    叶红平生绝不一诺千金。
    因为千金买不到他的一句话。
    他言出必行。
    ——他的话说出去了,不管死活都要办到,所以,他的话不论死活,都一样相信他。
    “龚大侠不是说过吗?”叶红低声对哈广情的尸首道:“遇挫下折,遇悲不伤。一人受
害,万人同哀,千古同悲这是你说的,七哥,只要大家一齐来顶着、扛着,就没有什么
是顶不住、扛不起的。要是我顶不来、扛不上,哈公,你记得要站在我这边,大家一起来顶
硬上、扛起来。”、
    然后他吩咐简单:“你即通知哈府和官府的人来,另外分别看人通知饮冰上人、泥涂和
尚、薛慕桥、朱古泥他们一起过来,有要事共商。如果找得到,也一并把严寒请来。切记切
记。”
    简单只问了一句:“他们该到哪里等你?”
    “还是在临风快意楼好了,我顺便要在哪儿查察一些事。”叶红略一犹豫,即作出决
定,“请他在未牌初即到。”
    这时,单简以快马驰近。
    马腿上染着泼墨般的泥花。
    近日连绵的雨,地上都是一洼一哇的积水。
    一部快舆,由四人合抬,赶快走进。
    单简一眼就看到哈广情等人的死状,翻身下马,即道,“冰姑娘就在舆中——”
    叶红当然知道。
    他不欲冰三家到这种场面。
    所以他一跃上了单简骑来的骏马,迎了上去。
    简单叫了一声:“公子——”
    叶红返首,脸自颊红,远处的乌云堆似是刚打翻了只盛煎药汁的碗。
    简单欲言又止:“——保重。”
    叶红用力地一点头,“你们也要小心。我刚刚才想到,要摧毁一个人,其实不必伤害
他,只要让他身边的亲朋一一死尽,他自己就会孤立无援、伤心欲绝,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的
了。”
    然后他说:“你们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
    紧接着他就拍马迎舆:冰三家,也是他的红颜知己、更是他的亲阴至交。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他的人为这件事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知道那看不见的示手仍跟着他。
    他丝毫松懈不得。
    杀手就离他不远。
    他感觉到那股杀气。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为这种感觉而感到刺激。
    这种危机的感觉让他奋发。
    他不怕危机。
    他只怕人生里已感觉不到任何危机。
    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他隔着舆帘跟冰三家说话。
    隔着那彩贝串成的帘子仍传来冰三家珍珠一般的语音:步履:踩碎不了她:马蹄,踏散
不了她。
    叶红看到舆里的冰三家,依稀仿佛,看不清楚,瞧不仔细,只见一个下颔尖尖、眼波灵
灵的女子,像一个影子般的坐在那儿。
    仿佛那儿只有一个影子,没有人。
    又像是只有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叶红的影子却映在帘窗上。
    叶红忽然生起一种感觉。
    风雨将夕,丈夫护送妻子口到家去。
    想到这里,叶红只觉心头一阵暖意。
    (浪迹那么久了,孤身的路都走遍了,也该有个家了吧?)
    在舆里的冰三家,也是这样思忖着。
    她在帘里。
    他在帘外。
    帘外骑马的若是她的夫君——那该多好!
    她要在冬天以温暖温暖他。她要在夏日以清凉清凉他。她要在他忧郁难伸时说他过去轰
轰烈烈的英雄事,她记得那些一点一滴比记得她自己的生辰还清楚。她要在他风雨将临前负
手踱步的习惯改为——改为轻轻而用力地拥抱她。
    想到这里,她脸红了。
    想到“脸红”的时候,那一个闪过的句子是这样的:“红都脸了”,然后她才发觉,应
该是,“脸都红了”,要不是真的害臊,而且还十分心甜,怎么会连心中的句子都倒翻了过
来呢?”
    越是这样想下去,心头就像打翩了坛蜜糖,心田愈甜。
    (你的影子里有我的颜色呢!)
    不但是他俩在这样想。
    四名武功甚高的抬舆人:两名是冰三家的亲信,两名是“红叶书舍”的子弟,见到一在
马上一在舆里的对谈,那种感觉,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
    不单是他们这样想,连有点为叶红安危而担心的单简和简单,看在眼里,也是想起这些。
    “踏花归去马蹄香”,简单感叹地道:“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境吧.”
    “踏花归去土鸡香”,单简的话却很杀风景:“饭馆有人在弄烧酒鸡。我饿了。”
    “饿了?公子吩咐,先行料理哈七爷的后事:还得要通知饮冰上人等人”简单说,
“要吃,还早呢!”
    单简忽然悠慢慢的道:“你说,公子会怎样跟严姑娘说去呢?”
    简单们了侧首,随意的说,“他大概觉得不方便,只好请冰姑娘代说吧?”
    单简又忽悠悠地道,“你猜,严姑娘会怎么反应呢?”
    “反你个头!”简单啐骂道:“关你屁事!”
    嘴里骂着,心里确也在想:
    是呀,冰姑娘跟严姑娘会怎么说呢?冰三家姑娘一向能言善道,让她去说简直要比公子
亲自开口还好,只是,严笑花姑娘也是干江府里口齿最伶俐的女子,她又会怎么说呢?
    “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去?”
    “我?”
    “对,你说,更有力。”
    “我?不行。”
    “为什么?”
    “我怕我会忍不住。”
    “你怕她太美嘻。”
    “别胡说,我怕我会憋不住痛斥他。她终究只是个女子。”
    “那,你一定要我说?”
    “这件事只有你能办。”
    “你没见过严笑花姑娘?”
    “没有。”
    “我跟她也是素昧平生。”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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