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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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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杀了刘桥,你们懂不懂?”
    没有人答话,纽玉枢咬了咬牙,手臂再运力,刘桥整个人就像一只被箍住了头的鹅:
“你们让不让路?!要不要他死?!”
    顾曲周仍然坐着,气定神闲的说:“我们不能放你。”
    纽玉枢瞳孔收缩,顾曲周继续道:“刘大人落在你们手里,生不如死,我放你走,等于
害了他,而且,”顾曲周淡淡地道:“你手臂运力箍死刘大人前,我们还来得及出手;如果
你用刀。你的刀根本杀不死人”。
    语音一落,顾曲周摹然站起,他身高七尺,威猛无比,红光满脸,银发戟张,直如天神
一样!
    纽玉枢已别无选择,拔刀。他没想到这些人竟会冒险,现在刘桥已不是护质,而是负
累,他只好先杀了刘桥。
    可是他的刀一拔出来,只有柄,没有刀,刀还留在鞘中,自含口部分起,已被截断。
    这刹那间,纽玉枢心中的震惶,远甚于失去了他的刀。
    就在这一刹那,一切已成定局。
    廖碎、水小倩、萧笑、贝玄衣一齐掠至。
    顾曲周出手最迟,但也一伸手,已将刘桥攫了过来,另一只手已拗断了纽玉枢环在刘桥
脖子上的手腕。
    水小情吃住了纽玉枢的所有动作和反应,廖碎手中寒芒一闪,纽玉枢的头飞在半空,但
是纽玉枢倒下时,廖碎也倒了下去,嘴角流出了鲜血,呼息也断了。
    他们毕竟是杀手。
    一流的杀手。
    只刹那间,两个一流的杀手已倒了下去。
    当水小情回头时,局面的变化甚至不是这个一流的女杀手中的杀手所能预料的。
    顾曲周救了刘桥,但在这电光石火刹间,萧笑的剑已至顾曲周的眉梢!
    顾曲周甚至可以感到眉上一阵刺骨的刺寒!
    顾曲周是杀手之王,他左手护住刘桥,右手一抬,在千钧一发间,挟住剑尖!
    也就是这样一挟,顾曲周曾在纽玉枢攫得刘桥前,比闪电还快般不着痕迹的挟断纽玉枢
离鞘不过半分的刀。
    就在这时,另一道急风陡起!
    这道厉风横斩而来,仿佛这武器的锋芒不及肉也可把人切成两截!
    ——贝玄衣的斧头。
    贝玄衣不但喜欢用巨斧杀人,而且还酷爱在杀人之后将人切成肉粒。
    顾曲周大吼一声,骤然坐下去。
    他左手护着刘桥,右手挟住萧笑夺命剑,进退不得,但在此刻,他居然坐了下去!
    “砰”地一声,一张檀木椅,被他坐得四分五裂,如纸制的一般。
    所以他和刘桥,等于是一齐倒下去的。
    “呼”地一声,斧头斩空!
    顾曲周、刘桥两人已在地上。
    萧笑的剑被挟,贝玄衣的斧斩空,两大杀手的杀手锏,皆告落空,顾曲周毕竟是杀手之
王。
    只要他能再跃起来,萧笑和贝玄衣都没有办法杀得了他;而他要杀萧、贝二人,却有九
成的把握。
    要是在他五十岁的时候,则有十成十。
    可是顾曲周倒下去后,没有再起来。
    顾曲周脸上还有一个极怪异的表情,用力地喘息着,刘桥压在他身上,现在已缓缓地站
了起来。
    顾曲周惨笑道:“我早该想到,他们要杀的不是你是我。”
    刘桥站起来,舒了舒身子,拍了拍袍子,微笑道:“不能怪你。因为你不知道我就是萧
佛狸。”
    顾曲周瞳孔收缩,道:“那我死在你手上,也算不冤萧佛狸本来排名一直在我之上
的。”
    刘桥也点点头道:“我的排名一直都是在你之上。”
    顾曲周眼睛喷发出一种永无法消解的仇恨:“但你当杀手的品行,却远在我之下。”
    刘桥居然也同意的点头,不过他道:“一个杀手若要无敌,是不能有人格的,所以我是
‘无敌杀手’。”
    顾曲周猝然跃起,狂吼着向萧佛狸发出一击!
    这一击乃蓄他平生之力,濒死一发,势不可当!
    萧佛狸向后疾退,他似乎还未找到适当的抵挡这一招的方法,但刀光一掠,闪电般钉入
顾曲周胸膛中,顾曲周一击狂吼轧然而哑,他也如脱水的鱼,在半空一勒,“砰”地掉落地
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萧佛狸望着顾曲周的尸身,望着顾曲周胸前的匕首,道:“好刀!”


 




杀人者唐斩 
六、唐斩的刀



    发刀的人是王寇。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动手。
    “无名杀手”纽玉枢偷袭刘桥时,他没有出手,顾曲周救走刘桥,廖碎、水小情双攻纽
玉枢时,他也没有相助,乃至纽玉枢彼杀,而萧笑、贝玄衣对顾曲周猛下杀手时,他也没有
任何举动。直至刘桥计伤顾曲周,道明身份后,他才站了起来。
    等到顾曲周濒死怒扑萧佛狸,他才发出了这一刀。
    萧佛狸也没想到王寇会发出这一刀。
    这时“无名杀手”纽玉枢和“杀手之王”顾曲周已死,场里只剩下了王寇、萧佛狸、萧
笑、贝玄衣、水小情等五人。
    萧佛狸笑了:“今晚在场的,都是名动江湖的杀手。”他一面笑,一面抚髯。
    王寇点点头道:“是。但不知哪个能活着出去,哪个躺在地上?”
    萧佛狸笑声一遏,他的眼睛只完全注视一人:王寇。
    “我以前的确低估了你。”
    王寇没有答话,他样子、容貌、神态、完全保留原状,甚至有些僵硬。
    萧佛狸瞳仁收缩,他可以看出这年轻人绝对不容易对付:“你以前只是一个小杀手,小
到不能再小的杀手,但是‘灯笼’一役中,比你大到不能再大的杀手都死了,你却仍活着;
另外活着的只有唐斩而已。”他笑笑又道:“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幸运。”
    “今天看来,你成功确不只是因为运气。”
    王寇却说了一句跟这完全无关的话。
    “萧笑笑的时候,跟你完全一样;你常常抚髯,他不断支下颐,顾曲周早该看得出来,
你们是父子。”
    萧佛狸哈哈大笑:“顾曲周也早该知道,贝玄衣九次杀我不遂可逃命,若不是我故意放
他,使他早日成名,贝玄衣早死了九百次了!”
    王寇点点头道:“他成名了,今晚方才能列席,助你杀了顾曲周。”
    萧佛狸满脸笑:“是呀,否则我儿子怎敢帮着他老子的敌人?”说着一把把他儿子拉过
来,大力拍着他背,父子俩一起大笑起来。
    水小倩惊愕莫已,到现刻才清醒了一些震诧叱道:“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
要杀顾老爷子!?”
    萧佛狸和萧笑径自在笑。
    贝玄衣却冷冷地道:“黄厚素、叶向高这些老匹夫,常使杀手暗杀魏公公的部下。这些
杀手都听顾曲周这老贼的指令,老贼不除,魏公如何安寝?”
    水小倩嚎懦道:“你们原来是魏阉手下刺客!”
    萧笑停止了笑,道:“连叶向高这等人也豢养了一群杀手,魏公公怎会反而没有?”说
着又脸露淫笑,道:“你很美丽,死前给我享用一番,我或可请爹饶你。”
    水小倩翻了脸叱道:“你这无耻的东西!”又指伏尸地上的纽玉枢问:“他又是
谁?!”
    萧佛狸漫声道:“他?他么只是在死城里的冤死鬼。他才是许显纯的部下,许显纯
命他来探知哪个阁臣替叶向高、黄厚素连络杀手,他便以为是我,要取我性命,抓我归案,
哈哈哈许显纯向魏公公禀报后,便令我利用这场冲突,引顾曲周入壳,除此大患否
则,要杀顾曲周也真没那么容易呢。”
    王寇淡淡地道:“魏公公自然不肯断送许显纯性命了所以我们的刺杀,只是杀了个
替身,根本就是在送死而已。”
    萧佛狸满目笑意“当然,这本来就是我策划的;一个真正无故的杀手,借刀杀人,兵不
血刃,才算无敌。”
    王寇沉声道:“你告诉我们这些做什么?”
    萧佛狸道:“因为现在摆在你们前面只有两条路:一,拿起武器来拼命,替顾老爷子报
仇;二,放下武器来投诚,替魏公公卖命。”
    “魏公公在朝权势,谁可与比?你们是聪明人,当知怎么选择;”萧佛狸眯着眼笑道:
“我们这里有三个人,你们只有两个人,你不是笨人;”他指指地上的顾曲周,接道:“你
要是笨,就不会替我杀了顾曲周。”
    三人都没有作声,半晌,王寇才说:“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萧佛狸笑道:“其实是没有。”
    王寇道:“你告诉了我们这些,就不会容我们不加入你们而活着出去,所以放下武器,
死得更快。”
    萧佛狸道:“你果然聪明。”
    顿了一顿又说:“至少,我这个‘刘桥’的角色还要扮演下去,不被人揭穿,才能一一
剪除叶向高等人之羽翼。”
    王寇笑了笑:“可是你看错了一点。”
    萧佛狸眯着眼,仍保持笑意:“对你可能会看错,你是个不可估计的人。”
    王寇一字一句地道:“你看错的是:我才是魏公公手边的人!”
    “是魏公公派我来探察你们是否忠心执行任务,否则,我怎会替你发出那一刀,杀了顾
曲周?”
    这次水小倩也喃喃自声:“你你也是魏忠贤的番子!?”她已不敢再扬声发问,因
为她感觉到自己已孤立:完全的孤立。
    萧佛狸眯着眼睛,已全无笑意:“魏公公不信任我们,要派你来监视我们么?”
    王寇冷冷地道:“许显纯的替身,十分不易找,却给唐斩杀了,你身为魏公公密使,居
然无法阻止此事,许镇抚司跟魏公公说了,也会疑信参半。”
    萧佛狸打从鼻子里哼道:“我替魏公公卖命十年,他老人家会不信我?”
    遂而强笑道:“如果真是如此,老夫倒看走眼了;不过,魏公公屡派阁下的印鉴密枢,
还得先让我过目过目。”
    王寇冷冷地道:“你没有资格看。”
    萧佛狸笑了一声,再笑了一声,又似忍不住一般,爆出了一连串忍俊不住的笑声:“我
没有资格看?”说到这里像已下气不接上气:“还是你根本没有东西让我看?”
    王寇道:“你其实已经笑不出了。”
    萧佛狸笑得更大声:“我笑不出还是你笑不出?我笑不出?我为什么要笑不出?”
    王寇道:“因为你有负魏公公。”
    萧佛狸忽然没有了声音。
    王寇道:“万变不离其宗,没有什么事是毫无原因的。你适才在席上痛陈狱中惨史,又
辱骂魏公公,你完成使命便了,又何必说了那么多狱中秘辛,透露给外人知道?”
    萧佛狸抢着辩:“因为我是要你们取信于我”
    “取信!”王寇截断:“取信于人就可以辱及魏公公吗?”
    萧佛狸不觉打了个寒噤,魏忠贤只要稍遭拂逆,便动辄取人性命,诛连全家的手段,他
是耳熟能详的,当下横心道,“别忘了,这里听到的人,不一定能说得出去。”
    王寇冷笑道:“魏公公派我来,怎会没有接应!”
    萧佛狸脸若死灰:“就算有接应,也先杀了你,死无对证!”
    “对证?”王寇探手人怀,道:“这就是魏公公给我的密令!”
    萧佛狸心情震荡,张目望去,便在此时,王寇手上一扬,一篷灰色粉雾,对准萧佛狸脸
上撒去!
    ——椒粉!
    萧佛狸怒吼,急退,口水鼻涕齐涌了出来。
    在他身周五尺之内,变作一团剑光。
    他已拔剑出鞘。
    这条狐狸纵然受伤,但也无人能近其身。
    何况他受创的时间短——只要他恢复视线和呼息正常,就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王寇撒出了胡椒粉,并没有扑向萧佛狸,却大叫了一声:
    “你该出手!”
    他扑向的是贝玄衣、萧笑,在贝玄衣来不及措手之时,已击倒了他。但萧笑已经出剑,
剑光已把他如一座铁桶般罩住。
    他击倒贝玄衣时,再发出第二声大吼:“快动手!”
    人人都以为他这一声大吼是对水小倩发出的。
    连水小倩都是这样想。
    这几下兔起鹃落,水小倩反应,已不谓不快,飞索双剑卷向萧笑时,萧笑的剑已伤了王
寇身上三处。
    萧笑甫被水小倩的双剑接下,一长剑二短剑斗在一起,快得莫可形容,又煞是好看。
    王寇这时却面临另一个强敌。
    贝玄衣已跃起,他的嘴唇被打裂,鼻梁被打歪,但他战斗力依然存在。
    而在这时,萧佛狸已快恢复过来了。
    ——居然中了这样一个后生小子的诡计!
    萧佛狸眼泪滚滚而流,视力也快复原,只见贝玄衣、萧笑已跟王寇、水小倩斗在一起,
护身剑法便缓了下来。
    这时却慕然掠起一道刀光,地上的廖碎骤然掠起。
    半空刀光化作电光,霹雳击下!
    这刀光切入了萧佛狸的剑网之中,卷入了剑气,切断了剑芒,粉碎了剑的本身!
    剑碎千百片,刀光一闪而没。
    萧佛狸自左肩至右肋,衣裂而开,他摇晃了一下,嘶声道:“唐——斩——!”
    声嘶力竭,自膊至胁的缝口,突然大量涌出鲜血,只见“已死的”廖碎淡淡道:“你杀
顾曲周,我杀你。”
    萧佛狸发出了一声如狼嘶曝:“我——好——恨——!”身自创口处裂为两片,血溅当
堂,死而睁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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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唐斩 
七、杀人者的对白



    贝玄衣虽然并不是真的九次谋杀萧佛狸不遂,还能逃出生天的杀手,但他的武功,绝对
可以当得上一流杀手之列,他的铁链巨斧,舞转起来,连一只蚊蝇也休想飞得进去。
    王寇的匕首,一寸短,一寸险,仍不断地欺人抢攻,可以说是棋逢敌手。
    他俩若在平时交手,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但这一战,却很快有了结果。
    萧佛狸惨死的时候,贝玄衣马上觉察。
    一个杀手杀人时当然是要集中精神,杀手出手,一击必杀,绘不能耗费时间、精力的。
一个好杀手更能眼看四面,耳听八方。
    所以贝玄衣就“不幸的”看见萧佛狸的死。
    而且更不幸的听见了“廖碎”就是唐斩。
    这下他可谓“魂飞魄散”——王寇也立刻让他真个的“魂飞魄散”。
    他杀了他。
    贝玄衣死的时候,萧笑忽然抛下了剑,跪地叩头:“饶命!”
    水小倩不由得怔了一下。唐斩却道:“饶不得,杀!”此语一出,萧笑已扑起!
    萧笑这一下,无疑是想抓水小倩为人质,水小倩退了三步,萧笑正待再攻,王寇已迎了
上来,萧笑半空一折,掠出大门!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半空雷霆,电硕而下!
    萧笑的上身双手,已抓住了门,但下身已奔了出去,就在他开门掠出的刹那,他的腰已
被凌厉的一斩为两截!
    何等可怕的魔刀!
    何等厉害的人!
    ——唐斩!
    唐斩执刀,缓缓回身,他紫色的脸纱依然没有除下,第一句就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是
唐斩?”
    王寇这时搂着仍在惊惶中的水小倩,却淡淡地道:“因为我见过你。我认得出你的眼
神。恰好,你的青记又在眉心,你眉有痣,部位相同,而我又不相信有什么高手是凭虚而来
的。况且,你杀纽玉枢那一刀,似曾相识,我毕竟曾见识过你的刀法。”
    王寇说话的语调镇定、自信、冷静,像眼前一切所发生的事,皆在预算之内一般的。可
是水小情因紧贴着他,所以很明显的感觉出,王寇搂她的手用力太大,握得太紧,而心跳得
那么快
    ——就像那如春水拂过庭圃的夜晚,他们瞒着师父,在草地上,赤裸着,听着彼此的心
跳,那么快、那么剧烈。
    可是王寇的样子,却似一点都不紧张,唐斩有一种逼人的魄力,使她现在所依赖的人的
心跳加快?
    她是个好胜的女于,更是个好奇的女子。
    她很想上去撕掉这男子脸上的覆巾。
    唐斩哈哈大笑:“因为你认定廖碎就是我,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所以萧佛狸取得绝对
优势时,你根本不怕。”
    王寇却摇头。
    唐斩双眉一扬:“你不承认?”他扬眉的时候,似乎感觉到额角下不舒服,便随手撷去
了那块“青记”,现出了原来眉心的一粒痣。
    王寇道:“不是不承认,而是那时我怕。”
    唐斩忽然道:“你可知我在‘灯笼’之役,为何让你活着,还跟你谈话,以致你可以随
时认出我的真面目?”
    王寇摇首道:“不知道。”
    唐斩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因为你奸诈,也因为你诚实。”
    “你忍心见八个同门身死,而不参与刺杀,是残忍欺诈;”水小情听到这里,失声道:
“那一役你没有出手?”心中大感失望,却感觉到王寇搂她肩膊的手,又紧了一紧。
    “但你坦白承认害怕,两次都如此,也是你坦诚的一面。”唐斩的眉似两道剑闸一般,
往眉心的红痣一锁冷沉地道:“也幸好你都承认,因为我根本就很清楚,你不是魏忠贤的密
探,只是要用话来乱人心而已,你没动手是因为你在还没有把事情完全弄清楚之前,绝不妄
动。因为那时你彷徨极了,所以反而故作镇定。只不过这两个月来。”唐斩笑了一笑,
那笑容有说不出的讥消,又似自嘲:“你杀人处世,都进步得很快了,尤其是杀蔡狗王的一
役,尤其漂亮。”
    王寇低首道:“杀蔡狗王的那一役,很少人知道是我干的这似乎”
    唐斩哈哈笑道:“蔡狗王武功不高,但徒众满天下,若让人知道杀蔡狗王是你,你今日
连出门一步都成问题了!杀人就如做事,有的人做事,雷声大雨点小,有的人做事,神不知
鬼不觉;有些人杀了应该吹擂半天响,有些人杀了,最好不与外人说。拿今日时局来说,阉
党可恨,杀人如麻,但所谓忠臣良将,犹疑不决、妇人之仁,屡上弹劾,结果被魏忠贤肆行
掠击酿成大狱,他日纵得明君,恐怕臣也死光死绝,朝野精英无几了吧?既不能行仁道,持
明政,又莫能奈何执法,如不暂潜迹以存身,此所以杨左等‘六君子’招灭门之祸因也!明
哲保身,待机而起,也是做人的方法,而杀人如做人,都是一样”。
    王寇很专注的听着,又问:“我曾在‘十字坡’斩杀万里狂和千里痴,这一役较为满
意”
    唐斩却截道:“你这一仗,较为人知,但我认为尽皆模仿,缺乏了风格。每个人杀人,
都有自己的风格;杀每个不同的人,也有杀那一人的特殊风格。”
    王寇急道:“可是我先斩杀千里痴,再扫杀万里狂,却正是你惯用的手法啊。”
    “坏就坏在这里。”唐斩摇头道,“你是你,我是我,你学我,或我学你,只是画虎不
成反类犬,一个真正的宗师,一定要建立自己的风格。你胆子不够大,但不轻易动手,一动
手则得手,临危心乱而人定,这些都正是你的风格。”
    唐斩傲然道:“我只向人学习,但从不模仿别人。”
    “因为我自己的最好。”
    唐斩意兴风发,忽又问:“我这次也可以迟一些儿出手——只要我迟一点出手,你就死
定了,你知道我为何要救你么?”
    王寇摇摇头。他还在回味着适才唐斩那番话的意思。“因为我知道好的杀手太少了,我
在没有杀顾曲周、萧佛狸之前,已经在担心,他们死后,没有人可以再迫使我努力成为一个
更好的刺客。”
    “所以我救你。”
    听了这句话,王寇不知怎的,浑身都热了起来。
    水小倩禁不住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萧佛狸,又要杀顾曲周?”
    唐斩淡淡笑道:“一个女子,可以适合做一个刺客,因为容易使人不加防范,但要做一
个以行动为主的杀手,是不容易成功的,你做得已不错,但仍根本不能入流。”
    “顾曲周是东林党必要时才动用的杀手头头,他甚受叶向高、黄厚素等器重,但一般来
说,行动仍听刘桥调度,刘桥是一只脚踏两条船的人,但真正身份,确是魏忠贤手下的杀
手,亦即是武林人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佛狸,他见顾曲周坐大,为公为私,为名为
利,都要把他干掉,所以计诱我们来,图一网打尽。他图以一番言辞,换取座中信任,再借
许显纯手下纽玉枢的莽撞,一击而重创顾曲周”
    说着向王寇笑道:“顾曲周说来是你所杀的。”
    王寇有些惶恐道:“那时我见顾曲周濒死一击,是万万不可能命中戒备全神的刘桥,便
先杀了他,以取得刘桥信任,好反败为胜。”
    “杀手原是赌徒本色,只不过赌徒的是钱,我们赌的是命,”唐斩似对王寇还真十分欣
赏:“不要紧,你杀了顾曲周,别人也知个中恩怨,只要你活着,而且让人感觉到你仍站在
正义的一面,人们仍会为你喝彩,你会声名大噪。”
    王寇逮然放开搂水小倩的手,问:“那你呢?你又究竟是谁?”
    唐斩微笑道:“我?刘桥是萧佛狸,我是唐斩,唐斩是廖碎。”他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廖碎是个杀手。”
    王寇忽然厉声道:“你是不是?”
    唐斩问:“是不是什么?”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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