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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灵蝠魔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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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无涯当然不会上当:“漫天,你且坐下。今晚我也不干公务了,咱爷儿俩好好谈谈,”

  乐漫天应了一声是,一撩长衫下摆,就准备往地上坐。乐无涯叱道:“坐床上!”

  乐漫天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忙道:“谢谢父亲大人。”

  乐无涯缓缓道:“漫天,如果你还不到十六岁,这些胡闹的事情我不管。对一个孩子来说,这很正常。可是你已经三十三岁了!你当年的豪情壮志都到哪儿去了呢?别人都是越活越成熟、越稳重,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乐漫天的脸渐渐阴沉下来,嘴唇紧闭,一言不发.乐无涯心中的怒气却反而慢慢消了。他知道方才这些话已刺痛了儿子的心。

  乐无涯看着一言不发的乐漫天,沉默有顷,一字字道:

  “漫天,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当爹的,你究竟为何要装疯卖傻?”

  乐漫天牙关紧咬,脸色铁青,右手已将扇骨捏碎。

  乐无涯道:“你害怕什么?抑或受了什么刺激?你为何不说话?”

  乐漫天猛地抬头,从牙缝里进出了三个字:“都不是!”

  乐无涯道:“哦?”

  乐漫天松开右手站了起来,傲慢地俯视着父亲的眼睛,一字字道;

  “因为我喜欢这么做,就像我喜欢弄脏这间屋子一样。”

  说完这句话,乐漫天仿佛轻松了许多,乐无涯的心却沉了下去。

  乐漫天又道:“我不想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更不愿有人强迫我做任何事。你虽是我的父亲,却也不能强迫我!”

  乐无涯的瞳孔一下收缩了,嘴角也抽搐起来。他突然跳起来,狠狠给了儿子一个耳光,暴喝道:“我杀了你!”

  乐漫天猝不及防,被打得踉跄了几步,但很快站稳了,他没有伸手去抚摸血红的左颊,而是用更傲慢的声音淡淡道:

  “请便。”

  乐无涯瞠目大吼道:“我宁愿不要你这个儿子!”

  乐漫天仰首狂笑起来:“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再生一个儿子是不是?哈哈……”

  乐无涯一指戳中他麻穴,乐漫天笑声顿止,身于也软软倒在地上。

  “马大娘!”

  一个高大强壮的女仆应声而入,大声道:“奴婢在。”

  乐无涯已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和冷傲:“都准备好了?”

  马大娘道:“是。”

  乐无涯冷冷道:“把乐漫天带下去,我希望你能让他回心转意。”

  马大娘黝黑的脸上泛出了夺目的神采。

  乐漫天被马大娘带走后,小屋中暂时又恢复了宁静。乐无涯长出了一口气,坐回椅中,从书架上取出一堆账簿,伏案翻阅起来。

  不多时,一个黑衣武士出现在门口,恭声道:“禀老爷,那边的小姐请老爷过去一下。”

  乐无涯冷冷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   ***   ***

  马大娘将乐漫天拎到一间地下秘室中,笑道:“这里还不错吧,我的大公子?”

  乐漫天笑眯眯道:“很不错,很安静,很舒服。”

  马大娘将他轻轻放到地上,轻笑道:“里面更不错,更舒服。”

  她伸手在秘室的壁上摁了一下,轧轧几声,那面石壁缓缓移开,露出另一间秘室。

  乐漫天苦笑道:“我爹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要把我软禁起来,直到老死?”

  马大娘咯咯笑着,弯腰又拎起他,走进黑洞洞的秘室中,旋即墙壁在她身后又复合上。

  一进这间秘室,乐漫天就闻到了一股香气,迷人的香气,便不由大笑起来:“这里看来的确不错,至少比外面香多了。”

  马大娘笑道:“我保证一会儿这里会更香。”

  黑暗中乐漫天感到自己被放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顿时明白父亲把自己弄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马大娘娇笑道:“大公子,到了这里,照例是不能穿衣裳的,我帮你脱了吧?”

  乐漫天强笑道:“你何不解开我穴道,让我自己脱呢?”

  马大娘笑得更妩媚了:“我这个人就喜欢给男人脱衣裳。

  一旦有这样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乐漫天大窘之下冷汗涔涔而下,他的衣裳很快被马大娘剥笋似的脱了个精光。他只希望这秘室中永远不要有灯光。

  可惜秘室中的红烛很快就燃着了。烛光一亮,乐漫天就看见了四个美丽的少女。

  四个美丽的少女和他一样全身赤裸,在红红的烛光下看来,她们都很年轻、很丰满、很诱人。

  她们也都和他一样显得很无助、很无辜。

  乐漫天苦笑道:“马大娘,这是什么意思?”

  马大娘媚笑道;“大公子你想还能是什么意思?老爷太想抱孙子了,大公子你却迟迟不肯娶媳妇。老爷为了不使乐家断了香火,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乐漫天真想大哭一场,可惜他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

  马大娘指着那四个少女道。“她们都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个个都是含苞待放的花儿,还从来没让男人碰过。为了训练她们,我可没少费心思。”

  乐漫天干脆闭上了眼睛。

  马大娘道:“老爷的意思是让你在这儿呆上个一年半载,直到有人的肚子大了,才放你出去,当然,她们还都很嫩,老爷的意思是让我先教教她们。”

  乐漫天吓得惊叫起来:“你?”

  马大娘一挺胸骄傲地道:“一点不错!我是世上最杰出的女人,因为我能生孩子。我今年三十八岁,却已经生过十三个孩子,而且只有一个是女孩子,老爷要的只是孙子,至于这个孙子谁来生却并不重要。所以我一定会成为乐家的儿媳,我的儿子会继承乐家的权势和财富。”

  乐漫天大叫道:“你们的阴谋休想得逞!”

  马大娘娇笑道;“是吗?那咱们就试试吧!”说到“试试”二字,衣衫就已脱得差不多了,

  乐漫天这下真慌了,他知道马大娘这个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他只好先赔笑脸,以求稳住她,再作打算:“马大娘,咱们先别试了,好不好?有事咱们好好商垦。”

  可惜,马大娘不吃这一套:“大公子,别的事,咱们可以商量,惟独这件事不行,这可是老爷吩咐卜来的。”

  她爬上床,得意地搂住了他。

  乐漫天突然吼道:“马大娘,你去叫我爹来,我要亲口告诉他,我有儿子,我的儿子已经三岁半了!”

  马大娘一怔,旋即大笑起来:“既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今天也不会放过你。我想,老爷一定喜欢看到更多的孙子。”

  乐漫天彻底绝望了,因为他根本无法反抗。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蝙蝠坞也许是地狱,而对于蝙蝠坞的人来说,这里却无疑是天堂.是他们的家,他们的乐园。

  乐漫天却是个例外。

  他虽是编幅坞的少主,却一向觉得蝙蝠坞实乃人间地狱,是世上最黑暗的地方。

  ***   ***   ***

  风淡泊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孤独和寂寞。他开始开动脑筋,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他要出去,因为他耍从恶人的魔爪下救出辛荑。

  他在牢房中仔细地摸索着,想找出越狱的突破口,但石壁显然很结实,看来还是只有在铁栅栏上打主意。

  然而白天他已借着微弱的亮光仔细研究过铁栅栏,知道凭他现在的内力无法扭断铁拴,也无法弄开大铁锁。

  栅栏间的空隙宽不及半尺,风淡泊也无法硬挤出去,他曾试过多次,都没有成功。

  他只有在无边的黑暗中孤独地等待,等待着抓他的人出现。他相信抓他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抓自己,肯定对自己有所图谋,那么他或他们迟早总会露面的。

  可他多等一时,辛荑便会多受一时的罪。风淡泊自然不能忍受这令人发疯的黑暗和孤独,但更不能忍受有人对辛荑施以凌辱。

  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却是他对辛荑那动人的胴体的渴求。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胀破了,这种感觉使他近于疯狂。

  风淡泊倒在床上,身子弓成了一个大虾米,不住剧烈地抽搐着。

  他在心里狂喊;“辛荑——辛荑你在哪儿?”

  ***   ***   ***

  红烛,地毯,华屋。

  辛荑慵懒地斜倚着一只绣墩,坐在地毯上,若有所思地微笑着,看着乐无涯。

  乐无涯盘腿坐在她对面,上身挺得笔直,两手搭在膝盖上,双目低垂,宛如一个入定的老僧。

  他也在微笑,但由于双目低垂,他的微笑便显得有点古怪,又有点高深莫测,是苦修者顿悟后才会有的那种微笑。

  一个慈和的老人和一个明艳的女郎面对面坐在一起,看起来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好在乐无涯一直正襟危坐,而且一直没朝辛荑看,才不致于让人心中起疑。事实上也不可能有人看到这个场面。

  辛荑用一种恬静的声音说道;“乐大侠,令郎一向可好?”

  乐无涯道:“多谢挂念。犬子一向攻读诗书,不问世事,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

  辛荑颇有些惋惜地道:“我来蝙蝠坞的日子也算不短了,却和令郎缘悋一面。莫非是我礼数不周,得罪了令郎?”

  乐无涯不动声色:“哦?”

  辛荑道:“我久闻令郎英名,心中渴慕得紧,因而曾给令郎送过几次请柬,不料都被退了回来。我有点伤心,而且百思不得其解。”

  乐无涯道:“哦?是吗?”

  辛荑道:“我猜想令郎或许对我有些误会,还请乐大侠代为开解。”

  乐无涯缓缓道:“犬子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还有点狂生的味道。所以老夫也很少见他,免得生气。”

  辛荑微笑道;“哦?”

  乐无涯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管他。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说是子不教,父之过。”

  辛荑道:“以令郎的武功才情,继承你乐大侠的基业应是绰绰有余。乐大侠,我这么说可不是贬你,而是实情。”

  乐无涯道:“若是真的‘雏凤于老凤声’自然妙极。只是……唉!”

  乐无涯的叹息中,似有无限的苍凉。

  辛荑默然片刻,忽道:“或许乐大侠你换一种眼光,换一个角度来看令郎,会得出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结论。”

  乐无涯道:“哦?”

  辛荑缓缓道;“依我看,令郎才是蝙蝠坞最聪明的人。”

  乐无涯心中一凛,神情却更和蔼:“小聪明或许,大聪明未必。”

  辛荑笑了笑,又问道:“我听说昨晚他睡到猪圈里去了。”

  乐无涯苦笑:“不错。”

  辛荑轻笑道:“也许给他找个女人,会对他有好处。”

  乐无涯笑得更苦:“恐怕更糟。”

  辛荑似乎很诧异:“为什么?”

  乐无涯默然半晌才一字字道:“他好像天生不喜欢女人。”

  辛荑说不出话来了。

  乐无涯忙转开了话题:“听说小姐你收伏风淡泊很吃力7’辛荑笑道:“的确很吃力,他心中仿佛随时都在想回忆以前的事。不过好在他现在已彻底放弃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事情出了一点点差错。”

  乐无涯眼皮颤了一下,但终于没有抬起来:“什么差错?”

  辛荑道:“风淡泊的师妹柳影儿本已被我制住,却又被人救走了。”

  乐无涯沉声道:“谁干的?”

  辛荑道:“不知道。但那人显然清楚我要干什么,而且也曾警告风淡泊,要他注意,不要听我的箫声,不要看我的眼睛。”

  乐无涯涩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辛荑道:“很简单。风淡泊等人听到阿娇的箫声后,便准备用湿棉球塞住耳朵,当时我就藏在他们身边的树林子里,看得很清楚,听得很明白。而且,风淡泊曾有片刻功夫摆脱了我的控制,闭上了眼睛。”

  乐无涯沉默良久,方道:“你怎么看?”

  辛荑笑道:“我一点看法也没有。”

  乐无涯道:“总该有几个可疑之人吧?”

  辛荑淡淡道:“没有,一个也没有。我想不出会是谁。”

  乐无涯冷冷道:“仔细想想或许你应该知道的。”

  辛荑笑得极柔媚:“可惜得很,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我真不知道。”

  乐无涯缓缓站起身,寒声道:“我会去查。”

  他转身走到门口时,辛荑娇笑道:“乐大侠、还有件事。”

  乐无涯停步,却没有转身:“何事?”

  辛荑柔声道:“你应该劝劝令郎,让他来找我,或许我可以让他对女人感兴趣。”

  乐无涯呆了片刻,涩声道:“可惜已经晚了。”

  辛荑道:“哦?你真的一点能力都没有了吗?”

  乐无涯缓缓道:“是的,很彻底。”

  他拉开门,又冷冷道:“他已经死了。”

  辛荑道:“哦?”

  房门在乐无涯身后无声地关上了。

  ***   ***   ***

  风淡泊已经平静下来了。他不再抽搐,不再因渴望得到辛莫而痛苦得发狂。

  他睡着了。

  再痛苦的时光,也有逝去的时候。他毕竟已很多天没睡觉,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他终于还是吃了断舌老人送来的饭和菜,然后,他就觉得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眼皮无论如何也撑不开了Q

  他仰躺在那里,面上有一种半痴半痛苦的神情。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脚步声响起,送饭的断舌老人居然又转回来了,依然那么痴痴呆呆,依然拖着那只桶,依然踢里踏拉地走得不紧不慢。

  他走近铁栅栏,蹲下来,伸手进去将两只碗拿了出来,小心地放进木桶里,盖好毛巾,慢慢站起来,看了风淡泊一眼,慢慢又走开了。

  他的目光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神色,好像幸灾乐祸;又好像惋惜;仿佛是怜悯,又仿佛是厌恶。

  过不多久,他竟然又走了回来,只不过这次没有拖他的水桶,动作也比刚才轻捷多了。他的右手端着一碗清水,至于那水里是不是放了些别的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将碗里的水全泼到风淡泊的脸上,然后就飞快地走开了。

  ***   ***   ***

  秘室里,马大娘正在喘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呻吟,就好像刚刚被人痛打了一顿。

  “怎么样?大公子,服了吧……”

  乐漫天“呸”了一口,他恨不能一拳打死她。

  马大娘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住了口。石壁悄然揭开,乐无涯沉着睑走了进来,冷冷瞪着仰躺着的马大娘。

  马大娘连忙推开乐漫天,将高跷的双腿放下来,起身道:

  “老爷,公子已经回心转意了。”

  乐无涯森然道:“马大娘,我只是让你训练这四个女孩子,并没有让你监守自盗。”

  马大娘原本通红的脸一下白了:“回老爷,奴……奴婢……怕她们不懂事,先……先……先示范……示范一下。”

  乐无涯冷冷道:“乐漫天怎么样?”

  马大娘道:“完全……完全正常。”

  乐无涯叱道:“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马大娘颤声道:“是,是。”拾起衣裳,正想走开,忽又想起了什么道:“老爷,公子方才说,他有……”

  乐漫天嘶叫道:“我什么也没说!”

  乐无涯转头冷冷道:“你如此声嘶力竭,必是心虚情怯。

  马大娘,他说了些什么?”

  马大娘瞟了瞟一脸惊惶的乐漫天,吞吞吐吐道:“公子方才说,他有……有一个……儿子,已经三岁半了。”

  乐无涯像被人猛抽了一鞭,顿时僵住了。他愣愣地瞪着马大娘,似乎没听明白她的话。

  马大娘扑通跪下:“奴婢不敢撒谎。”

  乐无涯慢慢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神情又恢复了阴冷和平静:“马大娘,你先把这些小丫头领出去。”

  马大娘领着四个少女战战兢兢走了出去,石壁重又合上,秘室中忽然变得死一般寂静,半晌之后,乐无涯缓缓道:“她是谁?”

  乐漫天闭上了眼睛,嘴也抿成了一条线。

  “你应该告诉我,”乐无涯道,“你早就应该告诉我。”

  乐漫天还是不吭声。”

  “这是喜事,你没必要瞒着我”乐无漄注意着儿子的表情,声音已和蔼了许多:“你不告诉我,也许是怕我反对,也许是因为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并不重要,只要那个儿子是你的,我就可以接纳她们,母子俩。我说话从来算数,你尽可放心。”

  乐漫天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他已失去了知觉,听不出乐无涯的声音了。

  乐无涯皱眉道:“你既然能把这件事告诉马大姐,为何就不能把详情告诉你父亲呢?”

  乐漫天竟微微打起了鼾声。

  乐无涯冷哼一声道:“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瞒着我……告诉我她是谁,否则我就真的将你永远关在这里,让你在那些女人身上播种。”

  乐漫天的鼾声仿佛更响了。

  乐无涯又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打开秘室门,森然道:“马大娘!”

  马大娘悚然道:“奴婢在。”

  “好好照顾乐漫天。”乐无涯道:“但半年之内,我不希望他变成废人。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马大娘当然懂。

  “什么时候他肯回心转意了,再来禀报。”

  乐漫天突然凄声大笑起来。

  他并非不知道父亲说得到做得到,并非不知道他只要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脱离现在的悲惨境地。

  但他已不想再说什么。

  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假若在他被马大娘玷污之前,乐无涯就说出这些话,或许还可以使他回心转意,但现在已经晚了。

  彻底晚了。

  他违背了自己对天发下的誓言,违背了凭着自己儿子的弱小生命发下的誓言,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   ***

  乐无涯本已走出密室大门,听见了乐漫天的狂笑声,他竟不禁微微哆嗦了一下,脚步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乐漫天的笑声实在太刺耳,大刺心了。乐无涯无论如何,毕竟是个做父亲的人,世上做父亲的有谁能忍心听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惨笑呢!

  乐无涯在秘室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乐漫天的狂笑变成了哽咽和呜咽,乐无涯仍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在等。他在等着儿子回心转意,等着儿子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说出那个女人现在何处,说出他乐无涯三岁半的孙子究竟在哪里。

  但乐漫天什么也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说。

  ***   ***   ***

  辛荑突然叫了起来:“阿娇、阿媚!”

  两个婢女应声而入。

  辛荑冷冷道:“去把风淡泊带到这儿来,别让乐无涯看见。”

  阿娇阿媚领命而去。辛荑在地毯上缓缓来回走动着,眉头紧皱,口中不住低声念叨着两个人的名字:

  “乐无涯,乐漫天。乐无涯,乐漫天……”

  乐无涯说乐漫天已死,辛荑当然不会相信。乐无涯只有这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死。

  可乐漫天会在哪儿?是已悄然远遁,还是被乐无涯藏了起来?

  若是乐漫天已遁走,那么,给风淡泊通风报信的必定就是他。若是他被乐无涯藏了起来,那么很可能就是乐无涯在幕后主使。

  无论是哪种情形,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乐漫天已经开始实施一次欲置她于死地的秘密行动。至于乐无涯究竟是不是这一行动的幕后主使,她不知道。这个行动究竟牵涉了多少人,这些人都是谁,她也不知道。

  敌暗我明,辛荑心中竟也闪过了一丝恐惧。

  本来辛荑就一直怀疑乐漫天欲对她不利,这次征服风淡泊的过程中有人走漏消息,更证实了她的怀疑。

  乐无涯是个老狐狸,她无法收服他。从她认识乐无涯到现在的三年时间里,乐无涯从未看过她的眼睛。

  乐无涯似乎总能预感到危险来自何处,然后抢先一步避开。所以她和乐无涯之间只能是一种互相利用、互相依赖、互相猜忌的关系。他们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对方,却谁也吃不了谁,谁也不敢贸然先动手。

  乐漫天和乐无涯却截然不同。

  据她掌握的情况看,乐氏父子的不和仿佛与生俱来,除了机敏、傲慢之外,乐漫天身上没有一点与乐无涯相像。而且乐漫天似乎事事处处都要和乐无涯对着干。

  自从知道有乐漫天这个人之后,她一直都想收服他。因为只要有乐漫天在手,乐无涯就算不甘臣服,也必定投鼠忌器,不致有太激烈的举动。乐无涯极其看重自己辛苦一生创建的基业,他当然不会愿意看着这片基业落入外人之手。

  然而乐漫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三年来,她始终没见到过乐漫天,好像乐漫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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