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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法年代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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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跳跃的姿态,你来我往地相互斩击着。

  安洁莉娜公主的交代还真叫人吃力,利德宛在极短的时间内不得不苦笑了起来。对手显然是个用剑的高手,要将他活捉其实是最困难的。在这些刺客当中,他或许是武功最强的一名,也可能就是他们的首领。

  波多奴伊这个沿着街道上有许多旅店与驿站的城镇,在这一天里面,受到了外来的无故干扰。

  马蹄踩在石子路上发出轰隆的响声。街道两旁的人家纷纷讶异地探出头来,然后又吃惊地把头缩回去。两名骑马的剑客短兵相接时,不但发出激烈的刀剑声,而且底下马匹的脚步也没有放慢,像一阵黑色旋风似地扫过城镇的街道。

  那名刺客大喝一声,用力地挥剑斩击。

  一把又长又大的剑从利德宛的头顶上掠过,砍碎了突出路旁的酒馆看板。难以形容的响声与大大小小的碎木片引起一阵旋风,刮过了骑士的脸部。利德宛立刻眼明手快地挥剑向刺客砍去,在空中发出激烈的呼啸声。

  瓮子翻倒了;街道人家所饲养的鸡咯、咯、咯地惊叫了起来;小狗也跟着吠了,猫身上的毛全部都倒竖着。有一名从房子里飞奔而出的老妇人,一面大声叫骂著“搞什么鬼啊!”,一面用扫帚猛打这两个不速之客身下的马。在这么一个混乱地几乎让人感到滑稽的场面中,两个人却仍是拼命地战斗着。从利德宛开始用剑以来,能够像这名剑客如此骁勇善战的对手还并不多见。

  突然间,利德宛的座骑发出哀号声,接着开始踉跄了起来。原来刺客用剑刺进了马的一只眼睛里。这手法和安洁莉娜公主所遭遇到的情形完全一样,看来刺伤敌手的马是这个刺客惯用的技俩。利德宛领悟到这时如果要勉强阻止马倒下的话,那可是太愚蠢了。于是利德宛将自己的身体往地面抛去,于是摔向地面的马便成了刺客的剑与利德宛之间的一道挡箭牌。

  利德宛的长靴往石子地面用力一踩,仅以半瞬之差,利德宛刚才所停留的空间立刻就被剑风给劈成了两半。斩击的威势虽然猛烈,但是所用的力道太过,所以剑客骑在马鞍上的重心开始不稳。利德宛便利用这一瞬间的空白,猛然用力拉住敌手的手腕,想要把敌手给拖下马来。

  剑客从马上往下翻了个跟斗。那骑下的马大声嘶叫着,逃离了人类争斗的现场。剑客在石子地面上滚了一圈;不过他以柔软的动作让自己所可能受到的伤害减到最轻,并且紧接着从地面上对利德宛猛然一刺。就在剑尖已经即将刺向脸部的时候,利德宛用自己的剑将敌手的攻势给挡开,然后顺势对剑客发动猛攻。攻势被挡回,敌手接着反击,接着再由另一方反击。你来我往的剑击极度惨烈,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利德宛的剑缠住了对方的剑刃,在一道尖锐的声响之后,刺客的剑应声而断。

  银灰色的长条形金属片,反射着落日的余晖,像风车似地回转着,然后便弹落到地面上。失去武器的男子,虽然发出短短的呻吟声,但是却仍然未丧失他的战意。他用眼角瞥见了斜靠在民家墙壁上与薪柴放在一起的斧头。于是他将折断的剑对准利德宛的脸部掷了过去,往旁边纵身一跃,抓住了那把混在薪柴里面的斧头,然后连着薪柴一起高举过顶,再度对着利德宛打了过来。

  如果稍有差错,利德宛立刻就会被薪柴痛殴,并且被斧头击碎头颅。不过,仅仅因为一个极小的误差,双方便分出了胜负。这名用斧头朝敌手猛砍的男子,因为剑与斧头之间重量的差距而稍微失去了平衡,就在这一瞬间,利德宛的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右肩口,一直往下砍到锁骨的下方。

  这男子浑身沾满鲜血与苦痛,不支倒地了。

  利德宛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便低声地询问道:

  “你是什么人的手下?哪一国人?耶鲁迪、兹鲁纳格拉、或者是库尔兰特?”

  从自己的少年时代开始一直到青年期,利德宛就经常到各地去流浪,他所曾经越过的国境线,总数比他两手的手指头加起来还要多。一般说来,只要是和马法尔有缔结外交关系的国家,利德宛大致都能够说、而且能够了解该国的语言。

  被人用剑顶着喉咙的这名男子,用他那稍微有些迟钝的憎恶眼光狠狠地瞪了利德宛一眼,然后就突然地闭上眼睛。利德宛一惊,急忙想用剑尖撬开这男子的前齿,预防他咬舌自尽,但是却慢了一步。鲜红的血已经像小蛇似地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这男子在全身痉挛之后就逃走了,逃到一个获胜的人所无法追去的地方。

  当利德宛叹着气,一面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便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他的声音。帕尔对着他跑了过来,并且扑进他怀里,利德宛抱起帕尔,然后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美丽公主。

  “太可惜了,公主,这就是你所看到的,已经无法活捉他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不过却是很值得钦佩。”

  安洁莉娜闭起了眼睛,为死者祈求冥福,张开双眼后,用手拨了一下她那头颜色像是落日余晖的头发,然后对着帕尔的父亲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利德宛。哦,不,利德。”

  Ⅴ

  “是吗?无法得知来历?”听完妹妹的报告之后,蒙契尔交叉着自己的手臂。

  这里是位于帝都的一处,距离皇宫相当近的金鸦公国国公邸。迎接妹妹安洁莉娜与友人利德宛之后,蒙契尔此时正站在一片夜光下,花朵盛开、绿意盎然的中庭里。他的两手在身后交叉着手指,以身体的左侧对着妹妹。利德宛与帕尔已经先行告退回到客房,所以中庭里此时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人。

  这事件显示有某个人正怀藏着某种阴谋;或者是某些人正怀藏着某些阴谋也说不定。事实上,在这个国度当中,最大的阴谋家正是蒙契尔;不过今天派人袭击妹妹的当然不是他。

  唉,自己竟然不能够看穿这背后所有的阴谋,蒙契尔不禁对着自己苦笑起来。这些刺客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杀害安洁莉娜、或者帕尔会有什么利益吗?有什么理由要刻意引起利德宛的愤怒或者蒙契尔的敌意呢?难道是为了想要陷害某个人吗?或者说,只是因为某件更单纯的事情所引起的呢?

  目前能够判断这个中原由的资料还不足。蒙契尔决定不再多费心力去思考了。不久,他那端整的面容上浮现出恶作剧的表情,他注视着妹妹,然后若无其事的宣布:“对了,安洁莉娜,并不是故意要学皇帝陛下,这回哥哥我也要娶新娘了。”

  由于过去的许多政策婚姻,金鸦国公的家族也流着皇室的血。不过,对蒙契尔来说,最好能够更进一步在自家的血统里注入更浓厚的血缘。

  “是和皇室有关系的女子对吗?”

  安洁莉娜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她对哥哥内心对于结婚的真正想法有着某种了解的原故。哥哥绝不是个因为爱情而结婚的人。

  “对。不过和权势与财富可没有关系。你大概也知道吧,就是帕萨罗威兹侯爵家。”

  “那侯爵家里有什么妙龄的女子吗?”

  “有啊,依德莉达公主嘛!”

  “依德莉达公主……!”

  安洁莉娜简直是目瞪口呆。从那一对宝玉般的眼眸中所流露出来的表情,是厌恶更胜于惊愕。

  “可是,哥哥,那依德莉达公主不过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吗?”

  “不,是九岁。”蒙契尔冷静沉着地制止了妹妹的惊愕。

  “不要这么惊讶。又不是现在马上就结婚。等十年以后,新郎虽然稍显老态,不过新娘可正值人生的春花娇艳期哪!年龄上差个十八岁的夫妇也不怎么稀奇吧?”

  没错,年龄上有差距的夫妇确实没什么稀奇。不过,安洁莉娜不认为哥哥有喜欢小女孩的偏好。不论是地位、权势、才干、相貌或者财富,蒙契尔的条件都是一流的。从他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宫廷内外就经常流传着他的艳闻,而对方都是和他同年龄,甚且年龄在他之上的成熟女子。蒙契尔如今说他要与一个九岁的少女结婚,很明显地是为了追求政治上的利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醲郁的花香在兄妹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令安洁莉娜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整个中庭笼罩在一片由黑夜所织成的柔软丝绸当中,安洁莉娜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把视线投向何处,一番犹豫之后,终于还是从正面注视着哥哥。

  “哥哥,那么以后我得要称一个比我小十一岁的孩子作嫂子啰?”

  妹妹怅然的声音从自己的耳际流过之后,蒙契尔刻意让自己的嘴角微笑起来。

  “啊,说得也是。这也挺好的不是吗?你们倒是很相称的一对姊妹哪!”

  “哥哥!”

  “哦,对了,你和利德宛现在怎么样?感情有没有进展啊?”

  为了岔开话题,这问题却显得有些不近情理。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利德宛一直在黑羊公国,而安洁莉娜身在帝都奥诺古尔,身上既没长着翅膀,两人的感情如何能够有进展呢?

  “还是像哥哥您所知道的老样子。”

  回答过后,安洁莉娜有些严厉地反问哥哥:“哥哥,您是想利用九岁的孩子来作为达成野心的道具吗?”

  年轻的金鸦国公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蒙契尔注意到自己的鞋尖几乎践踏到三色董的花朵,于是把脚抬了起来。他低声地叹着气,然后连着二、三次摇了摇自己的头,年轻的金鸦国公最后开口道:“我太意外了,安洁莉娜,难道在你的眼中,哥哥不过是个小人而已吗?”

  哥哥的脸上当然是充满了受伤的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突然间,安洁莉娜意外地明白了。对哥哥来说,顺序应该是颠倒的。哥哥并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所以才需要这名少女,而是为了将他已经得到的某项事物加以正当化,所以最好能够有这名少女在他身边。尽管如此,这无疑也是企图利用少女的行为。不过,或许他是想要为帕萨罗威兹侯爵家带来繁荣也说不定。

  帕萨罗威兹侯爵家虽是名门,却和世俗的权势与财富绝缘,过去曾有几个学者和文人出自于这个学问和艺术的门第。然而却也因为如此,该家族经常与皇室联婚,在马法尔国内的政治争端之外,为皇室保留着浓厚的血统。该家族根本没有什么可称为家产的财物,世世代代为皇室管理图书馆与植物园,过着质朴的生活。依照蒙契尔的看法,这么作或许就可以避免未来的外戚威胁吧。

  这时,一阵战栗突然掠过安洁莉娜的心脏。

  如果卡尔曼大公与哥哥交战的话,那么利德宛该靠向哪边呢?

  不管再怎么骁勇,利德宛本身也不过是一介骑士。不过,他的儿子帕尔却具有继承虎翼公国国公地位的资格,而利德宛本身在阿尔摩修大老的殷殷期盼下,未来也极有可能接掌黑羊公国的国公。

  如果他们父子两人统领了两个公国,也就是二十个州的领地,那么这将是马法尔的历史上史无前例的。在过去皇室一直努力不让这种事态发生,所有的皇帝也都不允许让特定的国公拥有特别强大的势力。

  但是,假设利德宛接掌了黑羊公国,而他的儿子帕尔成了虎翼公国的领主,这对父子一旦与蒙契尔联合起来的话,那么将形成一股由三公国、三十五州领地所集结而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此外,再加上蒙契尔的智略与利德宛的骁勇,那么整个事态的变化将不是人们笑笑就能算了的。

  利德宛本身既没有这样的野心,也没有如此的欲望。但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抱持着如此的想法,或者怀疑的人还是可能存在的。假使蒙契尔就是前者,而后者便是卡尔曼的话,那么马法尔全国或许将会变成战乱的火山口。

  卡尔曼、蒙契尔以及利德宛三个人在少年时代,曾经是王立学院里同桌读书的同伴。他们三个人曾经一起翘课,一起在街上游荡,一起上山钻山洞,把身份显赫的父母所为他们操的心置之不理,三个人一起徒步去旅行。有一回他们在山上迷路,当时正值寒冬,蒙契尔发了烧,还是利德宛背着病人,卡尔曼在后面推,才终于走到有人的村落。此外,他们也一起研究历史、一起学习兵法、一起舞剑弄枪,其他像骑马、射箭、音乐等课程也都是在一起。虽然他们共同渡过的只是短短的两年,不过却是留下最多回忆的两年。尽管他们三人都知道这两年在他们的人生中是如何的深刻,可是……

  安洁莉娜最后向哥哥行了一个礼,便转身从中庭走向屋内。蒙契尔对着妹妹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漆黑的背影,喃喃地低声说:“哥哥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安洁莉娜。如果我能够对现在的地位感到满足的话,我也希望就这样继续下去。你以为我喜欢背负篡夺者的罪名吗?”

  蒙契尔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脖子。却一面对自己的想法开始嘲讽起来:“哎呀,怎么连我也会这样,说得自己好像是个背负着宿命的善人似的。”

  翌日,安洁莉娜、利德宛、帕尔、霍尔第四个人,在公邸的图书室内消磨着难得的闲逸。室内的天井微低,且摆设适宜,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沉静的感觉。混和着香草味道的红茶袅袅地飘送着香气,几千册的书本也发出一股皮革封面的独特味道。

  自称是“旅行学者”的霍尔第,把书本、羊皮纸和木版摊开放在大地板上,帕尔探着头看著书本的内容,看得津津有味。霍尔第歪着头,双手在胸前交叉着。

  “根据这边的故事内容,说是穴熊母子帮助了主人翁,可是这边的传说却说是刺猬夫妇。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呀,怎么回事呢?”帕尔也学着霍尔第的样子,把双手交叉在胸前。

  “或许,在这个时代里面,塔托露特亚山地确实有穴熊住在里面,因为以前也曾经有穴熊从贵族人家的宅邸里逃出来而最后变成野生的情形。帕尔弟弟,把那边那本红皮封面的书递给我。”

  从孩子的手中接过书本之后,霍尔第便翻开羊皮纸的那一页,开始找起插图。而帕尔热心的视线随着霍尔第那粗胖的手指在书本上游移着。此时的安洁莉娜靠在桌边,一面把红茶送到嘴边,一面噗嗤地笑着说道:“利德宛,哦,不,利德,霍尔第好像总是想把继承你衣钵的儿子,训练成学者的助手耶!”

  “说不定作为一个学者比剑士更适合帕尔的性向呢!”

  利德宛的感慨并不单纯只是玩笑话。剑士整天挥着剑,在刀口舔血,和这样的生活方式比较起来,作为一个搜集古老历史与传说,然后有系统地加以研究的学者,应该是有意义得多。

  就这样,利德宛父子两个人平安无事地渡过了几天难得的相处时光。就好像严寒冬日里的吹雪中,偶尔也会有小阳春的出现。

  ※       ※       ※

  皇帝卡尔曼二世的随从武官菲连兹,今年十五岁了。他是前银狼国公柯斯德亚最小的儿子,父亲与长兄都为卡尔曼所杀,其他五个哥哥有的下狱、有的逃亡、有的被放逐、有的自杀、也有的战死,父兄六人分别走上了各不相同的末路。对菲连兹而言,卡尔曼既是他父、兄的仇敌,一方面又是拯救自己性命的恩人,以及心中所敬爱的主君。令人感动的是,他承诺将来一定会复兴银狼公国。既有怨恨也有恩情,在憎恶之外,还有敬爱的存在。少年的心情一点都无法保持单纯。不过,先撇开这些不谈,现阶段的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就是所有的一切等恢复银狼公国以后再说。在这之前则善尽自己作为一个臣下的职责,忠实地效忠陛下。即使日后要为父亲和哥哥们复仇的话,也一定是要堂堂正正的。

  这天午夜之后,皇帝和女官艾菲米雅一起进了寝宫;菲连兹回到自己的房间,钻进坚硬的卧铺里。由于自己所担任的职务是随从武官,所以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手也不可离剑。菲连兹于是就只下半身盖着毛毯,半坐半卧地用一个大枕头靠在背后,然后用上衣披在肩膀上。

  不久后,睡魔便拉着他的手,顺着通往睡眠国度的斜坡往下走。可是突然间,菲连兹的意识却意外地被拉回。他张大双眼,环视着周围逼人的黑暗。

  “爸、爸爸,是您吗……”

  菲连兹的声音颤抖着,握剑的手像化石般僵硬;他听见有个声音,一个来自死者的声音正呼唤着他。那是死去的父亲柯斯德亚。低沉、又带着模糊余音的声音,侵入了他的听觉。

  “……我的儿子,你忘了吗?你难道忘了那卡尔曼正是你杀父的仇人吗?你怎能侍奉、并且效忠杀父的仇人呢?”

  “爸爸、那是……”

  “不肖子啊,赶紧醒过来,杀了卡尔曼,把他血淋淋的首级供在我的墓前吧!在你没做到以前,我的灵魂将会一直停留在人间,夜夜提醒你还没有善尽身为人子的职责啊……”

  那声音愈来愈微弱,最后被周遭的黑暗给骤收了。方才一直像是化石般的菲连兹,勉强地稍微移动自己的身体之后,感觉到汗水濡湿了自己的脖子。一股冰冷又沉重的触感贯穿了他整只手指。菲连兹凝视着黑暗,感觉到自己的全身被一种令人难受的不祥预感给攫住了。

  版本出处:OCR小组SSX扫描、校正,整理转载(fuyun/) 
 


第三章 充满灾祸的春天
 
  Ⅰ

  这一天,也就是四月二十六日,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初夏暴风,席卷了兹鲁纳格拉王国的首都喀尔罗札;这是由自然与人类共同协力所造成的。自然的力量使得空中布满了黑云,轰隆作响的雷声好像长枪似地刺穿了地面,最后一阵豪雨奋力地狂泻而下。至于人类则是有一名马法尔的使者骑马穿过暴雨中的喀尔罗札城门,声音里仿佛还有水滴在滴着,告诉王宫里的官员:“大使札伊歇尔公爵遭杀害,马法尔政府断定犯人是来自兹鲁纳格拉国内的反对派。”

  在阵阵轰雷所带来的闪光与巨响当中,王宫已经饱受了自然的威胁;再加上这个不祥的报告传来,宫廷内外似乎更岌岌可危。使者们在这片暴风中四处飞奔着,勒令所有的贵族前往王宫集合开会。这道命令虽然是以国王达尼洛四世的名义发出,可是这位国王现正卧病在床,而长大成成人的王子们又都不在王宫,所以其实是由宫廷的朝臣在经过一番研判之后所公布的。

  马法尔皇帝卡尔曼派遣了一名特使来到兹鲁纳格拉王国。在时间上只比兹鲁纳格拉本国的使者迟了半天。特使瓦索伊伯爵穿过喀尔罗札的城门,要求晋见卧病在床的国王,被拒之后只扔下皇帝卡尔曼二世的亲笔书,立刻又转身回国了。这封亲笔书的内容是这样子的:

  “望请即刻查明、并逮捕在马法尔国内杀害兹鲁纳格拉大使的犯人,并将该犯人遣送至马法尔。静候贵国迅速的回答与处置。”

  就这样一个高姿态的要求,硬是将被害者与加害者的两种立场全推给兹鲁纳格拉。而且,为了让马法尔能够接受,兹鲁纳格拉还得要亲手把犯人找出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真正的犯人根本不在兹鲁纳格拉国内,而是在一个不相关的地方观看着事态的转变。

  对兹鲁纳格拉王国来说,这无疑是个天外飞来的灾祸。尽管就整体而言,札伊歇尔公爵在国内的议论还没有统一之前,就擅自对马法尔皇室提出政略婚姻的建议案,在理论上的确是有其站不住脚的地方,但是从头到尾并没有对马法尔施展什么恶意的阴谋。兹鲁纳格拉国内的贵族重臣碰到这种状况,都无法立刻作出理性的反应。

  “如果国王陛下以前能够稍微谨言慎行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事发生了。”

  贵族与朝臣当中有人提出了这种意见,但事到如今再怎么说都没用了。达尼洛四世的子嗣众多,这就意味着能够用来走政略婚姻这步棋的棋子多,就外交上来说是有利的。正因为兹鲁纳格拉的朝臣们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过去对国王的情圣作风也多予以认同。而且他们的国王也一直善尽他身为统治者所应负的责任,所以并没有人特别针对这一点提出责难。

  兹鲁纳格拉的重要朝臣与贵族齐聚于一堂,有的紧张兮兮,有的一副狼狈相,整个会议室议论纷纷:

  “该死的马法尔,这只北方的饿狼,我看他们根本就是随便想找个理由,好乘着我国混乱之际,达成他们并吞的野心。”

  “对,一定是这样,说什么札伊歇尔公爵惨遭横死,这根本就是一个借口!”

  “早知道这样,去年在马法尔内乱、寒害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趁混乱把他们攻下来了!”

  竟然也有人如此高声地喊道。但追根究底,这其实不过是会议桌上的空洞言论罢了。对马法尔人来说,去年可是他们建国以来所曾经遭遇过最寒冷的夏天。习惯了温暖气候的兹鲁纳格拉士兵如果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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