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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信物·禁忌之海-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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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贩卖海鲜的小生意人,如果我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如果我们每天下了班都可以见面……我突然间对那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期待了起来。
  “遥遥,你说真的?”我爸也激动了,“你舅舅知道不?”
  我摇摇头,“我刚有这个想法,先跟你们商量商量。”
  我爸激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冷静,“你自己的事业,自己拿主意,我和你妈妈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我妈挥着铲子把他撵出去了,回过头就跟我说:“我和你爸都快退休了,你要是能回来当然最好。守在我们身边正正经经找个好男人嫁了,趁着我们身体好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
  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热,“妈,你想的也太远了。我这儿说退伍,你那头怎么就扯上带孩子了……”
  我妈斜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一说这个你就嫌我啰嗦。”
  “不是嫌你啰嗦,”我从背后抱了她一把,“还没影的事儿呢。”
  油锅刺啦刺啦的响声加上抽油烟机嗡嗡嗡的声音听着有点儿吵人,我几乎听不清我妈的说话声,“遥遥,你怎么想起来把头发给染了?”
  “这个啊……”我僵了一下,“心血来潮吧,正好放假没人管。好看不?”
  “好看。我闺女本来就不丑,就是一天到晚混在男人堆里,灰头土脸的跟个泥猴子一样。”我妈侧过头端详了一下我的新发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颜色挺时髦的,留长一点比较有女人味。嗯,挺好。”
  我苦笑。如果被我妈知道这个时髦可不是我自己求来的,她还会不会这么高高兴兴地对我的新发型品头论足?
  我妈又问我,“想没想过,回来之后做什么?”
  “普通工作吧,正常点儿上下班的。”我挠挠头,还真没顾上想这个问题,“也不一定要在岛城,附近的几个区也行。刘公岛什么的……”
  “也不是不可以。”我妈难得的没有大惊小怪,“这样你的选择范围也大一点儿。大不了我和你爸退休之后奔着你去。具体做什么想过没有?”
  这个问题可真是戳中了我的死穴了。我突然间对自己的将来产生了一点儿小小的茫然:除了枪法好,身手也不错之外,我还会干什么呢?
  在家歇了一天,转天我妈就拽着我上舅舅家去了。没办法,从小到大,我基本上都是舅舅在管,如今遇到这么大的事儿,自然要从他那里讨个主意。
  我妈在背着我的时候肯定跟舅舅打过电话了,这边刚进门,我表妹还抱着我的肩膀夸我刚染的头发颜色好看,我舅舅就拍开她的爪子冷飕飕地说了句,“你们先坐,遥遥跟我来一趟书房。”
  “怎么回事儿?”我舅舅不等书房门关上就皱着眉头问我,“你想退下来?”
  我点点头。
  “你这个年龄正是出成绩的时候,”舅舅不解,“怎么突然就想退下来了?”
  “队友出了事,我心理受影响。”这个说辞是我昨晚躺在床上临时想出来的。
  “哦?”舅舅很是怀疑地瞟了一眼我的头发,“不是因为你谈恋爱了什么的?”
  “哪有的事儿。”我矢口否认。就明弓那诡异的身份,不论是鱼,还是卖鱼的,哪一条能摆到明面上来说?
  舅舅点了一支烟,两道眉毛紧紧皱了起来。我的手心里开始有点儿冒汗了。我一直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最吓人。他长了一张标准的国字脸,眉眼方正,又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举手投足,不怒自威。尤其当他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人的时候,我怀疑嫌疑犯绝对会有什么说什么,不带半点儿保留的。
  我叹了口气,看他这反应我就知道临时想出的托辞绝对骗不过他。
  “舅舅,我的头发颜色好看么?”
  舅舅愣了一下。
  “还有我的眼睛,”我冲他眨了眨眼,“你仔细看看。”
  舅舅的表情果然凝重了起来。我在心里感慨,果然还是他最了解我,不像我爸妈似的,一句染发就被哄弄了过去。我决定有保留的把自己的情况跟他透露一些,顺便让他帮我想想办法,“前段时间有个任务,有关一个实验室。”
  听到实验室三个字,舅舅的表情立刻变的微妙起来。
  “接触了一些特殊的药剂,我一个队友身上发生了一些……一些变异。”想起聂行的样子,我蓦然觉得心酸,“他被送去了军区疗养院。说是治疗,但是那里的情况,和软禁也差不多。后来他逃了。我去找他,结果我也……”
  舅舅的脸色顿时变了。
  “我不想下半辈子都被关起来。”我紧了紧拳头,“如果还留在队里,我的情况瞒不了很久。我……”
  舅舅摆了摆手,神色略显茫然,“我明白了。”
  书房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客厅里的说笑声便听的格外清楚。我在想归队之后要如何掩饰自己的外貌,舅舅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了。
  “如果不去军区疗养院,”舅舅在烟缸里按灭了烟头,神色略有些发愁地看着我,“你要怎么进行治疗呢?”
  我摇摇头,“别说军区疗养院了,恐怕制造药剂的人都还没想出治疗的办法。”
  舅舅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疼惜的神色。
  “舅舅,你放心吧。除非接触那种药剂,否则是不会有被传染的可能的。而且,除了身体上的变异,也并没有其他的症状。”
  “是什么样的……变异?”舅舅十分困难地说出了变异这个词。
  “在海里的时候,会长出鳃。”我指了指耳后,“这里。”
  舅舅猛地站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犹豫了一下,补充说:“很长时间了,也许我接触的药剂已经失效。这个暂时还不能证明。但是我的样子,我没办法能瞒过队里的所有人。”
  舅舅的神色依然有些混乱,“你爸妈知道吗?”
  我摇摇头。
  “我会保密的。”舅舅按了按太阳穴,“我们现在来谈谈你的打算。”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总算是回到正题了,这个才是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啊。
  “武警那边肯定是不能去了,”舅舅看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我这里……”
  “舅,”我打断了他,“胜达安全技术服务有限公司,你听说过吗?”
  舅舅愣了一下,“盛万龙搞的那个保全公司?”
  “我可以先去那里。”这个也是昨天晚上临时想到的。盛万龙只是看中我的身手,除了这一条,其他的在他眼里应该都不是条件,而且在那里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质疑我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很好的选择。”舅舅有点儿头疼地敲了敲桌子,“太危险,黑幕也多。”
  “相应的,也最适合我这样的人藏身。”而且时间会比较自由,如果明弓来找我……
  这个问题让舅舅有点头疼,“你先去处理队里的事情。工作的事我再想想。”
  “麻烦你了,舅舅。”
  舅舅瞥了我一眼,眼角微微有些发红,“麻烦什么,只要看着你们这一辈都平平安安的,我们这些老的也没有别的要求了。”
  一直很忙的人冷不丁闲下来,会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即使生物钟一如既往的按照旧有的规律运转,我仍然会在每天清晨睁开眼的一刹那感觉到几分茫然。我脱离这个世界太久,已经不再熟悉它的运转节奏。我想,真要退下来的话,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适应自己的新生活。
  这一切都还只是我的预想,却已经开始让我感觉不适。
  当一个人适应了一种生活之后,就会不自觉的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心生依赖。我也不例外。潜意识里,我其实是排斥生活里会出现什么变化的。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面对生活中最大的一个变化,同时还不得不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以便迎接更多的变化:来自现实的变化、来自明弓的变化,以及那不可探知的未来。
  我甚至怀疑这样的恐惧是不是单纯地源自后怕——我曾经从人变成了人鱼,这件事让我感到后怕。我的外表变了,头发长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夜深人静的时候,腰胯和腿部都会隐隐作痛。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后遗症,我此刻还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就好像埋着一颗炸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也不知道它爆炸的时候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这个问题让我每次想起都会觉得无比烦躁。
  归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聂行好不容易带出来的那个U盘交给了孟岩。在家这段时间我自己竟然没打开看过,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许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更加离奇,也许……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听聂行的解释。
  在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之后。
  孟岩召集大家去他办公室看聂行的录像时,我就坐在楼下花坛旁边的草地上。头发染回了黑色,也剪短了,但还是长得很快,也不知可以瞒多久。至于眼睛,本来是打算买镜片遮掩的,后来想到户外训练的时候难免会有汗水流进眼睛里去,再戴个软体镜片,估计没人能受得了那样,索性就作罢了。有人问起,我就半真半假地打太极,“你不会是才发现吧。我祖上有胡人血统。”
  不知道聂行会说些什么哄弄这帮傻孩子……
  我仰望着头顶澄澈的夜空,忽然觉得这里的生活也有点儿不一样了。聂行受伤之后虽然一直住在军区疗养院,但是因为对他的归队一直心存期望的缘故,并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明确的知道: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原本熟悉的世界,因为缺失了一角便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面貌。

  桃花螺

  看完了聂行的录像,队里的气氛就一直很消沉。队员们上了训练场一个个都跟有仇似的,跟谁都杀气腾腾的。就算收队之后,也看不见有谁打打闹闹。最稀奇的是,何鹏那把宝贝刀被我弄丢的事儿,他居然也没有再追究。
  所有的人都不对劲了,我夹杂在里面反而不那么显眼。
  队里这股阴沉沉的气氛一直到宿舍楼前的合欢树开出了满树繁花的时候,才因为孟岩带回来的消息而变得稍稍轻快了起来:路将军已经亲自带队下去选人了。也就是说,行动队不久之后又会有新成员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止是聂行离开了,迟早有一天,我们也都会离开,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每一个人在一脚踏进这里的时候,心中必然都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是这样,何鹏、陈志远是这样。
  聂行也是如此。
  我突然间觉得释然。
  夏天过去了一半的时候,我接到了自分别以来明弓打来的第一个电话。
  那时我正在军区医院的诊疗室里和陈志远一起处理伤口。刚出任务回来,配合缉毒大队在港口打埋伏。毒贩都有枪,交火之后双方各有伤亡。我和陈志远伤的都不重,但是因为失血过多,看着护士缠绷带的时候有点儿头晕。明弓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也许隔着电波的缘故,他声音里那种宛若碎冰般的质感格外鲜明。听到那一把熟悉的嗓音,我忽然觉得头更晕了。
  “陈遥?”明弓有些不确定地喊我,“是你吗?”
  “是我,”我闭上眼睛,感受心底传来的熟悉的悸动,“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这句话仿佛带着魔咒,一说出口,心底汹涌的思念便再也难以压抑得住,潮水一般纷涌而来。我仰头望着素白的天花板,觉得眼眶微微发热。
  “嗯,我也是。”明弓似乎叹了口气,“我也想你。可是我不常有机会上岸。远一些的岛上又打不了电话,完全没有信号。”
  “我知道。”我话没说完,手臂就传来一阵抽痛,我没忍住,嘶的一声吸了一口气。小护士有些抱歉地冲我笑了笑,放缓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
  “没事儿。”我瞟了一眼包的像木乃伊似的胳膊,“出任务,受了点儿小伤,大夫正给处理呢。”
  “要紧吗?”明弓立刻紧张起来。
  “轻伤,没事儿。”
  明弓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像是赌气似的情绪,“你的工作一点儿都不好。”
  “你的好?”我有点儿想笑,“守着鱼档,天天都有新鲜的鱼吃?”
  明弓自己也笑了,“小季和李哲还守着鱼档呢,如果你有空,还请帮忙照看着点儿。”
  “好。”明弓提出的要求,我自然满口答应。
  护士包扎好伤口,端着托盘出去了。诊疗室的另一端,陈志远还老老实实地举着胳膊等着护士在他胸前缠绷带。他的上身裸着,浅棕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接触到我的视线,他冲着我眨眨眼,八卦兮兮地做了个口型:跟谁聊呢?
  我白了他一眼,拿着电话晃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电话里,明弓已经从他的鱼档说到了他刚刚去过的地方,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雀跃,“是米娅长老带我去的。那个栖居地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跟长老们去过。真是难以想象,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儿都没变。我小时候跟同伴们玩捉迷藏的那个大珊瑚丛都还在……”
  我想象不出明弓所说的珊瑚丛是什么样子。在海里的时候我好像并没有对这一类的东西多加留意。不过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来他很快乐。我认识他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快乐过。即使是在步行街上遇到他的心上人海伦,他也没有这么开心。
  原来这个看起来特立独行的男人,骨子里也还是需要一份归属感的。需要族人的接纳、需要身后有一个强大的族群的支持。我忽然觉得明弓就像一个从小被过继给了别人家的可怜小孩,表面上什么都不在意,骨子里却对自己的生身父母念念不忘。
  心底的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柔软无比。如果此时此刻明弓就在眼前,我一定要好好抱抱他。
  “对了,”明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米娅长老还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你知道吗?你用的那个药,就是米娅长老的丈夫发明的。”
  我愣了一下,难怪在海底遇到她的时候,她会用那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了。
  “他是一个科学家,当初殷夫人用的也是他发明的药。”明弓又说:“不过,米娅长老说殷夫人使用的是她丈夫早期的发明,你用的是在那个基础上的改进版。”
  我的喉咙微微有些发干,“改进版……就怎么样?”
  “除了第一次下海的时候变异出了鱼尾,殷夫人后来在海里一直是半人鱼。”明弓的声音里微微透出几分迟疑,“米娅长老说你在海里是完全的人鱼,和我们几乎一样。”
  “这种药没有有效期限吗?”也许是因为紧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不知道,”明弓犹豫,“她没有说过。”
  其实那个所谓的答案我是知道的。我曾经看过殷夫人耳后的那一道印痕。如果那个基础版的药物都可以让药效保持这么多年,改进版就更不用质疑了。也就是说,人类的身体一旦在药物的作用下发生变异,这种变异很有可能是不可逆的。聂行所说的要到深海去寻找使药效逆转的办法,十有八九是莫琳给他开的空头支票。或者聂行自己也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想放弃那最后的一线希望。
  “陈遥?”明弓有些不安,“在听吗?”
  “在。”我勉强打起精神。其实他说的这些话和我已经知道的并没有差太多,要说有多大打击,还真说不上。再说明弓的境况刚刚有所好转,我也不想让他为这件事操心。能够变成他的同族,对我来说,并非不可接受的事。
  “别难过。”
  “不难过。”听着明弓笨拙的安慰,我忽然有点儿想笑,“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变异已经发生,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与其把心思耗在这上面,还不如多想想这件事对我的生活所施加的影响。我此刻的身体存在巨大的隐患,我不能够在有人看到的时候让自己的皮肤沾水。我不知道雨天的时候我是不是得装病躲在宿舍里……
  我有些惆怅地想:离开行动队的决定果然是必要的。
  “别难过了。我有礼物送给你。”明弓用一种小孩子炫耀新玩具似的腔调对我说:“你要不要猜猜看?”
  “不猜了,”我打起精神来配合他,“从小我就不擅长猜谜什么的。”
  明弓洋洋得意地说:“一个海螺。这可不是普通的海螺,是我见过的最最好看的海螺。我下次上岸给你寄去好不好?”
  我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好。”
  明弓强调,“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挂了电话,才发信陈志远正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这个人一向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突然间摆出一本正经的面孔,还真让人不习惯。
  “怎么了?”
  陈志远冲着我晃了晃手里的两个药袋,“你的药我也帮你拿着了。走吧,出去说。”
  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陈志远小声问我,“片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能说不?”
  我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你觉得有什么事儿?”
  “我开始还以为你谈恋爱了。”陈志远半真半假地冲着我笑了笑,“可是吧,看你的反应又觉得没那么简单。是不是……是不是跟小聂的事儿有关?”
  我没出声。头顶上大太阳晒着,被包裹起来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还有……”陈志远犹犹豫豫地问我,“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儿?别拿什么祖上是胡人的瞎话来蒙我。我又不是刚认识你。”
  果然瞒不住么。我叹气,“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志远大吃一惊。
  “其实我的头发也变成了这个颜色,”我看着远处的的训练场,低声说:“归队之前刚染黑的。你没发现我的头发长长了很多?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速度。”
  “可是你胳膊上没有小聂那种古怪的花纹……”
  “我们接触的药剂不同。”我心里想,幸好不同,真是谢天谢地。
  陈志远一路上都表情呆滞地消化我扔给他的这个炸弹,快到宿舍的时候才心神不定地问我,“你有什么打算?”
  “回地方。”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想继续留在队里了。也不想像小聂那样被关起来。”
  陈志远郑重其事地向我保证,“我会帮你保密的。”
  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听了这句话我稍稍松了口气,“谢谢。”
  “自己兄弟,有什么可谢的。”陈志远的表情缓和下来,眼神中却透出悲伤,“已经走了一个小聂了,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见着。我不想再失去一个。”
  明弓寄来的海螺果然很漂亮。粗粗看去是个椭圆的形状,个头比杨桃略大一些,色泽洁白光润,圆润的螺壳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斑点,颜色从边缘处浅浅的粉红一路过度到螺壳中部深浓的紫色。
  何鹏说这种海螺叫桃花螺,很少见。品相如此完美的就更加少见。我说我的朋友是开鱼档的,这是他出海捕鱼的时候自己捕到的。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所有的人都知道行动队的陈遥交了个卖鱼的男朋友。
  我哭笑不得。
  卖鱼就卖鱼吧,只要别被人发现他自己是鱼就好。
  那枚漂亮的桃花螺被我擦拭的干干净净,放在枕头边,陪着我夜夜安眠。有人说把海螺放在耳边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
  我觉得我听到的,是明弓的呼吸。

  最美好的年华

  自从跟陈志远揭了底之后,我就开始怀疑队里的其他人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我身上的变化,还是心里清楚却什么也不肯说?陈志远一向不是特别细心的人,连他都能注意到的事情,其他人又有什么理由会注意不到呢?
  我不能肯定下一秒钟会不会有人带着上面的批示把我送到聂行曾经住过的那个疗养院,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去,因此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忐忑无比。
  除此之外,我还要留意其他的一些事情。比如雨天的时候,要如何保护自己不会当众变化出非人类的外形来。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摸索出了一些规律,比如清水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刺激作用,游泳、沐浴这些活动都不会刺激我长出鳞片,但是雨水则不然,被雨水溅到的皮肤会发痒,然后慢慢显露出鳞片的模样。
  岛城靠海,一年四季雨水丰沛。这原本是我最喜爱的气候,现在却让我苦不堪言。我不得不频繁地请假来逃避雨天的正常训练,奇怪的是,孟岩每一次准假都十分痛快。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知道什么的了。
  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气氛里,基地迎来了本年度的新人特训。这件事几乎吸引了基地上下每一个人的注意力,我这个心中有鬼的人刚刚松了口气,孟岩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向我宣布了第二个好消息:我的申调报告批下来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这个消息对我而言,意味着以后的我不用再暗中揣测孟岩和其他人到底知道了多少、不用再为难下雨天该怎么请假……
  直到这股强烈的侥幸平复了之后,遗憾和不舍才从心底慢慢地爬了上来。从大四下半学期算起,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整整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变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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