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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光夕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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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夕夕原本以为自由在握,听他说的这一句,语气是毫无回寰的余地,不由得灰心丧气,耷拉着眼皮,又不得不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松开了手,楼思林笑道:“卫生间在你右手边的第三扇门后面。”

陆夕夕点头,客气地说:“谢谢。”

卫生间里的装潢亦是充满情调的,干干净净,墙面上镶嵌着巨大镜子,大理石桌面放置着蓝色玫瑰,她站在镜前,嘴巴撅的老高,生气的冲镜中的自己喊:“真没出息!”


二十四 【危机】 (大高潮) 

“这位小姐,看起来很不高兴?”

陆夕夕悚然一惊,循声看过去,身后竟多了一位绝艳的女子,妆容精致,眼尾微微上挑,风情万种,她笑的柔媚百态,细密的眼角逶迤着高深莫测的幽光。

陆夕夕见到她的第一眼,不由自主就对她多了戒备,一边语气淡然的回答:“没有。”一边扭开了洗手池的龙头,清洗着手心,又关好,准备进到大厅里去。

习丽轻轻笑着,抓住陆夕夕的手臂,说道:“美丽的女孩,你知道这世界上,男人最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么?就像是你这样,纯白可爱的,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陆夕夕不解的看着她,奋力想要挣脱着她的禁锢,将原本强压住的怒火和埋怨,全部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又甩又踢,龇牙裂齿的吼着:“你做什么!放开我!”

习丽轻巧的躲开她的攻击,睁开一双笑眸,神色冰冷:“既然是缘分,我就不能让你这么快跑掉。”她手速极快,对准了穴位笔直劈过去,陆夕夕还未反应过来,那一刹那,她心里升起莫大的惊恐,想着的全部都是穆绍辰,后脖子猛地传来麻麻的痛意,犹如电流,猝不及防,眼前的画面便陷入混沌之中。

习丽抱着她,摸了摸自己的红宝石耳坠,笑道:“抓了一个稀罕的货色,你那边可以开始行动了,我们要尽快。”

她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里的灯光瞬间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所有人吃了一惊,纷纷开始惊慌的喊叫,一片混乱之中,楼思林大声喊着:“不要惊慌,电闸出了问题,我马上派人去打开备用电闸!——阿豪!”他叫了一声,阿豪惊惊慌慌的摸着声音跑过来,所幸桌上还点着烛光:“董事长!”

楼思林问:“通知警卫队,把门关好,还有备用电闸能打开吗?”

阿豪有些支支吾吾,低声说:“备用的电闸不能用了……”

这时,人群里传来破空的惨叫声,犹如玻璃破碎的划过耳膜,惊心动魄!

昏暗的光线里,楼思林看见大厅里四处都窜过黑影,蜡烛也一瞬间被人吹灭,人群惊恐的四处逃窜,情势越来越不好,楼思林想到什么,猛一侧头:“穆先生?”

阿豪说:“断电的时候他就冲到卫生间里去了。”

“夕夕!——夕夕!!!”

穆邵辰撕心裂肺的呼喊着,踹开一个又一个隔间,可眼前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空旷的如冰冷的海水,窒息般彻底淹没了他。

身后如同巨浪般响起恐慌的哭声,渐渐越来越小,薄薄的药气在脚边弥漫着,穆邵辰的凤眸里此时更是烁着可怖幽森的绿,好似陷入惊狂的野兽,只有噬人血肉般的疯癫暴躁,他每一寸神经都绷得死紧,面部的肌肉抽搐着,苍白呢喃着:“不见了……她不见了……”

这时候,大厅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脚步声逐渐迫近着,小心翼翼的接近着卫生间,逆着光线,他们看不见穆邵辰的脸,只觉得他此刻宛如一尊石雕,毫无声息,就像死去了似得。

带着呼吸面具的黑衣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给了眼神示意,另一个人举着电棒朝他猛扑,这个时候,穆邵辰终于动了。他迅疾如电转过身来,那一双幽绿的凤眸,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冷光,空洞无物,只沸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戾气。

黑衣人的腹部被他狠狠一踹,整个身体都被重重抛出去,轰隆一声,连同门外的桌椅都被撞得粉身碎骨。

其中一个黑衣人震惊的脱口喊:“我们不是弄了迷药吗,为什么他还能动!”

穆邵辰的手指动了动,面无表情的俯瞰着他们,他周身所慑出来的漆黑煞气,仿佛是踏过血色曼陀花而来的修罗,绮丽冰冷,偏偏此时又毫无生息,如同死尸,黑衣人们慢慢的往后退去,这个人,比起他们遇到过的更让他们感到惊惧和危险。

沉沉的黑暗之中,他幽魅阴冷的嗓音,潺潺如这世上最动人的镇魂曲,低低传来。

“你们把我的夕夕带到哪里去了……”


二十五 【遇险】

窒息的沉默,领头的人戴着偌大的呼吸面具,他看向自己的同伙,眼睛往穆绍辰的方向努了努,其他人纷纷点头,等领头男子的手心狠狠往下一扇,他身边所有的部下便整齐的朝穆绍辰冲过去。

穆绍辰只是站着,凤眸微垂,等他们迫近的一刹那,才看清楚他的薄唇扬了一丝阴郁至极的弧度,他在笑,面部抽动着,衬着眼中犹如死物般的空洞,无不让人毛骨悚然。他的手指咯咯响着,瞳孔微缩,脚步猛地往前一动——

哀嚎之声惨厉刺耳,宛如深陷在幽冥地狱!

大理石地面满是血泊,幽白的月华从云端倾泻进来,映着淋淋血水,殷红刺目的像是一弯明亮的浅潭。

这死寂般的阒静里,依稀传来男子痉挛般的咳嗽,穆绍辰的脸在月光之中逐渐显露,他修长有棱的手指,狠狠没入进男人的颈间动脉之中,力道加深,手指又没进去几分,艳丽的血,沿着他纤瘦的骨节不断往下淌落。

男子的身体渐渐冰冷,穆绍辰便将手往下猛地一甩,一阵闷响,男子被他甩出几步之远,软软的瘫在地上,再也毫无声息。

穆绍辰缓缓走到大厅里,如墨莲般漂亮的容颜未沾一丝尘埃,薄唇微扬,幽黑的睫翼凝着透明微光,在眼睑处刷下淡淡的阴翳,唯独那雪白的西装外套,从领口处便沾染了大片飞溅的血,连同他的手,也被溺染成了瑰红。

他微动了动脖子,像是卡机一般,无神的望着自己的手心:“夕夕不喜欢血的。”

穆绍辰低低嗯了一声,将手放在月光下,他嗓音里带着古怪的稚气,自言自语:“这是为了救夕夕,你看,我已经知道夕夕在哪了……”

粼粼的海面,一艘铁船缓缓驶过,离岸边绚烂的霓虹灯景越来越远,径直向着黑暗的最深处前进。

陆夕夕渐渐苏醒,她艰难的睁开眼睛,脖子处酥麻的刺痛感立即传来,令她不禁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也让她的意识越发清晰。她想起自己在卫生间被一个女人偷袭,脑海里刹那间闪过穆绍辰的脸,满满的,心头便涌上一阵阵自嘲的苦涩,她错了,她应该呆在他身边的。

她吸了吸鼻子,身边呜呜咽咽的声音顿时惊醒了她,陆夕夕靠在墙壁上坐着,吃力的转过身去看,一股惊骇的冷意霎时窜遍了四肢百骸,眼前是一个窄小的空间,却堆满了不断蠕动挣扎的女孩子。

窗外飘进来阵阵凉风,弥漫开浓烈的海腥味,陆夕夕的目光往四周望了望,确定自己是在一个破旧的船舱里,她看向那些神色惊恐的女孩,冰冷的恐惧如潮汐般开始剧烈翻涌,她狠狠动了一动,双手和脚却都被麻绳缚了死结。

外面突然响起男人的谈话声,伴随着阵阵愉悦的笑,陆夕夕骤然一惊,连忙闭上眼,装作自己陷入昏睡。

其中一人从门外往里面看了看,笑道:“这一批货相当不错啊,都是名流小姐呢,一定能卖出好价钱。”

另一个人则遗憾的嗤了一声:“要是能让我们兄弟几个先尝尝鲜就好了。”

男人立刻沉下脸色,声音都冷了许多:“那你就等死吧,你以为买家都是眼瞎的?敢动她们,老板娘肯定会削了你。”

“哎,大哥,我就说着玩玩嘛。”他憨厚的笑了几下,将舱门关好,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夕夕睁开眼睛,恍然大悟,他们是人贩子团伙!


她惊惶的想着,奋力的扭动着麻绳,粗糙的质地磨的她肌肤很快起了皮子,又红又肿,这时,舱门猛然被打开,陆夕夕的身体刹那间仿佛被冰冻住,僵硬的无法动弹,浑身更是一丝热气也没有,微微发颤。

不远处魁梧的陌生男子,手里拿着霹雳作响的电棒,表情狰狞的对她笑着:“我就说不对劲……”


二十六 【修罗】 

等陆夕夕再一次醒来,眼前只透出朦胧的白光,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一个大型的地下赌场,光线暗淡,大厅里坐满了戴着面具的人,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浓烈的烟草气息刺激着她的嗅觉,心里逐渐漫涌着巨大不安和恐惧,动了动,肩膀上的力道却沉得如铁石,将她按的生疼。

习丽的声音突然响起,娇柔巧笑着,通过话筒能清晰的传达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她说道:“编号221,身体干净,无疾病,是个软绵绵的小白兔哦,起拍价五千万。”

话音一落,观众席立刻有人举牌,喊:“六千万!”

另一个人也举牌:“六千五百万!”

叫卖声连连不断,价钱堆得越来越高,倾塌在心头的恐惧也变得越来越浓烈,她难受的急促喘息着,泪水从脸颊簌簌落下,脑海中一片混沌,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住,只有绝望般的冰寒,漫无边际的,从跪的已经僵硬的膝盖,刺疼的钻到心脏中。

最终,有人急不可耐的吼了一句:“九千万!”

观众席间顿时一片静寂,习丽露出满意的笑,用木槌重重的往桌面一敲,笑意盈盈的说道:“成交。”她对按着陆夕夕的男子抬了抬下巴,男子会心点头,强拉硬拽的将陆夕夕扯起来,往后面的台子拉。

陆夕夕剧烈挣扎,呜呜的吼叫,又踢又蹬,男子眉头紧蹙,被她踢到小腿骨后,暴跳如雷的骂道:“嗷!他娘的!”举起手掌就要猛烈扇过去——

砰!一声巨响!

殷红的血,从男子手心的窟窿里不断淌落,连脸庞也飞溅到不少的血,他呆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瞳孔猛缩,惨厉的哭嚎顿时响彻整个赌厅!也惊醒了所有的人,尖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人流开始往四处逃窜,场面混乱不已!

习丽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美丽的面孔扭出一丝狰狞,她瞥见大厅正门的那一抹身影,表情怔了怔,眯起眼睛,一边拉出桌子底下的抽屉,找到手枪,一边冷冷质问:“你是谁!!”

正门往下是一层层台阶,穆绍辰沿着台阶走下来,雪白的衬衫笔挺干净,领扣一颗不落,身姿颀长宛如玉竹,弥漫着霏霏幽冷的雨雾,那白皙的面容,修眉凤眼,仿佛墨莲般绽放出纯然蛊惑的妖冶,动魄人心,他手心里紧握着一柄手枪,每走一步,就是一声枪响。

习丽的右肩膀中了一枪,即使是躲闪的许快,身上也不可避免布满疮痍,她颤颤巍巍举起手枪,脸色煞白,瑰红的血迹霎时将她礼服染成一件血衣,触目惊心,她气急败坏,又惊惧至极,呲牙裂齿的嘶喊:“你究竟是谁!”

穆邵辰没有说话,最后一枪,准确打中了习丽的眉心。

四周充斥着鬼哭狼嚎的惨叫,艳丽的血花,在空气里翻涌着浓烈刺鼻的气味,他是从幽冥地狱而来的修罗,踏着一路猩红曼陀罗,妖冶绝美的令世人窒息。

在他身后,浩浩汤汤的是身穿黑色唐装的人,每人都配带着枪弹,站得笔直,有条不紊的控制住想要逃窜的人,而其余大部分的买家,则震惊的看向穆绍辰,每一个人眼中都透出露骨的惊艳和贪婪,蠢蠢欲动。

陆夕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听出来枪声,而原本箍住她肩膀的那只手,在几声枪响后无力的滑落下去,整个身体轰然倒在她脚旁,那一刻,脑中像是有根弦啪的一声崩断,而剧烈的血腥味刺激得胃里翻江倒海。

因为没有吃东西,她难受的干呕着,渐渐蹲在地上,右手撑着地,像是要把五脏肺腑全部呕出来,其中夹着哭音,是绝望害怕到了极点。

穆绍辰飞快的赶过来,看见她犹如奄奄一息的小兽,脆弱得不堪一击,心脏像是被匕首狠狠绞刺着,又像是无数野兽活生生龇咬他的血肉,这一种生不如死的惊痛和暴怒,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比地狱的折磨更加残忍至极的凌迟。 

他跪下去,颤抖着伸出双臂,力道大的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他抱着她,一把扯开她嘴里的厚布,解开覆在她眼睛上的巾帕,女孩却是被吓得一阵哆嗦,脸色煞白,那双大眼睛涣散混沌,胡乱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每呼吸一次,都猛烈拉扯过心脏,剧痛的浑身痉挛,穆绍辰强硬的掰着她的脸,急急喘着气,抚开她耳边凌乱的发丝,他面容苍白如纸,唇角哆嗦,犹如破碎的玻璃一般脆弱:“夕夕!是我,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穆绍辰的凤眸中烁着癫狂入魔的猩红,嗓音里是低哑的哭泣:“夕夕,是我……我来了,我来了。”

他又去贴她的脸颊,亲昵的磨蹭,头顶上打着白光,额前乌黑的发丝在眼睑处落下一大片阴翳,他无神的反复哄着,渐渐变为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胸腔剧烈的震动,他哭的嘶声力竭,如山坍塌,害怕她受一点点的伤害,一点点的委屈,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全部都是为了她,此刻犹如溃散般彻底爆发了。


二十七 【疯子】 

“我……要回家。”

耳边传来陆夕夕虚无难过的声音,轻的好似如风要即将散去。

穆邵辰的身子猛烈一震,他抬起脸,深凝着她失神的面孔,嗓音被泪水泡哑了,轻柔低低的说:“夕夕,我们回家。”手臂托举在她的身下,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

大厅此时只剩下死寂般的沉默,如绷紧的弦,空气中游离着窒息似的焦灼惶恐,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妖冶而暴戾的男子,神色里无不带着最莫大的畏惧。

一切的生杀大权,此刻都在他的掌心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不过是他一念之间。

穆邵辰抱着陆夕夕疾步朝门口走,身穿黑色唐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躬身问:“少主,这些人怎么处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人数太多,不能直接杀。”

穆邵辰却是目不斜视,步伐一刻不缓,冰冷而决绝的话语,梦魇般徘徊在偌大的赌厅中,低低沉沉,却清晰异常:“死。”话音才落,身后顿时斥满惨烈的怒骂声,因为极度恐惧那些买家再一次剧烈反抗起来,却又一次的被墨堂的人无情打压。

男子怔了怔,才无奈的应道:“是,少主。” 

等目送穆邵辰离去,一旁的几个下手都跑过来,问他:“李叔,少主的意思是立刻杀了么?”

李叔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敲了他脑袋一下,也不管他疼的嗷嗷叫,皱眉说道:“少主要让他们死,但不能直接杀,抛开这二三百的人数不说,他们的身份并不是普通人,能催眠的就催眠,再就是收集齐证据,先让他们蹲牢里,咱们只能用老百姓的法子来,才能避免较大的惊动其他组织的人。”

他们恍然大悟的纷纷点头,李叔叹了一声气:“动手吧,这两天谁都别想睡了。” 

穆氏集团的私立医院,顶楼是巨大的停机坪,身穿白色医生长袍的中年男子早已守候在停机坪不远的位置,身边是摆好的担架,不出多久,天边飞来一辆直升机,在深沉发闷的夜色中烁着刺目的红光,一闪又一闪,轰鸣如雷,刮起一阵阵骇浪似得飓风。 

苏远用手挡着拂来的狂风,衣衫剌剌作响,飞机逐渐靠近,最终缓缓降落在“M”标识的中心,他立刻冷肃的转头对身后四个男护士说:“抬着担架过去。”

这时,从门里踏出一只染血的白漆皮鞋,继而是同样脏污的笔挺西裤,唯独衬衫是干净不染灰尘,穆邵辰如同神砥般降临,他的气息深冷而沉寂,默然无声,好似一朵墨莲绽放出最为动魄人心的绮丽,他那样的安静,却只为了掩盖他入骨的张狂和乖戾。

穆邵辰低垂着幽密睫翼,乌黑的发丝在风中狂烈曳动,神色空洞而静滞,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身上裹缠了他干净的西装,只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踝,他紧紧抱着她,哪怕是一点点的风都不能让她去受。

苏远认识他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穆邵辰连看都没看去看脚边的担架,径直擦身过去,苏远的嘴角抽了抽,久违的头疼缓缓冒了出来,他朝那些男护士摆了摆手,自己飞快的跟在穆邵辰身后。

两人站在电梯里,都没有说话,极快的就听见叮的一声,门徐徐打开,他们十分默契的走向穆邵辰私人病房中,一个女医生已经站在床边,因为训练有素,她并没有表现出别的情绪,只是安静待命。

穆邵辰将陆夕夕小心地放在床上,拿开自己的西服,当露出她苍白的面孔时,站在一边的苏远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怒不已,看向穆邵辰,龇牙咬句的低声说:“穆邵辰!你忘了老爷子的话吗?!”

穆邵辰浅色的薄唇抿成匕首般的直线,透出冷硬的倔强,他淡如清风的说:“对,我忘了。”

“你明明就记得——”

穆邵辰猛地抓住苏远的颈脖,他俊美的五官好似裂开了一道口子,迸射出幽森的黑色煞气,那一双狂戾深浓的凤眸里,亦无声弥漫开血红噬人的夜雾,一丝丝一缕缕,从他的掌心沿着皮肤,渗入到苏远的骨血中,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越来越紧。

穆邵辰又看向陆夕夕,身体不知觉绷的很紧,她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冷汗涔涔,苏远见了,连忙对那女医生说:“先给她开一针镇定剂。”话一说完,脖子间的力道又强了几分,他脸色更加苍白,愤然的吼道:“我不说了,行了吧!她今天受了不少的刺激,打个镇定剂先让她睡一会!”

穆邵辰这才彻底放过了他,目光凝在陆夕夕的身上,背对着他,冷冷说道:“你出去。”

苏远在他身后猛烈咳嗽着,嗓子干涩沙哑,胸口一阵阵抽痛,他抚着自己的脖子,盯着穆邵辰背影的目光满是愤慨,暗暗骂道:疯子!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个疯子根本就没有变过!


二十八 【苏远的回忆】

苏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脖子上的红痕,脑海里瞬间闪现过一幅又一幅画面,少年激怒失控的咆哮,狠狠震颤着耳膜,他如梦惊醒,原本紧皱的眉头蓦地松开,他长长叹了一声气,转身走到饮水机前,打了一杯温热茶水。

苏远捧着茶杯,瘫坐在椅子上,渐渐陷入了恍惚。

他想起了十年前。

那时,他是世界心理学研究院的双学博士,在A市大学里办了一场讲座,回到休息室时,他看见自己的座位旁边多了一位老人。

他鬓间白发苍苍,脸上每一寸沟壑经过岁月碾压,透出凛冽刚毅的意味,老人穿着暗红色的唐装,腰板挺直,看见苏远走过来,他起身伸出手心,对他笑道:“苏先生,我叫穆怀远,我想聘请你为我的孙子治病。”

苏远和他握了手,可心里觉得有些猝不及防,毕竟事情来得太突兀:“您先坐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怀远看出他的戒备,直接递给他一张名片,并拿出早已签好名字的支票,不动声色的说:“这一笔钱你可以去银行查真假,苏先生,我恳切的求你,治一治我孙子的病,我知道在心理疾病这一块,你懂得最多。”

是巨大利益的驱使,亦或是好奇,对挑战抱着猎奇的心理,具体的他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最终还是答应了穆怀远。

美国的穆家别墅里,他实在忘不掉第一次看到穆邵辰的情景。

空旷漆黑的卧室,孤零零只有一张床,月华照进来时,他看见四面的墙壁满满贴着女孩的照片,被银光镀了一层淡冷的光辉,映着女孩的明眸皓齿,隐隐有些不寒而栗。

他将目光转放在中间的床上,俊美的少年蜷抱着双膝,目不转睛盯着面前偌大的电子屏幕,专注而出神,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屏幕里放着那个女孩奔跑的镜头,清脆的笑声好似一串串铜铃响起,又如三月的桃花,清甜而温暖的不可思议。

少年咬着手指,微弯的凤眸里烁着动魄人心的绮丽光华,渐渐地,光芒陨落,炙烈发烫的思念宛如岩浆,从黑暗里迸裂涌出,令他的眼眶泛起崩溃的泪水,他哭得撕心裂肺,哀嚎的犹似脆弱孤独的野兽。

极端的偏执型分裂人格症。

从一开始艰难的心理辅助治疗,到后面每一次测试都是合格,甚至已经是正常人的心理水平,他越来越正常。

一次测试后,穆怀远来了,比之前更瘦更加苍老,他的发丝全白,拿着合格的心理测试报告,穆怀远对穆邵辰说了一句话:“即使是这样,你也别想去祸害那个丫头,就算我死了,只要我身边的那些人知道你接近他,就有办法还能把你继续关在这里。”

穆邵辰淡淡的低着眸光,什么表情也没有,但藏在身后的手攥得死紧,骨节迸出暴怒的煞白。

穆怀远把报告书交给苏远,由衷的说:“辛苦你了,苏先生。”他又看了一眼穆邵辰,眼里烁出深不可测的幽光,转身离开时,他望着满墙壁的照片,苍薄的唇瓣动了动,才叹气离开了屋子。

回忆如潮水般褪去,苏远一个激灵,眉头紧皱,渐渐地他感觉到森寒的雾气从后背如蛇一般缓慢攀爬——原来,老爷子那个时候就知道了,穆邵辰的病从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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