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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蛮荒侠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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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人和疯狗一般,也说不出他是急是怒,是惊是恨,因这次是林璇第一个发镖打他,便舍了毛、余二入奔向前去。林璇本来生得长身玉立,英姿飒爽,那株大树恰又正对月光,越显得玉艳花娇,丽绝人间。孽龙还未近前,忽然觉出这个仇入好看已极,不由欲心狂动,胯下翘起。林璇原为引逗来追,将他绕疲乏了便于下手,一见追来,本待绕树退走,见了这等丑恶之态,不由勃然大怒,一摸囊中还有一镖,猛的心生一计,算计那株捕木有十余抱祖细,绝好闪躲,他纵力大,也是无可奈何。先故作迟延,停立树下不去,一手登出镖来,准备使用。
  孽龙满想着如意心思,快要追到树前,见林璇并不转身逃去,只管面向着他一步步往树身上退去,色迷昏心,错以为仇人不知身后有株大树,这一扑上前,岂不伸手可得?
  他哪知林璇早看出他一手已伤,必用右手来抓,好在有树可挡,特地引他上当。把身子往前一纵,待要伸出只手扑将上去便抱,猛觉臂痛异常,刚咬着牙一垂左手,单伸右手,低身上去抓时,眼看人手相隔不过数尺,仇人倏如转风车一般,背贴树身,往左侧溜了过去,一情急扑了个空,忙用手一撑树,待要跟踪绕追,身子刚往左歪得一歪,胯下和驴马肾一般的东西早着了一镖。
  林璇因听金花娘说过,他那东西刀斫都不怕,用骨朵去打,又怕相隔大近被他捞住,恰巧囊中还有一支镖,心想横斫不怕,且照他头当中打一下试试。孽龙那东西本竖得又平又直,因他身长丈六七,那东西自然也高出人头,林璇是往右纵退,他往左一偏,对面看上去又是顺手又有准头,相隔又近,这一下恰好打中,那如何禁受得住?还算好,林璇爱好出于天性,虽然生长蛮荒,终是一个少女,几曾见过这等丑恶东西?只知照那东西头上打去,没有比得甚准,孽龙歪身时又颤动了一下,否则这一镖如若无巧不巧打中他的马眼以内,无须少时再责许多手脚,只这一下便送了他的终了。究竟孽龙伤势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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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回  电掣星飞 千凶毕命 情深意密 三剑同归
 
  话说孽龙龟头上被林璇打了一镖,他那东西鼓胀起来虽然是其坚如铁,刀都斫不进,可是当头之处总要软嫩得多,何况又是直里打来,不比用刀横斫,是一头悬挂着可以上下晃动,可灭去好些力量,更不比旁的地方生有逆鳞,如何禁受得住?虽然没有打到深入马眼里去,又生得异样的坚实,只被镖尖对着肥头打了一个一两寸深的窟窿,将马眼划破了些,当时甩落,侥幸保得片刻活命。可是就这样,已疼得他酸痛钻心,欲火冰消,通体汗流。惨嗥一声,也顾不得再追仇人,用一只右手紧紧握住,伏腰在树下暴跳不止。
  旁边毛、余二人见林璇那般诱敌,敌到不逃,也不知是何用意,俱觉危险非常,各代她捏着一把冷汗。眼看孽龙越追越近,林璇忽然向树后倒纵过去,只一扬手,耳听铛的一声飞镖落地,接着便见孽龙受伤,惨嗥怪叫起来。二人俱立在侧边树底,月光之下看得逼真,见林璇打的地方已经可笑,难得恰好一镖打中,又见孽龙手握胯下吼跳如狂,种种丑态。余独少年老成,当着两个年轻女友,还在强忍着不好意思笑出声来,筠玉却是越看越怪,厥状奇丑,平日人本天真,不禁“噗哧”一声便哈哈大笑起来,只笑得背倚树身,花枝招展,再也忍耐不住。林璇原是恨极发怒,本出无心,遥见二人一个忍俊不禁,一个笑声不绝,再一看孽龙握手跳掷痛极叫嗥的丑态,忽然想起打的不是地方,不由连声啐了两口,望着筠玉直瞪眼睛。
  这时孽龙在林、毛、余三人合围之中,因为酸疼至极,固然一时顾不得去寻仇人算账,可是林、毛、余三人见他吼声一起,林叶惊飞,四山皆震,双足如钩,跳动处,地下石土非裂即陷,那等凶恶猛烈之势简直难以形容,知道只可容他势子稍缓再行智取,不可力敌,在他急怒如狂之际轻攫其锋,俱各立定静候时机。那孽龙怒极成疯,吼跳了一阵,胯下酸痛略止,其势稍煞,一抬头看见筠玉站在那里,也没分清是否一镖之仇,狂吼一声奔将过来。筠玉年纪在三人中最小,终是童心个觉着那般逗他跳掷好玩,也想抄林璇的老文章,一摸弩筒,箭还存有好几支,正打算等他追到,照原地方赏他两箭,及至往胯下一看,业已低垂郎当,不复弩张剑拔,好生扫兴。
  眼看孽龙离身将近,忽然立定了身,伸手向地一抓,两脚也在用力连踏。筠玉毕竟乖觉,不等近前,容他一抬身,手中弩一连三箭。刚刚发出,猛见孽龙身子一跃,手足并举,喊声“不好”,忙往大树后一闪,只听劈里叭嗒之声,山石土块打了一大片,俱都落在树上,没有中人。知道箭同虚发,中如不中,料他必要追来,一纵身连忙绕着各大树后,和捉迷藏一般闪躲起来。孽龙这一用手足抓起地上石土打人未中,却将林璇提醒,也就地上顺手拾起石土,追上前便打。孽龙发觉,反身来追,只一转便隐人树后,毛、余二人也跟着学样。三人仍和林外一样,用走马车轮战法向孽龙引逗,使其疲于奔命,精力竭乏之时再行下手,反正有那多大树做屏障,身不离树,无庸多跑多纵,只在各树之间此伏彼应,东闪西躲,穿梭往来。
  孽龙一会追追这个,一会追追那个,越追不着仇人越急躁,有时一抓一个空,气得把那挡前大树乱摇乱抓。树皮虽被他抓了许多裂缝,低的合抱树干也被攀断过几根,那么粗的大树,不比林外枯木易折,终于摇晃不动,渐渐转得他头昏眼花,神疲力乏,一站到中间,见三个仇人俱都出现,咬着獠牙,怒睁怪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到底追哪一个合适。耐了一会,见三人戟指跳足朝他笑骂,万分忍耐不住,猛怒发急,又择定一个仇人拼命追去。林璇镖上有毒,这时又渐渐发作,肩臂被筠玉打得鳞翻皮绽,左手指又断了一根,几处全是重伤,无不奇痛肿胀,苦楚异常。仗着生就异禀,他还能暂时支持,到底逆鳞下面的血肉脏腑不是钢铁打就,尤其是那胯下一镖本就不轻,经他跳掷追逐了这许多的时候,先是毒发肿痛,后忽迸裂,血流如注,并且挨碰不得的那一东西,在林间摇摇晃晃,他跑得又快,哪有不碰着的道理?愈碰便下面愈酸愈痛,牵及全身,通体汗流如雨。这也是他淫毒之报,临到惨死以前还要使他受尽诸般苦楚。有此种种,时候愈久,如何能行、在自眼望仇人,挫牙一张,直喘恶气,恨不一口将人咬成粉碎,偏偏跑也进不得,休说酸痛难禁,便是急也把他急死。
  余独见他脚下迟缓,腿步蹒跚,心欲前而力不继,渐渐跑纵都纵不了多高,知已无能为害,说一声“是时候了”,正要招呼,林、毛二人已同下来。孽龙始终没想起出林逃生,他在这时忽然想起手下还有千百缠藤寨人,怎不唤来相助?便舍了三入不追,张嘴吼啸起来。余独首先听出他那吼声和先前相似,是在喊他手下人。初入林时,众人本恐缠藤寨人一同入内,事便难办得多,那就不得不冒些危险,乘孽龙当先冲入之际跳上前去,三下夹攻,分上下两路一齐动手。胜了,缠藤寨人虽众不值一击,败了,只有冲深林中落荒而逃,再相机应付,看那锦囊仙札的灵否了。及见缠藤寨人未来,知他天夺其魄、自残同类所致,便放放心心地在林中把他逗了个狼狈穷蹙。方在心喜,一听说又在喊人,仗着林中地利大好,虽然不畏,终觉人多扎手,越发望其速死。知他不通汉语,三人彼此遥遥相对一商量,决计仍用前法一同下手除他。
  筠玉欺他行动业已迟缓,恐当头一下不死,说要试打一回,叫余独先去引他来追。
  林璇乘他不觉,藏身树干之上,以便凭高下击。自己藏在前面树后,暗中跃出打他的那只受伤的手臂。分配停当,余独便就地上抓了一把沙土,纵向场中,大喝一声:“该死的孽畜,你的死期到了!”说罢,一扬手打将出去。孽龙原是酸痛交加,疲乏已极,知道白追无用,空自累得要死,以为仇敌都在树林中转,不会往当中空地上来,一面喘着气,一边狂喊求援,并未怎样防备,余独又是从他身侧树后绕纵出去的,没被他看见,容到闻得敌人喝骂之声,遍巧他正张着大嘴在高声狂喊,一下洒了满嘴的沙土,口里自然难容,急得连喷带用手乱抓,拔步便追,只管着急,脚底却跑不甚快。
  余独见状,更是定心定意的,先一纵老远,再把脚步放慢了些引他来追,不时抓起泥土打去。孽龙见追是追不上,想不追又忍不下怒火,无奈何只得也抓起地上沙石泥块往前乱打。余独几个起落已到了林内,孽龙知道又要罚他苦力,本想收了脚步。偏生仇敌不容,寻他稍有停歇之意便探身出来引逗,身法脚步捷如猿鸟,又有大树做挡箭牌,沙石益发打他不着,怒火中烧,心中一狠,又往前追去。余独恐他停步,故作迟缓之状,相隔颇近,不由得他不负痛来追,追来赶去,绕了一个大半圆圈,到了伏地。林、毛二人早乘他转身之时,在出口处一株极大的黄桶树间,一上一下埋伏停当,各举手中骨朵,专心致意,待机而动。筠玉隐身树间,见余独和他一前一后快要到来,便把周身力气,全运在右臂之上。余独到了树侧,故意装作疲极奔走不动神气,挨着树身,绕过筠玉藏身之处,往树后一躲。
  孽龙把这三个仇人都已恨疯,难得有一个落了单,现出跑得力尽精疲之状,誓欲生嚼裂食为快,即使余外两个仇人又来搅扰,这一次也决不放松,何况并没听见后面有人追赶,以为也和自己一样,力尽精疲躲将起来,一心只注在前面敌人身上,并没留神到树上树下都藏有埋伏,见余独往左边树后藏躲,便也绕树进去。
  筠玉看得清切,容他将要跑过,倏地奋起神威,疾如电掣,从树侧绕起,举手中骨朵照准他的左臂横着近上去就是一下,嚓的一声打个正着,就势脚底一点劲,擦着他的左肩,向相反面横纵出去。这一下身手固然真快,可是险也真险,如非在事先详慎算好势子、间隔,孽龙臂受重伤,身已疲乏,骤出不意,来的势子又不顺,这几样当中只差了一样,虽然打中,也不免把自己饶上了。
  筠玉身刚飞起,脚还不曾着地,便听身后“咕”的一声惨嗥,接着波叭两响,又是刷刷喀嚓连声,立定回身一看,孽龙拉拉手抓一枝粗有尺许带着枝叶的断干,连身于晃了两晃倒在地上,离适才打他的地方跑出来不过几步。树上的林璇跟踪飞身而下,手却空着。树后余独也转了出来,忙奔过去一看,那么厉害无比的异种孽龙拉拉,业已脑浆迸裂,死于树下。
  三人均是大喜,一说彼此的经过。原来林璇自恃从小练就纵树穿枝的本领,到了树上便藏身筠玉间上一株老干的密叶之中。事前没有筠玉精细,只想上下夹攻,却不想孽龙如为筠玉所伤,势必朝前追她,纵然强弩之未,毕竟腿长脚快,力气大,稍一起步,离树便远,怎能打着?眼看筠玉先往后退了退,忽从树侧飞身纵起。只一下便将孽龙左臂打折,挂着一点皮鳞直甩,孽龙痛极,一声惨嗥,拔步便追。林璇没想到筠玉会这般冒险,迎着半边来势纵出下手,那树干甚高,相隔孽龙的头本就将够得着,这被他一走出几步,如能打得中?一着急,两足勾住树干倒挂下来,手举骨朵,想连身子一同甩将出去可以打着。不料当时只顾藏身越隐秘些越好,这一动手须从枝叶中冲出,势子又急,自然枝叶乱动发出声响。
  那孽龙也是该死,明看二次打折臂膀的仍是先前仇人,现在前面,刚一起步,忽听头上有了响动,惊弓之鸟,以为又有仇人暗算,不禁将头一偏,转脸一看,果然树上还跨着那拿暗器打伤胯下的仇人,刚向自己头上荡来。心想前边跑的仇人脚步最快,定追不上,这个仇人伸手可得,何不先拿他咬死再说?心里想得现成便宜,身早回过去,纵起便抓。这时情势真个危险已极!幸而林璇自小喜欢在树枝上飞掷跳纵,身手灵活,胆子又大,身子悬下来时,那柄骨朵恰好抡向下半身,月光斜照只及树下,上面有树阴挡住。
  孽龙目力虽好,一则是从明处跑来去看暗处,林璇早已静心准备多时,又是以暗视明比较真切;二则孽龙连受重伤,怒火攻心,神志昏乱,只顾看见树上有人便伸手去抓,没看到仇人手中的利器。这里林璇忽然回身,睁着一双放光的怪眼看来,·身才甩起,收不住势,心中一惊,喊声“不好”,猛生急智,不但没有躲闪,只将身子往他左侧微用力一偏,就势朝前甩去,同时将手中使足十成劲头抡圆了起来的牦象骨朵照准他的脑门脱手打下。紧跟着改用一只左脚勾树,一只有脚脱出来蹬向树干之上,急中加快,右脚一蹬,左脚也早离了树,和飞鸟一般往自己右侧旁株之上飞去,伸手捞着,略一攀援翻腾,便由这树纵向那树,脱出险境。
  作者一支笔,写两方同时的事。孽龙刚一纵起去抓,忽听头上风生,暗中似见一团黑影飞来,猛想起那东西厉害,一条手臂便断送在上面,无奈身子业已悬空,不能下落,一着急,顾不得再抓仇人,心中想将这件厉害兵器抓住,先夺了过来再说。不料他纵的势子大猛,林璇打得又准又快,哪还容他转好念头!手伸出去,那牦象骨朵已打到头上,波的一声,脑门打开,脑浆迸裂。虽然死于非命,可是这东西性子真长,身子仍就飞纵上去,恰好抓住林璇藏身的那株树干,被他抓紧往下一扳,叭的一响,刷刷连声,数丈长一尺多粗的老干带着繁枝密叶折断下来,连人坠落,到了地上,身子还挺了两挺方行死去。
  这时林璇刚刚蹬着枝干,朝他左肩侧不远飞身穿出,如果他左手还在,休想活命!
  林璇听得波的一声,知一骨朵已然打中,随后又听见各样响声,也不知打死了没有。受伤之兽性尤猛烈,哪敢停息!接连飞穿了好几处枝干,不听来追,才敢回身注视,孽龙拉拉业已尸横就地,这才飞身下来。毛、余二人也自走过,各将发出的骨朵、暗器拾起藏好。
  三人累了半夜,略为歇息,再商议怎样去除那林外的许多缠藤寨人。依了林璇,首恶已然伏诛,无须多事杀戮。筠玉却不赞成,说:“此乃妇人之仁!这些缠藤寨人弱肉强食,以人为粮,淫凶为恶,早已天怨人怒。当初武侯南征,对于盂获那般刁狡,尚不吝七纵七擒,不愿多杀,独对他们的祖先却用盘谷中一场火攻,惟恐烧之不尽。事后虽然叹息,说使这一族人绝种,有伤天和,恐损寿算,那不过是仁者用心,英雄欺人之谈,恐启日后武将好杀之念罢了。一路哭何如一家哭?除恶务尽,万不可姑息一时,使有遗类,以为千万人永久之大患。这种凶顽淫恶的东西,当时武侯必还暗派大将搜寻余孽,所以才有使其绝种之言。想是蛮荒险阻,瘴气猛恶,去的汉将只搜剿了他们大巢,惮于跋涉,没有穷探巅壑,深入窟洞,才留有遗毒在此。武侯有知,当非始料所及。起初他们祖代相传,千载之下犹震于汉兵的威势,潜伏巢山深处,不敢轻出为害,由他自去生死其间,还则罢了。自从出了孽龙拉拉,先则杀害行旅,近年更是四出动杀奸淫。我们纵能悬尸示众,惩一儆百,但是这等东西近年已尝到甜头,觉出汉人软弱无用,暂时畏服,我们一走,仍要出山为害,渐渐越来胆子越大。他们不畏刀箭,轻易又没人能制得住,岂不害人更多!依我想,还是仿照当年武侯遗意,就用这片森林将他等引诱或是威逼进来,到了深处,四面放火,不分老小一齐焚死,免得后患!”
  林璇见筠玉辞色慷慨激昂,英气勃勃,便指着她肩头笑道:“姑娘!我只说你武艺超群可做我的师父,想不到肚皮还这般宽着呢。天已不早,不要再辩今论古了,该怎办就怎办,全依你如何?”余独道:“筠玉妹高见甚是,只是这些缠藤寨人手有刀矛弓箭,均能发准,人数又多,恐怕也不易全除去呢。依我之见,还以小心为是。”还要往下说时,筠玉撇嘴笑道:“没见余大哥这般胆小!他们人虽多,有什用处?难道头比孽龙还硬么!来时给你骨朵,如若肯用行刺时,早一下把他打死,我们三个人也不致受这场好累了。休说这些缠藤寨人,连那两个淫妇也要一齐杀死,省得听了都令人恶心。全寨除那山娃于外,都给他斩尽杀绝,一个不留!”说到这里,忽听出口那一片树林内有人夸“好”之声。
  三人一惊,连忙追入一看,全无影息。余独因本山没有汉人,筠玉又想起来时所遇白衣人影,知非敌人,恐藏在密林晴处存心玩笑,双双各按江湖上的规矩打了几句招呼:
  “请现身出来,到明处相见。”见无回应,恐遭讪笑,便不多言。林璇却说那东西颇似蛮枭应鸣,互相商量,要将孽龙首级切下,带出林去震吓缠藤寨人,并带与蔡氏夫妇观看。余独大刀已被孽龙夺去,只剩林璇一把大刀和筠玉的一口宝剑。林璇先朝孽龙头间连斫了两刀,刀落鳞上,只听呛呛之声,和斫在铁上一样,并未斫动。余独道:“这畜生周身逆鳞,甚是坚厚。这般斫他后颈,必然无用。他那咽喉要害之处不是没有鳞甲的么?”
  一句话将林璇提醒,忙招呼余独一同上前,一个一头,用手将孽龙尸首推转过来,仰头朝天。一看这东西,形像真个凶恶无比:头上生着三只极短的角,长才数寸,当中一只仅似一个肉锥,远看不会看出,已被骨朵打破,正是那致命之处,满头脸俱生有细蒜瓣形的密鳞,试用手一摸,又滑又硬,脸长鼻掀,嘴拱面阔,正大张着嘴露出四根獠牙和上下两排犀利若锥的怪齿,委实有些像个龙形。虽然死去,两只茶杯大小的蓝眼兀自瞪得要往外突出,加上鲜血和脑浆四下流溅,污秽狼藉,五色俱备,身上更是奇腥恶臭,闻之作呕,越令人见而生憎,不愿近前。右手树干仍然紧握未放,林璇试用力一夺竟未夺下,暗讶力气委实惊人,一赌气甩开省得刀下去碍事,然后用足力量朝那咽喉上一刀斫去,耳听噗哧玱玱之声,低头一看,只当中要害喉结无鳞之处,斫了进去,其余有鳞之处仍然未伤分毫,气得林璇直骂“好硬骨畜生”;筠玉生性喜洁,恶闻腥臭,只在远处立观,心想林璇缅刀甚是锋利,自己手中虽是一把好宝剑,但是以前曾和她的刀对敌过,她如斫不落,自己的剑一样也是不行,何况她的力气比自己还要大得多,所以并未上前,及见林璇着急,便问:“怎么了?”林璇微嗔道:“好姑娘,怕闻臭味又嫌脏,却教我和余大哥受罪,也不帮人个忙,还好意思问呢。”筠玉笑道:“你自己呆么!当初牦象的皮有多厚多硬,我们怎么会把它剥去皮,还分了尸,连头骨都做了兵器呢?说是一个人颈都割不下,我就不信。”林璇道:“你倒会说现成话!也不要你这千金小姐动手,免得带了臭气在身上。只请堵着鼻子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和牦象一般,有口缝么?”正说之间,见余独因筠玉一说,拿刀在挖孽龙的眼睛,筠玉也要近前相助。忽然灵机一动,知道筠玉最厌腥秽,适才之言原不过打哈哈,并非真个嫌她不动。忙拦道:“毛姑娘且莫来,我已有主意了,仍请你那边等着吧,省得成了功又说是你教的。”
  筠玉笑啐道,“没见你这人!还是我姊姊呢,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出尔反尔,没的由你自在调摆!偏要近前,省得说我爱干净,不帮你们的忙。”说时,林璇已将刀放在地下,举起那根骨朵,比准孽龙咽喉刀斫破裂的地方往下用力一杵,说也奇怪,那么刀斫不进的地方,这一下竟将他杵了个鳞破皮绽血肉翻飞,直穿过后颈窝,如陷在上中去,钉在地上。三人见那骨朵无锋无棱,又不甚重,却比极快的刀剑还要锋利十倍,俱各高兴到说不出来。林璇见一下成功,只两旁还稍微有些牵连着地方,忙又接连横着往左右轻轻各杵了一下,一颗又长又大的孽龙首级便自离腔断落下来。
  林璇喜不自胜,笑问筠玉道:“乖妹儿,你看如何?”筠玉撇嘴笑道:“好姊姊,少吹大气了。我不说起割牦象,你想得起么?这还不是我提醒你的?”林璇见她还不离开,故意装作生气,要追过去呵痒模样,将筠玉吓到一旁。正待回身去断干上削下一根树枝来将首级挑起时,见余独又在挖那龙眼,笑问何故。余独说是看它凸出发光,疑心里面也藏有宝珠,想试挖一眼看看。筠玉在远处笑道:“呆子,这到底是人变的,身体还没有牦象的腿大,哪来的珠子?你如爱,我那一颗送你便了。”余独闻言,好生惭愧。
  这时天已不早,渐渐月移星沉。先时还有斜照,等到林璇接了余独的刀削好树枝去插向首级之内,已离天亮不远。星月既隐,深林阴晦,眼前一片漆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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